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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个热闹】侠探凌丁之黄金老虎杀人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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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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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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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6-4 06:40:27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侠探凌丁之  黄金老虎杀人事件逝者如斯， 　　其他颜色弃我而去， 　　惟有朦胧的光明、模糊的黑暗 和那原始的金黄。                      ——博尔赫斯1、  神捕张百练的吉祥三宝秋日午后，慵懒的阳光穿过日渐稀疏的树冠，洒落在园中覆满落叶的青石路上，间或又有几片暗黄的叶子，像是被阳光漫不经心地击中，离开枝头，徐徐飘落，落在草丛中，落在溪涧里，落在石桌中央闲置多日的棋盘上，还有一片，落在了半月以来层层堆积的叶子的陈尸上。凌丁立在窗前，看了看树影长短，估了估时辰，不由叹了口气，师父盏茶时间就要归来，功课是不得不做了，不然师父责备下来，未免不快。他转身走出门来，十余步踱到树下，挽了挽左边衣袖，又挽了挽右边衣袖，抬右手亮了个起势，抖擞精神，练了一套落英逍遥掌。这套掌法使完，凌丁已经微微带喘，额头、脸颊、还有脊背，已经泌出细细的汗珠。好在地上的落叶已被拾掇干净，被逍遥掌法逼到靠近围墙的一角，聚成一座山包。凌丁在山包前站定，思量接下来该如何是好——一把火烧了，却还需返回屋中取火，一个坑埋了，自己的彻地拳的火候又远远不够……正自思量间，突听身后“扑通”一声巨响，脖颈间猛地一凉，急忙回头观看，只见一个青袍老者歪歪斜斜跌在溪涧之中，正仰头戳指，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再度仆倒，又激起一阵水花四溅。“师父！——”凌丁快步向前，扶起青袍老者——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昔日神捕张百练。“你老人家怎么会——？”张百练面色惨白，发出嘶哑的像是来自五脏六腑的声音：“——老——虎——……”“什么？”“老虎——”话音戛然而止，凌丁忙探手师父唇上，已是不闻鼻息，心下不由大乱，又是迷惑，又是哀伤，惑的是：师父已经归隐多年不问江湖恩怨，谁人会下重手伤他？师父一身武艺罕遇敌手，谁人又能下手伤他？师父口中说的“老虎”又是何意？莫非是被老虎所伤？但区区老虎又怎能……？伤的是：师父多年教导学艺，虽然生性疏懒，多受责备，毕竟相处时长，片刻诀别，怎能不伤？师父平日多话，每每嫌其絮烦，临死之时却连一句完整话儿都说不出口，一词遗言，怎能不伤？凌丁虽然心中方寸已乱，手下并不怠慢，依往日师父指点，褪下神捕左脚布鞋，左手拇指抵住其足底涌泉穴，右手中指抵住其右膝下足七里穴，拼命运气，力透指端，只盼能让师父起死鬼门，重返阳间。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张百练面色居然慢慢转红，凌丁大喜，指下继续使力，终于听得张百练“哎哟”一声，苏醒过来。凌丁急忙抱起师父，冲入屋中，将师父缓缓放置床上……又过了良久，张百练开口道：“小丁，为师出去的这几日，你功夫荒疏了吧。”凌丁暗想，师父好犀利的眼力，重伤之下还能注意到没有及时清除干净的落叶，只好低头不语。张百练继续说道：“为师也不来怪你，刚才昏迷之时，你可曾注意到有什么可疑人物跟踪而至？”凌丁暗叫不妙，适才只顾救人，哪里顾及其它？张百练知他心思，道：“你扶我起来，待为师看看窗外。”凌丁忙扶师父坐起，一道看向窗外。园中静如往昔，未见什么异样，只除了有只黑猫，不声不响，端坐溪边，似乎聚精会神，正在观鱼。凌丁刚想说一切如常，忽见师父神色凝重，心中一紧，脱口而出：“莫非就是那只猫？！——”张百练肃然颔首：“殊难判断，江湖人中，常有驯养兽类，用于追踪敌人，你看这只黑猫，阳光之下却双目炯炯，非比寻常，一般的猫，又怎会有闲情逸致，在水边静观游鱼而不上下其手？”凌丁更觉紧张，仔细打量那猫双目，瞳孔黑漆无底，越看越惊，越觉自己怕的有理。张百练嘿嘿一笑：“这屋子是不能再出去了，不过我们自有去处。”言毕扯去身下芦席，草枕处露出一个蒲团，他移身盘膝坐到蒲团上，左转三圈，右转三圈，脖颈一拧，臀部一扭，发力吐声，只听“吱哑”一响，脚端床板居然缓缓下陷，赫然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深不见底。凌丁又惊又喜，喜的是，师父早已留有退路，防患未然，惊的是，这么些年，自己居然从不知道，近在咫尺，别有洞天。师徒俩当下钻入洞中，顺着筑好的阶梯爬入地洞。大约爬了二十来丈，这才脚踏泥地，凌丁提鼻一闻，一股潮湿的土腥气。张百练从身上掏出火折子点亮，只见脚边地上早备着一支火把，于是俯身拾起，就势引燃，熄灭火折，左手高举火把，右手携起凌丁手来，并肩前行。二人沿着地道，往东走了十步，就见一个大铁箱放置在路边。张百练过去打开箱子，在火光照耀下，就见箱子里就有几锭白银，几串铜钱，还有一把宝剑，一个木匣，一双布鞋，一纸信笺。张百练把白银揣入怀中，把剩下的铜钱都交于凌丁，然后把手中火把插入地上松软的泥土之中，复一伸手，抄起箱中那把宝剑。凌丁凑近一看，只见剑鞘已经陈旧，但鞘上绘着一龙一虎，颇有神韵。张百练一按崩簧，抽出长剑。只见那黑暗的地道之中，打了一道闪光，剑身光华缭绕，明如秋水。凌丁吓得倒退一步，说道：“师父，好一把宝剑，看这光彩，定是把削铁如泥的利刃！”    张百练微笑摇头，说道：“小丁，你平日聪明过人，今日却猜错了，这剑其实只是普通铁剑，只是在剑身上涂了一层特殊涂料，因此看上去才如此明亮。”    