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的假象】贴一个上周给《东方早报·艺术评论》写的稿

顾耀峰

艺术的权力？金钱的权力？
/顾耀峰


英国《ArtReview》杂志原本只是在小范围内折腾出一个全球现当代艺术“年度权力100强”（The Power 100），不能不说，尽管这本杂志是当今世界最牛的艺术杂志之一，但它在最初的时候带着戏谑和玩笑的姿态表明“一家之言”，而非有着主导艺术话语权的野心，也是显而易见的。只是事情的发展越来越跟最初的“小众”相背离，尤其是波及到中国以后，这份榜单演变成了中国当代艺术界所瞩目的“大众焦点”之一，并且相应也衍生出了一些中国本土的“权力榜”。因此我们自然也可以认为，《ArtReview》权力100强，已经在大众层面上非常直观地勾画出了当今当代艺术界“如何上位”的一个线路图，以及挑明在西方视界内，怎样的艺术才可能“有权力”。
2012年的权力榜呈现特点如下：一、画廊、财力雄厚的艺术经营集团占据重要地位；二、以艺术的形式参与政治、社会改造的艺术家极受青睐；三、以给予重要排名但总体数量极少的形式，羞答答地呈现“策展人”这个艺术活动中关键人的权力；四、非营利性公益艺术机构如美术馆博物馆的重要艺术策划人整体缺位。
艺术的权力究竟由什么来呈现？这在当今全球经济衰退的大环境下，可以用“金钱运作能力”来作为标准之一，但不应该是全部。可悲的事实是，艺术在形而下的具体事务中，从来没有真正脱离过受制于金钱、受制于政治的尴尬地位。艺术与政治平行、艺术与经济平行、艺术与社会平行……长期以来，也都只成为艺术家所信奉的真理或者只成为艺术在本身发展过程中的一条条暗线。在没有它力参与的时候，艺术是由艺术主导的，在有它力参与时，艺术就演变成一个“标的物”而缺乏独立主宰性了。但此事只可意会不可点破，一旦点破，对于整个艺术行业（而非产业）来说，它所导向的路线，就赤裸裸扯下了最后一块遮羞布。
高古轩画廊的主人拉里•高古轩占据了榜单第二的位置。如果不是因为第13届卡塞尔文献展是公认的当今艺术界最重要的事件，很难说它的策展人卡洛琳能坐上头把交椅而不是高古轩。这家目前世界上实力最强劲之一（也许之一可以去掉）的画廊，在香港、洛杉矶、纽约、伦敦等地都有它的身影，此外它最近又在巴黎落了地。有报道说，高古轩旗下13间画廊的总面积已经与泰特美术馆相当，而泰特美术馆是世界公认最优秀的现代美术馆之一。很明显，正是凭借庞大的经营网络，高古轩获得了“艺术权力”。而排行榜上第四和第五位，也是另外两家可与高古轩一掰手腕的画廊老板。另外一位中国人非常熟悉的画廊老板张颂仁，今年也排进了67位。那么第三位是谁呢？中国的艾未未。他一直以来都受到这份榜单的青睐（他曾登上过这份榜单的榜首）。艾未未也在最近这几年来，以艺术的形式（或名义）参与着政治、社会。
所以我们可以说，今年的榜单，终于图穷匕见，把艺术权力和金钱权力划起了等号。
