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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王敖的诗和“用我能听懂的语言说话”

臧棣

  我不能确定王敖是否想成为一个诗人,我知道他在写诗,但我并不清楚写计对他意味着什么。他非常年轻,在我应约写这篇被他称作序言的东西时,他还是北京大学中文系本科三年级的学生;而不寻常的是,他如此年轻,就已经把我们看作是“诗”的东西,写得这么好,这么富有闯劲,这么充满生气。这的确是很罕见的——(即使抛开他的年轻与大学生身份不论)这里面当然有褒扬的成份,但更多的是实事求是的赞叹和肯定。现在就断言他有可能成为我们所熟悉的某一类型的优秀诗人,无疑还为时尚早;不过,我知道他有把诗歌(也许还不止于此)写好所需的非常关键的才能与素质:精确的灵感,强烈的悟性,熟悉语言所引起的联想功能,对修辞的简洁与节奏有着异乎寻常的敏感,对内容有着可贵的直觉,对表达的平衡也显示了早熟而良好的控驭能力.

  和王敖相识,是在我开设的“诗歌写作”课上。一次课间,他拿来三首计作为这门课的作业交给我看,其中有首题为《大钟寺》的诗,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首诗写得简洁,更值得称道的是,这简洁形成于冷静的印象与含混的讽喻之间的张力,这首诗写得并不不深刻,但它写出了我们通常会称之为“内容”的东西——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年轻)人如何在他所面对的生存环境中保持某种警醒。诗中的冥想的语调被控制得相当不错,没有滑入虚妄,而是被日常情景像一根木偶线似地紧紧扯住。从这首诗中,也可以看出王敖目前所倚赖的最基本的诗歌想像力:取材自日常感受,在语调中保持个人经历所造成的确的独特的音质,诗歌品质讽喻性。他的诗歌在表面上与当下流行的“无深度写作”非常相近,但我想念读者在读了他的《索性当了朋克》这样的诗作后,会体味到(尽管非常年轻)他其实是一个对“深度“有很不错的醒察的诗人。他现在还不是一个深刻的诗人(这可能同他的年龄有关,也可能同他对某些知识范型对“深刻”的解释的反感有关),但他写得并不浅显,他写出的东西总是与某种深度有关。他的诗歌个性很明显地仰赖于他对自己的感受力的信任。他的风格同他对强节奏的另类音乐的热爱有关,他既借鉴非主流文化的某种富有活力的东西,又懂得对它们进行必要的文学提炼。

  在某种意义上,我也欣赏王敖对诗歌及其要表达的内容所采取的态度。这种态度集中的地反映在他所引征的法国哲学家米歇·福科的一句话上——“我不需要快乐,我需要极端的快乐”。他把它作为他自印的诗集《朋克儿童》的扉页引语。福科这句话在我看来至少反映出王敖所认同的两种审美倾向,并且把这种认同毫不掩饰地揉进他的诗歌动机之中:这就是写作的快乐和表达上的走极端。在以往盛行的关于写作的知识中,写作总是与某种痛苦的话语密切联系在一起。这也许没有错,或者没有全错。但是,如果把它强行确定 一种标准,则可能意味着强烈的偏见,甚至是陋识。理应认真看待的。王敖的诗作体现出对文本的快乐的追求。这不是说他已把写作看成是享乐的事情而是说在诗歌动机方面,他难能可贵地没有受到任何教条的致命的束缚。这也不是说他刻意回避痛苦的内容,如果痛苦与他的生存体验发生关系,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写到它们,而重要的是,他已学会不让某些先验的主题左右他的诗歌感受力。他已学会写出与一个人的独特的感受相称的东西。他的另一个审美倾向,是喜欢走极端。这也许和他选择的诗歌主题有关。在总的倾向方面,他的诗歌主题是个人与社会及其所代表的强势文化的冲突。许多诗人在涉及同一主题时,会塑造出一个英雄主义的抒情主人来增加内容的严肃性和庄重,而王敖则不同,他所塑造的抒情主人公带有一种釉饰浓重的丑角色彩;他总是处在某种极端的情境中——像他所引用的WIRVANA的歌词“我已心碎”,但又掌握着意味深长的应对技术——“但我有胶水”。