凌丁大惑不解，从师父手中接过宝剑，掂掂份量，似乎也不沉重，问道：“师父，既然不是宝剑，为何滥竽充数，要染上如此光华?”    张百练拍拍凌丁的脑袋道：“你从未下过山，经验尚浅，江湖之大，虽然藏龙卧虎，可大部分也都是碌碌之辈，俗话说人要衣装马要鞍，你若用一把普通铁剑迎敌，敌人看你兵刃普通，相貌平平，心里胆气就壮了三分，若是看你手持利刃，剑光夺目，自然就心虚胆战，你还未出手，就已经在心理上占了上风了，说不定不须动手，对手就已逃之夭夭。这就叫先声夺人，不战而屈人之兵。这是为师今日赠你的第一宝——秋水剑。”凌丁大喜，点头称是，将宝剑还匣，跨在腰间。随即又问道：“师父，我练的是本门绝学逍遥掌、彻地拳，又何必要宝剑护身呢？您不是说我这拳法掌功，虽不能称雄江湖，也足以让一般人物胆寒了吗？”张百练得意一笑，拉着徒儿的手，两人围着火把，往脏兮兮的泥地上一坐，说道：“你的功夫虽然不如我百炼成刚，但对付几个江湖宵小，倒也不难，只是你须记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武林中高人倍出，怪才横行，切不可自恃绝学，就藐视天下英雄。此外，江湖中最多的还不是高手绝招，而是阴谋诡计，暗算无常。你腰间悬剑，可以迷惑对手，让敌人误以为你全靠剑法护身，等其注意力移到你的剑上，你骤然突袭，以逍遥掌猛攻，可一战而胜，这叫虚虚实实，不可不知！”说着拿起那个小小木匣，递到凌丁手中，“这是为师送你的第二宝——明月膏。”“何为明月膏？”“对敌之时你将其涂抹在左掌掌心，使出逍遥掌时会放出寒气冷光。”“寒气？冷光？莫非——是传说中的烦恼风？”“正是逍遥掌第九重境界所能释放出的最强掌气——烦恼风。当然，这个只是造成烦恼风的假象，至于真的烦恼风，为师从未得知有谁能练成过。不过大半江湖人士只需见到烦恼风似的寒气冷光，就望风而逃了。偶有胆气豪迈奋而迎战的，我们还可以用第三宝来对付他——靴里香。”凌丁接过这双落满灰尘的布鞋，一股浊气扑鼻而来，不免大是不解。张百练继续道：“你左掌使出逍遥掌时，烦恼风起，武林中人无不侧目，这时你右掌可使出彻地拳，只是并非击向对手，而是击向自己脚下的这双鞋。鞋中暗藏机关，一经彻地拳风启动，立刻有无色无味气体涌出，方圆二十米，闻者立仆，世无解药。有此吉祥三宝，当能保你江湖行走无碍。” 凌丁今日得师父传授三宝，心中大喜，但仍隐隐有些不安。张百练阅人甚精，当下道：“今日为师既然倾囊相授，自也不需瞒你，为师伤势甚重，自知命不久矣。”“师父！——”凌丁失声道。“你不必多言！”张百练喝止凌丁，手上拿起那纸信笺，“这封信中有一人地址，你只需依信找到此人，一切听其安排即可，为师也就瞑目了。”凌丁接过信笺，口中道：“师父，徒儿不能离开师父。”张百练似乎充耳不闻，自顾自说道：“你只需找到此人，此人……”“师父！你！”凌丁注意到张百练面色忽然阴晴不定，红白交加，不由大急，惊呼出口。张百练恍若惊醒一般，好一阵子，面色转常，重又肃然道：“你这就去吧。”凌丁不依，“师父，我怎能走得如此不明不白？”“何事不明？”“师父您老人家适才连声道‘老虎’‘老虎’，所为何来？”“老虎？我说过吗？”“说了两次。”一阵默然后，张百练和言道：“大约是重伤之下，心智迷失，不知所言吧。”凌丁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转而问道：“师父是为何人所伤？”又是一阵默然，张百练低声道：“为师是在林中被人背后偷袭，惭愧未能见敌面目，只知并非中土武功。”“为何要伤吾师？”“哎！江湖争斗，无非名利二字。想来是那人来自穷乡僻壤，渴望一举成名，需在武林中生些事端才好，因而埋伏林中，只待武林中人路过便下手偷袭，为师只是运气不佳刚好路过罢了。小丁，你不要再多作询问，这就去吧。”说毕紧闭双目，不再言语。“师父，你真的没有什么要告诉徒儿了吗？”凌丁心中诸般疑惑：师父所说理由似是而非，莫非只是托词？老虎何解？凶手何人？信笺中提起的那人究竟是谁？为何师父一提此人面色会如此古怪？师父说自己命不久矣，为何又留下银两而只给徒儿铜钱？若说不爱惜徒儿又为何授我三宝？第三宝靴里香既然世无解药，徒儿如何能用？莫非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大杀招？……一时之间，心乱如麻，只盼师父能一一解答，但张百练始终沉默不语。凌丁心知再无选择，当下拜倒在师父身前，垂首叩拜。拜伏良久，方才起身，准备就此离别，举首间却见张百练七窍流血，身躯虽仍岿然不倒，但火光闪烁间看得分明，已是赫然辞世，再也活转不来了，顿觉心下一片茫然，眼前一团黑暗，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地上的火把燃得更旺了些，洞壁上映出两个人影，兀自微微颤动，仿佛细语不休。2、  妙探白纱纱的三不大法日过三竿，风露已消，集市上人头攒动，众声喧哗，各家买卖正值火辣辣的好光景，各家掌柜也正忙不迭拨动着手上的、心里的算盘，一副好心情。只除了棺材铺的掌柜老赵，腋下夹着一个苦枥木小马扎，口里衔着一支青铜镂花旱烟袋，一脚门槛外，一脚门槛内，斜倚着一扇大开着的黑漆铁门，正仰面望天——既不见他俯身安置马扎，又不见他烟管内烟丝闪亮——只是发怔。老赵耳听着周围声声叫卖，眼望着蓝天片片白云，腹中正自一腔愁肠，忽觉眼前青影一闪，定睛看时，却连鸟羽也没见到一片。老赵伸手从口中取下烟袋，不自觉打了个咳声，“哎！——追风豹子又出门了，衙门总是生意不断，死人怎么就还不上门呢？”说话间老赵已在马扎上坐下，深吸了一口烟，愁肠中转上一转，随即吐出一个烟圈，烟雾打着旋儿，在蓝天下悠悠散去，仿佛烦恼也跟着散去了几分。追风豹邱雷施展轻功从集市上闪转腾挪一番，转入背街，这才放缓身形，长出了一口气，缓缓走上几步，面上的肌肉刚刚从紧张中松弛下来，还有丝丝微颤。邱捕头一天中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急驰后的放松时刻，只可惜身为名捕，这样的美好时光未免太过短暂。邱捕头闻名江湖的是一身轻功绝技，疾如风，快似电，悄若云烟。传说只要被他在街头用眼睛扫到的飞贼、大盗、杀人凶手，立刻玩命奔逃，也断然逃不出一条街去，必定会被邱捕头当街缉拿，靠的就是一个“快”字。衙门里诸般差事，名目繁多，但千变万化，唯快不破，正是因为手脚勤快，行动利落，邱捕头也被公认为加州府衙门里最有升迁相的青年才俊，靠的也是一个“快”字。此外邱捕头平素性格平和，处事公正，衙门里外都颇有人缘，但让大家最交口称赞的还是他与生俱来的神秘气质，倘若他行动起来，没有人能猜知他下一步会身处何方，屋檐，井底，左邻，右舍，前街，后巷，天上，地下，一切皆有可能。