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讯】“天书”《芬尼根的守灵夜》已加印

陶北

　　爱尔兰作家詹姆斯·乔伊斯的《芬尼根的守灵夜》是一部拒绝绝大多数读者的小说，他自己也说，这部小说里的谜团要花300年才能解开，这个巨大的谜语现在摆在了中文读者面前。上月底，《芬尼根的守灵夜》第一卷中文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出版，译者是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戴从容。在昨天的《芬尼根的守灵夜》中文版上海座谈会上，上海人民出版社方面宣布，“天书”上市三周，首版8000册已经售罄。作家王安忆、陈丹燕、孙甘露等参加了昨天的座谈会。

　　《芬尼根的守灵夜》首印8000册，上海人民出版社在一开始给出了一个保守的印量，这部小说毕竟不是普通读者能流畅阅读的，更何况它复杂的体例——正文与注释一样多——会让大部分读者困惑，价格也不便宜。但在密集营销之下，不到三周，首印8000册已经告罄，上海人民出版社昨天在上海的座谈会上表示，《芬尼根的守灵夜》正在加印中。

　　对于绝大多数普通读者来说，他们知道《芬尼根的守灵夜》是通过网络上各个领域文化人的主动推荐，是来自罕见的图书户外广告。此次上海光华活彩传媒有限公司联手上海人民出版社在上海主要繁华商业区及交通主干道上的16块巨幅户外广告牌上同时发布该书广告，最大的一块面积达400平方米。从每天早上8点到晚上11点，全天不间断滚动播出，为期长达一个月。一时间，网上热评如潮。从1月9日起，“芬尼根”户外广告也开始在北京、杭州、广州、重庆、天津、成都等全国各大城市上空同时巨幅呈现。



译者：首先做到“信”

　　尽管很多年终图书榜都推选了这部《芬尼根的守灵夜》，但能有几人真正读完这部小说，这是一个疑问。在昨天的座谈会上，作家和学者都首先承认自己不一定能读完，也不一定能读懂。

　　复旦大学中文系副教授戴从容前后用了8年时间翻译了这本《芬尼根的守灵夜》第一卷，但她自己也在昨天说，“坦白地说我自己也没有全懂，实际上我是觉得这本书是可以不断解读下去的书，而且我觉得即便现在国外的‘乔学家’他们解读了几十年，他们依然没有完成这个解读的过程，还有很多奇思妙想没有发现。”无法完全解读或者说读懂《芬尼根的守灵夜》本身就是这部小说的一部分，就像戴从容在昨天说的，这是一本自由之书，“就是一本让大家解读的书，每个词你都要解，解到最后头都昏掉了，它的好多解释需要学养，也需要想像力。”

　　作为译者，戴从容在翻译中首先遵循的是“信”，“‘雅’这个事情不说了，那么‘达’呢？我常听到有不少人跟我说这个书没有办法读，没有办法做到畅达。这本书原文不是‘达’，我翻译如果达了反而违背它的原意了。”那么如何读这本其实读不懂的书，戴从容说，“我建议在读我这个翻译本时，不要读大字的时候连带着小字读，这样会打断你，就是读大字，小字的存在就相当于提醒读者，这里是多意的。这是开放的文本。”

　　作为翻译同行，法语翻译家袁筱一也说，她也没有能够看完这本书，但也可能会读下去，对于自己同行戴从容的工作，袁筱一对戴从容说，“你做的不是逐行对照，你是真的呈现，这里面有你的理解，也有别人的理解，有这么多乔学家的理解在里面，你尽量把这个选择呈现给读者。”“我非常赞同直译，直译是一种‘信’的态度。从一个读者的角度，我宁肯你提供给我的是一个原文，而不是有多种可能性的中文。”



王安忆：可以信任乔伊斯

　　作家王安忆昨天说，当她在读这本书的时候需要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有价值的书，“我应该信任它。书难读都可以克服，最怕就是对读者缺乏信任感。所以这本书基本上可以让我们放心，放心他（乔伊斯）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作者，他在《芬尼根的守灵夜》里的所作所为是有企图，是有用心的。”所以王安忆也说，完全翻译《芬尼根的守灵夜》是不可能的，“这两种语言完全打通不可能，我们能翻译出来20%就不错了。”

　　作家陈丹燕之前在阅读乔伊斯的另一本天书《尤利西斯》的时候，她是在都柏林旅行，把自己置身于小说中的那个地理场景，才读完了小说，陈丹燕说，“在都柏林最后读完《尤利西斯》的时候，我发现非常热爱这个作者。”可是对于《芬尼根的守灵夜》，陈丹燕坦承，“我真的没有办法看完，因为有了《尤利西斯》的经验，我有一天肯定会把它看完。”

