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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读的必要--------------读夏季风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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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1:5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评论  □吴洋忠

误读的必要
——读夏季风小说

面对小说,当专业评论说了太多的学术性话语之后,我们应该想到另一种阅读方式:误读。从表面上看,误读似乎把小说评论推到了“非评论”的地位上,使其更像阅读笔记,甚至带有某种意义上的破坏性,但是,误读也同样具有强烈的创新意义和建构价值。通过误读,我们可以更近一步抵达文字的意图,而非作者的意图。
用误读的方式来阅读夏季风的小说,无疑是一件令人愉悦甚至兴奋的事。在对他的小说进行一次又一次的误读,即对他小说文本进行破坏、肢解、重组的过程中,我获得了在其他小说文本里难以得到的快乐——某种文字本身的内在意图。由此,我相信自己的结论:夏季风的文字经常溢出他的控制范围,制造出他本人也预测不到的审美效果。
下面,我将以几个短语或词语为基点,展开对夏季风小说的阅读。在这个过程中,我将以破坏、肢解、怀疑、故意扭曲、重组等方式,将夏季风的小说弄得支离破碎,从而展示他的文字里所隐含的一片片光怪陆离的写作元素。

短语一:世界的面目和放逐

毋庸置疑,作为自然时间的产物,世界是客观的,秩序的。但是,一旦进入文字世界/思维世界之后,它便变得十分可疑。它会因为我们的观念,因为观察基点的不同,而呈现出不同的颜色和面貌。所以,个人世界的本质只不过是客观掩盖下的主观世界的一个场景而已,而这个场景中的人和物都不是简单的客观,更不是绝对的不客观,它从来都是恍惚的,有点模棱两可的味道。
这种情况在《马兵出狱后经历的一百十九分钟》、《罪少年》①中尤为突出。无论马兵还是少年,都在主客观世界的两面之间钟摆似地来回摆动,而他们这种摆动的实现方式是放逐。马兵因为被假释而被逐出监狱,少年因为父亲有了情人而被赶出家门。表面上看,他们都是被人或物从生活的老世界中驱逐到另一个世界:马兵出狱走进那个陌生又熟悉的狱外世界与马典相遇,少年被迫走出家门与女老师相遇。而实质上,这是一个自我放逐的过程(放逐的具体实现将会在下一个词语“恐惧”中较具体地论述),他们只是从世界的一面(客观的那一面)摇摆进另一面(恍惚的,非客观的,虚设的一面,这一面更接近个人世界而非集体化世界的本来面目)。在这一过程中,驱逐与放逐的理由并不值得关注,放逐本身也不重要,所以,对《罪少年》中的父亲无须作过多的分析,《马兵出狱后经历的一百十九分钟》中的监狱也不值得关注。引起我兴趣的是,放逐过程中的心理恐惧,以及这种恐惧在生理机能上的特殊体现。

