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长征路上的中国标准

生铁

前言
当两千多年后的今天，我们还在振振有词地念叨着“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时，你我都不得不由衷地敬佩孟子他老人家的远见卓识。这一经典说辞到今天不仅没有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有半点褪色，反而越来越多地体现出真理的价值。比方说，这一理论就完全可以套用在标准制订这一领域上——劳心者，即制订标准者治人，劳力者，即遵守标准者治于人。

如果你认为将“治人治于人”的理论牵扯到标准制订上显得比较牵强，那么你一定听说过另一种更加通俗直白的说法：一流企业卖标准，二流企业卖服务，三流企业卖技术，四流企业卖产品。当然一定会有人对这种说法嗤之以鼻，会有人认为无论企业卖什么，只要能赚大钱就是一流企业。这种看法听起来似乎有一定道理，但事实上又如何？举例来说，中国有全世界最大的DVD机制造业，全世界DVD机中约有70%为中国制造。如此巨大的市场理应带来高额的利润，但事实上随之而来的却是无数企业的倒闭或转型，剩下的也多处在苟延残喘的边缘，为什么？以中国为例，在DVD机进入市场的初期，数千元一台的售价带来丰厚的利润，吸引了无数国产厂商进入这一行列。随着制造工艺的成熟和竞争的日渐激烈，DVD机制造商开始陷入价格战的泥潭。每台机器的价格从数千元下降到今天的数百元，利润自然也随之跌到谷底。情急之下国产厂商们想到了进军国外市场这条路，他们相信只要自身产品的价格低于国外品牌，就一定有市场。在进入国外市场的初期，这个想法是正确的，并实实在在地赚到了不少钱，但得意之下的国产厂商却忘记了国外市场是6C（日立、松下、东芝、JVC、三菱电机、时代华纳）和3C（飞利浦、索尼、先锋）——DVD标准制订者的地盘。6C、3C们当然无法容忍国产厂商这种老虎口中夺食的行为，它们一方面用反倾销法来压制国产厂商，另一方面开始征收每台DVD机近9美元的专利费。对一台最低售价仅四五百元人民币的DVD碟机来说，9美元的专利费意味着什么，似乎并不难以想象。

这场DVD机战争中，6C、3C们才是最大的赢家。迄今为止，6C已经在中国“合法”地卷走了30亿美元的专利费。想想看，即使把国内DVD机厂商的所有利润加起来，能有几个30亿美元？这只是无数相似案例中的一个，中国厂商在没有自己标准和自主知识产权上吃的苦头远不止这些。

因此，治人还是治于人，这的的确确是个问题。

一、为什么标准能成为标准
为什么IBM提出的PC架构能成为标准，以至于今天我们的电脑始终被称为IBM兼容机？为什么飞利浦和索尼发明的CD能成为标准，并统治唱片业和我们的光盘架至今？为什么6C和3C研制的DVD能成为标准，并几乎成为今天高清晰影片载体的代名词？为什么微软的Windows能成为标准，使无数厂商趋之若鹜地开发大量与之兼容的软件？这一连串问号的背后只有一个问题——为什么这些标准能成为标准？

可以肯定的是，任何标准得以被确立为标准，都决非出于偶然，这个过程需要强大的研发实力、远见的目光和敏锐的商业头脑。我们今天听的CD、看的DVD、用的电脑，无不是这些提出标准的公司企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经过一系列推论、借鉴、反复验证等过程后才得出的成果。这些成果出炉后要先拿到市场上和其他公司相同或类似级别的产品展开竞争，最后胜出并被市场接受，得到权威部门的承认，并下令强制执行，才算修成正果，成为收取其他厂商专利费的金饭碗。