平心而论，上榜的这些大佬，为探究艺术方向的各种可能性，都起到了作用。然而关键在于，“艺术的权力”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权力？这种权力存在的意义和价值在哪？当代艺术发展史尽管有别于古典艺术史，但它毕竟还在艺术史的范畴。在宏观面上，艺术发展的轨迹，从来没有因为存在“艺术权力”而改变过其固有的规律。就中国来说，三十年前的美协从观念上、行政上都统治着艺术家，算是有权力吧？但中国的艺术并没有按照美协的权力主张发展。我们通常可以认为，艺术的权力是一种影响力，这种影响力是依靠艺术本身的变革、进化而产生并逐渐建立的，一如已被人们说了无数遍的印象派。但当这份榜单把艺术财团的掌舵人捧上高位的时候，它承认的到底是什么已经不言自明。
这是一个早就存在危险的信号。也就是说，因为依靠金钱上运作的成功得以拥有艺术上的话语权，而承认、并且在一定程度上还导向着这种价值观，那么，艺术本身的价值观在此时便退化为一种为它力而存在的摆设，甚至只是一种用来掩饰真实意图的包装纸。那么相比之下，政治权力更有资格荣登宝座。政治权力是最有能力渗透、参与、改变任何一个行业的力量，即使它存续的时间远不如文化艺术那么久远。如此一看，这是多么荒谬的结果！艺术界应该承认，价值观和价值导向的改变需要依靠外力来实施，这本身就是艺术的重大失败。我倒突发奇想：是不是可以有机构或者媒体，来设立艺术贡献榜？上榜者均为支持艺术发展的外来力量，无论是商业层面的、政治权力层面的、或者是管理运作层面的。既然是支持，也就是赞助，那干脆就把赞助商也排个榜亮亮相。
实际上，这份榜单上，除了以画廊为代表的艺术经营财团外，一些艺术大买家的排位上升也昭示着在艺术这个领域，金钱的权力已经远远把真正从事艺术活动、艺术创造的人甩开很远。从事艺术工作的人需要影响力，但却未曾得到；得到影响力的，却是用金钱垒砌而来。这又是一个多么黑色幽默的导向。我们甚至还不强调真正需要成为艺术界中流砥柱的重要艺术家在数量比例上几可被忽略（顺便说一据个人观点：我不认为艾未未是优秀的艺术家），当一个名义上为艺术界而创立的榜单连艺术家都不能大量拥有“权力”的时候，这种榜单，必定是有遗毒的。反馈到中国，我们也只能希望受它影响而衍生的中国本土的排行榜，受的遗毒少一点，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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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老师，如果想了解当代艺术应该看哪方面的资料，能开列个书单（或网站地址）吗……我想求知……
主要包括：
当代艺术的重要事件（类似发展脉络、美术史）
当下最知名和活跃的艺术家和作品信息（国外和国内）
艺术圈长期最为关注的主要是哪些东西（比如怎样获得艺术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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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说，了解了之后当有人谈到艺术，我知道在谈什么和重点在谈什么，心里有个框架。每次我都很懵懂，这枉费了在你们身边待了两年（都不普及一下……）

