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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看鸟的人离开时,香樟和紫荆的树影正在伸长,尽管心中免不了萧瑟黯然,他们仍是手拉手穿过这座有名的迷宫树林。死去的那只鸟躺在树墩上,嘴里仍衔着石头,死死咬住。阿牧又用小棍捅了捅尸身,他再才遗憾地宣称:鸟的确死了,连鸟梦都没有留下。他使劲搓了搓手,望去西天一片大红,“神仙妖怪的悲伤就藏在这些将去的夕光里。”阿牧把死鸟挑起来,冲着它说,“你,也好好去。”
他在树墩旁挖一个小坑,把死鸟平整整放进去,翅膀展开,头朝着树干,又觉得鸟这个样子就像再次要撞到树上,只好把死鸟转个方向,头朝东海。
办好丧事,他站起身默念些符咒,意思是祈祷鸟儿来生重新变成女孩。用脚把土踢回洞里,使劲踩踩土,把悼念祖先的挽歌边跳边唱了三回,朝墓地鞠三个躬,拱拱手。阿牧抬起头四周望了望,要借此从悲痛中醒来:此时人走尽了,透进树林里的阳光中间,一些光还找不到合适的消失处所,散落在各处,最后只剩下神异的鼓翼和松果掉落的声音。还有窜出窜进松鼠闹出的枯叶声,三三两两归林的鸟鸣和树林深处的溪水声混成一片,就在此刻,阿牧发现自己的影子不见了。
他在树墩上猫了一会儿,看看是不是有人对他施了隐身术,一只雪白的狐狸闲散地经过他,看上去没有看见他。阿牧屏住呼吸,忽地从树墩上纵身一跳,口中发出“哇哈”的野蛮叫声吓唬狐狸。狐狸却仍然没有反应,依旧在近处东嗅西闻。
阿牧开始默念“百咒解”──这种通用的咒语往往只对寻找家中突然消失的小物件有用。情急之下他高喊“太上老君急……”,一不小心,脚就踏上了鸟的坟墓──那片落在他头顶的叶子飘下来打在他手上旋而下坠。他目光跟随叶落,既而在地上看到自己的影子和一片叶子。很显然,他误打误撞的使用了一次隐身术。
他吃不准这是鸟要借此要告诉他什么事。
整个下午的时光都耗在这只鸟身上了,他没精神去考虑这些。“晚来的迟早要来。”阿牧早早的爬上床,连饭都懒得吃,决意只在梦里梦一只鸟,一面海,一个女孩。
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鸟儿唧唧喳喳,但这都比不上昨天看的那只鸟叫得好、叫得悲凉。阿牧懒洋洋坐起身,支开半扇窗,等到屋子里装满了秋意和阳光,他就披上袍子打被窝里彻底钻出来。他把桶扔进井里,打了半桶水,只往脸上浇了浇水就陷入了每日雷同的迷惘和怀疑之中,这种矛盾颇有点落花流水两不知的味道。
阿牧在山上找人学艺时寻到他现在的师父。三年前他仗着人小胆大进了山找师父,发现老头坐在石头上,眼睛很不怀好意。“这是个能人。”凭经验判断。
他问老头为什么坐在石头上。老头说:“等你。”
“你等我做什么呢?”
“你上山来干什么呢?”
“找人拜师学艺。”
“我就是等你拜我为师。”
阿牧多了个心眼,问他:“那我上山是为了寻仇呢?”
“我就是你的仇人。”
“那我要是上山找媳妇的呢?”
“那我就是你媳妇了。”
他大概是被老头打动,没等老头开口,他就按照拜师规矩,把自己的宝剑、小皮铠、几吊钱和他在路上拣的些不值钱的玩意全孝敬上去了。老头还用气无力嗓子说:“腰带不错哦……”
阿牧在别处拜了不少师,学了些法术,虽都是皮毛,但说出来都还是响当当的,点金、隐身、腾云、变身、显形等等等等。那些老师教会了就让他自己练,说剩下的只是意会。这些老师自己只是教,绝不现身把这些法术真正演练的。这些老师里只有教屠龙的老师最诚实,他成天躺在自家的破竹席上唉声叹气。“你别学了,我教了七百多个徒弟,现在都在外面给我找屠龙的刀,现在只怕都成了劫道的蟊贼。”
“哦,也对,找着了刀您还得找龙。”阿牧揶揄他。
“放屁,老子就是龙,屠龙术第一要决,也是唯一的要决就是让自己知道──我就是龙。”至此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阿牧只把自己当作一条龙来看待。不过自打他在池塘边搭救一名失水的小孩失败后,就把这事给忘了,从水里出来他发现身上长了些鳞片,他粗心大意地撕掉丢进水里,第二年从这条河里飞出一条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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