最常见的一种情况是：和他并肩而行，在南北走向的街上走着走着，稍一分神，抬眼看时，他已从前方十字路口东边巷子里悄然走出，遥遥向你招手，或者竞在后边十余丈开外，正委身俯地，侧耳倾听，也不知在倾听些什么……委实是兔起鹘落，鬼神难测，靠的还是一个“快”字。不过就是这个“快”字，却也是追风豹邱雷一生难言的苦衷。却原来邱捕头一直藏了个天大的秘密——虽说捕快这一行当所需的本领，诸如轻功暗器，寻踪探迹，望闻问切，察言观色，推理妄断，上下打点，十八般兵刃外加十大酷刑，邱捕头可说样样来得，唯独一样本领，却是打小就不会并且再也学不会的，便是辨向识路。邱捕头自幼好强，为免他人嘲笑自己路痴，向来留心行动敏捷，结伴行走时决不被人落下半步；少年习武，专修轻功，飞檐走壁，移形换影；青年入衙门当差，心知路痴是万万没有前途，只好瞒下这桩事体，人前行走，必使轻功，一旦走上岔路、冤枉路、回头路、不归路，仗着自己鬼魅似的脚步，也可周旋过去。瞻之在前，是由于走岔了路，要等识路的跟上来；忽焉在后，是由于不能老在前面守着以免令人起疑，偶尔也须落在后面，依势而行；始终与人并肩而行，不多走一步，也不少走一步，且不说向来没有这样行走的捕快，倘若陪行的也不识路，那便立时穿帮；手下犯人逃不出一条街去，更是无奈之举，非得在这条街上捉到贼犯不可，若是被他拐了弯去，只需三转两转，邱捕头就算上天入地，踏破铁鞋，再也寻他不到。因了人前屡扮万事通、精明眼，邱捕头心思体力都花费不少，委实苦累不堪。但此刻的差事却是邱捕头最喜欢做的，虽是小事一桩，从不让人代劳，此行的去处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失的，只需笔直前行，虽调整休息，款步缓行，也行不多时，便见得路边一个醒目的招牌——亿万镖局锅大一个亿字，碗大一个万字，枣儿大的一个镖字，枣核大的一个局字。邱雷又上下打量两眼，确认无误，这才神清气爽，推开朱漆大门，信步而入。入得门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却无良田美池桑竹之属，更无阡陌交通鸡鸣狗吠，黑压压，坦荡荡，一片沃土，直抵居中大堂。虽是秋凉天气，邱雷如沐春风，更无半分踌躇，径奔大堂而来。入得堂来，亦无半分局促之感，大堂之上，四壁清风，一地秋光，只有一桌，一椅，一人。那人却是一位女子，二十一二年纪，邱雷不须打量，便料定她的穿着打扮——上着一袭淡黄衣衫，外罩桔黄对襟褙子，窄袖，交领，前襟缀腊梅领抹，下着一条鹅黄裙子，裙下露出一双土黄色弯头短靴，只鬓角发侧别一支桃红雕花发髻，全身上下，再无修饰。邱雷也不须听闻，便料定她的谈吐行止——待人走到身前三尺左右，方从椅上缓缓起身，微微颔首，低低道一声：“邱大人——” 邱雷照旧等了一些时候，照旧是没有下文，犹如一人侃侃，忽遇雷劈，一时俱寂。旁人或许不耐，邱雷却很是享受这种别样的宁静，直到自己开言道：“可人姑娘，我这一遭是为酬谢而来。”说着从怀中取出十两纹银，递上前去，可人双手接过，放在桌上，又拾起一个桃木托盘，双手高举，奉到邱雷面前，颔首低声道：“邱大人——” 邱雷仍不须查看，便料定托盘上覆着一方白色绣菊手帕，手帕上放着两块小巧糕点，邱雷晓得这姑嫂饼的芳香酥软、入口即化，只是尝过多次，已不觉口味新鲜，更何况甜点之类向来不敢多食，若身体发福，削弱了轻功身法，也葬送了锦绣前程。但可人姑娘送上的这两块糕点，邱雷却是每次都拒绝不得，当下也欣欣然吃了，柔声道：“多谢可人姑娘。” 可人垂首，转身落座，收拾好银两，再不答话。邱雷自觉无趣，又不想即刻离开，搭话道：“白小姐可在府上？” 可人只点点头。 “我还有一事不明，需向小姐请教，可人姑娘可否通告一声？” 可人抬头伸手，只见头顶悬空两条绳索，纵贯大堂，直直通向内厅，一条绳索端系着一个铜环，另一条绳索端悬着一个铜铃，可人将纤纤玉指探入环中，扯了几下，一重一轻，复一轻一重，大约过了五块姑嫂饼时间，另一条绳索一阵颤抖，绳端铜铃发出悦耳之声，可人颔首低声道：“邱大人——”邱雷细细品味着如期到来的宁静，缓缓向内厅走去。入得厅来，眼前三尺处一帘青纱，起至抬粱，垂至地面，纱帐之后，隐约间有人影晃动。邱雷转身走向右边一角，在备好的藤椅上坐下，朗声道：“追风豹邱雷问候白小姐——”，停顿片刻，未闻回音，于是续道：“锦绣钱庄的案子多蒙白小姐相助，酬银十两已交付可人姑娘——”帐后传来一声轻吁，复道：“只是还有一事不明，正要请教。盗贼就是时常在钱庄门前行乞的盲丐老残，这个衙门里倒也查得出，只是不知白小姐如何得知那盲丐其实不盲。老残扮盲五十余年，实已臻于化境，瞒过众生，却唯独瞒不过白小姐一双慧眼，妙探白纱纱，果然妙到毫巅，人所不及！”只听得帐后娇滴滴一声轻笑，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飘然传来，“这原也不难，只需……”邱雷耳听得如此清音，恰似绿竹吟风，玉珠落盘，顿觉心花怒放，究竟说些什么，原也不以为意，只需依着小姐语气，偶尔点头称是，偶尔侧颈称奇，偶尔拇指高挑，偶尔双手拍膝。这些招数，衙门中人使来自是得心应手，不曾有半点差错。这番享受之后，邱雷再无由逗留，起身向白小姐告退，直直退出内厅，复向可人姑娘告退，直直退出堂门，甫一退出，刚要转身，身形未定之时却猛地撞上一人。追风豹是何等身手？身体并未撞实，已凌空弹起五尺，空中一个鹞子翻身，须臾间已静悄悄落在来人身后。那人却被撞得狼狈，腰间佩剑“嗖”一声跌了出去，脚下跌跌撞撞，前两步，后一步，仍未稳住身形，扑通一声，仰面倒地，左脚正压住剑鞘。那人似乎很是爱惜宝剑，人未起身，脚未离鞘，右手忙去拾剑，握住剑柄，用力一提，剑未拾起，剑身倒出鞘半尺有余——邱雷原在身后冷眼旁观，看来人衣衫褴褛，仆仆风尘，清清瘦瘦，弱不禁风，正待发言叱问，忽见宝剑出鞘，一片光华耀目，不由暗抽一口凉气：“好一个千古神兵！”那人慌忙还剑入鞘，颤巍巍起身，转向邱雷道：“我原本在门外立着，见你倒退而来，原想开开阔阔，大路通天，哪知你刚好朝我撞来，我正要闪躲，你又这般快速，当真躲之不及……”邱雷听他说话，虽是示弱语气，但丝毫不见慌乱，观他相貌，虽灰尘满面，但隐约可见白净肌肤，察他双目，虽无精光四射，但黑白分明，澄澈干净，尤其是腰间那柄佩剑，绝非世间凡品……邱雷暗道：“此人上上下下透着古怪，不可不察。”于是厉声道：“阁下何人？来此做甚？”那人淡然道：“小的凌丁，来此寻人。”“寻什么人？”“敢问妙探白纱纱，可是住在此间么？”邱雷暗道：“原来是与白纱纱有瓜葛之人，那就不奇了，毕竟碍于面子，妙探府上，也不便做些什么，更何况那柄宝剑……只需记下此人，将来再做打算。”