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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松:遥远的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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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2-20 23:03:28 |显示全部楼层 |倒序浏览
<p><u><strong><font size="6">遥远的怀念</font></strong></u><br />关于阿兰.罗伯-格利耶</p><p><br />赵松</p><p></p><p>那天的凌晨两点多,忽然收到鲁毅的短信,你有看到罗伯-格利耶去世的消息吗?当时还在网上,马上就搜了一下,没有任何与此相关的消息。然后又用罗伯-格利耶的法文名字搜了一下,这回有了,是法新社的,转发的是法兰西学院的消息。是真的,我告诉鲁毅,老头确实去世了。发完短信,我有些空落落的感觉,觉得周围空气里的橙色光线忽然都变成了金属丝,绷得紧紧的,随便变换一下身体的姿态都会引发某种空荡冷清的回响。</p><p>以前我们谈起他的时候,鲁毅喜欢时不时地用“老头”来称呼他,听起来感觉很亲切。我们都很喜欢他的作品。阿兰.罗伯-格利耶这个名字,对于我们来说,常常就意味着一个极其重要的符号――新小说的艺术或者说作为艺术的小说。几年前,因为要出版老头的新作《反复》的关系,鲁毅跟陈侗曾去法国到布洛涅树林旁边他的住宅里作客。我看过他们拍的一些现场照片,知道那是一个远离城市的宁静所在,其中有一幅照片是罗伯-格利耶在厨房里切奶酪的场景,橱架上整齐地摆放着光洁的各种餐具,老头是个很爱干净的人……鲁毅还说起老头带着他们到附近的湖中划船的事,说老头其实真的是一个挺特别而又可爱的人。尽管鲁毅并没有作过多的描述,但在电话的间隙里,我还是能够自然地浮想起那些场景,就像我自己也在场似的,说实话,我实在是有些羡慕鲁毅他们能有这个机会去看看老头。</p><p>陈侗写了很多关于罗伯-格利耶的随笔,让我间接地看到了老头在日常生活里的某些侧影。比如他喜欢穿那种暖灰色调的圆领针织毛衫,他家里有个“至少有三十年历史的红色绒布沙发”,对面的墙上有一幅名叫“一只猫挡住了另一只猫”的线描裸女画……。后来在老头的《我喜欢,我不喜欢》里,我又知道了另外一些东西,他喜欢红葡萄酒,不喜欢苏格兰威士忌,他喜欢小姑娘,尤其是漂亮的小姑娘,他喜欢猫,不喜欢狗,他不喜欢电话,不喜欢汽车,喜欢坐火车长途旅行,他喜欢小巧的东西,喜欢纽约的街道,还有美国西部的辽阔风景,他不喜欢浪费,不喜欢报纸上的胡言乱语,喜欢惹人生气,但不喜欢被人烦扰,他还不信任精神分析学家,但喜欢快乐的人群,不喜欢吵闹,喜欢温和湿润的秋天……。</p><p>尽管有这样那样信息,但实际上日常生活中的罗伯-格利耶对于我仍旧是个很陌生的人。那么对于他在文学的形象我又了解多少呢?平心而论,虽然可以说很喜欢,但到目前为止,所了解的也还是比较有限。有语言上的巨大距离,也有思维上的悬殊差距,总体上还是近乎盲人摸象的感觉。我现在开始怀念这个人,这种怀念的感觉真的很遥远……1996年的冬天,我从博尔赫斯书店邮购的罗伯-格利耶的《重现的镜子》到了,就是陈侗编的那套白色封面的“实验艺术丛书”中的一种,实际上此前已经有他的《嫉妒》和《去年在马里安巴》,但是没看懂。可是这本《重现的镜子》我看懂了。而令我惊异的不只是“自传还可以这样写?”还有那些碎片编织成的“传奇故事”里所透露出来的一个异乎寻常的新的开放式叙事空间,在这里呈现的只有过程和可能,而没有确定无疑的答案。讲述自己的过去会比虚构一个故事更可靠而且真实么?