无论在何种领域，标准统一的好处是十分明显的。对软件厂商而言，标准统一意味着可以省去为各种操作系统开发不同版本软件的烦恼；对硬件厂商而言，标准统一意味着不用为各种不同的硬件平台设计不同形状的板卡接口，也不用担心自己产品可能在不同平台上出现兼容性问题。对电影和唱片公司而言，标准统一意味着不用担心自己发行的碟片无法在所有用户的机器上播放。而对个人用户而言，标准统一意味着自己不需要给每种软件各准备一种操作系统，不用给每个功能的板卡准备一块主板，也不用为了看不同公司发行的电影和音乐而买上好几套家庭影院。但从另一个角度看，标准的统一同时也意味着专利权掌握在少数厂商手中，意味着其他厂商或个人要使用任何与这一标准相关的技术就要付出不斐的专利费用。如同前言中所说，6C和3C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国产DVD厂商的口袋中卷走了30亿美元，而国产厂商们只能一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钱被装进别人的腰包，一边强忍着肉痛，带着十足的阿Q精神说：“花钱上了一堂专利课，值！”

类似的事例还有很多，DVD专利费事件还余音未了，前一段时间又爆出了日本数码相机厂商集体向中国厂商追讨专利费事件，中国厂商又糊里糊涂地当了一次杨白劳。好在原本国产数码相机销量就不理想，没对日本企业构成太大威胁，这件事才没造成和DVD专利费事件一样大的影响。这一系列事件证明了一个道理：不同的标准代表不同的利益集团，标准之间的争斗也就是利益的争斗。标准制订者们并没有那么高的觉悟，它们不断提出新标准的最终目的也没有多么高尚。它们不是为了推动科技进步或给消费者带来方便，而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更多赚钱的机会，为了让自己更加名正言顺地挥舞着专利权的大棒到其他厂商或消费者的口袋里掏钱。正所谓“春秋无义战”，得标准者得天下。

二、艰难跋涉的中国标准
外国厂商想当霸主，得天下，中国厂商又何尝不想？多年以来，中国的企业从来没有停止过对提出自己标准的尝试。从高清晰影碟、无线局域网、3G到手机电磁辐射，中国无数次提出自有标准，希望能在国际市场上占一块地、分一杯羹，然而结果如何？

从DVD专利事件后，中国的高清晰影碟标准便成了热点话题。有了DVD专利事件的前车之鉴，国内多家企业纷纷开始发力高清晰影碟市场。只要自己的标准能被世界接受，不仅可以摆脱高额专利费用的困扰，也许还能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反过来收取其他厂商的专利费用，何乐而不为？于是在短短的时间内，出现了4种国产高清晰影碟标准，它们分别是 EVD、HVD、HDV和FVD。

EVD（Enhanced Versatile Disc，增强型多用光盘），是北京阜国数字技术有限公司开发的高清晰影碟系统。据阜国数字技术有限公司市场部负责人姜娜介绍，EVD有9项已获得的自主知识产权技术专利和22项正在申请的专利，主要包括音频算法、导航、加密算法等。其分辨率可达1920×1080i和1280×720p，理论上比DVD的720×576清晰5倍。音频方面采用了自主知识产权的ExAC音频编码技术，并向下兼容DVD和VCD等盘片格式。姜娜表示，因为EVD采用多种自主知识产权的核心技术，因此得以避免大量的专利费用。另外，据称与阜国合作的今典环球公司将投资30亿元在全国范围内建设基于EVD技术的高清数字影院。

HVD（High-definition Versatile Disc，高清晰多用光盘）是上海晶晨半导体研制生产的自有高清晰影碟标准。该技术号称支持1080i/720p的分辨率，并得到了TCL、创维、万利达、长虹、徳赛等厂商的支持。该芯片技术已向国家商标局申请注册“HVD”商标，并向国家知识产权局申请了多项专利。

HDV（High Definition Video，高清晰视频）是由北京凯诚高清电子技术有限公司研制的自有高清晰影碟标准。据称HDV不仅具备高清视频播放功能，还具有互联网的浏览和下载功能。据凯诚高清CEO任为民介绍，HDV支持最高分别率为1920×1080p以及1920×1080i，同时支持1280×720p，还原成像素理论上支持200万像素的清晰度。任为民表示，HDV更适合35英寸、50英寸等大屏幕高清晰电视，这样才能给消费者带来更高的视觉享受和冲击力，因此HDV首先要实现的功能就是高清晰。

