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陀文章三篇

镇州大萝卜

再八卦一下，你说过我的“右倾”，而我承认个体自由的缺陷。现在我们就正在暴露个体自由的缺陷之一：言论自由的代价是我们不得不在海量的无价值言论里寻找微乎其微的真知灼见。然而言论不自由的缺陷是，可能这微乎其乎的真知灼见，就被非常有气势的同一种声音消灭了，那个非常大的声音恰好又是错误的。

如果真理体系还存在，事情当然简单得多。这也就是十九世纪和二十世纪在认知上面临的不同情形。我们面临的正是，没有上帝，没有真理体系。——这是非常老生常谈的常识。

《艺术的去人性化》里论述过关于西方民主世界几乎没有了主流声音之后的创作窘境。

这就是我们的处境。我也没有出路，我只能如凌丁所说，知其不可而为之。

猪皮

哈哈，没有真理体系，没有上帝，对。
那就再创造一个。

猪皮

民主的写作和阅读方式并不能造就伟大的作品，读者需要的，是一个能干的暴君。

镇州大萝卜

我的意思正是，如果你可以在作品里创造，对此我毫不反对。但是你不能在作者里面创造，你不能以作者为臣民来推行你的意图，因为作者就应该忠实于自己。同理，读者也是。

如果你的作品能够成就某种地位，对此我只能说好。现在我们把左右倒过来一下，显然不是我右倾，是你极右。在审美领域的极右我是不反对的，在现实领域的极右我肯定反对。

至于坐井观天之类的话，在我看过黑蓝的作品后，我认为很多作者比我看到的天空要大。如果你认为你看到的比他们大，你可以在作品里展示给我们。我拭目以待。

镇州大萝卜

但是到目前为止，恕我直言，我听到你说的都是无价值言论。如果这些言论可以成就霸主地位，那么很好，我们仍然生活在民主社会，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上帝。

镇州大萝卜

从你第一次在魏氓的小说后面发表这类观点起，我就明确表示：没有跟权力结合以前，思想和言论都是你的自由和权利，无论它们多么极端、强烈和有无价值。

镇州大萝卜

我要是继续八卦的话，就得面对你另外一样让我不能明白的说法，你反对“奴性”，又提倡“暴君”。你认为应该有暴君，而你又不认为自己有那本事，那么，在出现暴君之后，你是臣服还是反抗？如果你反抗，那你就成了你自己说的不合作的读者。如果你臣服，你就接受“奴性”。

这么一来，你的窘境一点也不比我因为民主或者自由要面对的窘境更小。

猪皮

19世纪，20世纪为什么不能反？新世纪就得有新的样子。
我反对的是假民主，假自由。
我提倡的是消除作者与读者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绝对领域。

猪皮

你只能接受既有的价值观世界观，还得是别人赏赐给你的。
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创造什么。

镇州大萝卜

我不八卦了。你很正确。你改造你的世界，我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