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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 别闹了，小武一一一贾樟柯电影《小武》观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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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12-8 18:58:46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贾樟柯的电影《小武》吵了我一晚上，实际上我看到凌晨两点时实在忍不住倦意睡着了，今天早上起来重新看了一遍。我不得不佩服贾樟柯，他太有想法了。一上来看时我很不习惯，没有字幕，且人物的对话模糊不清，而作为背景的嘈杂声几乎从来没停止过。强忍着看了下去，嗨，看着看着觉得妙了一一一那塑造氛围的背景声音竟然让我时时想起默片时代的卓别林来：小偷扬小武不就是以身体行为而非言语来适应、对抗外部世界以及索求怎样才能被这个纷乱的世界认可的吗？

   这个故事发生在90年代的中国中部北方小城市，就算山西吧，贾樟柯不要具体的故事地点，而要的是中国这种小城市的总体概貌，这是好作品的必须，好作品不是要写一个时代，而是要写人在这种压迫人的外部世界中怎样争取生存的好感觉【尊严】，这外部世界可以是中国的、也可以是在国外的、可以是90年代的，在一百年之后人类就没有这方面的问题了吗？所以作品尽量不要太现实意义上的真实了，太真实了就有了局限。为了他摹写总体概貌的野心，贾樟柯在电影里的方言没有字幕、有可能显示的地名他基本上也屏蔽了，当然不能全屏蔽了，他还要漏出一点信息的，虚构也要现实来村托，艺术真实一桩麻烦事，太真了不好【局限】，太假了也不好【没有可信度】。贾樟柯没有按常规写小武偷盗的职业生涯，而是讲了他因这个偷盗的营生而受到的外部压迫。这角度也不算稀奇。仅有的三次偷盗都是简写的：第一次是为了交待小武的身份来了一个偷盗时细节的特写，大概是几秒的时间；第二次我影响蛮深刻的，贾樟柯化了点时间，就是小武随手偷了一个水果，唱着歌儿在路上溜时被人抢了，然后俩人追逃，我只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情节：小武是偷盗者，却被不是偷盗职业的人偷取了他的果实；但是明确的寓意我还没弄懂；第三次是他进局子前的一次，偷的过程没展开就被抓了，这是一定要的一次，不然故事结不了尾。

      小武在偷盗的世界里是得到感情、价值、地位的自我快感的。他偷盗技术好，即使严打时他也出手，在业界【四个小偷里】是老大，偷盗成果支撑他的物质生存也绰绰有余。那么他在社会伦理价值指导下的世俗社会中呢？却是全面溃败：发小赵经理结婚他的礼金都送不掉，熟人小店老板见到他就躲闪，他既不会唱代表前进方向的流行歌曲，又不能唱几句代表传统文化的戏文。电影里他总是一个人在行走或是骑自行车。人不可能不要世俗世界的，除了僧侣，那他怎样来争取呢？他很痛苦，在电影里我们的战士小武走过或骑过了很多转转弯弯的路，所有的努力都失败了，他在赵经理的婚宴上放开了喝，还话很多。之前的小武是一个内向【可能是职业需要】的斯文人【戴眼镜】，这表达了他对冷酷的外部世界的控诉！终于他在那种野鸡店一样的破落OK店的三陪小姐那里找到了情感的释放。他们是生存感觉一样的人物一一一没有个我美好的身体感觉：也是不光彩的营生、也没有前途、还要和小武一样骗自己情感的归属人，她是骗家人说自己在北漂做演员，痛苦的是这一切他俩都是自省的。小武没有向她索取性，俩人抱团取暖，慰藉各自的心灵。有一个情节非常好：小武原来不会唱歌，先前他在店里没有满足维维要他唱《心语》的要求，在看望生病的维维时还是没能唱歌，这是一个很妙的象征：小武的偷盗世界是不需要声音的，可能更简单；而那明面上的现实社会却是噪杂的声音世界。声音原是他的偷盗世界【暗底下的】的背景，现在要来到前台了，他怎能没有显示自己社会性的声音呢？小武在澡堂里终于脱光了衣服，那套电影里自始至终穿在身上的宽大得极不合身的西装，这又是一个明显的象征：小武和代表前进方向的文化【西装】是没有紧紧拥抱的贴身感的。在空无一人的澡堂里他开始自如的唱起了《心语》，唱歌时镜头从水池子上升到老高老高的屋顶和玻璃窗后，声音直接飘到了OK店里那昏暗的包房里了，他和维维在合唱！！！我看到这里觉得贾樟柯是一个乐观主义者了，生命感觉问题就这么容易解决吗？不是的！这注定是一个没有爱情的更是一个没有前景的故事。三陪小姐胡维维早看到了这一点，终于离开了，这应该是勇气之举，有点脱拔于现实泥沼的意思。那小武呢？他的路咋走？