词语一:恐惧·放逐

恐惧的形式无非有两种:具体和非具体的。非具体的恐惧常常产生于某件事或某个物,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非具体恐惧的最大危害是它的衍生功能,它们会因为被假设、被推理而像细胞一样无限地分裂和衍生,并最终化为一种无形的更深的恐惧样式继续繁殖。
马兵的故事就是这样一个妄想狂的恐惧过程。他以虚构的方式,将自己从实的世界放逐到虚设/可能的世界,又在虚的世界中完成对世界的实的摹写。所以,马兵对自己故事的叙述是在一个虚构中的纪实过程。当他站在监狱门口,面对这个他曾经熟悉而现在却十分陌生的不可预测的世界时,恐惧(虚构)便开始了。如何把这个刚从监狱里走出来的幽默、滑稽、心里暗暗发笑的家伙对世界的恐惧说明白,只有一个办法,即复述他的故事:
马兵在走出监狱的那一刻,并没有什么马典来接他。他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在监狱里,他至少还有黑熊和大傻做伴,而现在他真正地沦落为一个孤零零的游魂)。于是,为填补内心的空白,这个妄想狂展开了对他出狱后遭遇的可能性之一的虚构,或者说推测。你也可以把虚构开始的时间向前推到周德山开门那一刻;也可向后推到后边故事的任何合适的时刻。比如,马典出现的那一刻,比如他吃饱喝足恍惚入睡的那一刻,等等。这个时间点是随意的,流动的,可以根据读者自身的阅读兴趣而支配。马兵虚构了马典,虚构了马典开车来接他,虚构了大口喝酒大块吃肉的场景,虚构了女人被轮奸(夏季风小说里有一种儿童式的恶作剧般的心理,他喜欢给故事加进或多或少的流行元素:比如性,三角关系,凶杀,甚至对黑社会浅淡的感受和模仿的欲望),最终虚构到自己再度入狱:在这一虚构中,马兵完成了对自己记忆的呈现,完成了对入狱缘由的实写。到这里,文字内的世界已经结束,马兵的虚构也结束了。过了一把虚构瘾之后,该死的马兵抬头望了望惨白的天空,迈开沉重的步子离开监狱。至于他以后的实际生活是什么样子,我们则不得而知。
对这个故事,我们也可以这样复述:
马兵的确经历了那些事,又被投回狱中。他最终被马典以及马典的兄弟和赵华两口子之间的阴谋之网罩住。或是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什么阴谋,一切只是宿命的产物:走一圈后,他们回到的只能是原处,回到事情经历前的起点。
同样的方式可以用于《罪少年》中的少年故事。少年的纪实故事终止于他对学校的寻找过程,也许,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学校,更没遇见什么可爱的女人,而是沮丧地回到了家里(原处),继续承受酒鬼父亲的打骂,听他跟情人做爱时床板发出的嘎吱声。而后边一切与学校、与女老师有关的文字只不过是这个少年在寻找心理庇护的一个虚构罢了。或许他还有更多的类似的虚构,这不过是其中之一。他为自己创造了女老师,创造了初次遗精,创造了初吻,创造了姐弟恋式的性爱。在这一切完成之后,他把故事推向另一个端点:爱情的背叛——制造了一场集体式的连环谋杀案。
夏季风小说里的人物——主要针对《马兵出狱后经历的一百十九分钟》、《罪少年》、《泊城故事》中的人物,都以在虚构中行走的方式,来实现对现实或者对事件本质,或者说对个人世界的本质指涉。他们游弋在虚构的世界里,准确地说,虚构已是他们生活和身体的重要组成部分。

