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笛子课

西维

昨天晚饭时听到的一件事：一位老人去世了。
一开始我并没有意识到是他，关于他的描述到了三四句的时候——他的孙子胖胖的，他也是胖胖的，矮矮的，我才意识到，那是我知道的一个人，我们有过几次的照面，说过一些话，就像听到任何一个健康（看起来）的人突然死去的消息一样，我表示出震惊，并用那种语气急促地问了几个问题，确认他的身份。确认无疑。
是突发性脑溢血。他感觉不舒服就去了医院，却忘了带医保卡，他的儿子回家去取。再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已经昏倒了。事情很快。而之前，他包括他的家人都不知道他是有这个病。两天后他去世。
和他的几次照面是在孩子的笛子班上。他每次都陪着他的孙子来上课。那个胖胖的、戴眼镜的小男孩学笛子很认真，也不像其他的男孩那样调皮地与同学打闹。对孙子学笛子的事，他是一板一眼的，因为这种一板一眼，他有时会像我抱怨，他对笛子老师有些意见。“就是让他们自己吹，自己吹还要老师做什么哩！小孩子一点不懂，老师就要教哩！你不教，就让他们自己吹，哪里错了都不知道。电话总是接个不停，你看他上课就是接电话。”我们仅有的交谈就是关于笛子班的事。每一次他大概都要重复这样一段话。他说普通话，带着他家乡的口音。我劝他，这个兴趣班是学校设立的，本身就有点形式，目的是为了学校的一些表演，孩子学，也是玩的成分更大一些。他摇摇头，说隔壁笛子（一）班的老师就好很多，让孩子一个个吹，一个个纠正。
“那个班好很多。不像他，接电话，总是在接电话。”
“你看看，这周又不上课了。上一次停一次，总是停，交了钱又不好好教。”
最近的一次，他站在一棵杨梅树下和我说这个。一个下午。我的小孩在一边玩草。他把草揪起来，堆在地上。我们在公园遇上他。我对他孙子学笛子的认真表示赞赏。他笑了笑，说小孩子是挺喜欢的，要吹。他过去摸了摸我小孩的头，问他说了几句话。小家伙没回答，只在揪着草，很快就起来，拉着我的手朝前跑了。我们到了另一颗树下。他继续留在那颗树下，伸了伸胳膊，做起了运动。
写到这的时候，一个画面，我想了起来：我的孩子抬着头，微微歪着，笑着和他说些什么，手比划着，笛子也跟着晃来晃去的，他站在第一排的窗口，我孩子的身边，笑容和蔼。他们的声音不大，我听不见他们说什么，只看到表情和手势，他们的手有时会打到一起。第二组的几个孩子正站着吹凤阳花鼓，老师用笛子指着黑板上的谱子，打着节拍。彼时我站在窗外，刚刚从家中赶到，来接孩子下课。

沈慢

我很矛盾，早上看完这个我最想说的其实是，看不惯这种心有不满只会向旁人抱怨，一边还有怂恿别人去提意见的倾向，叨叨半天最后还是气往肚子里闷，不敢直面问题，不敢挑战问题的人，尤其还是个男人。要么就忍着，忍不住就直接上，朝身边的人叨叨死了也没有用。
但是人家一位老人，且死者为大。
唉。。。。我还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