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兰茨·威尔弗：骑驾

啊呜

骑驾

弗兰茨·威尔弗

当我被梦境捉住，
发现自己在一个极明媚的午后
在一座扑打着翅膀在空中飘浮的山丘上
向下漫步，脚下是
衣着华丽的田野，（以下77页）
成熟的庄稼在烟霭中发出沙沙的响声。

我好似来自众多的苦难，
好似一个病人脱掉疾病的罩衫，
比任何时候
更轻松，更敏捷；——毛孔和血管中的
激情叩击着他稀薄的血液，使他没有被征服。

我欢快地迈入
丰收的峡谷，遍地庄稼，阳光普照。
胸胯间沉甸而饱满的麦穗
几乎长满了田埂。
梦让我脚底轻悠，
几乎没有注意头顶上的许多飞鸟。

或许这些鸟有什么含义……
突然间地球使我脚底沉重，重得
好像强力的金属在下面作用；
我的膝盖，我的脉搏，一次次僵滞。
我自语：是有磁性的金属吸住了我的脚？
这些扑扇翅膀叫喊着的鸟在天空下运送着什么？……

我看到了答案：到处是
被折断、碾碎的庄稼，
如同被暴雨和冰雹摧毁。
——金色的太阳渐渐落下，
我看见许多瘫倒在庄稼地里死去的男人，
穿着星期天的衣衫，头上却有黑色的斑点。

——他们躺在那里很久了——
我思索着闭上眼。但是，像透过缝隙
我看见许多黑色的头，看见发光的假齿，（以下78页）
在掀起的马甲上有银色发光的链条：
——盗贼没有把它们拿走，大喜鹊也没有——
我说道——就是那些在庄稼上空叫喊的喜鹊。

我没能把好奇心甩掉。
尽管我努力挣扎，但我必须观瞧……
紧锁的眉根使我感到冰一样的刺痛。
死者僵硬地躺在傍晚的余辉中。
我的身体像麻袋一样笨重。
但突然间，我好像骑在什么东西上，好像被人驮着。

有人在驮着我，
我的大腿紧夹在衰老的肩骨上。
眼前飘飞着无色的密发。
只是偶尔疲惫地，一张漆黑的
面孔质疑地转向我：我是否骑得舒服……
这个驮我的死者，有张歪曲的笑脸，像个好心的仆人。

在他身上我骑啊骑。
他腿脚轻快，没有气喘吁吁，
胜于一匹跑马。
但他突然摇晃起来，放慢了脚步。
他停下来，把那张可怜的被腐蚀的脸转向我……
但我感觉，好像在镜中看到自己腐烂的图像。

他吧嗒着嘴
说道：“你啊，我的兄弟，已经够了，
够了，上帝为了你而打死了我。
我承担了你的命运。而你却身体健壮。
现在你告诉我：如此的安排合理吗？
你是我的骑士和主人，我却是你的马匹和奴仆？

（以下79页）”立刻从你的马鞍上下来，
把你的腿从我的脖颈上拿开！
我知道，这对于好兄弟你来说，无所谓。
你的眼睛因同情的湿润，你的内心善良慈悲。
难道我不是为了你而腐化吗？被虫蚀黑，被风吹白。
来！你背我一段路吧！我轻如鸿毛，轻如鸿毛。“

我却发出响亮的笑声
并用鞋鞭策他的身体。
”我不会从坐骑上下来。快跑！跑步行进！快跑！
你折射给我的多么像我自己的外形，
你脱落的脸就是我的面孔，
我就是你的骑士，死去的兄弟，我不会把你放开！

“我深切地知道，
我已潜入恐惧的深渊！它令人窒息，
它从不给予恩赐，
从现在起我会一直感觉到绕在颈项边的那只手。
我骑驾着，因为我被操纵着！深切地意识到这十足的困境，
我是这困境的主人，我就是自己死亡的骑士！”

我笑着从榛木丛中
扯下枝条，轻轻地拍打
死者的肋腹。他长叹一口气，
先是执拗地背着沉重的我，但不久便急速地跑动，
最终甘心听从我开心的暴力。
我就这样骑到晚上，直到周围被森林包围。

这片森林——
跨在晚霞之上的我生命的竖琴。
我伸出长长的手臂去拨弄琴弦，（以下80页）
诉说着胜利，诉说着危险！
死者的脚步似窃窃私语，橡树也发出温柔的回应，
而我骑在自己的死亡之上，歌咏这骑驾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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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