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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图集》出版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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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5-8 15:03:3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中西珠联璧合  步履现代仙风  ——中文版《彩图集》问世小议 兰波封笔之作，叶老遗世之愿 毫无疑问，《彩图集》的出版对于中国的诗歌读者是一桩幸事。阿尔图尔·兰波（Arthur Rimbaud 1854-1891年）是法国十九世纪末的天才诗人，16岁写出代表作，25岁即封笔。《彩图集》收集了兰波最后创作的作品，写作时间是1871-1873或1873-1875年间，可谓其封笔之作。叶汝琏(Julien Yeh，1924.1.3-2007.8.28)是我国著名法国文学研究专家和翻译家。本中译版译稿为叶老先生身后残存的珍稿（并何家炜先生译稿补齐遗失部分），作为读者，就我的兰波中译阅读体会而言，这一译本，是我第一次触摸到了兰波的译作。兰波据有限的所知，专门的兰波作品中译出版物在我国的出现于九十年代，有全集、有选集、也有单集，译笔或是通俗浪漫的调子，或可见一定的兰波的峻急和斑斓的风骨，根本看不出原诗人的气象，所以，对兰波真正的阅读却始终是一个缺失。叶老的部分翻译收入1990年出版的《法国现代诗与古典诗》，恐怕并未得到关注。，近日有幸获赠最新结集出版的《彩图集》，作为无法直接阅读法文原作的读者，读到此版兰波诗作，才觉得可以触摸到大诗人兰波的神韵和气象。兰波作品中译作为一个事件，从我国西方诗歌翻译和法国文学传播的角度看，也颇值得反思。所以，忍不住先从翻译说起。据说叶汝琏先生生前完整翻译过《彩图集》全部作品，并写有译解，不幸多年前稿件被一家出版社丢失。按促成本书问世的编辑胥弋先生的安排，《彩图集》作品中叶老译稿缺失的部分，由何家炜先生拿出译作并配题解补齐（据说何家炜之前已经全部翻译完《彩图集》）。今版《彩图集》便成为叶老和何家炜先生合译的局面。我从前孤陋寡闻，对叶老没什么具体印象，出乎意外的是，读了叶老的译作、诗解及书后所附《兰波移译与研究方法小议》文，又忍不住搜索了他的其它法国诗歌翻译、论文和诗歌作品，发现这是一位译、学、诗（新诗）俱功力精深、本色脱俗的前辈，很惊讶我国出生于二十年代、成长于五十年代者中还有叶老这样一人！简直是震惊并凭添欣慰！《彩图集》作品为散文诗体，叶老译笔谨严通明，富有神韵，既透露出中国优秀学人的质朴气质，又让人捕捉到原诗作的大家风范。兰波自道是孤独、沉思的人，他在理想彼岸描绘中透露过希腊和东方的影子，但以往的兰波译作顶多只见其迅疾狂厉斑斓的风骨，而见不到更真实可触摸的气息、超升的神韵和浑然一体的气象，对兰波诗歌天才的移现难及其里，还反而显得佻挞杂乱，只能叫读者草率咀嚼聊胜于无；另外，数量上，兰波研究在国外汗牛充栋，可谓显学，但在中国，研究再加上研究翻译，都寥寥无几。除了译诗，叶老的译解亦精深有致，更见学术功底，是对兰波阅读弥足珍贵的指导；《兰波移译与研究方法小议》只是一篇小文，却是在世界上水平罕见的诗歌研究及翻译论文。