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首。初到贵地，多关照！

张东旭

惊涛骇浪

我憋着一泡尿
听老师讲课
注意力在下面
想着几天前看的电影
《惊涛骇浪》
那场大洪水
几乎冲走了
大半个中国
2003年10月30日


今天，单田方把《薛家将》讲完了


这位艺人的声音
在结尾处焦急而匆忙
最后死了好几个人，他们是
银锤太保白文豹
飞叉将陈塘 等
他们的死也显得焦急而匆忙
原来大家都在赶时间啊
就急急忙忙地让人家的刀
痛痛快快地斩于马下
打斗也是五十倍的快镜头
樊梨花的出现和武则天的死
只是交代了几句
好在结局是美好的
恩怨情仇都告一段落
大家这么着急
还不都是为了这个
2003年11月1日


幻觉


我在操场玩游戏时
产生了幻觉
大路上都是你的身影
像一群飞过操场的鸽子
填满了干净而赤裸的天空
2003年10月26日


给我从青春期就爱上的姑娘


跟在我身后的牛
忠心耿耿地深入到
我的生活内部
这是苦难的人间
路边长满揪心的野草
铁犁老在土里
我从青春期就爱上的姑娘
老在子女的哭声里
如果你死了
我就爱上你冰冷的尸体
以及你不散的阴魂
我为你耕田、浇水
以老光棍的身份念你的名字
我把牛拴在你的坟上
疲惫地躺下
那庄稼像姑娘你的头发
它们鲜艳夺目充满爱欲
2003年10月28日


《薛家将》的最后


今天中午
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
戴着耳机
听单田方讲《薛家将》
以前没有这种情况
以前是很多人
一起陶醉在这个故事里

今天说的是
《薛家将》的最后一回
只被我一个人听到了
他们还蒙在鼓里
明天还得问我
东旭，最后到底怎么了

最后？
最后的情况是
我关上收音机
来到了外面
让咱们的宿舍空无一人
2003年11月1日


谋杀


他谋杀我
用了这么一种方法
把耳机塞进我的耳朵
让音乐响起
是那首有名的《黑色星期天》
据说有百八十人
都命丧于此
是自杀的
花样百出
有人用左轮手枪
有人用刀片
有人用药
他想让我滥竽充数
在中国大地上
为这首曲子雪上加霜

现在老子还活着
正咬牙切齿地写这首诗
葬礼总会开始
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你何必这么着急呢
阴谋没有得逞
他的罪名目前还不能成立
2003年10月26日


四处碰壁


他走出商店时
说了一句话
“四处碰壁”
声音很无奈
包含着历尽沧桑的感慨
他在这个冰冷的早晨
遇到了麻烦

他沮丧地奔向宿舍楼
背影是黑色的
很单薄
仿佛一弹即破
2003年10月29日

他这样做是对的


听到门声
进来两个人
高建峰和王雪原
前者进了洗手间
后者擦水池前的水
我出去
问王雪原
你们是不是去逛街了
她说没有
我又问
高建峰呢
她说在厕所
你是不是要上厕所
我说不上
我说他这样做是对的
2003年9月3日


提问


提问正在进行
问题繁多
这些学生为此一一站起
有人身体笔直
有人看上去像是
一只向下俯冲的鹰

今天老师提问了一批人
其中有我
我回答问题时
左摇右晃
像站在一条颠簸的船上
2003年10月29日


我的爱人


在寂寞家里
你再也坐不住了
兵荒马乱的世界
上街你不会得到任何好处
我的爱人，你能不能完整地
坐在漫长的沙发上
躺着也行，保持安静
不去和妈妈争吵

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
我叹息了一声
耿耿于怀地看盯着你
像通过一面镜子
耿耿于怀地盯着自己

上面都是我的想象
实际情况是
你已经离开了我
并无所顾忌地走在街上
我再也没有必要
像一个情痴那样
和你紧紧相拥
2003年10月30日


我的女人走了


我的女人走了
跟别的男人走了
虽然现在我们几乎
每天都见面
她还是能让我感觉到遥远
仿佛阴阳两隔

她不是因为我长得丑
才走的。也不是因为我穷
更不是因为我是个诗人
而是因为我的漫不经心
对她的漫不经心
对爱情的漫不经心

她找了一个认真的
并且小肚鸡肠的男人
这男人比我还丑
也不见得比我有钱
更不是一个诗人
这对狗男女
能他妈的得到幸福吗
2003年10月30日


周游


周华松
是我外甥的名字
他爷爷起的
据说为了这三个字
老人查阅了古老的族谱
和神秘的卦书
华，物华天宝之意也
松，挺拔长寿之意也
这个两岁多的孩子
注定是幸运健康的孩子
我作为他的舅舅
一个自觉摆弄文字的人
也为他取过一名
周游
我自信凭此二字
外甥会有潇洒浪漫的一生
而他爷爷大手一挥
拒绝了我的好意
理由是“游”字很不吉利
他固执地认为
游
疲于奔命之意也
2003年10月25日


坐在我对面的女生


坐在我对面的女生
最靠近窗户
外面有条繁华的道路
以及空旷的操场
他向外张望
目光可能在欣赏路过的人
也可能穿过了操场
涉及到整个城市

秋天的树叶还在遮遮掩掩
她不可能看得更远
像穿过城市的火车那样
视线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2003年11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