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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摩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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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02:00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黛雅。不要再回头。我们该走了。
母亲或许赛尔森和父亲他们会回来的。我们真的要离弃这片土地吗。
不要再让我回过头去看那块被烧焦的黑色的土地。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心爱的家乡与亲人。我们毫无选择。
母亲……好的。

我叫黛雅，是整个厄摩斯家族唯一存活下来的公主。我是母亲最年幼的孩子。
黛雅在厄摩斯语言中是[重拾]的意思。那是因为在那个冬天我出生的时候我的爷爷，也就是厄摩斯家族最具有权威的法老在他的山洞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于是父亲以及忠于他的臣民们一直对我恨之入骨。他们相信是我的命相太坚硬所以克死了他们伟大的法老。终于有一天父亲趁母亲睡着的时候，咬住我颈上的皮毛飞奔出我们居住的森林并且把我丢弃在一片荒芜炎热的沙漠里。是赛尔森跟踪着我的父亲，发现我已经在狠毒的烈日下奄奄一息，才悄悄的又把我叼回来还给母亲怀里。我的主，这是你的女儿。我清楚的听到他清澈的嗓音响在母亲修养的山洞岩壁上，百转千回。赛尔森在我出生一百二十三天的时候给了我这个名字。当然，也只有他才回告诉我这些所有人都忌讳提起的旧事。
父亲是这个家族的王。面对他的千万子民，他一直是强干并且骄傲的。天气不错的时候我总是可以栖在草地上看到父亲在聚精会神的猎捕野兔之类的动物。望着他的矫健的身影，我想，他并不是那么需要赛尔森来承接他的皇位。尽管那个宝座是那么的吸引人。赛尔森要的只是自由的和我在这片白桦林里相守。我怕他额上刻下的[王]会令他陷入欲望与权利的旋涡，从而忘记自己曾经的理想和信念。

当我满月的时候我便睁开了双眼。那时是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狂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电闪雷鸣。于是我就在这样恐怖的夜幕下苏醒在母亲怀里。母亲她看着我晶莹梯透的瞳孔，微笑的轻轻吻在我额上。
我经常用爪子挠母亲的毛发。却总是抓下一大把，散在我头上甩都甩不掉。母亲被我弄得痛了就会尖声叫起来。每当这时赛尔森就会从远处的猎场或是树林中赶来山洞里追着我把我赶出洞去和他一起玩。退到洞口时他总是会回过头去对母亲说，主，请安心休息。
他的瞳孔里焕发出的光芒是我从未见过的。暗淡的幽蓝在空中飞舞，无休无止。我知道，这是一个多么好的仆，可我不知道为什么第一眼看见他会感觉如此的熟悉，似乎是找到了我一直在寻觅的人。于是，在白桦林里我对赛尔森说出了我的第一句话。
赛尔森，我累了你要背我回家的。对吗。
是的，公主。不过你应该称我为侍卫。我是你父亲的近护卫。
你应该和我一样。
好的，公主。
下雨之后的树林非常干净。枝头万叶，在阳光下闪烁着如同五彩缤纷的透明琉璃片。赛尔森跟在我身后在树林里慢慢的渡着步子。我们踩坏了不少新鲜的蘑菇。

我看不到赛尔森心里燃烧的理想与新年，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孩子。当然，我不懂父亲为身么要让赛尔森来承接皇位，我只是有些懊恼，每次我回过头去看到他一脸忠诚的神情时。所有虎的额上都刻有[王]，为什么父亲偏偏选中了他。
桦树林里终年温暖如春，以至于我从来分辨不出我们所在的季节。赛尔森告诉我这片他生活了七年的土地从来没有下过雪，这里是不会下雪的。我靠过去，用头蹭他的下巴，我说，让温暖这样浮荡着蔓延不比寒冷好吗。
在我眼里，最寒冷的是父亲的眼神。他用那种最坚硬的冰冷像针尖扎着我，比世间任何都更刺骨。我抬起头仰望着着片无边无际的天空，它的温暖让我感觉到赛尔森的体温，如此柔软的穿行在我的周围。
他一直眺望着远方，用很专注的神情。头顶的风无声无息的吹过，拂乱了他的棕色健康的毛发。我告诉自己，我找到了，这个和母亲一样疼爱我的人。只是他那么沉默那么虔诚，他把自己当做我的仆。

赛尔森，如果我变做一只飞鸟，我还会这样寂寞吗。
你会更加寂寞的，黛雅。
为什么。
当你飞在天空的时候我只能看着你却再也不能追随你了。或许，这片桦林会阻挡我的视线，然后永远失去你的消息。
那你能看到我现在的孤独吗。
黛雅，我和你的母亲陪伴着你从未离开。