词语二:笑声

读纳博科夫的《黑暗中的笑声》,总有一种声音伴随在我的耳边,那是笑声:黑暗中传来的放肆的嘲笑。这叫我心里很不舒服,而更不舒服的是,我感到这种笑声来自纳博科夫本人而非他书中的那两男一女。他的嘲笑不单是对自己笔下主角的嘲笑,更像是对我这个读者的嘲笑——他在嘲笑我们对他书中电影情节般的设置给我们带来的快乐的接受。
在夏季风小说里,嘲笑恰恰相反。我时时感到是他小说里的角色而不是夏季风本人在愚弄我们。他的小说里的角色总是想方设法、竭尽全力、耍尽心机地把自己的故事搞得虚虚实实,故意模糊现实与虚设之间的界线,他们(包括马兵、少年、《泊城故事》里的李高等)嘲笑我们没能理解他们的全部用意,也嘲笑我们自以为明白了文字的全部意图,因为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他们的全部意图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复杂,深含了世界的某些潜在的生存意义,而只不过是一场场戏谑色彩浓重的故事拼贴组合游戏而已。
除此之外,夏季风小说里的笑声,更主要的产生在几个角色之间,即小说里人物彼此之间的嘲笑。这种嘲笑不是面对面的、针锋相对的报复性嘲笑,而是窃笑,是从内心中升腾而起的、又怕被嘲笑者听到而泄露了某些秘密的禁不住的窃笑,有点怜悯,有点自信,又有点幸灾乐祸的意味。这种情形主要集中在:
《马兵出狱后经历的一百十九分钟》的第一段中,马兵为使黑熊、大傻不过于伤心,从而“装出离开他们我会很难过的样子”,即可视为窃笑的一例;其次,马兵叙说黑熊、大傻的话语语调也是一种窃笑;同时,在整个叙事话语中,这类对自己、对故事、对故事里其他角色的嘲笑,也同样幽灵般地时隐时现。
在《罪少年》中,当叙述者“我”将校长引进故事之后,他便关上门,听着校长的响动而窃笑;当他看到女老师田宁回到房间而窗户关着,不能像往常那样从窗户钻进来时,也同样发出报复性的、阴暗的窃笑等等。
而在《泊城故事》中,这种笑声更为密集,几乎是无所不在。起初,它是一个男人对另一个男人的嘲笑:电影院里,李高跟吴小珊两腿相触,搞小动作而王军居然一无所知时,体现的是李高对王军的嘲笑;王军讲故事时把床弄得嘎吱响(难道他因为自己编造的故事情节而亢奋不已在手淫?),“我心里暗暗高兴”;李高跟吴小珊偷情后,李高对王军的嘲笑更是密集,无休无止,因为他知道吴小珊根本没跟王高做过他妈的什么爱(王军却总是炫耀自己在爱或性中的得意);最后一声笑声由吴小珊发出。李高的笑声是对故事局部的颠覆,主要是对王军讲述的故事的消解和颠覆,而吴小珊的笑声彻底颠覆了两个男人苦心经营起来的文字——颠覆了这篇小说前面文字的稳定。她的笑声使他们两个——无论他们的故事还是他们本人——都陷入了空前的尴尬,使他们的故事仅仅成为一种话语(虚构)层面上的可能,而无法成为事实。

词语三:模仿

模仿可以说是这个时代的重要特征,从建筑到服饰,从文字到言语,从身体到思维。模仿也成为一个时代衡量一个人的主要标准之一,尤其是在爱情交往中,模仿的意义更加突出。在我看来,写作的一个主要功能也是模仿,至于模仿的好坏,则是作家个人的事。
作为这个时代里的特殊人群,马兵是个模仿者,他周围的生活群体也是模仿者:黑熊和大傻模仿港片里的黑道形象揍了他一顿,马兵也模仿黑社会里的可怜虫,主动睡到马桶边上。但马兵的模仿却是黑熊大傻之流无法比拟的,他甚至将自己的生活也搞成一出模仿剧——自己为爱情杀人入狱,出狱后又被黑社会性质的团伙谋害而投回狱中。并且,马兵把马典等人也搞成了模仿者,让他们不但横行霸道,轮奸女人,俨然一副十足的黑道形象,而那个被奸的小女子,则是典型的现代交际花模仿者。
这种模仿行为,在夏季风的笔下,连孩子也是如此。《罪少年》中的少年在虚构的新生活里,不但模仿成被抛弃的可怜虫,还把十五岁的自己扮演成性爱的幸运儿。得到田宁之后,他又进一步强化了自己的模仿冲动——他有了怀疑的性格,有了嫉妒,有了弄清真相(模仿侦探)的欲望,有了报复的打算(模仿追杀),最终,他把整个故事搞成了一场与原罪相关的连环谋杀案。在得到模仿而来的罪孽之后,他还做了最后一次模仿——扮演成一个自责的有罪者穿上逃跑的拖鞋。当然,这些模仿都是隐含的,是我作为读者强加在夏季风小说中,或者从他小说发掘出来的。
而在《泊城故事》里,夏季风把模仿推向了另一个极端。我认为,这是一个阐释模仿或描写模仿行为的故事。我个人认为,模仿是这部小说除虚构——解构——重构——解构这一功能之外的又一大功能:李高、王军、吴小珊作为三个模仿者,有各自的模仿范畴;而就模仿性质而言,他们似乎带上了性别色彩,李高、王军的模仿是男性的,具体的,针对女人身体的欲望;而吴小珊的模仿,则带有女性特有的浪漫和矜持。如果说吴小姗与王军的叙述是对他们观看的电影的一种模仿,那么当李高介入之后,这种模仿就变成更宽泛、更复杂了。王军在故事里说他是在电影院里,并且是在吴小珊男朋友在场的情况下,将吴小珊勾引到手的(抚摩她的腿),于是,李高在电影院里并在王军在场的情况下,用腿跟吴小珊肌肤相触;王军在故事里说她把吴小珊带到草地上做了,草叶上有异样的颜色,代表处女红,于是,李高便乘王军工作之时,溜回旅馆把吴小珊做了,而这次,床单上也留下了红色的血迹。
诸如此类的模仿不计其数。这种人物之间相互性的的模仿,是不是可以看作是作者调换人物身份来进行叙述的手段?即王军从始而终都是一个被背叛者,而王军讲述的他勾引吴小珊的故事,其实是对李高勾引吴小珊的具体情节的复述或者预说?或者是,王军一直在讲李高这“笨伯”勾引吴小珊的故事?
另一个疯狂的模仿者,则出现在《迷幻滑行》里。小说中那个说了一句 “拍,拍这些狗日的,我操。”把我逗得捧腹大笑的可爱女人,简直就是一个模仿狂。作为一个准导演,她指导了一场又一场不论规模还是影响都极大的模仿式的狂欢节。这里的模仿不再局限于个人经验与行动,而是扩大到社会和集体形式的意义上。但是,谁也没想到,这个女人的行为仅仅是对大于个人意义的意义的反讽而已——她组织的所有活动只是为了获得大把大把的钞票,满足自己一场小小模仿留下的后果——对白粉的需要。
在上述小说中,模仿最初都是人物的一种偶然性行为,但是,随着故事不可控制地发展,模仿又无可挽回地成了他们的生活常态。
模仿的功能是多样的,它不但使原本简单的话语信息成倍繁殖,而且使故事的不同面貌在不同层面上得以呈现。这种歧义性叙事,既消解了小说的整体性功能,实现了叙事的解构目的,又在解构小说的同时重构了小说文本。