心中计议已定，语气缓和下来：“正是此间，你且去寻她。”话音未落，身形已至镖局门外，旋即快如闪电，满心不情愿地重返闹市去了。凌丁被撞的膀臂犹酸痛不止，暗想此人武功极高，骇得自己一颗小心脏险些要跳出胸膛，若非心快手快，有意将宝剑露上一露，此番定凶多吉少，所幸这处地方就是自己要寻的所在，三日来晓行夜宿，总算有个归处。当下抬脚越过门槛，踏进大堂。凌丁眼见得空荡荡一间大屋，跟外面空荡荡一座大院一样，透着古怪，居中一张桌后，端坐着一位女子，并不起身相迎。凌丁看她衣着素朴，浑身上下一抹儿黄，料是丫鬟身份，又观她面貌，只觉眉清目秀，虽未开口说话，也料得必是齿白唇红，当下开口试探：“小的凌丁，谨遵师嘱，到此求见妙探白纱纱，不知——”半晌只听得对方低低一个“你——”字，果然齿白唇红！凌丁暗暗点头，又等了半晌，却再无下文。凌丁好生纳罕，以为女子耳背，于是提一口真气，朗声道：“小的凌丁，谨遵师嘱，到此求见妙探白——”话音未落，只听得内厅传来一声怒叱：“什么人？好大的嗓子！滚进来让我瞧瞧！”听声音煞是年轻，音量却是极其高亢，直震的空中悬垂的铃铛、铜环响作一团，语气更是极为不善。凌丁不由心下踌躇，但看那黄衫女子作出一个手势，示意自己进去，只好鼓起勇气，缓缓移向内厅。甫一进门，就见一只蒲扇般大手扑面而来，凌丁慌忙低头一闪，大手却已抓住前襟，顺势向右一推，凌丁已被抵至墙角，双脚离地，扑腾不休。“你师父是什么人？”一声狮吼，直震得凌丁双耳鸣声隆隆，这一番惊讶，比之适才碰撞更甚百倍，慌忙应道：“家师张百练……”“这条老狗，为何自己不来？”这声吼虽然语气凶悍，音量却是低了不少，手上也松开衣襟，任凌丁歪歪斜斜落下地来。凌丁双脚落地，觉得心中安稳不少，这时才看清来人模样——好一张大脸！大眼大耳大额头，大嘴大鼻大门牙，果然是齿白唇红！全身上下，大开大阖，大手大脚大身段，大胸大腹大气势。凌丁不由把手按住剑柄，一面拔剑少许，一面故作镇定，正色道：“你休要辱我师父，如若不然——”“你便如何？”那人仰天打个哈哈，劈手朝凌丁腰间袭来，凌丁再无迟疑，呛啷一响，宝剑出鞘，一片光华闪过，向那人当胸便刺。那人回过手臂，伸出二指，夹住剑身，只一捏一拽，凌丁只觉一股大力，虎口一痛，宝剑已脱手飞出，不及回过神来，前襟又被抓住猛力一甩，脚下又挨了一个绊子，扑通一声，俯身倒地，紧接着一个重物压上后背，只压得凌丁气喘不止，再也动弹不得。那人坐在凌丁背上，把手在凌丁周身一阵乱摸，摸出一个灰布包裹，在手中掂掂分量，道：“果然是来送钱的狗腿子。”终于心满意足，站起身来。凌丁翻身坐起，喘了几喘，才能开口说话：“好——沉……”本想说“好沉的屁股”，但一言及此，突见那人浓眉倒竖，忙改口道：“……稳的功夫！小的学艺不精，当真是五体投地。”那人轻笑一声：“左派老狗的三脚猫功夫，也算得功夫吗？”说着话转身隐入纱帐之后。凌丁这才见到不远处铺天盖地的轻纱，心中又是迷惑，又是羞恼，迷惑的是：此地为何处处古怪？此人莫非就是白纱纱？她和师父有何瓜葛？说是故交，她为何声声‘老狗’称呼师父？说是仇敌，又为何对师父知根知底，秋水剑竟吓她不倒？‘左派’又是何意？师父何时成了左派？莫非还有右派不成？左派的三脚猫功夫不算功夫，莫非右派有六脚猫的功夫不成？羞恼的是：自己在此人手下一败涂地，若依师父安排，日后还要在她手下听凭使唤，实是无尽烦恼，不堪忍受……正思量间，忽然那人又突奔而至，只手上一抓，脚下一绊，屁股一坐，凌丁再度俯卧在地，动弹不得，只听得那人高声怒喝：“怎么只有铜钱？银两哪里去了？”凌丁把心一横，暗道：“士可杀不可辱！”喘吁吁说道：“你要杀……便……杀，免得待我坐……起，给你一记烦……烦……”“烦你个头啊？”那人更添怒气，“烦恼风是吧？我比你烦！我比你烦！”说着话劈头盖脸一阵乱打，凌丁只好双手护头，适才坐在地上之时，为备一时之需，悄悄涂在手上的明月膏，此刻正对着后脑，只觉阵阵冰凉，穿脑入髓，倒颇有止疼之效。那人又打得几下，忽然停了下来，伸手褪下凌丁脚上一双鞋子，凝神看了片刻，失声道：“这双鞋儿，老狗也传了给你么？他现在何处？待我去打死他！”凌丁咬紧牙关，极力肃然道：“师父……他……已经……死……了……”白纱纱闻听此言，如遭五雷轰顶，欲待不信，但看手中这双靴里香，虽隔经年，分明还是别时模样，一时之间，前尘往事，恩怨情仇，尽数涌上心来，万语千言，只化作一声长啸：“老狗，你死得好！死得好啊！——”凌丁俯卧在地，听到白纱纱这般叫好，心中好生害怕，突觉身上分量又是一沉，一阵剧痛，脊骨几欲断折，不由暗暗叫苦：“师父啊师父，莫非这就是您口中之虎？可为何将大好徒儿送入虎穴，白白给这母老虎肉吃？若只是被吃倒也罢了，偏还受这般折磨，倒不如死了的好！”白纱纱长啸已毕，声转和婉：“老狗，莫道人死万事休，你这一死，也休想躲过债去，你欠我的银两，定要着落在这小子身上！”凌丁只听得万念俱灰，哀鸣一声，昏死过去。白纱纱站起身来，伸手探探凌丁鼻息，道：“不中用的东西！这就压死了么？待我用这根大针施展梅花手段，刺他一刺……”说着话，举手从耳边摘下发髻，银光闪处，确是好一根尖利大针，正要随随便便一针刺下，地上的人影突然一个熊滚，滚到墙脚边停下，旋即翻身站起，一揖到地，朗声道：“晚辈凌丁拜见妙探前辈！家师嘱咐徒儿一切听从前辈安排，师父的债务，徒儿自当偿还，天地良心，此乃正义之言，绝不勉强！”白纱纱盈盈一笑，道：“你且到那边藤椅上坐下，瞧你虽生的莽撞，倒也还懂些道理。”抬眼见凌丁并不依言而坐，只是双目直直瞧着自己，不由又怒道：“你瞧些什么！？”凌丁嗫嚅道：“小的在想……”“想些什么？”凌丁壮起胆量，道：“小的看前辈齿白唇红，料想二十年前，必是江湖上大大美人。”白纱纱“噗哧”笑出声来：“果然是老狗教出的徒儿！我若年纪身形尽皆减半，或可当得美人，现在么，嘻嘻，我也不来信你……你师父如何死的？你且到那边藤椅上坐下，将来龙去脉与我一一道来。”说着话，合掌拍了两拍，身后纱帐徐徐升起，露出厅中一副硕大无朋的红木桌椅。白纱纱纵身入座，凌丁也依言落座，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三日前山中突变解说一番。白纱纱听毕沉吟良久，问道：“小丁，你再细细想来，你师父临死之前，可否说些什么？”“……除了起先说过‘老虎老虎’，后来再无言语。”“你说你师父身上还留有银两，却只给你几串铜钱？”“正是，小的也一直不解。师父去世之后，本也想过拿上一些银两来寻访前辈，但又想师父安排必有道理，故而只拿了铜钱，银两分毫未动。”“那银两现在何处？”“小的将师父遗体连同银两一道埋于洞中。”白纱纱沉吟片刻，道：“是了，你师父原是为你打算，对你一片苦心。”凌丁疑道：“小的愚钝，不知何解？”