　　孙甘露对于《芬尼根的守灵夜》的喜欢在于它的版式，在中文版中，这部书大字号的正文和小字号的注释混合在一起，在孙甘露看来，正文部分几乎可以当作诗歌去朗读，“还有很多喜剧段落，用的相声词，里面有调侃。”但他表示，文字上的阅读确实有困难。对于注释，袁筱一说，“注释我是非常赞同的，阐释的空间都是靠注释本，《圣经》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译者马振骋却说，那些注释放上去反而影响阅读者，影响阅读的兴趣。



小说：

将意识流和梦境发挥极致

　　在完成《尤利西斯》之后，1923年，乔伊斯开始创作《芬尼根的守灵夜》。一开始，乔伊斯写作的速度非常快，但是进入1930年代后他的写作速度明显地放缓下来。致使乔伊斯写作速度放缓的因素很多，包括1931年父亲的去世、他长期患有精神疾病的女儿露西娅以及他本人健康状况的恶化，尤其是视力的不断下降等。他的大部分作品都是在年轻助手的协助下写成的，其中包括后来成为荒诞派大师的塞缪尔·贝克特。有一段时间，乔伊斯甚至考虑要将自己所有未完成的作品交由他的朋友詹姆斯·斯蒂芬斯来完成。

　　乔伊斯试图让别人来完成自己未竟作品《芬尼根的守灵夜》的想法激起了轩然大波，包括庞德在内的很多好朋友都对此持反对态度。在这些压力下，乔伊斯坚持将这部作品完成。《芬尼根的守灵夜》中采用了大量用各种语言写成的双关语。包括贝克特在内的助手们的工作之一就是协助乔伊斯从各种语言中寻找词汇。到了晚年，随着乔伊斯视力的不断下降，他开始逐渐采用自己口述、由助手们记录的写作方式。1939年5月4日，《芬尼根的守灵夜》正式出版。在作品完成之际，他甚至说现在除了死之外便没什么好做的了，并放言“这本书至少可以让评论家忙上300年”。正如他所言，自1939年出版以来，引发了争论无数，在全世界的范围内形成了《芬尼根的守灵夜》的解码热潮。

　　《芬尼根的守灵夜》中汉弗莱·顷普顿·叶尔委克是都柏林一个小酒馆的老板，有些口吃，并且驼背。他和妻子安娜·利维娅·普鲁拉贝尔，儿子山姆、肖恩，女儿伊茜住在酒馆里。晚饭后，山姆、肖恩和伊茜在酒馆外面的街道上玩着一种被称作“天使与魔鬼”的儿童游戏，两兄弟争着赢得妹妹的青睐。虽然山姆在猜谜游戏中失败，成为被驱逐的魔鬼，妹妹伊茜却独独钟情于他。随着夜幕降临，兄妹们被叫回家中，山姆和肖恩一起做功课，伊茜则在边上织毛衣。山姆借着几何题，给肖恩画了一幅母亲的子宫，于是两兄弟大打出手。楼下，叶尔委克一边听收音机，一边招待酒客们喝酒。等到酒馆打烊，酒客们陆续离开，叶尔委克把酒客们杯里的剩酒喝个一干二净，醉得从楼梯上跌下来。声音惊醒了女仆凯特，却发现叶尔委克一丝不挂地躺在地上。半夜，孩子的一声惊哭将父母惊醒，两人上楼查看熟睡中的孩子，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于是两人回到卧室，开始做爱。随着新的一天渐渐降临，如同《尤利西斯》的结尾一样，安娜·利维娅·普鲁拉贝尔在半梦半醒中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没有标点的独白。

　　乔伊斯在书中体现了18世纪意大利历史哲学家维柯和布鲁诺思想对他的影响。维柯认为人类历史是循环往复的，人类的文明要先后经历混沌、神权统治、贵族统治和民主政治，然后再次回归混沌，重新循环。故作品的第一句是写在最后一页上的，而最后一句则写在第一页上，体现了作品对“历史循环”观点的赞同。乔伊斯曾说，这部作品是永远没有结局的，因为当人们终于读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重新回到了小说的开头。

　　在《芬尼根的守灵夜》中，乔伊斯将他的意识流技巧和梦境式的风格发挥到了极致。这部小说彻底背离了传统的小说情节和人物构造的方式，语言也具有明显的含混和暧昧的风格。乔伊斯甚至大量运用双关语，这都使得《芬尼根的守灵夜》显得比《尤利西斯》更加晦涩难懂。如果说《尤利西斯》描写的是一个城市一天的全部生活，那么《芬尼根的守灵夜》讲述的则是夜晚和梦幻的逻辑。（来源：东方申报作者石剑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