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活了哈森娜的人

梅加

复活了哈森娜的人

  
    上完瑜珈课坐公车回来。车站里有一个女孩子在等人，她用瘦得要刺穿T恤的蝴蝶骨背对着我，躬着背，妆有点花掉了，在阴天里看起来脏兮兮。像个被湮没在货仓里用旧零头布拼起来的碎布娃娃。

    有个声音在我后面叫，哈森娜。

    碎布娃娃被按了开关一样动起来去找那个声音。她的灰色面孔突然换了一身新装，从湮没里复活过来。脸上污垢未尽，快乐在灰垢里激动地闪光。

    哦，她是哈森娜。我不太明白粤语里发音“hasena”该是个什么名字。不过这是个好名字。

    声音走过来搂住哈森娜。35左右的OFFICE男人，样子不坏。接着69路过来，我们上了同一辆车。

    这男人似乎对所有女人都兴趣，打量起女人均带有一种莫名的快乐和不经意。不过他好看，让人很难不去看他。

    公车一直发出炼钢厂里那种有序而嘈杂的噪音。我对他的注视是这持续噪音里唯一的宁静。

    他的随意看起来并不惹人厌，不是犬儒主义者自认很有型的痞相。身上有借着良好教育浮现的修养，笑容既危险又得体。如果没有这笑容我应该会觉得一个穿白衬衫提着电脑包的男人很滑稽，滑稽得像身边任何一个机械生活制造出的木讷的中年人。

    我有意坐在他的右后侧，我要看他。

    我对我想要感兴趣的事情会有要掏空它的好奇。对不想发生兴趣的事情又极冷漠，冷漠得邪恶又薄情。
   
    他和哈森娜在我预感之外的那站下车，我原先猜测他们会在上一站下车。

    从座位离身的当口他看了我一眼。也许没有看。这不重要。

    反正我们不可能再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