白纱纱温言道：“倒也并不怪你。你师父欠我诸多银两，每年还上少许，若是给你铜钱，我收了势必气恼，必要将留拷问一番，若是给你银两，被我收了，依我脾气，决不容左派狗腿在眼前说三话四，早已一脚踢你出去，那便不能收留你了。”“多谢师父一片苦心！多谢前辈好意成全！”凌丁口中称谢，心中却道：“师父啊师父，你一片苦心，委实苦杀徒儿。”白纱纱续道：“……更何况……”忽又打住不言。“何况怎样？”凌丁搭话道。“……也不怎样。小丁，你埋葬之时，可曾在师父身上见到一个黑铁令牌？” “未曾见到，那是什么？” “是你师父当年扬名江湖的一件信物，唤作‘神捕令’，既未曾见，那便……”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bidi-font-family:arial">“那便怎样？”凌丁复搭话道。“……也不怎样。小丁，我另有一事问你，适才我掂你包裹，分量颇足，打开一看，却是几块石子，你又不知此来是为还债，为何将石子放在里面？”凌丁嗫嚅道：“……这个么……”白纱纱厉声道：“你到底说与不说？”凌丁忙道：“……说来怕前辈笑话，小的那日在河中洗面，见河边几块石子，生的玲珑可爱，心中好生喜欢，就收拾了起来……”白纱纱闻言心中暗笑：“毕竟还是个孩儿。”转眼看凌丁灰尘满面，破衣烂衫，又被自己适才揍得狼狈，不觉生出一点怜惜。当下伸出手指，扣住桌子上方悬置铜环，一阵轻拉快扯，直看得凌丁眼花缭乱。料他不解，于是道：“我这是告诉可人给你拿些糕点来。”不多时，那黄衫女子走了进来，手托木盘，端到凌丁面前，口中仍是低低一个“你——”，再无言语。凌丁一眼看到盘中四块糕点，顿觉腹中饥饿，一手抓起，塞入口中，不及咀嚼，倏忽无踪，口中犹有甘甜，心中却是一片失落，腹中倒觉更饿了一些。白纱纱也不与可人言语，待她走远了，却又是手拉铜环，一番拉扯，并向凌丁解道：“我这是告诉她去把那些短工辞了。”“什么短工？”“做我们这行生意，自然需些临时跑腿出力的短工。既然有你做长工，那些短工倒是不必再用，也可省下包他们一日三餐的饭钱。”“长工？”凌丁惊道。白纱纱淡然道：“你也莫要太过高兴，长工虽说待遇好上不少，除了包一日三餐、穿衣住宿之外，还按月发放工钱，不过你师父欠我许多银两，你需得先偿还干净才是。”凌丁本想问“何时才得偿还干净”，但心中知是遥遥，生生按住话题，念及来时门前看到的招牌，问道：“小的是要做镖师么？”白纱纱道：“虽是镖师，却与别家镖师不同，入我镖局，需守得三不大法。”“三不大法？莫不是镖行所谓的睡法‘三不离’？一乃兵不离身，二乃身不离衣，三乃车马不离院？抑或是所谓的客镖‘三不准’？一不准问囊中何物，二不准与客人宝眷接触，三不准中途讨赏？”凌丁晓得这是展露所学之时，当下将师父平时所唠叨的，侃侃而谈。白纱纱却道：“你说的都是形镖大法，我妙探白纱纱接的可都是影镖。”“何谓形镖？何谓影镖？”白纱纱解道：“一般保金卫银，看家护人，保的都是有形之物，皆属形镖；影镖不管保，只管探，寻人探址，查踪觅迹，偷窥窃听，采证揭底，并无有形之物要保，是为影镖。”“那三不大法便是影镖的行规么？”“倒也不是，只是我亿万镖局的规矩。江湖上专接影镖的有四大镖王，人称‘东白纱，西边绣，南酒童，北色老’，各有各的规矩。其中酒童色老两个老鬼，虽然本领了得，一个好酒，一个贪色，生意做得很是不堪，不足为惧，倒是边绣的金茂镖局，生意兴隆，好生了得，不可不防。”“比起前辈的亿万镖局如何？”白纱纱微微不快，嗔道：“怕是眼下比亿万镖局有更多钱财，却未必有亿万镖局长久。”“这是为何？前辈可有什么经营妙计？”白纱纱又快活了一些，道：“那便是三不大法了。入我镖局，需牢牢记得‘三不接’，一不接有死人的买卖，二不接有女人的买卖，三不接有同行的买卖。”“那不是……很多生意都跑了么，却是为何？”凌丁满腹疑问。白纱纱道：“生意之道，贵在细水长流。有死人的买卖，风险太大，轻则伤身，重则丧命，不接；有女人的买卖，风险更大，情理不通，鬼怨神愁，不接；有同行的买卖，风险最大，不是鱼死，便是网破，不接。你记下了么？”凌丁心道：“这不接，那不接，白花花的银两，岂不全被别家捡去？难怪听到银两，便眼睛也绿了，莫不是穷的？”口中却道，“前辈英明，小的记下了！”白纱纱道：“你莫嘴里前辈前辈叫个不停，心里却在嘀咕什么。”凌丁忙道：“小的不敢。”白纱纱道：“我从来喜欢别人以小姐相称，你也莫小的小的叫个不停，我唤你小丁，你称我白小姐就是。”凌丁颔首道：“小丁听从白小姐吩咐。”白纱纱微微一笑：“这就是了。我唤可人带你去后堂侧室，你自打理，再用些饭菜，早作休息，明日一早，再来商议老虎一案。”<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凌丁耳听得“老虎一案”，心中大喜：“原来白纱纱口中骂师父老狗，毕竟还是故交，既已立案，想必是要为师父报仇，如此师父也可瞑目九泉。”当下俯身便拜，连声称谢，这一番拜谢确是诚心诚意，再无半点虚假。<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白纱纱打发凌丁退下，放下纱帐，这才长吁一口气，放松了酸痛不已的腰腹——虽是身材硕大，岁属徐娘，毕竟爱些小小虚荣，人前收腹，劳累得紧，此刻一经松弛，顿觉腹中饥饿，当下将桌下抽屉一一打开，只见里面变戏法儿似地现出一个个大小碗碟，左边屉中一碟碟盛的是：橘饼、柿饼、芝麻饼、枣子、粽子、煮栗子、笋片、笋干、笋青豆、糖桂、糖芋、糖耳朵……右边屉中一碗碗盛的却是：蹄子、海参、糟鸭、鲜鱼、煨得稀烂的猪头、透肥的羊肉、冒油的火腿虾圆杂脍……只见白纱纱抖擞精神，操起一双大筷，上下翻飞，海吃一通，眼前尽是山珍海味，脑里不容江湖风波，口内皆为酸甜苦辣，心中岂有百感交集？白纱纱这一番只吃得天人合一、物我两忘，除了黄灿灿、白花花的钱财，便属眼前的、口内的食物最是可信，可爱。此时户外秋风萧瑟，残阳如血，凉意从门扉、窗棂、檐角，槛下正丝丝点点地钻进来，白纱纱的胸中，却是难得的太平，暖和。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   3、老虎？老虎！又一只老虎…… <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quot:;mso-hansi-font-family:';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bidi-font-family:';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红木大桌上堆积着一叠叠的卷宗，小山似的形状让凌丁想起山中故园的成堆落叶，虽只隔了区区几日，心中却是恍若经年。