顾耀峰

X 发表于 2012-12-30 23:40
顾老师，如果想了解当代艺术应该看哪方面的资料，能开列个书单（或网站地址）吗……我想求知……
主要包括 ...

哎呀，实际上我根本没有系统地看过艺术史，这方面陈老师是行家，我主要是从零星的杂志文章、别人写的评论、展览（包括画册）的前言以及简介、艺术访谈、还有是聊天对话中捕捉信息的，当然这也是因为我有这方面的条件，而且耗时巨大，对你来说不太实用。
从我自己的经验，了解当代艺术，也有速成法。我简单说说：
当代艺术从地域上分，主要是中国当代艺术和国外（主要是欧美）当代艺术。但不管是国内国外，切入点都可以从1、印象派的发端和影响；2、杜尚、博伊斯的观念艺术发端和影响入手。前者是使古典艺术进入现代艺术的重要节点事件，后者是真正使架上艺术进入非架上艺术、进入当代艺术的重要节点事件。所以可以从这两点入手，然后向周边延伸。印象派解决了画面色彩的问题，后印象则是解决人的主观对于色彩的运用。杜尚是当代艺术的教父，他的《泉》、《与裸女下棋》等等作品绝对是炸雷。博伊斯是当代艺术理论的集大成者，最著名的一句话就是“人人都是艺术家”。
国内的当代艺术，在发展周期上还停留在国外的100年前。尽管国内当代艺术“流派”后现代也有（国外的代表艺术家比如劳申伯格）、波普也有（国外的代表艺术家比如安迪沃霍）、抽象也有（国外的代表艺术家比如蒙德里安），但是国内大部分艺术家做这些作品是缺乏理论消化和现实基石的，都只是取其形而失去骨。
如果只说知名度和活跃度的话，中国的当代艺术家有号称“四大金刚”的蔡国强、黄永石冰（石和冰合起来那个字，读“ping”）、徐冰和谷文达，根据他们的创作手法和材料，有好事者将他们分别对应中国四大发明（蔡—火药、黄—指南针、徐—印刷术、谷—纸张和文字）。另外，前几年有拍卖价格最高的“四大天王”（张晓刚、王广义、方力钧、岳敏君）。此外，还有一些一线的活跃着的当代艺术家有曾梵志、刘小东、刘炜（有2人）、刘野、向京等等，艺术批评家策展人有侯瀚如、你曾有一面之缘的费大为等等，以及我个人现在很讨厌但不能抹灭其确实很活跃的皮力和吕澎等人。国外的最让中国说得多的是达明赫斯特、翠西、杰夫昆西等人。上述这些名字，基本上三天两头会在中国媒体上出现和被人提到。
中国的当代艺术圈最关心的问题只有一个：如何混出头。至于怎么获得艺术影响力，那就是1、多在好的艺术机构做展览（就相当于多在好的出版社出书），2、卖高、卖多自己的作品（就相当于自己的书卖得很多很贵），3、多在重要场合发言（相当于出席各种论坛）。而国外的艺术家似乎并不对“艺术影响力”有多少兴趣，他们一般只认真做两件事，一是好好地做自己的作品，二是好好地找一个适合自己的经纪人。

木棉之死

上海这边一线的美术馆基本上都是地产公司后台支持的，而画廊本来就是小本经营，如果像高古轩和佩斯那样还能拿到国外大家族的赞助还是很不错的，这样他们才有财力去推艺术家发觉新的艺术风格，其实说白了艺术是个很虚的东西，他的价值是人们经过一两百年来评判其价值，就像莫奈的时代流行的并不是莫奈，而艺术本身的发展就是商业的，我们一方面说不能让商业这条狗咬了新人，但是没有商业这条狗，就像现在，资金全部撤出，秋拍都成了一个极其艰辛的问题的时候，没有钱，艺术真的一文不值。艺术家也只能平困潦倒。

木棉之死

个人还是非常反对艺术和政治什么的搞在一起的，特别是掀起一股浪潮的时候，就有点像看到一群泰国人妖的感觉——关键是还长得不怎么样。

木棉之死

X 发表于 2012-12-30 23:40
顾老师，如果想了解当代艺术应该看哪方面的资料，能开列个书单（或网站地址）吗……我想求知……
主要包括 ...

艺术的故事 贡布里希。网页 雅昌艺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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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峰 发表于 2012-12-31 00:30
哎呀，实际上我根本没有系统地看过艺术史，这方面陈老师是行家，我主要是从零星的杂志文章、别人写的评论 ...

我先把里面出现的人名和事件了解一下，这些资料应该不难找。正好今天在书架上找到两本艺术二十讲，拿来看看。
有一个越来越强的感觉，就是对艺术（包括文学和电影）的精微见解属于很精妙（高级）的思想。艺术和电影这两方面我太需要补补课了，音乐方便更是毫无感受力，但这些相关的东西，对写作又很重要，从功利方面讲，得积累一下了，也主要是看到目前空缺的部分空缺得太过分。现在还想着“电影课”的事情……

顾耀峰

X 发表于 2012-12-31 14:43
我先把里面出现的人名和事件了解一下，这些资料应该不难找。正好今天在书架上找到两本艺术二十讲，拿来看 ...

那两本艺术20讲是谁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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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耀峰 发表于 2012-12-31 18:50
那两本艺术20讲是谁写的？

马永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