      贾樟柯肯定回答不了。我觉得面对一个”只此一个“的独特的个体人任何人都回答不了这个问题。小武又开始了没完没了的晃荡【行走和骑自行车】，镜头比前面的慢了，他骑过了一个又一个墙角转弯，骑过了没有一处能够是统一的、成型了的、完整了的场所。烟纸店的灯箱上闪烁的是：美术、花圈、装修、农药、夫妻生活用品等等价值取向混乱的血红大字。他的停脚处也是价值不完整成熟的场所：电视里演的是现代新戏，唱的还是只能反映古代生活的曲调，戏里人物的身体语言也是完全或者更应该说只能反映古代生活的夸张的身段。这样的情节或者镜头很多很多，这些状况实际上和小武的俩个世界的状况一样：相互之间断裂！
      小武终于在一次钓鱼行动中落网了，这是应该的，不然又乐观主义了，我觉得一切乐观主义的作品都是不严肃的，没有思考价值的，它们只取悦于我们的低级感官享受。故事的结尾真不错：小武被一个民警老头拷在了电线杆的加固铁缆上，他在一番空空荡荡的前视后蹲下了身子，他的身子是虚空的，没有社会认可的方式价值填充在里面，他百无聊赖地蹲了一会，偶尔回头时，背后站满了代表社会价值明面上的人，声音从头顶上泄了下来，整个空间被它装的满满的，在镜头里要晃出来似的。
      这部电影给我的好感是它的创新，还有它是有勇气的，敢于提出个我的生存和生命价值的敏感问题。俩个相对比，我更佩服前者，就是贾樟柯的艺术语言的创新应用。你看一一一
      一、人物放弃了以往声音在电影里的作用：叙述和表达人物话语的正确意思。它让我们只能从人物的身体语言中考察，这是对默片魅力的创新解读。
      二、没完没了的背景声音：品味不高的流行音乐【《选择》、《心语》、《大花轿》、屠洪纲的歌曲等等口水歌】，这是时代精神前进方向的代表；各种机器的发动声和行进声，特别是机器油箱的驱热电扇的声音这是时代物质前进方向的代表；还有那些不知内容的喜怒哀乐的各种声音，这是人对这个世界的情感反应；还有不少主旋律的各种奇怪的声音。从没有一部电影是这样处理的，用背景声音从头到尾吵了你一夜。当然有俩次的流行歌曲声音作为了前景，用来表达人物的内心，贾樟柯弄得不错，一次维维唱《天空》，一次一对男女街唱《心语》。歌曲的象征性也可以。
      三、不要字幕的勇气！这放弃让我觉得不甘心，就好像一个人有了会十八般武艺的本事，可他硬是只用一种武艺艰难地解决了一切！要我可能不行，是不甘心！
      四、用骑车的镜头交待了外部的状况：小武一路骑来，是土路、石子路、墙角转弯多、烟纸店、水果店、供销社、暧昧的OK小店、建材店、破落的张扬的招牌、违规排挡、交头接耳的人群、最妙的是砖块外露的灰墙，那上面有撕过小广告的残迹、小偷们的暗语、和只剩半张的标语、人名、下流的厕所文化语言等等。这种交待故事的时间、空间的叙述手法也是比较新颖的，可能只能是个案，因为它没有故事性不好看，它叫你自己思考，它用了展示的方式告诉我们这是一个多种时代特征、多种社会价值交糅的混乱的故事场所，这是一个不成熟的场所，它当然提供不了完整的场所精神。扯个闲话：还有一个情节也有意思【它不是骑车时发生的】：小武在还残留着代表一个时代的巨大标语【为人民服务】下蹲身或者来回走路，确实迷茫啊。
   五、越是先锋的就越要平常！贾樟柯很狡猾，这么先锋的题材，他用了一般喜欢先锋的阅读者不喜欢的方式。土的掉渣的故事以及故事发生的地点人物事件。当然这是排除了小武的职业特殊性后来说的。你看维维和家里人通长途时双方讲的大概都是一些【你要注意身体啊、你不要舍不得吃啊、我很好你放心之类】明知骗人还安慰人的套话，这些话让我们看电影的人失去了探索者应该有的警觉。另外，没有一个专业演员的参与也让人觉得这电影太贴近生活现实了，实际上这故事虚构的厉害。镜头的使用他很小心，怕有镜头感了，他尽量不突兀的。除了小武行走和骑车时他是晃动的，这是有意要拉开的。
      这不是我喜欢的电影，内心的精神力量少了些。还有实验性太多了，没有重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