正自出神间，“小山”后面忽然探出一颗硕大的头颅，狮盆大口，吐出一串婉转莺啼：“小丁，你倒起得早……这身青衣倒也穿得，果然比昨日清爽利落了许多……”凌丁不敢怠慢，躬身应道：“谢白小姐赐衣……不知老虎一案可有眉目了么？”“我正要寻你，”说着话，白纱纱一双大手落入浩繁的卷帙之中，“这些便是所有跟老虎有关的案卷了，就算从此刻看起，没个三年五载，怕是看之不完。”凌丁心中一凉：“这便如何是好？”白纱纱“哈哈”一笑：“不如碰碰运气，若是你那老狗师傅在天有灵，或能指点迷津，我们就从这里面抽上三个案子，瞧它一瞧，挑一个最有赚头的办它一办，你看如何？”凌丁如坠冰窟，昨夜好生高兴，却原来不过是敷衍自己，当下沉默不语。白纱纱仍是一笑：“小丁，你也莫恼我，我说的也是实情，你师父的案子要破，镖局的生意也要做，欠我的银两更是要还，此刻漫无头绪，只好出此下策。我这便抽第一个案子了。”说着话左手一探一扬，一个卷轴骤然展开，白纱纱凝目观瞧，一边念道：“十字坡杀人事件……”“怎样？”凌丁不觉有些关注起来。白纱纱览毕将卷轴随手一抛，道：“也不怎样。就是开黑店的一对小夫妻，卖的是人肉包子。”“跟老虎有何相干？”凌丁问道。“宰得一个齐姓富户，倒是属虎的，人称齐老虎，家大业大，是以案发。”凌丁顿时泄了中气，沮丧不已。白纱纱左手再探再扬，又展开一副卷轴，念道：“顾大嫂杀人事件……”凌丁有气无力地问道：“又怎样？”“也不怎样，”白纱纱又是随手一抛，道：“就是一个妒妇，因汉子在外偷腥，遂将奸夫淫妇砍杀在床。”“那奸夫淫妇也有一个是属虎的么？”凌丁问道。“那倒不是。是这顾大嫂性格暴烈，左邻右舍背地里都唤她‘母大虫’。”凌丁气急反笑：“这名字动听得紧，想必二十年前也是个大大的美人。”白纱纱觉得这话有点耳熟，一时倒也想不起有何不妥，当下不作理会，道：“我这便要抽第三个了……”“且慢！”凌丁突然道。白纱纱停住左手，看他说些什么。“这末一个，可否由我来抽上一抽？”凌丁斗胆问道。白纱纱顿了一顿，面有不悦，不过毕竟稳住心神，撤回左手，双手撑案，朗声道：“但抽无妨。”凌丁缓缓伸出右手，在卷帙堆上逡巡良久，忽然一伸食指，道：“便是这个了。”说着话，食指不偏不倚，点向白纱纱右手下压着的卷轴一角。原来适才凌丁看到白纱纱拿起卷轴的动作有些古怪，右手纹丝不动，单动左手，而昨日看她身手动作，既不是左撇子，又不是右手有伤，那么这右手下的案子该是有些名堂。白纱纱似面露尴尬之色，但许是有言在先，也不好说些什么，当下任凌丁取得卷轴，展卷诵之：“景阳冈真假打虎事件。”凌丁细细阅读，从前至尾，连着读上两遍，随即一声长叹，也将卷轴随手抛去。白纱纱笑问：“却是怎样的案子？”凌丁黯然道：“更不怎样。就是景阳冈一只猛虎被人击毙，阳谷县县令索超着人找寻打虎之人。”“打虎也犯王法么？”白纱纱不解。“不为惩罚，实为嘉奖。那县太爷生得一女，名唤真真，年方二八，自幼好武，习枪弄棒，挥拳劈腿，寻常人等，近身不得，立下心愿，非武艺高强的英雄豪杰不嫁，县太爷虽多方寻贤访士，总不能让真真称心如意。适有一虎，山中伤人，真真便称愿嫁那打虎英雄。一时之间，全县猎户沸沸扬扬，纷纷进山猎虎，但有去无回者众。忽一日猛虎暴毙，却站出来两位打虎英雄……”“一女不嫁二夫。真真小姐这便如何是好？”白纱纱笑问。“这两位却不是一道打虎的，一个叫周巨龙，一个唤黄禹锡，均是地方土豪，周家有虎皮作证，黄家有虎骨为由，各执一词，相争不下，至今未决……”白纱纱忽然双目精光暴射，大声道：“就是这一桩！”“就是这一桩？”凌丁茫然道。“那是自然，你想十字坡的案子，犯了禁——有死人的不接，顾大嫂的案子，也是犯禁——有女人的不接，唯独这一桩，只死了一只老虎，女人也与案子不大相干，更何况涉案双方都是豪富人家，我看有赚头，你看如何？”凌丁心中气苦，只道：“果然有赚头。”白纱纱合掌大笑：“那便说定了。小丁，你且去收拾下行李，这就赶奔景阳冈，先行打探，我晚几日随后便来。你带来的这几串铜钱还与你作盘缠，还有这些石子一并还你。”说着话，将昨日抢去的包裹递了过来。凌丁口中称是，接过包裹，转身便走，将要出门之时心中暗想：此一去如鸟入深林、鱼游瀚海，再也不回此门了。忽听得耳后一声娇叱：“慢着！”脚下不由地停了下来。“忘了给你一样东西。”白纱纱大手一扬，一道青光闪过，凌丁伸手接住，却是一面旗子，上书“妙探门”三个大字。<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白纱纱道：“这是我妙探门旗，江湖上一见此旗，便知你是我白纱纱的人，自会有案子上门。此外，再送你三块碎银子，做买卖说不得也需打点打点。”复一扬手，三道银光分上中下三路朝凌丁激射而来。凌丁使一招逍遥掌法中的“燕子三抄水”，抄得上中路两块碎银，右手指尖向下，正待触到向下盘袭来的碎银，电光石火之间，那块银子却在手下、眼前，平白无故地消失不见。<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凌丁抬眼看时，那第三块碎银不在别处，正在白纱纱右手食指、中指之间，恍若尚未出手一般。凌丁心如电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惊道：“莫不是传说中的吸星大法？”白纱纱笑而不答。凌丁心中惊骇更甚，要知道吸星大法用于吸人内力，须得先行发肤相接，才好作法，可适才相隔数丈，凌空相吸，将势如破竹的碎银转瞬收回，这份内力、手法、准度委实是惊世骇俗，怕是已经达到了“手可摘星辰”的无上境界，倘若她不是对银子发功，而是对着自己的眼珠子、命根子、脚丫子……岂不非死即残？凌丁越想越怕，一时之间瞠目结舌，竟是说不出话来。白纱纱娇笑一声，道：“三块银子嘛，是多了一点，大约两块么，也就够了。”“够了。够了。”凌丁忙不迭点头称是。“你这便去吧。”白纱纱轻声道：“可莫要四处乱跑，当心跑失了。”凌丁忙道：“不敢，不敢，小丁即刻前去打探，恭候白小姐。”说着抱拳行礼，急转身匆匆去了。白纱纱看凌丁走得匆忙，料他心中害怕，必不敢有失，当下嘻嘻一笑，摊开手掌来端详那块碎银，心中暗道：“你留明月膏，我存流星锁，你捕烦恼风，我探快哉星，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只可惜……你欠我太多银两。”白纱纱轻轻将流星锁从碎银上解下，小心折叠了，放入荷包之中。这流星锁原是由天山冰河雪蜘蛛的蛛丝编织而成，无色透明，即便近在咫尺，肉眼也寻它不见，更奇的是，坚韧异常，刀枪不断，弹性非凡，可长可短，用之扮作吸星大法的最高境界快哉星，可谓惟妙惟肖，足以乱真。