我们所拥有的不过是现在的这个有些偶然的点,过去与未来,对于这个点来说有着异常相似的特征,并不可靠的语言与同样不可靠的想像会使得它们获得那种近乎虚构的本质。其中隐含了很多空白与有意无意的陷阱,时间在这里也不是一条可靠的直线,而是随时都可能重叠并置的,甚至是倒错的。所谓的记忆,其本身也是包含着某种虚构性的。</p><p>“我说过,我不是一个真实的人,但也不是一个虚构的人,说到底这是一码事。我属于一种坚定果断的、装备粗劣的、轻率冒失的探索者,他不相信在他日利一日地开辟着一条可行的道路的领域里先前存在的一切,也不相信这种存在的持久性。我不是一个思想大师,但是个同路人,是创新的伙伴,或是幸而能做这项研究的伙伴。我不过是贸然走进虚构世界的。”(《重现的镜子》P14-15)</p><p>从这段自白中我们既可以看得出罗伯-格利耶对于真实与虚构的看法,也能感觉得到他的那种独特的坦白与自信。他总是很厌恶那些看上去“一贯正确的陈词滥调”。而对于我来说,从看到《重现的镜子》开篇部分的“我历来只谈自己,不及其他。因为发自内心,所以他人根本觉察不到。幸好如此。”就开始感到诧异了。你甚至立即就联想到他在写下这两个句子时眼睛里闪过的某种狡黠的笑意。他随手就调侃了那些拿着“写物的”“客观主义的”帽子不断扣他的评论家们,同时也暗示了所谓的主观与客观原本就是界限暧昧不明的说法而已。我喜欢他的那些锋利的句子:“意识形态总是戴着面具,所以很容易改变面目。……我不相信真理,真理只是对官僚主义有用,也就是对压迫有用。一种大胆的理论一旦在激烈的论战中得以肯定,成为教义,就会迅速失去其魅力、力量及动力;它不再会是自由的和创新的因素,倒是会乖乖地、不由自主地去为现成秩序的大厦加砖添瓦。”</p><p>老头去世的消息,给我带来的是一种过于寂静的感觉。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和形容这种寂静。前年他来中国的时候,先到的北京,鲁毅说要是你想见他就赶紧去吧,不然以后再想见就难了。我听了有点兴奋,就给正在北京陪同他的陈侗打了电话,问了一下他的日程安排,说是比较紧密,但也还是有机会见一下的。我就去了北京,但在走出火车站的那一刻,我放弃了见面的想法。后来在陈侗的文章里得知,老头这趟中国之行真可谓是遭了很多场面上的罪,差点心脏病就犯了。当人们好奇地期待着他发表精彩常说的时候,他说出口的,只是“我累了……”。这话听着会让人心里不由自主地抽紧一下。联想到2004年他被法兰西学院接纳为院士的事,就觉得老头真的是要走到尽头了。去年他携新作《伤感小说》出现在法兰克福书展上的时候,媒体们又一次开始了与六十年代非常相似的嘲讽与挖苦,如有评论将《伤感小说》描述为“明显是写给青少年看的色情小说,当中让人恶心的残暴描写,简直难以名状,跟萨德有一拼”。而有当地媒体将这本书视为“行将入土的法国‘新小说’棺木上的最后一个钉子。”这种激烈抨击的论调说实话很令人兴奋。这说明老头还活着,而且活得很有劲,让你一下子忘了他的高龄。在出人意料地发出这激发了媒体的恼怒情绪的最后一响,并让你对他的能量又开始有所期待之后,现在他又出人意料地突然安息了。昨晚,正在广州陪菲利浦-图森拍电影的鲁毅在电话里对我说,“老头走了,而图森正在拍的这部短片的名字,竟然是《活着》。世界上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地对应着的。”</p><p><br />2008年2月20日星期三<br /></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203519996[/lastedittime]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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