一个阴沉寒冷的午后，我在森林的一片草地上漫无目的的游荡着。潮湿的冷空气在周围肆意漂浮着蔓延，粘结在我的毛发上几乎可以凝成一粒粒水珠。在我记忆中的桦林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天气的，这让我有些心慌着，很不舒服。
延着被踩枯的草那条路一直走到桦林东面的尽头，有一个山坡。山坡上数不清的坟冢里睡着数不清的虎们。他们在厄摩斯家族里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我经常独自到那里去栖在不知是谁的坟头上说一些话给自己和他们听。因为我一直不清楚谁会比在意我的状态更加在意我的生活与心情。
走近时，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伫立在那里，纹丝不动。他站在一个坟冢前，坚持得有些坚硬。我渡到他身后细声叫他的名字，赛尔森。没有等到他沉默也没有等到他回应，我便凝视着那个坟冢，像他的眼神一般。这个坟冢上爬满的青草那么旺盛，让我难以想象沉睡在下面的是一个怎样的生灵，给予了它们如此强盛的生命力。
赛尔森。我再次叫他。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眶里闪烁着一些晶莹的光泽。或许只是一些正常的分泌物。只是我不这样看待并且相信。
这是我的父亲，黛雅。他睡了足足三年了。
赛尔森，睡在这块地下的都是厄摩斯家族有威望的人，那么，你的父亲……而你……
他是这个家族收买来的奴隶，也为这个家族卖命卖了十年。死在一场火里了，为救这个家族。他们封他为烈士。就是这样的奴隶。成为了烈士。
我在想，是不是可以感受得到他的生命力，这样绿的青草。赛尔森，走吧。我们要离开这里，你不能停留在过去不前行。
如果可以，我愿意留在这里陪伴这些灵魂，我的父亲。
从那个时候，我开始明白赛尔森并不能一直这样陪伴着我过最单纯快乐的日子。他有他的思想与过往，并且，那些都是我不可触及的。我只希望他不要停留在那个灰沉沉的回忆里。那里充满了燃烧之后的死灰，没有希望。他要知道，他是不能和他的父亲住在那里的。

在我满两周岁那天，我告诉所有人，黛雅长大了。虎们的双眼凝视着我的脚。他们屈起前腿跪在地上说，公主，请接受我们的祝福。只有我的母亲和赛尔森从始至终都微笑的望着我。他们看着我的成长就像是这些白桦让我感到亲切。
那时候我急速的奔行在空旷的原野上，想起赛尔森说过的他会追随我，便成为世间最幸福的人。前方的风被我撕裂开来化成飞散的碎片。它们充斥我每一个细胞，疯狂的跳舞。我停在赛尔森身边，说，我长大了，赛尔森。是的黛雅，你长大了。现在你拥有和我一起去看沙漠的权力。他的瞳孔在明亮的月光下闪耀着白金色的光泽。他比从前更加强壮挺拔，真的像厄摩斯家族的王了。
曾经，当我从他口中知道我被抛弃的那片沙漠之后我就总想去看看那片沙漠。漫天黄沙，狂风呼啸，烈日炎炎。那就是我被抛弃的地方。可是赛尔森却说要等我长大之后才可以带领我去这样一个危险的地带。现在，我跟随着他身后穿过整片桦树林，要到那里观望一个从前的画面。
我们来到一座山的断崖边沿，隔空相望，便是那片飞沙走石的沙漠。我有些退却，想开口说话，可是疾风狂啸着把它们一个字一个字的吞噬了。赛尔森转过身望着我的眼睛说，你不是寂寞的，对吗。是的，不寂寞，至少我知道还有你。身后的森林仍旧在安详的轮转着，没有人知道我现在和赛尔森一起面对着那片凶悍的沙漠。
他沉默着伸出前腿放在我头顶上，我看到他的眼神无比坚定。

在我生日的两个月里滴雨未下，整个森林干旱得一片狼籍。周围的空气躁热得已经让人感觉如同置身于沙漠里的烈日下。我恐惧的跌进一个梦魇，难道我又被抛弃了吗。我看到父亲连同赛尔森他们一同远去，他们迈着最大的步子奔跑，连一个眼神也没有为我留下。当我艰难的喘着气从那个梦境里爬起来时，母亲从洞外疾驶而来，她慌张的说森林起火了我们要赶快逃走。赛尔森随后就到了。同样是慌张的眼神，他看着我。一动不动。
黛雅，尽快逃走，小心安全。
难道你们要去扑灭这场大火吗。
是的，我的公主。因为这是我们的家园。
很危险。
你还记得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吗。你累了我要背你回家的。现在，你只是要躲起来，以后你仍旧会见到我的。黛雅。
我没有再说话。跟着母亲和她的臣民们一同逃走了。当我跑出山洞说，看到整片白桦林火光冲天，它们在土地漫开来像无数朵血红的海棠一直烧到了天边。胸口一股急流汹涌着直冲上来。我流着泪要远离我的家园。
那场大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而我们在离家不到十里的地方手足无措的等待父亲和他的战士们来接我们回家却等上了一个月。在那一个月里我看到母亲的柔软一点一点的蜕化为冷漠的防卫。
如果一个女人没有了眼泪，那么她只剩下了冷漠。
我跟在母亲身后，垂下头，难道厄摩斯家族就这样灭亡了，我们的一切都化作了过往了。难道我的出生真的是个错误，我的命相真的如此的坚硬。

黛雅。不要再回头。我们该走了。
母亲或许赛尔森和父亲他们会回来的。我们真的要离弃这片土地吗。
不要再让我回过头去看那块被烧焦的黑色的土地。我们已经失去了最心爱的家乡与亲人。我们毫无选择。
母亲……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