不过这一奇招白纱纱平素极少施展，倒是流星锁的另一妙用，被她使得炉火纯青、酣畅淋漓。原来平日里办案穿街走巷，每每遇上瞎眼乞丐索要铜钱，白纱纱有心要给，又委实舍不得，于是用流星锁系上铜钱，远远抛入乞丐钵中，只听得“叮当”一响，即刻在乞丐的连声称谢中收回铜钱，神鬼不觉，屡试不爽。平日里只是帮她省钱，却也无意中给她撞破了老残装盲的诡计，那老残三番五次但闻铜钱响、不见钵中钱之后，道谢的热诚愈渐淡薄了，白纱纱何等样人，个中古怪，一看便知，倒帮了追风豹邱捕头的大忙。<span style="font-size:10.5pt;font-family:宋体;mso-asci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hans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mso-bidi-font-size:12.0pt;mso-fareast-language:zh-cn;mso-font-kerning:1.0pt;mso-ansi-language:en-us;mso-bidi-language:ar-sa;mso-bidi-font-family:'times new roman'">    白纱纱从桌下拎起一个早已收拾停当的包裹，背负在身，刚要起身忽又止住身形，转回头拉开抽屉，夹了几大块红绕肉，一股脑塞入口中，这才一咬牙，一纵身，出了厅门，三步两步，已在镖局之外，抬眼看到凌丁的背影正要在东方长巷中消失不见，掉头径奔西方，扬长而去。 4、三个萍水相逢的女子 紫石街，本非阳谷县内怎样繁华的街道，凌丁到的时候，又是已近黄昏，路上的行人愈加稀少，除了几家夜店和茶坊，各家店面都纷纷打烊，各家摊位也陆续收摊，只有一个卖雪梨的少年，窝在墙角睡着了，身前的竹篮里，也只留了几只瘪小的犁儿。还有些许阳光滞留在街道上，也还不到掌灯的时分，大半个街道处于昏暗中。凌丁怯怯地走在曾经喧哗、如今静默了的街道上，看到路边有几人仍然围在一个两层小店门前，两个汉子正在挂帘前数着托盘上的钱，凌丁听到铜币掉落的声音，仿佛想起了什么似的，仔细朝店里张望，却看到满架子的陶瓷花瓶和雕花茶具，腹中更觉得空空荡荡，耳中含含混混地听得几声不熟悉的口音：“俺可没说过那样的话！”“俺分明听你说过。”“你莫要污我，俺分明说的是……”“气死俺也，你这般胡说！”凌丁正待要听个仔细，忽然天上掉下一根竹竿子，不偏不倚，重的那头正敲在额头上，好生疼痛。凌丁一手抚额，一手戳指，正待喝骂，却听得上边阁楼上传来一声娇滴滴的轻笑，抬眼看时，却是一个女子倚窗而立，昏暗中依稀看到生得眉清目秀，却怎样也看不清是否齿白唇红。凌丁收了骂辞，正待搭两句话，那女子却退到屋内的阴影中，随即一扇雕花木格子窗也“砰”的一声落了下来，阖了个密不透风，只剩下一根窗绳儿，轻颤不休。凌丁正自懊恼，耳边又听得那几个汉子的讪笑声，当下强自镇定，愈加仔细地打量起那些瓶瓶罐罐来，仿佛当真要捧走一个似的，大约过了路经七八家店面的工夫，这才慢慢转身离去。凌丁探手入怀，隔着包裹摸了摸两块碎银，让它们跟裹在一处的石子儿撞击着，听到街道另一端一个沙哑的声音在喊掌灯了，前方的街道两侧开始陆续亮起灯火来。凌丁凝望着昏暗中的万家灯火，觉得自己是个孤单单的可怜虫，双眼中燃起痛苦和莫名的愤怒，当他经过一间茶坊时，这种愤怒被撩拨到了极致——原来茶坊间壁住着一户人家，男人姓武，名唤大郎，因身材短矮，面目丑陋，得了个诨名“三寸丁谷树皮”，妇人娘家姓潘，小名金莲，倒生得如花似玉，仙女儿一般。那武大郎相貌不好，人却勤快，烧得一手好炊饼，走街串巷，养家糊口，每每早出晚归。那金莲人也贤惠，每日操持家务，傍晚便在门前守候。这一日也与往常一般无二，看天色已晚，大郎未归，金莲心中惦挂，便提起叉竿，向那门前叉起帘子，好看个分明。偏巧手下一软，拿捏不牢，叉竿失手滑将倒去，不端不正，眼瞅得要落在门前一人的头巾上……谁知就在此时，凌丁刚巧从叉竿和那人之间经过，又是不偏不倚，正砸在他兀自疼痛的额头上。——当下凌丁恼羞成怒，劈手夺过叉竿，一折两段，随手一扔，两支箭矢似的，响着哨儿，疾飞出数丈开外，一边破口怒骂：“这是什么鬼地方？这般多的鸟竿子！”那金莲哪曾见过这等阵势，本想赔个笑脸，婉言相劝，但一经喝骂，顿时慌了神，只说得“奴家一时失手……”半句，再也吐不出一个词儿，情急之下，一垂首，一转身，匆忙闪回屋中去了。这片刻之间，眼前这女子齿白唇红，倒被凌丁看个分明，这接下来的骂人话儿也硬生生收了回去，眼见得鹦哥绿纻丝衲袄一闪而过，没了踪影，再加上腹中空空，额头疼痛，心中好不难过。正自没奈何处，那位头戴方巾的男子过来施礼，道：“这位少侠好身手！好仗义！若非少侠挺身相助，这竿子却要打在我的头上。”凌丁听得一声“少侠”相称，心中暗暗高兴，怒气也就消去几分，当下还礼道：“这位壮士莫要取笑，小弟只是凑巧路过。”那人却道：“为善而不居功，少侠的胸襟气度，在下佩服得紧！如能赏脸，随我到那边茶坊小饮几杯，在下感激不尽。”凌丁听得腹中“咕咕”直叫，并无迟疑，抱拳道：“这位兄台好不爽快！小弟与你一见如故，却之不恭，兄台头前带路，小弟这便随你前去。”两人随即一前一后，走进间壁的王婆茶坊。那人带凌丁径奔里间水帘下坐了，王婆笑脸迎上来道：“大官人，秋凉日子，却才刮了阵什么春风，把您刮来了？”那人“嘿嘿”一笑：“干娘，今日且不饮茶，上好的女儿红来上一壶，卤煮、鹅肝、牛肚、鸭掌各上一盘，小菜儿也拣上好的来上几碟。”一席话只说得春风满室，两个人喜上眉梢，凌丁是心花怒放，王婆是满面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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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颜日复少，玄发益以星。
往事真蕉鹿，浮名一草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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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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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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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发表于 2008-6-4 18:17:14 |只看该作者