叶老生前遭受世间龃龉，据作为他晚年最后几年的忘年之交的胥弋先生相告，他去年谢世前心愿之一即《彩图集》的出版。  思想·意象·语言 兰波告戒世人：“绝对应该作一个现代人”。这是他在文集《地狱一季》（作品基本略早于《彩图集》）中发出的呼声。那么，他以怎样的艺术洞凿开现代精神之奥秘、又宣告一切“终究不过哑默”、他什么都不能改变？他有着怎样的的思想、意象乃至语言？ 诗人旁观世界的景象（都市、乡村、市镇），童年、生命、青春，人物，人类活动的场景，虚实交设的种种景致，以及特定环境下赋有命运性的哲理的沉思。皆为能见的影象、幻象之奇特组合。脸谱人物（包括神祗）及哲理术语点缀其中，饱含生动的思想内涵。《洪水过后》写动荡（或曰以洪水比喻巴黎公社起义）过后世俗常态的恢复，表义柔韧，浪漫主义的普世感慨在此转变精神。《童年》、《生命》、《青春》均写主题下生命的精粹在场。对现代化的尖锐感受突显在《城市》中，诗人捕捉着现代城市生活的“新的幽灵”；而古代以古老的华丽马车（《车辙》）和潘神的雕像（《古代》）抢眼地呈现。现代人新的生命体验：既没有狂热和伤感的休憩，既不热情也不软弱的朋友，既不折磨人也不受折磨的女人，这同时伴随着梦的变凉。现代人无梦的筋骨和命运。（《长夜》）61他写出一个班驳动荡焦灼痛苦又生机勃勃的欧洲。《滑稽表演》《野蛮》《民主》批判了帝国主义，以及《战争》等均有对尚武的思考。《H》是集中的女性的主题，以双面的态度写女性拘于肉体的意识局限。《布托姆》是“自我”的主题，诗人自喻为田野上嚎叫的驴子。《海岸》《震撼》感叹人类的劳动、开创。《献给理智》赞美理智。劳动、开创、征服、理智皆为诗人笔下的新因素。《倾售》、《历史性夜晚》浓缩哲理。《倾售》的店员仿佛一个现代真理的盗火者，他以销售的形式出现。《历史性夜晚》以斑斓诡秘的景象组合启示历史的吊诡。《虔祷》写为几个熟悉的人祈祷，但“终究不过哑默，让人联想到文学的作用。《守护神》以“友爱“呼吁现代人。于是，一部现代灵魂指南诞生了，其中又包含着古老生命母体的现代延续。法国的兰波、德国以及我国的鲁迅可以并立，均为各民族现代风骨的建立者。 由于词句之法新颖高难，兰波诗歌一般让人感到迅疾芜杂，但兰波诗的迅疾芜杂，写的不是一时的情绪，自我的失控，而是感受、眼光、见识、领会和思想。他用最直接的捕捉直达真实，用天才的语词和句词法直传真实。兰波诗歌饱含幻象。因为捕捉真实可以用幻觉，幻觉是真实的升华而非脱离。兰波就以幻象捕捉真实。兰波诗歌全是情景，意象，幻象（幻象可谓感官的幻想或幻想的感官）。情感和领悟、见识就在其中。组合和搭配来自诗人思维和语言的奇妙。这些是对浪漫主义的更新升华使用，赋有饱满的惊异感而不用老调子。他的诗直接表白精神的在场，语法特点是空白和跳跃。稳定的眼光和见识高掌控地制动出语言的技巧。如“手臂”的多次出现，暗示生命时空处境的不可解释性，超出命运的内涵表达，也自然透露出生涯任游东西的状态。这样的诗当然情感饱满，说“高感的敏锐”已不是有效的描述，这是一种基于能力的绝对的驾驭，“激烈而疾速的梦境，各种表象中情感的组群，各种特征的生命”（《长夜二》）。通感、虚实交织成为基本手法，如“歌剧般的裂缝”（《通俗小夜曲》）、“繁星与天宇及其他齐放的馨香……像一支花篮”（《长夜三》）等。一些唯美诗篇中的审美特性，颇见民族审美特征，是法国式华丽的精粹和升华（如《群芳》等）。 兰波诗歌的语言尽是形象、幻象、概念，能见、能听或有清晰意义对应。行文的顺序按照一根灵魂求索之红线进行，不要利用章法过度，所写景物、幻象用于对灵感的讲述。本来，真正的写作根本不需要顾及记叙、描写、抒情、说明、议论的表达方法，可以直接成就于已经获得的稳健的对现代世界的眼光和见识。