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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五加 于 2009-8-4 23:35 编辑
一把软黄的光突然抱住了她,那是两年前的一个晚上。
“每天夜里我打开灯,街上的人说,屋子像在演一出电影。”他点亮架子上的一盏,一屋子的软黄和嫩绿长出了脚,穿过玻璃和街道,投进不远处的大海。灯光的影子,相互交叉投射在地上、墙上和天花上,化出无数花蕊和细叶。
去海边,起初是礁石,有个小孩和老爸站到狂狼的深处去拍照,随时会滑进海里的动作,两个人却咯咯笑得开心。她也曾和老爸在雨天去油菜花地里放风筝,这是他们约好的事情,下刀子都要背着妈妈去。风特别大特别好,第一次放那么远,不怕水的油纸小燕子,已经飞到另一个镇子的水塔旁。老爸说,我们给它去一封信吧,他摸出一个纸片,掏了小洞,然后挂到绳子上,我透过睫毛上细细的水雾,看到叶子摇摇摆摆,被风抽着屁股,朝风筝奔去。有时它停下,犹豫不决,有时又埋头跑得特别的快。她拽棕色工作服衣袖上的铜口子,想起一个大事,爸爸,我忘了写字!可惜消失的小纸片已经送到,狂风中的燕,一脸狐疑,这封无字的信,是让我杀死你还是款待你呢?老爸又摸出一个烟壳,不要紧,我们再派出一个勇敢的使者。她谨慎的接过烟壳,拆开它,在白色的一面写上字。这下好了,她目送使者远去。老爸摸出荷包里甜蜜的糖,就着油菜花的芬芳,他们丢进嘴里溶化。
沙子慢慢的排成一道弯,滑向看不见的天边。海水藏起了蓝,只剩下灰色和土黄。二月的海风敲打着岸边铁栏杆的脊骨,也要命的吸着她的头发,拉起很多只伸向天空的手。她本来有好多的话想说,一到这片既像老人小孩,又像青年和少女的海边,就全部被淹掉了。
敲锣打鼓的车队,驶过内海湾和大海之间的大桥,一辆接一辆。车后面满满的载着家具、电器,还有那个看不见的新娘的床,最显眼的是棉被,像花花绿绿的年画。沙滩上很多新娘子在拍照,她们黄色的羽绒服和红皮鞋,像一朵朵插在沙滩上的菜花,拖在地上有点脏的白色婚纱,未来的丈夫都着灰色西服,不起眼的跟在后面。这是一种风俗吗?她指指红皮鞋,那些细跟在沙子上踩出小小的圆洞。我也不知道,这得问本地人。他耸耸肩,笑声一秒钟就被风卷走,他想要结婚。他每次遇到女孩,都抱着共度一生的想法。也许就因为这个,他还没嫁出去。日复一日的,在这里呆着。
长长的通向天际的油棉线,是老爸从车间拿回来的工业用品。哈,我保证没有比这更结实的风筝线了。它们在雨里面,白白的,像可以吃进嘴里的糖丝,一点点溶化在看不见的地方。这端就像在和一只看不见的手拔河,紧紧的,忽进忽退。突然,那头没了气力,她伸手抓了两抓,线头还是从油菜茎上一圈一圈的滑落,像个上升的音符,跟着燕子去了。
他和一个本地女孩约会,她很好,请她来家吃饭,会问要不要买菜。她也拍拍胸脯,我会做很多菜啊,你喜欢谁?
哇——!沙滩前面一个小女孩哭了起来,冬天的岸上没有螃蟹夹脚丫,她只是望着刚吃了三个的冰淇淋车,伤心的掉泪珠儿。她在油菜地里跟着老爸踩扁的绿枝干,鞋子糊满了泥巴,上气不接下气,跨过水塘,跳过鸡窝,追赶那个弃他们而去的风筝。燕子还在水塔旁边,亲昵的靠着灰色的烟囱,可能是太远了,就像千里之外安详的月亮,你总是感觉不到它在动。它还不知道,没有这根讨厌的棉线,很短的快活,再美丽的鸟儿都只能朝泥巴里面栽去。。
我回去清理,五月就过来。她信誓旦旦,买票上车,他也跟着上去坐在旁边,说了一大堆重复的话,关于生活和浪漫的一切好像都包含了,他还嫌不够。她又要流泪了,因为发现这一切又要完蛋了。四月下旬,她打了几次包,最终没有坐上返回的列车。
其实,他是个木匠。木头不会说谎,但女孩不是。砍一刀下去,就会有一个不能愈合的口,但他好像不是。所以,他几乎被刨成了一个球。
像他这个人,站在车站生锈的围栏外面,等一个心爱的女孩。上了出租车,他坐司机旁边。
她还是爱这脉脉温情,却在心里对自己说,该死的幻想。
If I were a carpenter
And you were a lady,
Would you marry me anyway?
Would you have my bab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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