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旧的

emondsu

惯性

果核有一种惯性
发芽，散枝，布叶，开花，
把蜂蝶招引
你也有一种惯性，自然迷人
花瓣如唇，唇如花瓣
声音汇进雌性
每一朵吻都如此柔嫩
艳丽，但说不上干净
动物园中猛兽觉醒
身体构想出完美弧形
传世器皿，曾经烈火焚身
是的，你正当年景
乳间荡漾着群莺
婉转的暮春，三月的密林【1】
在肥沃的床单上
不用精心培植
就茁壮成长茂密的爱情
滋养灼热的怀乡病
一阵又一阵的呻吟呵
在地狱还是天堂里
被痛苦而欢欣的波浪抽醒
你不过有这一种惯性
你不过有这一种惯性
你不过有这一种惯性

【1】丘迟《与陈伯之书》：“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

手伸向枝头的果子

手伸向枝头的果子

伸向人类不变的历史

穿过廖阔秋季

果子被一一摘下

另一只手来攫取

手之间的暴力争斗开始

在手撰写的典籍中

伸手被颂扬，被贬抑

但如今世事需要手详尽阐释

树木不关心荣誉，可耻

伸手会重新改变关系

所以在指间，在盘里

果子被清洗

粘上了晶莹水滴

只等待适当的时候

饶过几重伸手的危机

住处

你想必也想象得到

邮差骑车过天桥

拐进一条小道

满眼是住宿，酒菜面饭

或者网吧，按摩休闲

电线杆子贴满招聘服务员，

月薪二万，但要面貌娇好

（笑起来勾魂摄魄，岂止是甜

光腿走过，摇摆着臀部

偶尔指间夹着香烟）

秘方据说来自祖传

长须人卖一种神药，也看相算命

坐在马扎上把女子的手掌

摸了又再摸，看了又再看

行乞者匍匐在地，抖动磁碗

十字架，性病，电线

委琐的晾衣架，一株樱桃越过围垣

（这株樱桃结满果，在五月

路人伸手蹦起就可及，揪得枝叶零乱）

筛下日光，月影

有人在墙根小便

男女骑车来往

目不转睛，目中无人

现在，你只须转弯

看见一个杂货店

还有摆一个水果摊

再向前，走大概五十米远

就到七十八号，进小巷

对，有一棵枇杷树的小院

但这一切都不在地址上面

是的，我就住在这地方

皋塘西一区八十号

原联合编织厂，早就垮掉

你看，是不是很容易就找到

现在该签收了

地址把地点寻找

名字要归还本人

更多的时候

符号比存在更久远，重要

至于经历，如果没有抵达

就几乎没有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