据称，目前HVD与HDV已合二为一，共同对抗EVD等其他标准。

FVD（Forward Versatile Disc，先进多用光盘）标准是近期才公布的，由台湾省威刚科技代表台湾工业技术研究院推出的高清晰影碟机标准。与另外3种标准不同，FVD影碟机采用了标准分辨率为1280×720，即常说的720P的微软WMV9作为视频压缩格式，光盘格式名为FVD-1，单层单面容量5.4GB。威刚公司FVD推广部负责人周宇翔表示，采用WMV9格式的最大优势首先体现在费用上（见图表）。此外，微软在业界的影响是毋庸置疑的。它早已觊觎中国市场这块巨大的蛋糕，通过与国内企业合作，它一方面可以确立自己的标准，另一方面还能收取不少专利费用，这对微软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尽管几家公司都希望自己成为国家标准，并在国际上形成与DVD分庭抗礼之势，但事实上恰恰由于标准众多，导致国家标准的选择一再推迟。而另一方面，任何一家公司都不得不面对许多问题，比如与现有DVD标准兼容，与呼之欲出的下一代DVD标准竞争，以及几个国内标准之间的竞争/合作关系等。

除一系列高清晰影碟标准外，无线局域网标准WAPI是另一个备受瞩目的中国标准，《大众软件》在2004年一年的时间内对WAPI的发展动向进行了连续的追踪报道。

WAPI（WLAN Authentication and Privacy Infrastructure，无线局域网鉴别和保密基础结构）是由中国宽带无线IP标准工作组提出的中国无线局域网标准。与当前国际标准不同，其采用国家密码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批准的“公开密钥体制的椭圆曲线密码算法和秘密密钥体制的分组密码算法”，分别用于WLAN设备的数字证书、密钥协商和传输数据的加/解密，从而实现设备的身份鉴别、链路验证、访问控制和用户信息在无线传输状态下的加密保护。

WAPI于2003年底提出，原计划从2004年6月1日起强制执行，这在众多国内外无线网络产品和笔记本电脑厂商中掀起了轩然大波。为此，美国专门派出谈判代表团与中国政府商讨此事。经过谈判，中方同意“有条件地”缓和强制建立自己的Wi-Fi安全标准的做法，取消在6月1日强制实施WAPI标准的计划。同时，中方将与国际标准组织IEEE（电气与电子工程师协会）合作，对WAPI技术标准进行修改和完善，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间接宣判了WAPI的死缓。从此以后，WAPI便杳无音信，直到不久前才再次传出有可能被重新提上议程，可能成为国际标准的消息，但此时的WAPI受到的关注已经远不比2004年了。

与仍在生死边缘挣扎的WAPI相比，中国的3G通信技术标准TD-SCDMA则幸运得多，它可能是目前中国提出的所有标准中唯一一个在世界范围内得到承认，并被列为国际标准的技术。

TD-SCDMA（Time Division-Synchronous Code Division Multiple Access，时分同步的码分多址技术）是由中国大唐电信集团发布的第三代移动通信（3G）标准。这是中国电信史上第一个完整的通信技术标准，也是获得ITU（国际电联）认可的世界三大第三代移动通信空间接口技术规范之一（其他两种分别为WCDMA和CDMA2000），得到了CWTS（无线通信标准研究组）及3GPP（第三代伙伴项目）的全面支持。TD-SCDMA是在广泛借鉴了CDMA、TDMA及FDMA等技术的优势和长处的基础上开发出的新一代通信技术，具有系统容量大、频谱利用率高、抗干扰能力强等特点。

TD-SCDMA可谓“根正苗红”——既有正统的出身、先进的技术，又得到世界几大标准化组织的承认，理应大有作为。随着信息产业部发放3G牌照的日期逐渐邻近，三大标准的外场测试结果也相继披露，TD-CDMA的整体表现基本达到预期目标。据称，TD-SCDMA商用试验网将在2005年3月建成。电信研究院副院长、TD-SCDMA联盟专家组组长曹淑敏称，按信息产业部的规划，六大电信运营商将全部参与TD-SCDMA测试，测试地点分别在北京和上海。

