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片断《两只脚脱下两只袜子》

石普

8，两只脚脱下两只袜子·苏余的失眠进行曲

苏余并不知道现在是北京时间几点钟，他以弓字形体态平躺在床上。但是时钟继续在嘀嘀嗒嗒有条不紊的走着，嘀嗒，嘀嘀嗒嗒，嘀嗒嘀嗒……有那么一刹那，苏余也觉得这声响过于重复，没完没了，因此感到烦躁不安。全世界的钟表如出一辙，工作方式毫无二致。那还老式台钟，边框发锈，镜面玻璃显得油光满面。苏余怀疑这种钟表未必走时精确，虽然它刚刚哐当两声，好像是凌晨两点的意思。但是“刚刚”又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到底是多久，苏余也许一点儿也不关心这个。BP机，手机，所有的计时装置和附带计时功能的机器都值得怀疑，只有太阳日升夜落才亘古不变，值得信赖。苏余在嘀嗒声中辗转难眠，不断地翻身，一个，两个，三个，又回到了原来的姿态，然后他把被子卷起来，又抱住了那状如春卷的被子，试想这就是一个正在不断膨胀中的枕头，或者一个姿色尚佳的女子，比如——在电视机里面频繁出现热衷于化妆的某个神秘女郎。但苏余依然无法入睡，有些什么玩意儿让苏余惦记着？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失眠症患者，因此他正在抓头发，这带来了不少脱发，掉落在苏余的耳边，苏余剥落了它们愿意继续努力尝试睡眠。但是紧接着苏余的手还在不断闹腾，他的手摸了摸苏余的肚皮，然后是肩膀，左手抚摸右肩，右手抓住左肩，这种对应关系不容更改。苏余觉得他自己的皮肤光洁，就像他想象中的少女一样，因此也越摸越来劲。他尝试去扒开自己的肚脐眼儿，轻微的疼痛感组织了这一计划。有一些人，但不知道是谁，还有一些事情，过去的事情，谁都有过去，但也想不起来到底是些什么事儿。比如小时候的偷窥，偷窥的是谁，他就已经忘记了，也许是这样的经验太多，也许根本没有。他愿意停留在手指的感觉上，什么都不去想，不去惦记。嗯，大腿的肌肉还算结实，小腿也不错，但是肋骨似乎太过突出，膝盖也凸得厉害，终于到了脚趾头，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一共十个，正好十个，这是否是一种巧合，人类愿意相信巧合。十是一个极为具有戏剧性的数字。苏余相信他没有脚气，最近的版本是香港人才有香港脚，但是香港在哪里？苏余当然没去过，大都市，车水马龙，歌舞升平，灯红酒绿，花花世界……诸如此类的词儿。苏余觉得手指与脚趾同样灵活，就像从来没有分家过一样。脚趾也很尊贵，常年裹着一身龙袍，或者白衣，苏余大部分的袜子都是白颜色的。苏余就想让手指和脚趾碰个面，几百年前是一家，但是袜子组织了这种千年团聚，就如同爱人之间的衣服，裤子，裤衩和胸罩。该怎么除去袜子，这是脚趾的家务事儿，苏余乐颠颠地想到。但是怎么会有袜子？难道昨天晚上苏余并没有洗脚？不可能，不可能，苏余还记得他在阳台上泼出去一大盆儿洗脚水，哗啦一声记忆犹新，还有从二楼滴滴答答滴下去的水珠，他都记得。泼水就像是一种仪式，能给人带来不少快感，因此难以忘怀。苏余想清楚了这一点之后，发现是他洗完脚之后又给自己穿上了袜子，这同样具有快感。那是一双崭新的袜子，但也很多余，脱了穿，穿了又脱。好在这时候多了一个节目，多么无聊的夜晚，总不能无所事事。现在主角换成了脚趾，十个脚趾，藏在袜子里的十个脚趾，如同冬季手套里的十个手指。苏余深信它们是接近的，有着本质上的亲缘关系。手指被勒令收回，攻打匈奴不能靠淮阳王，而要靠御林军。脚趾收到的指令是互相磨蹭，又磨又蹭，把皮磨破！苏余正在表演的节目是即兴的，生平第一次，简直快感如潮。脚趾如同手指，袜子如同手套。不，袜子如同外衣，内衣，胸罩，裤衩……总之是一种令人讨厌的纺织物品，但也是必需的。够刺激，苏余想。哦，耶！苏余的两条腿就像蛇一样的游动着，胶合在一起。这时候被子终于显得多余，把它踢到一边去！夜风习习，苏余在夜风中达到了欢乐境界，皮肤之间沙沙沙地发出了温和的爱抚声，此时千万不要打搅它们爱抚的过程。苏余有所控制，不能让一只脚上的五个脚趾头独领风骚，占尽风头。半推半就，有时候，关键时候也需要手下留情。别那么快，享受这过程吧。袜子永远都脱不下来，露出了半个肩膀，那多么迷人。苏余也许已经发现自己微微笑着，一切都令他意乱情迷极为陶醉，哪里还有什么烦人的嘀嗒嘀嗒，一点儿也没有。苏余听到了，嘀嗒，但是一点儿也不烦人。
这时候终于需要一个高潮作为完结，任何时候都需要完结，任何过程。在一个高潮之后达到完美境界，狂欢尽头。苏余明白这一点。努力让它们在最后进行小小的缠绵，以轻柔的态度互相关照，同时蓄势待发。当然啦，也需要一些小腿的爆发力，绝轮不到左手或右手来帮忙，脚趾和手指一样，聪明，高贵，无所不能。所以，无声仿有声，两只袜子被同时蹬到了床下，卷成一团的袜子在地板上不停地翻跟头，而且越滚越远……唉，苏余叹了一口气，一脸满意的情绪，仰面朝天平躺在床上，手和脚都分得很开，除了内裤，他现在一无所有，他打了一个喷嚏，突然之间又有点燥热，他试图腾空自己的身子，让他整个人悬在空中，尽情散热。而让喷嚏打个够吧。哎切，哎切！凉风要绕过他的身子，吹一吹他的侧身和内膝盖。苏余现在有意识地摸了摸床单，发现床单已经微微有些湿了。这不难解决，他无需睁开眼睛就能找到枕边的单被，一把将它扯过来，垫在自己身下。整个人匍匐在干燥的单被上以后，苏余终于慢慢失去了知觉。他也知道很快他就能赤裸着双脚安然入睡，而时钟还在嘀嗒嘀嗒，嘀嘀嗒嗒……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0-2 3:55:44编辑过]

刘派

喜欢,希望这一段放在整篇里依然和谐!

依洄

我的理解是,
这是怎样的一双玉脚啊~
一个优秀或者不优秀的小说作者~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3-10-2 18:26:25编辑过]

沈默克

不喜欢。希望小饭同学的长篇不都是这种东西。方式太陈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