词语四:走神·逃亡

走神。在阅读《马兵出狱后经历的一百十九分钟》时,我就想到了这个词。后来在《泊城故事》中,我终于在一个句子中找到了这个词:“为自己老走神而感到不好意思”。在夏季风的小说中,这是一个颇有意味的词。走神作为一种特殊的思维是很美好的,自由的,不经意的,在教室里做过学生的人应该都对这个词有着心领神会的感受。
夏季风的小说中,一个重要特点就是走神,但它又不同于意识流小说中那种转承的方式。意识流提供给小说的主要功能不只是什么心理分析,也不只是对潜意识层面的描摹,而是扩大了小说叙事的自由度。意识流产生之后,小说才彻底地真正成为一种自由自在的叙事。而在夏季风笔下,走神则是意识流小说叙事手法的一个变种:马兵总是说着当下的事情时突然又说到了另一件事情上去,有时是很长的文字,有时是一闪而过的一个意念,一个词语或者一句话。《罪少年》中的少年也是如此。他叙述当下事件时,居然不知不觉地滑进了记忆(这有点像补叙)的深渊。最有趣的是《泊城故事》里的李高,他时时走出当下事件进入窥视,并不断地在窥视过程中对吴小珊的身体进行议论和意淫,尤其是电影院里的一些细节。在《该死的鲸鱼》中,只有开头和结尾部分是当下事件,而中间近万字的内容都是村长走神的结果。
逃跑。前边提到的驱逐以及自我放逐,都已经包含了某些逃跑的意味。但是,我们有时也不得不承认,我们确实很难准确区分自我放逐和逃跑之间的严格界限。马兵把自己投回狱中,不能不说是因恐惧而产生的逃跑行为。而少年离开父亲以及最后离开学校的行为,准确地说也都是一种逃跑行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说,“走神”也是一种逃跑行为。《该死的鲸鱼》里村民的集体大迁徙也是逃跑。《我作为丈夫的开始》中,那个新婚之夜的丈夫也无时无刻不在躲闪,欲从包子店(当下事件)里逃跑出去,而且在此之前,他见到警察时逃跑的欲望就已经很明显了。当一个地方不再适合我们生存的时候,或者让我们感到不舒服的时候,痛苦或者生命无法延续的时候,逃跑作为一个隐秘内心的婉转表达,虽然有点自我戏谑的色彩,但显然是一种保护和维持生命的良好方式。