……有点温瑞安的意思嘛！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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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与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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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有小成

骠骑大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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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发表于 2008-6-4 18:17:31 |只看该作者

续呢？？？

我看出来了，兄弟们个个身怀绝技啊……
http://fengyulan.blog.soh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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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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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佳境

水协委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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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发表于 2008-6-4 19:15:31 |只看该作者

支持原创~~

还有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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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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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入佳境

水协委员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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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8-6-4 19:19:42 |只看该作者

落英逍遥掌是不是黄老邪那套落英缤纷掌演化而来呢

还有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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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丁

345 主题	14 好友	5508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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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发表于 2008-6-4 19:38:56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冯与蓝在2008-06-04 18:17:31的发言： 续呢？？？</div>莫急莫急，这是工作之余缓忧遣闷的，续文还在山花烂漫中。 大体是侦破为主武侠为辅的路子，凌丁的江湖中高手恐怕不多，混混，忽悠，吹牛皮，阴谋论是主旋律，想看外星人关七还得看温瑞安，倘能对推理小说诸多套路总结、调笑一二，就很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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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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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8-6-4 19:41:12 |只看该作者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以下是引用袁群在2008-06-04 19:19:42的发言： 落英逍遥掌是不是黄老邪那套落英缤纷掌演化而来呢</div>是啊，烦恼风也有来历啊。 逍遥掌和彻地拳其实是专为清洁工人开发的武术，环保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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