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段林 于 2012-2-19 18:16 编辑
读的时候想主人公可不要把这残废姑娘给弄死了啊(他看上去如此偏执而躁动,好像什么都做得出来,不免让我对他有最坏的臆测),没想到结局倒是温暖的,以此反观标题《六天》,便有些明白了:在“我把她搞得太累了?五天五宿”之后,“我”把自己敞开在了她的手心,她也在“我”意识迷乱的时候做出藏起自己跛脚并且闭上眼这样顺从的事情,两个人世间卑微的小人物以悖逆常理的方式达成了沟通、理解和融合。 主人公“我”的意识总在不停的跳跃,连回忆起警察贴告示这样的细节时也会分叉到“这活儿得抓紧干,不然浆糊就会冻住”这样的更进一步联想中,从这些密布全篇的回忆和与之相关的各种分叉细节,可以让我们初窥“我”的少年时代。这时的“我”就像一块海绵,吸收着来自周围的形形色色人的影响:表哥、表哥朋友的,祖父的,同龄伙伴的,爸爸的……吸收了这么多的影响,好像饱了,永远也用不完。以至于它们时时刻刻影响着“我”的现在,以至于这些东西时不时的就会从脑子里跳出来,使“我”处于一种偏执、黑暗、自闭的状态。连想到“自从姑父瘫了以后,姑妈的身体也每况愈下了。”也只会用父亲的观点“我爸说,得等到姑妈一家人聚起来……我也这么期待着。”糊弄一下自己担心的人。 就这么一个偏执、黑暗、自闭的我,却始终惦记着祖父的意愿:“一定要活到孙子们娶了媳妇才闭眼。”并且果真弄了一个残疾女人回来,让她做自己的女人。如果说给家族弄回一个女人代表着少年时代留下的好的影响,那么以强迫绑架这种方式却又代表着少年时代留下的坏的影响,正如“我”自己叙述的那样“这是一种固执的……完全可以说是病态的心理——就和十五年前打群架那次一模一样,非要到达我自以为的那个目标”。 这个无时不在受着过去影响支配的“我”,这个只看得到少年时代和随便弄点东西吃就能糊弄过去的现在的“我”——在少年时代和现在的中间时期,受过怎样的挫伤和被侮辱,我们看不见,我们能看见的是他的幽闭和黑暗。我们看不到学校教育和社会道德的影响,而斗殴、鬼魂、和尚、寡妇、遭遇小偷、灭门案、奸尸……却根深蒂固,似乎一切都使“我”走向更黑暗更偏执。 我们如何能够要求这样一个人,向一个女人展示学识、优雅的求爱,展示鲜花、美食的求爱,展示甜言蜜语、山盟海誓的求爱了? 他能做的就是“弄”一个女人回来,束缚她,蹂躏她,整整五天,连他自己都因为过于频繁的做爱而恶心了。这并非因为兽欲的趋势,而是渴望爱情、追求爱情的努力,像通过鞭打和暴力来驯服烈马。这种追求爱与手捧玫瑰下跪求爱并无二致,是受少年环境和他人影响的结果。幸运的是,这样畸形的求爱方式被残废女人理解和默许了,这算是这个黑暗故事中最重要的暖色调了。 我觉得,主人公走向这样一条路并非他的本真。正如文中所言:“太下作了,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东西。不是因为我强奸了她,而是我为自己这种癫狂的占有方式而感到难为情。”我试图在这篇里寻找一些抒情(或者柔软)的地方,而找到的寥寥几笔,似乎恰恰就是“我”本真的地方。像喂兔子那里:“我一直都蹲着,安安静静地喂兔子吃菜叶子。这些小东西很好玩……直到它觉得你没有恶意……缓缓靠过来……”,以及后来喂残疾女人“我端起碗,亲自尝了两口,粥已不怎么烫了。于是,我慢慢将粥灌进她嘴里。”。多年前的兔子,与多年后的残疾女人,都是最柔弱的代表。值得理解的是,“我”对弱者的怜惜,多年来始终没有改变。更不用说结尾给女人洗澡那里,那已经是近乎求爱的表示了(即便看起来畸形而怪诞)。 对比有类似少年视角的《手淫史》,这篇依然黑暗,但更进一步,有更温暖、更加结实的东西。如果前者像击打得骨头都刺穿皮肉露出来的拳头,这一篇则更像藏在天鹅绒后面的拳头,更优雅更结实。也许阅历和时间会使得写作者更加的沉稳、内敛和怜悯吧,这一点对目前小说中躁动感(带着那么点宣泄作者情绪的)比较强的威廉爱德华、花黄夏天香如、水鬼等作者,也许具有参考意义。当然,这个就是题外话和臆测了。 我挺喜欢这种19世纪俄国作家式的、小人物唠唠叨叨的叙述语调,shep能把它毫无迟滞地运用到汉语写作中,蛮厉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