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枝

落荒猫

   野草在头上疯长。他跨上远方的骏马。那不是骏马，不是野马，是木马。汽笛响起了，火车拖着你我滚动。你是野花姑娘，不能在一列煤灰色车厢发芽。火车经过隧道，火车通过耳朵进入隧道，向下驶去，城市的泥淖下方是螃蟹与海洋。火车停靠在一片冰原。有冰川，有雪水，有纯氧和太阳。他点着了一块冰取暖。

   他的马还没有上油漆。除了神话，没有什么能让它融合的关节活动。有人摸过马，有人骑过马，有人吃过马肉，有人只有木马。它不上漆，就不会变成枣红，就不会变青，它会离他最近。它不运动，就不会轻盈，不会死亡。它将四足深深扎入冻土，空间将围绕这一个点旋转。它会生根吗？会变成马头琴？会变得友好，还是欢乐？但他说，它是一件衣裳，这个句子像一条谜语，扑通一声跃进溪流。溪水源于消融的冰雪，在山脚汇聚，裹挟着在这个世界异常稀少的枯枝与细沙，深深地陷入大地。月光使水流发出咀嚼冰渣的坷嚓声，到了零点，这里的月亮会展开它灰色的背面在天空，水面粼粼波光瞬间冻结，下沉并且开始逆流蹿游。从山的背后飞来一群大鸟，它们羽毛通透，透过蓝色的皮肤可以看见发光的骨骼好似在燃烧。

   鸟们伸出细长的脖子，尖喙朝天抖了抖脑袋，从振奋的双翼扑出一阵紫烟。他看见雪地上大大小小的爪印向溪水蔓延。在这里，一根火柴燃烧时因水汽产生的轻微爆裂都可以发出回声，但鸟群没有声音。鸟群将声音收束于羽翼内侧，鸟群把玩着声音的重量，使它来回滚动但不至于坠落。它们守在雪岸边，敏锐的目光追踪着从水面沉下的一片片银光。银光拥有了重量，下沉时又变轻，一成形就先摆了摆尾巴，一双利嘴顺着鱼背射出。几串气泡浮出水面。

    他的口袋里还有几粒碎屑。那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种籽。他想起鲁滨逊，稍微扬了一下嘴角，但是没笑出来。他让这些薏仁米、小米与糯米的碎屑从掌心划到第一指节，伸手到冰火上将其散下，用大拇指轻快地蹭了蹭指尖。蓝焰火忽然有了些暖光，焰心是玫瑰红色，外焰的蓝绿闪烁不定。冰面嗞嗞冒着小气泡，周围开始有暖意了

   他的手掌苍白，冰天雪地使其干燥，亦令它光滑。手掌，在年轻时拥有各不相同的掌纹，在掌根和指节可能会有硬茧。当人觉得，自己可能老了，皱纹就来编织手掌的经线，瘦削地嵌入雪地，像一截截枯木。这是火焰喜欢的图腾，火来到指尖，顺着规整的经线漫不经心地爬向掌心，张嘴叼住了袖口。火，火敷上他的肌肤，像水一样温柔。

   牛舌火焰中，睡着一条光洁如蜡的胴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