  王敖还显出了他作为一个诗人的另一种才能,即在把诗歌的内容加以情绪化或导入极端的同时,在表达上却富有流畅的层次,结构上的平衡感。换句话,他总能为类锐的主题找到一种表达上的平稳。譬如下面所引的《朋克》一诗:

    朋克就是姓朋的克,不姓别的
    虽然有两月亮,却仍很暗
    朋克是一种克,像克、千克
    但它是很重的一种克,比吨都重

    朋克是我兴奋时,最痛的一种克
    朋克是我胡涂时,最清醒的一种克
    朋克什么都不是,甚至不是朋克
    世间万物都是这样的,但朋克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种平稳的技艺包括设置貌似客观的情境,富于暗示性的修辞,在反讽中增添自我嘲弄的语调,这使得他们的计歌在表达上流露出一种机智和顽皮。最令我欣赏的是,他在表达他作为一个诗人的强烈感受时,好象在讲述一个故事。这也是我在“诗歌写作”课上,反复向有志于诗歌写作的人介绍的一种表达方式;它的美学效果是诗人在表达他的感受时,读者会以为他是在传达他的经验。王敖的这类诗歌有《造访》、《老鼠》、《上厕所》、《泄秘》、《赚了》等。

  对日常感受的重视,是王敖的诗歌想象力的一个突出的标记。他的许多诗都直接取材自他的个人生活。他曾对我抱怨:当代诗歌都被抒写得太复杂了。我猜想他是想用某种题材的直接性来削弱主题的抽象化或玄学化,我虽然不完全赞同他的立场,但从中我们也能看出他是一个有着自觉意识和个人想法的诗人。除此以外,令我感兴趣并且由衷地加以称许的是:他有能力虚构个人的经历,或者说,他有一种才能,可以把富于自传色彩的日常经历剪裁成一种洋溢着讽喻气息的审美经验,在诸如《讲道理》,《武器》《有一天》等诗作中,他都显示了这种才能。写这类诗,他总是能把简洁,尖锐,讽喻,复义“完美地”结合起来。就写作的才能而言,这的确是令人赞叹的,况乎它出于如此年轻的诗人之手。

  王敖对诗歌语言的态度显示出一种绝断论的强硬(当然,从另一种角度看,其中也混有谦卑):“用我能听懂的语言说话”,对他来说,这是确信不疑的一种语言立场,而且很可能还隐含着一种明确而强烈的文化立场。它所包含的要求是双重的:既要求别人用“我”能听懂的语言说话,又(更严格地)要求自己用“我”能听懂的语言说话。(我猜想其中还有针对着他的同龄人的语言立场的批判成份,因为他们总是一味倾向于模仿别人的经典语言来说话,甚至是在表达个人感受时,也是如此)这种语音立场显然与王敖对另类音乐的喜爱有关。他在语言运用方面,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个性,这多少同他还过于年轻有关;但是我们也不妨说,他在语言方面的个性已通过他鲜明地选择的口语化的表达反映出来,他的诗歌语言貌似浅显,而其实简洁有力。这当然不是我们时代唯一的一种诗歌语言,但却是容易产生审美效果的诗歌语言。并且在我看来,王敖基本上避免了在采用这种语言的同时把诗歌的内容拖入某种粗陋的即兴性的弊端。

  这里,我不想谈及王敖的诗歌的“缺欠”,我以为对于像他这么年轻而又写出了这么值得称道的诗作的诗人来说,还是让上帝来挑剔他的缺点吧;而我只想说出我的肯定,也许还有期待。
                                       1998年7月

王敖:学院中的另类

胡续冬

  我和王敖的相识极为偶然。虽然我们至少在两个以上的圈子里有着相同的布朗运动轨迹(以吉它为圆心的校园音乐圈和以录相、饭馆为圆心的校园玩乐圈),按照八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的校园文化逻辑,我们这两颗运动粒子在“圈子”的场域运转规律引导下相互碰撞的可能性极大,但最后让我们撞在一起的却是在九十年代末期在北大几乎无“圈子”可言的诗歌:去年初冬的某天,我在校内的打字室里打印诗歌,意外地发现打字工手边还有另一堆分行体的玩意儿等着要打。象丛林中快要灭绝的动物突然拣到了一根同类的毛发,我将这根粗壮的毛发(厚厚的一本)惊奇而又仔细地识别了一番,而后在上面写了几句话,留下了我的洞穴位置。几天之后,这个与诗歌毛发不成正比的细瘦同类,即王敖,拎着一袋水果闯入了我的寝室前来聊天,在我以为聊到了水到果成之际他又拎着水果走了。是为相识。半个小时之后我们在大澡堂沐浴喷头下再次相遇,洗掉了水果事件的小阴影,“袒”诚相待,成为好朋友。