国家可谓对TD-SCDMA寄予厚望，为这一标准倾注了大量物力财力。有舆论认为国家一再推迟发放3G牌照的期限，其目的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技术的成熟。尽管电信专家、信产部通信政策研究所所长陈金桥博士强调，3G牌照迟迟未发并非等待TD-SCDMA，而是考虑到竞争格局、产业链、业务市场需求等诸多因素，但从此前国家在频段资源分配时为TD－SCDMA划分了155M的频段，远高于另外两种标准各60M频段的事例来看，中国政府已经在政策上给予TD-SCDMA巨大倾斜。政府此举并不难以理解，如果TD-SCDMA在国内得不到支持，就更不用说被其他两大标准占据的国外市场了。但按照目前国内的移动通信格局来看，中国移动很有可能选用能从现有GPRS网络平滑过渡的WCDMA，中国联通则几乎毫无疑问地会选择CDMA2000。很明显，国内最大两家移动运营商的选择将影响到今后国内3G格局的划分，而从手机终端的种类、数量以及网络的成熟度看，TD-SCDMA也同样面临着巨大挑战。我并非对TD-SCDMA的未来持悲观态度，但事实证明这个标准的实施确实将步履艰难。

如果说以上提到的几种标准在实施过程中遇到的仅仅是阻碍，那么中国制订自有手机电磁辐射标准的过程就可以用“难产”来形容了。从2001年发放“电磁辐射强制性国家标准（征求意见稿）”至今已4年有余，然而直到今天，这一标准仍未出台。

开始这部分内容之前，我们有必要先了解什么是电磁辐射。据摩托罗拉公司电磁能研究首席科学家周重先介绍，输电线、雷达、广播电台、电视台、微波炉、手机等发出的辐射会产生电磁场，会在人体内部产生循环电流，这个电流如果达到一定强度，就会导致神经和肌肉刺激。这在医学上被称作“电磁场的生物效应”。过强的电磁场导致的生物效应对人体健康存在危害。电磁场的生物效应分为热效应，如微波炉对食品的加热；另外就是非热效应，如手机电磁辐射。目前衡量电磁辐射的强度，一般都用一个“比吸收率”，英文简称SAR值来表示，它是指在单位时间、单位质量内人体所吸收的电磁辐射能量，单位是瓦/千克。
   
根据科学家对动物的研究成果，4瓦/千克已经被公认为是整个人体暴露在射频下的上限。国际非电离辐射保护委员会（ICNIRP）依据于此，制订了对一般公众的射频暴露限制为最高2瓦/千克。由诺基亚、摩托罗拉、阿尔卡特、爱立信等移动设备制造商为成员的MMF（Mobile Manufacturers Forum，通信设备制造商论坛）秘书长迈克尔·密里根表示，这一标准得到了世界卫生组织的认可，也为国际电信联盟推荐使用，目前已被英、法、德、日等多数国家接受和采用，而美国、加拿大、中国台湾省和韩国采用的限值为1.6瓦/千克。

然而拥有世界最多手机用户的中国，却对国际非电离辐射保护委员会的这一限制并不完全认同。2000年，在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的组织下，环保总局、卫生部、信息产业部、广电总局和中电联等有关部门组成了“电磁辐射暴露限值国家标准制订联合工作组”，并于2001年发放了“电磁辐射强制性国家标准（征求意见稿）”，建议安全限值为1.0瓦/千克。按照MMF提供的数字，目前市场上GSM手机的SAR值一般为0.3瓦/千克至1.5瓦/千克，也就是说大约30%～50%的现有手机超过了中国SAR值限制规定。

这样的结果显然令手机制造商们感到颇为头疼，如果征求意见稿最终获得通过，就意味着大多数手机制造商们或者不在中国卖他们的手机，或者按照中国的强制性标准专门为中国市场生产低辐射的手机。代表手机厂商利益的MMF秘书长密里根表示，如果采用更低的辐射限值就意味着要降低基站的输出功率，导致基站覆盖范围减小，其结果是需要增加更多的基站，并可能会对公共安全、商业广播或其他无线电服务产生限制；对手机而言，由于手机的输出功率是由网络进行控制的，因此严格的限制可能产生服务中断或其他服务质量问题；更为重要的是，中国的限制规定对于GPRS和3G手机的发展也会带来严重影响。