一个短语和一个词语:撒谎的本领·破坏

在文学史上,能说会道尤其是擅长吹牛撒谎的人不计其数,远有神话,近有《聊斋》,有海明威、马克·吐温、莫言等等。夏季风在他的创作谈《令人恐惧的小说》②中这样说福克纳:“在阅读他的作品时,你却会发现这个自称是农民的老头,撒谎的本领是多么高明。”他的判断是准确的,正因为他是农民,他的撒谎本领才会高明,因为在撒令人叫绝的谎言时,撒谎者必须是真诚的,善良的,撒谎时是漫不经心的,自由自在的,他的谎言才会不被人怀疑。只有愚蠢者才会使尽花招来撒谎。
而在夏季风的创作中,撒谎是灵机一动的结果。《罪少年》中的女老师田宁从三楼摔下去不一定死,所以为了使她的死更具必然性,夏季风巧妙地在她的尸体里插进一根树桩。在《该死的鲸鱼》里,陆老头抵挡不住村长言语的攻击时,狗急跳墙似地甩出一句:“它是海公。”这使故事有了继续下去的理由。如若不是老头一句不经意的谎言,有关鲸鱼以及由鲸鱼尸体引出的狂欢将戛然而止。
在别的地方,夏季风还有更多的撒谎方式。《泊城故事》里两个男人讲述的故事,都可看作谎言;《我作为丈夫的开始》里的做包子也是谎言——谁会相信,两性相悦的新婚之夜,夫妻却因为饥饿跑去做包子?做包子是不是一个隐喻?
接着说另一个词语:破坏。
“破坏”是一个不同于颠覆的词语,它只能看作是秩序统治下的小动作。在我看来,“破坏”在夏季风小说中四种形态:
形态一:伦理性的破坏。最典型的例子便是《罪少年》。在少年和女老师的情欲关系中,十五岁的少年跟女老师的性爱,正是对社会伦理意义的成人性爱的破坏。这种破坏首先伤害的是女教师自己,之后又牵涉到更多的人,使这场谋杀成为一个连环行为,即,大家都是凶手。女教师是杀死她自己的凶手,少年是凶手,校长和体育老师赵家林也是凶手,最后,作为根源的社会伦理秩序也是凶手。因此,我们既无法将罪过归咎于单个的人,又无法不归责于个人。各个谋杀元素之间形成一种迷宫状的谋杀网。人物死于这个网中所有元素的集合——当然,任何元素在无其他元素的情况下仍能完成谋杀任务。这样,夏季风便完成了对女教师之死的破坏,消解了死亡,即,她的死是不可避免的,确定的,惟一的,属于结果,而导致死的事和物则是多样的,复杂的,即不确定的,含混的,最终是无形的。
形态二:非人式(动物)的破坏。《马的寓言》中马对我生活(梦境)的破坏;《该死的鲸鱼》中鲸鱼对村人生活的破坏等,都是如此。在卡夫卡那里,动物是恐惧和恐慌的承受者,也是一个自虐者。而到了夏季风这里,动物是一个强劲的,具有入侵性质的破坏者。这样的动物形象,在当下小说中是一种不太多见的有趣现象。
形态三:意识游走的破坏。这种破坏形态,最典型的就是人物的“走神”。马兵,少年,丈夫,李高时不时地走神,就是对当下时间的破坏。这种心不在焉的小动作,使时间在夏季风小说里似乎成了空壳,失去了更多的实际功用,也使得小说的局部与局部之间,常常处在相互矛盾、相互破坏的关系之中。
形态四:作者本人对小说的破坏。在《罪少年》、《马的寓言》、《肉香浸入梦境》等作品中,故事的结尾都不是真正的结局,它们都是一些犹豫的,多余的,累赘的,欲表达过多东西的产物。尤其是《肉香浸入梦境》的结尾,几乎是一个矫情的,应和的,功利的东西,除了对整体的破坏之外,在我看来,并无更高层面上的意义。