  这一事件本身的偶然性,戏剧性和它所附带的王敖聊天时独特的语气(短促、急切、充满了突然的变化)和语体(简洁、轻快、若有若无的,逻辑关联以及寓狡黠的判断于其中的假天真式的叙过口吻)构成了后来我对王敖诗歌的理解基调。这种理解基调渗透了我对王敖那些“轻喜剧”式的诗歌的阅读,甚至开始渗入到我对自己那种似乎有些习以为常的与作方式的反思之中。

  多年以来,我和几个同样在大学阶段开始写作,并且侥幸还在坚持下去的朋友一直把一个隐秘的写作抱负作为相互抵励、督促的动力,那就是在“学院派”一词因遭受普遍误读而变得臭名昭著的今天,我们希望通过我们个人的劳动加上群体的凝聚,让“学院写作”重新(正确地说或许是第一次)显现出它应有的建设性的,良性循环的诗学倾向,而不是人们所贬斥的保守和封闭,并在此基础之上,使得一切逆向的,对应性的诗学道路有一个真正的,值得去超越、去反叛的起点。正是在这种缄默的,象犹太人不能直呼其名的上帝一样几乎不被我们表达出来的抱负,促使我们在诗歌写作、诗歌批评,诗歌译介以及与诗歌相关的诸方面文化养成上展开了全方位的“劳动竞争”。我们之间的交流、切磋没有八十年代诗人在自传小品中津津乐道的那种指点江山、臧否人物的火力喷射,有的只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日常闲话之后,突然从包里掏出厚厚一叠诗稿,文稿或译稿时给对方的心理添加的那种神秘的压力。这种“劳动竞赛”至少到目前为止还令我们感到欣慰,虽然,我们的诗歌有越写越象的嫌疑,但所积累的成果同样不容置疑:在粘合知识和日常经验上的一些基本共识、越来越犀利的批评目光、一些可以迅速转化为养分的译诗和译文以及几本份量越来越重的同人刊物。然而结识了王敖之后,我不得不极不情愿地认识到,藏在我们“游手好闲”表象下的建立新的学院写作传统的小小野心,极有可能只是一群不幸搭上了八十年代文化后遗症的末班车,并在车上染上了无法根除的人文主义病毒的诗歌遗少们一厢情愿的小群体幻想。因为即使在我们认为最有把握这种小小的野心延续下去的北大,王敖的出现足以向我们证明,游离于学院传统神话的一些另类个体才是当前身居学院的写作者们真实的存在形态。

  从写作社会学的角度稍作考察,就会醒目地发现王敖区别于我们所理解的学院写作的另类特性。一般来说,在校园这一特定的环境之中,一种有迹可寻的学院写作传统的确立往往与三种外部因素有关:学院中的共同的泛文化记忆(作为成长背景的音乐、电影、校园闯荡经验等等)、共同的知识养成以及写作圈子由上一届学生到下一届学生纹理清晰的年轮状承传。在这三个方面王敖与我和我的朋友们的经历都大相径庭。就泛文化记忆而言,曾一度改变了我们对生活的认知的罗大佑,鲍勃*迪伦们在王敖脑中的内存显示几乎为零,作为一名乐手的他一进校就抄起了电吉他玩起了GRUNGE。在知识养成上王敖更象是一个较为随意的趣味阅读者,把“想要读些什么”凌驾于“应该读些什么”之上——他不会象我们一样,照着一张变纪不定的知识结构蓝图在文学史和文论的脚手架上胡乱忙碌。就写作圈子的承传而言,八十年代以来在北大诗人们身上发生的“传帮带”现象在王敖身上几乎从未发生:除了偶然去听了臧棣的诗歌写作课,偶然地和我结识他没有和任何“诗长”、“诗兄”们进行严格意义上的交流,脑子里的北大“诗歌家谱”也模糊到了混乱的地步。他对诗歌的爱好和坚持近乎一种可贵的本能,而不是受“诗歌情谊”、“诗歌事业”渲染和鼓舞的结果。