而另一方面，中国计量科学院专家、标准起草工作组秘书滕俊恒则认为，那种说降低限值需要部署更多基站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如果说降低手机SAR值就意味着要增加基站，那么依此反推，在现有基站不变的情况下，SAR低的手机是否就通话质量不好或不能用了？事实并非如此，市场上的手机SAR值高低不等，但基站是共用的，诺基亚手机的SAR值只有0.2瓦/千克，但是它的通话质量是公认较好的。他表示，手机厂商可以通过改进手机设计工艺和采用好的零部件来达到降低SAR值的效果，尽管这可能会提高手机的生产成本。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意见不统一，制订标准的专家小组不仅没有一致对外，反而在小组内部产生了分歧。信息产业部、广电总局和中电联希望采用国际通行标准2.0瓦/千克，他们认为这样有利于整个信息产业和广播电视业的发展。而国家环保总局和卫生部则认为对电磁辐射进行严格的限制，将电磁辐射对人体的影响降低到最低程度才是最好的选择。标准的制订者连内部意见都没有协调好，又如何出台统一的标准？于是这直接导致了标准的难产。

可以看出，中国并非没有或不愿意提出自有标准，而是在标准的提出过程中遇到了种种问题。但值得我们思考的是，为什么每个中国标准的提出过程都那么磕磕绊绊？这是任何标准提出和制订过程中的必经之路，还是只能用一句“由中国国情决定”的借口来一带而过？

三、谁在谋害中国标准
用“谋害”这个词来形容中国标准的遭遇再合适不过了，这么多年来中国标准不外乎被两种人谋害：敌人和自己人，如果用另一种方式表达，那就是外患和内忧。

提起万燕公司，可能许多读者都会觉得陌生。谁会记得，世界上第一台VCD机就出自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国厂商。1993年9月，世界上第一台家庭VCD播放机在位于江门的万燕公司被制造出来，可以想像这是多大的一笔无形资产，因为直到今天，VCD仍占据着国内影碟市场不小的份额。但今天，每当提起VCD，人们往往想起的是万利达、新科、步步高，却很少有人能想起万燕，国内市场上也很少见到万燕的影子，为什么？

首先，万燕发明了VCD却没有申请专利，这一重大决策失误使万燕失去了将VCD提升为自有标准的机会。由于没有申请专利，万燕生产的第一批100台VCD，上市后先被两家日本公司仿制，随后又遭到国内企业的仿制，万燕对此毫无办法；其次，万燕前期研发投入1600万元，接着又投入了2000万元广告费用。就在市场开始接受了这一新产品的时候，万燕却没有资金进行继续生产，就这样将自己打开的巨大市场拱手送给其他企业；再次，万燕与后来的合资企业内部产生分歧，致使合作流产；最后，在1996年前后，当众多VCD企业在各大媒体进行广告轰炸时，万燕的资金又沉淀在技术开发上，导致严重亏损，最后不得已退出市场。多年的辛苦只落得“为他人做嫁衣裳”，先驱就这样变成了先烈。

万燕是典型的遭受内忧外患夹击的案例，尽管后来的国产厂商都学会及时申请专利以保护自己，但事实证明，来自内忧外患的威胁不仅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高清晰影碟机大战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高清晰影碟国家标准之所以还没最后定论，与EVD、HDV、HVD这国内三大标准之间的争斗密不可分。令人尴尬的是，这些国内标准并没有专心于技术的开发，而是把大量精力花费在口水战上。几家公司各尽口舌之能事，相互拆台，反复强调对方是伪高清标准，自己才是真正的高清标准。前段时间EVD出版了一张正版电影《孙悟空》，号称采用了先进的防盗版加密技术。然而HDV却在标准工作组内部会议上拿出了盗版碟，并声称EVD的防盗版技术远没有宣称的那样好。之后便是“标准”的口水战，EVD：我的技术即使被盗版，也要花费数倍于正版的成本，这样的盗版毫无意义。HDV：我只需3秒种就能做出一张盗版EVD，而且只要5元钱。EVD：我们采用了1024位的加密方法，即使用3000台目前最高配置的计算机群共同运算也要花费近1年的时间才能破解，你们拿出的只是拷贝刻录的DVD-9格式刻录盘，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盗版。HDV：你们把密钥放在盘上，就等于把钥匙和保险柜放在了一起。只要做出来的盘和EVD一模一样，就是盗版。你要是愿意签订合同收购盗版，我随时可以每张碟5元钱的价格大规模生产。EVD：如果你能做出盗版，你做多少我们买多少。如果你只是希望诋毁我们的反盗版技术，那你不如花钱去国美买10 000张正版碟，然后在过街天桥上当盗版卖……

