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15-1-26
- 在线时间
- 572 小时
- 威望
- 7162 点
- 金钱
- 405 点
- 注册时间
- 2011-6-28
- 阅读权限
- 10
- 帖子
- 97
- 精华
- 2
- 积分
- 195
- UID
- 40373
|
守 岁
针叶簇簇像祭司挥舞着旗帜
压在矮房子的黑瓦上。冰锥悬挂
配合积雪一步步靠近,封住门庭和
窗户,灰暗天光和白炽灯交织,雪花
不断撞击着,在窗棂里堆积:
一些折出寒冷的亮光,闪闪地露着
规则的六边形:另一些贴着玻璃
它的结晶,和室内阵阵暖流相互洇湿了
我们从远方赶回来,拍着雪沫子
围坐一起。炉火映红了我们的脸
我们小声说话,咳嗽
剥桔子。将预备的大地红缠成盘状
——它漩涡般一圈圈裹紧,扩大
绕着一根不可见的轴。
春 蚕
睡眠远远长于它们的一生。
辞旧迎新之后,长大一岁的我
还会兴奋而好奇——小米粒
如何由黄变褐,硬壳怎样在突然之间
探出一个黑脑袋。我会看着它
毛茸茸的,在春天里
与万物一同复苏。
二十多天的时间里,
它们是我文具盒、课桌里、窗台上
眼睛和手心里的宝贝,
在清晨和黄昏间不断爬动。
每天夜晚,我也会端详它
听着它嘴角行军的音乐
入睡。会在它长大了一圈的
白色身体的涌动里,拭擦眼睛
开始我决然不同的一天。
惩罚也带着非常的欢乐,
因开小差被罚站,因晚归罚跪搓衣板
——我对自己淘气,顽皮
不思进取的意识和反省
总偏转于它们带来的焦虑
和迷惑:它们绝食,
皮肤泛出病黄,高举着头
一动不动——但就在我凝神
一盹,或一夜之间
它们脱出崭新的身体!
那时,一切都多好啊
年龄和身高也是勋章,
时间本身就是祝福和奖赏。而现在
当我一次次试图从纷繁琐碎中
规划人生,总是一阵阵头痛
世界昏暗!而它们
嘴角抽出的闪亮的细丝,仍在芜杂中
编织在记忆的支架上。
我多想让自己裹进这罗网啊,
——清醒,意味着从黑暗中
掘出飞翔的光口。
观音山
小时候,除了为祈福偶尔被母亲带上
我还自己无数次绕远,从不同的侧面
登上它。屋前屋后星罗棋布的
低矮山峰中,它是少数被命名的一座。
我爱半山腰上繁盛的梧桐树冠瞳孔中
陷落的高空,暗处的白色菌类和苔藓;
爱跟着野兔的踪迹、山鸡的叫声和白蝴蝶
从荆棘中探路,曲折着向上。从山腰
俯瞰山下的一切:凹形的小学校远远地
由黄绒线般小路牵着,在线团上绕弯。
瓦房不断变小,正午的太阳拐过山坳
停在屋子背面,围着它发着暖光。山顶
白色长尾鸟常窣地从身边的灌木中
掠到另一个山头,飞翔拉出的水平线
让我看见那古老的裂谷间
淡蓝色炊烟升腾,青黄相接的田野
系着生命细流的音乐,十公里外
运煤蒸汽列车拖着长长的鸣笛
使这安静发出微微震颤。轻掩着
曾经的沦陷。我们曾爬过的山峰,
在高空,任何一个都可以清晰地看见。
山对着山,云对着云,呼吸着,
穿透阻隔,差异之钟,
在天边,凝聚于一条绷紧的线
四门洲,白沙镇的高音喇叭
播出的新闻,故事,山歌和笑话
那时的惊异,激越,宁静和安慰
——迥异于现在,却因远离
而靠近。它们飘散,游移,聚拢
堆积成新的云朵,在线的这一端
隆隆回响——终于,在我心底播下雨点
把所有的一切祝福。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