兰波诗歌语言历练，语调决不轻滑、造作，而是凿力跌宕的。诗歌主体或以第一人称出现，或隐于可见的描述之后，都自然而鲜明。他是驰骋的自由的，深刻的并切世的，渺远的并现代的。这可谓一种“在场写法”，来自创作的灵魂。语言直抵幻觉、想象，切只针点幻觉流转中最机巧的一点。时空场景特定，在场特定，瞬间一瞥特定，并赋予生命以经久的意义。《彩图集》的语言代表着现代散文诗的边线。  彩图VS灵光 《彩图集》收录的作品是兰波创作后期之作，多为散文诗，据说多数写于他的“通灵时期”。诗歌主体在彩画风景中穿跃，凭借灵光实现绝世崛立。他极力通灵，驰骋灵光，借助世界外景，在幻象运转精神，捕捉意义和灵光，实现彩画和灵光的交相循环。在思想、意义之上，他凭借诗歌体验生命，回环世界、生死和人类的历史，完成个人的思想建构、人格成长和精神塑造。他三言两语，道尽人生、世界、古往今来、他人和自己，才艺高超、险峻，很快大彻大悟，收起高难的天籁之声，诗声嘎然而止，不再作绵绵延续。兰波的诗歌是速度和体验的产物，写到《彩图集》中的作品，更具有一种领悟上的出世、超越、利落和极致的倾向。或者还可以这样解释，兰波将他的精神求索，落脚到呼唤做一个现代人上（见另一本作品集《地狱一季》）。道理打通了，他需要更自由地运转，而非羁绊于艰涩的现实得失，以便塑造时代的新生。他通过景物获取灵光，在吸饮彩图中驰骋灵光，实现生命的开畅运转——并借助这运转实现人格的挺立、成长的完成。他渴望通灵，得到引导；他利用风景，制造幻象，运转生命。又通过幻象（彩图）求得灵光，最后生命忠实于灵光的指引、高速攀登光束而去——扑向世界和历史最光明壮大的怀抱。人通过对于风景的自由驰骋、运转灵光完成了人本身。从而原罪和身世的阴影从生命中退让，精神获得此生的自由。《彩图集》又谓《灵光集》。集名原为英文（illumination），兰波的挚友魏尔伦解为“彩图”，又有人解为“灵光”。笔者理解，两个题目，前者是以风景幻象之客体入，后者是精神角度的命名。集中的作品即彩图之上的灵光，是原初纯净之禅心对日常世相世俗杂景的精辟观照，体现常人难及之观照功力。如果说创作和结集时间稍早的《地狱一季》在借生命的现实际遇解释纠纷，探究自我，写自我从地狱中滚打出脱（立志做一个现代人），《彩图集》则把灵光闪烁在彩图之上（现代人的精神运转），表现得更为自由、洒脱、光明。比较而言，《地狱一季》写“我”，其中诗篇为唯美诗，韵体的，而《彩图集》写世界，是精神诗，散文体。在对待理性的态度上，《地狱一季》写“我的只值两枚铜钱的理性已经用尽”（《寻找零》，王道乾翻译），《彩图集》则有《献给理智》的赞美诗篇。笔者感到，从生命历程的意义上讲，可以说，《彩图集》相当于鲁迅的散文诗集《野草》。二者都是写作者凭借风景或幻象实现精神成长人格建构的内在记录；文字都既是同一的（系统的），也是能见的（历系统的），既是思想，也是对世界的描画。鲁迅借《野草》于世独立，明白了世界并找到了自我，不再犹疑，决定了方向（《野草》之后是鲁迅主动选择自身道路的开始，之前他遵照社会秩序，念新式学堂，留学，回浙江教书，到北京教育部工作）。而兰波在《彩图集》作品之前混沌反顾，一会巴黎一会伦敦一会家乡夏尔维尔，飘东忽西，写下《彩图集》作品之后，他毅然封笔，远走异国蛮地经商，投入他认为所应当的纯洁骁悍的现世生活。   书  名：《彩图集》（手迹注释本）作  者：[法] 阿尔图尔·兰波翻  译：叶汝琏、何家炜出版社：吉林出版集团有限责任公司 2008年出版。定  价：18：00元 （作者：赵元  2008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