很难想像这种如同黄口小童斗嘴般的争论出自号称制订标准的厂商之口，不禁令人汗颜。在它们上演口水秀的同时，外国公司却早已开始着手准备采用蓝色激光（目前DVD、EVD、HVD、HDV、FVD等采用的是红色激光的光盘格式）的下一代数字光盘技术。在争夺下一代数码光盘录像机国际标准的两大阵营中，一方是以松下电器、索尼、飞利浦等13家家电生产厂家组成的“蓝光”阵营，另一方是以东芝、日本电气公司为代表的“HD”阵营。这些日本厂家认为，它们在中国市场的主要问题是如何尽快降低生产成本，尽早占领中国广阔的市场——换句话说，它们根本没有将EVD们当成任何威胁，因为它们还在为谁将成为标准而争得不可开交。它们不去考虑要兼容DVD格式就仍需支付专利费，不去考虑自己昂贵的影碟机在商场里被四五百元一台的名牌DVD挤压得几乎没有生存空间，不去考虑自己少得可怜的片源完全不能和DVD相提并论……他们不去考虑这些迫在眉睫问题，却在这里不知疲倦地用口水相互谋杀，这能怪国外厂商不把它们放在眼里么？

对于目前国内影碟机标准的现状，威刚科技的周宇翔表示，这些厂商最初的目的都是促进中国高清影碟机产业的发展，但最后却转而以自己利益为重，才会像今天这样打口水仗。这样的局面既不利于国内影碟机企业自身的发展，也不利于整个产业的发展。未来是蓝色激光标准的天下，这是国内企业无法改变的。国内企业只能通过优势互补，尽量延长现有红色激光标准的寿命，减缓蓝光标准进入中国的速度，才能迎接未来的竞争。

高清影碟标准厂家之间的口水战让我们认识到，有时候内忧比外患可怕得多，而电磁辐射标准的难产再次证明了这一结论。由于各自代表不同行业的利益，标准工作组的意见从标准制订的开始就不统一。作为通信产业主管部门的信息产业部很明确地对此表态，希望中国标准能以ICNIRP为标准，这样既能充分保证公众的健康安全，又不至于给整个行业特别是手机制造业和电信运营商带来太大的影响。但显然国家环保总局和卫生部不同意这一看法，否则这个标准也不会经过4年的讨论依然悬而未决了。

四、新长征路上的中国标准
把中国的标准化里程比作长征或许并不十分贴切，但除此之外恐怕再没有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它了。长征路上有雪山、有草地、有毒蛇、有猛兽，中国的标准化历程中每样都有；长征的路程是两万五千里，这条路再长也终有尽头，有走完的一天，中国的标准化历程无法用距离衡量，永远也走不到终点；长征不能放弃，不能停下，否则会带来毁灭性的结果，中国的标准化历程不能放弃，不能停下，否则将永远承受治于人的命运。
治人还是治于人，这确确实实是摆在中国标准面前的问题。
因为，中国标准才刚刚踏出长征路上如履薄冰的第一步。

生铁

我同事的一篇文章。

短短的近几年里，中国连续推出号称具有自主知识产权，具备世界水准的专利和标准，如WAPI、电磁辐射、CCC、EVD、HVD、HDV、CVD、SVCD、FVD、TD-SCDMA等。但每当哪项标准被提上议程，多数结果都是中途夭折，比如WAPI、电磁辐射等。另一方面，国内各种企业部门还在不断推行新标准，在国内与自家的标准竞争，让消费者无所适从，如EVD、HVD、HDV、CVD、SVCD、FVD等影碟标准。本专题借最近台湾威刚推出FVD影碟标准、TD-SCDMA移动通信标准未能取得预期成果等一系列与中国标准有关的事件来探讨中国提出自己标准的重要性、缘何一再出现问题，问题的症结所在，以及标准的未来走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