词语五:梦·白日梦·眩晕

《马的寓言》是一个相当成熟和完美的梦。它首先是奇异的,其次才带有些细微的恐惧色彩,当然,梦中还包含着对马突然闯进屋子的困惑。尽管后来夏季风对马的出现做了某种程度上的追问,但是,他依然没有得到满意的答案,因为梦肯定是不可解的,或者说,我们对梦只能保持一种中立的观看态度——梦是一个场景,除此之外,别无它意。
夜里的梦应该具有夜特有的潮湿的味道和黑夜特有的颜色,而与此相反,白日梦则大多是干燥的,灰蒙蒙的,给人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眩晕,有时甚至带有恶心,呕吐等生理欲望的出现。在夏季风小说里,形成白日梦产生的原因多种多样,有人物个性的因素,也有外在生活的因素。但是,在这些因素中,又始终有一种类似临进入睡眠时的恍惚与疲劳,推动着故事和梦的交替穿行。这种疲劳介于现实和虚构之间,具有那种介于灰色和白色之间的、只有某种霉菌才有的灰白色特征。这种恍惚的疲劳和灰白色加筑于一起,构成了《马兵出狱后经历的一百十九分钟》中马兵的“灵魂”出窍的两大支点:从精神上(内心的世界)和视觉上(对外在世界的感知)都无可挽回地滑进了虚构的深渊。因为,马兵的疲劳从狱警周德山来开门之前就已存在。在小说的中间,马兵吃足喝饱之后终于提出了睡觉。他无法再支撑自己疲劳的躯体,他说:“你们慢慢吃,我找个地方先躺一会儿,我真的想睡了。你知道自从他们批准了我的假释,我都快三天没睡好觉了。”这些句子都充分证明了疲劳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产物,更准确地说,马兵的疲劳是生理疲劳和心理疲劳联姻的产物。
只有睡眠不充分时梦才会产生,极清醒和睡得极沉的人都与梦无缘。其实,马兵也弄不明白自己是睡着还是醒着,是穿行在梦里还是现实里,或者是在现实与梦境中穿梭往来。我不知道夏季风或马兵为什么调动这么多事物来制造白日梦。我更不知道对梦的制造是夏季风还是马兵的嗜好,或者世界原本如此?白日梦无疑是歧义性的,而被白日梦解构和重构了的文字的集合更是歧义性的,或者,它更具有还原世界原貌的功能。只是在这个游戏的过程中,马兵并不快乐,他把自己搞晕了——眩晕无时不在,他几次三番地想呕吐,他禁不住想撒尿,肛门禁不住收缩不停。这些强烈的排泄欲望,与其说是一种生理现象,还不如说是一种心理恐惧的表现。
由此可见,还原世界的原貌并不是一件轻松和愉快的事:马兵充当的是一个带有某种自虐心理并为自己的自虐而暗自兴奋的、暗自窃笑的游戏者。而与此相反,作为作者,夏季风却在还原世界原貌的过程中,肯定显得格外的轻松和愉快。

注释:
①本文涉及的小说篇目,见夏季风小说集《罪少年》,作家出版社,2003年第1版。
②夏季风:《当代作家评论》,2003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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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1:57 |只看该作者
抗议对原文某些措词的删除!这样的删节会对原文意思表达和读者的理解造成偏差.
  我个人认为在网上看这么长的文章实在有点累,建议羊以后尽量压一下.
我以爱情爱你,永远,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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