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叶之上

     流落在这人世间，本不是我的意愿。
     千年之前的千年，我和她相倚着附着在苦道河畔的青叶之上。日夜的相伴，从未有过厌倦，时光反倒如穿梭的箭在身边流逝。我们知道千年的转世是每一草每一木的宿命，可是我们宁愿永世在这苦道河畔相倚。
     说好来世在这苦道河旁相见，可是事与愿违。我专做了梧桐，她化作了流水。我在南她在北。那一世我们只有思念，却终未见面。只可祈求来世。
     又是千年，我们在转世塔相遇，她还是一身素装走来，向我微笑，说：“这一世我们都要转做人了，记得我们要在苦道河畔重逢。”我点头。
     那一世，战火纷飞，我在北她在南。总是事与愿违。
     又是千年，我们相倚的苦道河化作了沙漠。
     那日，偶然在网路上看到《探索千年的苦道河》一篇文章，署名的人叫做“青叶之上”。
     终于，我盼到了。


     见面，我们约好。苦道河遗址的源头，一个贫瘠的村口。
     我们未曾通过电话，只是留了言：七日，千年的苦道河畔，我在青叶之上等你。

     七日，阴雨像是洒给我们的泪水，淅淅沥沥。
     坐在开往苦道河遗址源头的旅游大巴上，我平静。这数千年来我从未有过的平静。
     来到了，到处荒芜，只有几间破败的房屋挣扎着屹立在细雨中。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拄着拐杖站在那里张望。

     下了车，我步行来到村口。
     村口有一棵只剩下半米高的粗大的树桩，看来是早已死去，起码千年。

     “你来了。”
      一位白发的妇人，站在我面前，手里拄着拐杖。
     “看到了么，这就是千年之前的你。我在这里等你了近百年，就是希望你哪日去往苦道河畔找我时经过。”
      我未言语。

      一切都已经太晚，三天后我参加了她的葬礼。以一位外姓晚辈的身份。
      原来，那篇文章，她孙女帮她写的，其中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那几个字：“苦道河”、“青叶之上”。

      来到她的坟前，我祈求下一个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