  所有这些学作社会学意义上的另类特性蹿入到王敖爆发力极强的频繁的写作活动之中,造就了他那些独特的另类文本。你可以根据上文的考察指责他不是一个自觉的诗人,但你无法否认他是一个写出了好诗的诗人,而这种“好”恰恰是他快乐的游戏立场(而不是罗大佑式的怀旧的精英立场),“好玩”式的阅读和生活经验以及对个人癖性的独立开掘交相作用的衍生物。

  不同于其他学院诗歌致密复杂的结构、繁琐的修辞过渡和浓重的知识学成份,王敖的诗歌最显著的特点在于明快、轻松和即兴。他通常有意避开那些沉重、窒闷的题材,从生活或想象的愉悦的流转中随意截取几个片断,不经过语境的多向度处理、词义的多层次伸展变形,直接把这些愉悦的片断显现为文本的愉悦。因此,对他来说,诗歌的技术要求不在于意象的切接和隐喻的配制,而在于口语在轻缓的诗歌推进中突然将表达效果呈现出来的戏剧性张力,在于将诗歌中为数不多的信息量激活为诗意生成点的敏捷的视角转化能力。他成功地实现了这些要求,通过把感情色彩极为浓郁的口头用语用在并没有明显感情指向的语境中(如《紫竹院公园》中的“伤透了我的心”和《染色林》中的“我警告你”),把意义明确的一句简单的陈述语改变副词和定语再重复一遍(如《爱情》中的几个句子),或者改变一些虚词正常的搭配逻辑(如“很”、“再”等词与并不需要强调的词汇相结合),使得絮叨式的述说口吻具有了变化丰富的语气落差;通过把诗中有限的人物和指称(如《同学关系》中的“我”、“马”、“你”、“他”和《变化》中的“他”、“我”、“恶鬼”)进行巧妙的视点吊诡,把一段言论或叙述中稀少的几个“要素”(如《猩猩理论》中的人类、动物、恋爱、堕落和《解惑》中的我、爸爸、哥哥和“打”这个动作)进行重组,使得一目了然的结构之中隐藏了鲜明的层次感,扩展了表意空间。

  即使是在学院的酒缸里所有的写作者都难免被酿酵出的反讽和机智气味上,王敖的香型也与我们所熟悉的有较大区别。九十年代学院诗歌中的反讽效应在许多诗人的写作中往往要靠庞杂的“文本互涉”和戏仿来挖掘,而王敖有时甚至能够直接设置(或虚置)一个不作任何前后语义参照的“行为”来获得这一效应(如《飞镖误中中国》一诗,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对国际政治的严肃性作出了滑稽阐释)。机智的文字游戏在其他人那里是旁征博引的案头嬉戏,在王敖诗中却是面对词语实施的直接联想,这种联想的有效性由他对事件的“伪儿童”视角陈述提供了保证(如《解惑》一诗中“哥哥的心肠当然好/他没有心脏病/也没有阑尾炎”,“心肠”一词被分解为心脏和盲肠)。阅读王敖的诗对我来说先是一桩乐事而后是一件头痛事。乐是因为经常读得忍俊不禁哈哈直乐就象看见王敖自己坐在纸上跟上说话,头痛伤脑筋的是面对王敖这样的“另类”,我所憧憬的新的学院传统该对其作出怎样的反应。不过处于“学院中的另类”的王敖还只是二十刚出头的王敖,他面前有着无穷多的写作可能性,现在对他作出甄别还为时过早。第一次和王敖聊天时他有一句话让我坚信他今后的诗歌历程还会在对“诗人”这一身份清醒的认识之中绵延伸展下去。当我们聊到学校里有些诗人正在变成“周末副刊”诗人的时候,王敖说“那些人是觉得写了一首诗就可以拿去换一个馒头来吃的诗人,我写诗和我吃的馒头是两回事儿”。

                                    1998年7月


原载《诗生活》2000年区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1-22 20:39:06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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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rmes Trismegist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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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3:02 |只看该作者
我个人比比较喜欢胡续冬的文章
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呀
见色起义。。http://www.sepblog.com/blog/user1/201/index.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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