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后登录
- 2020-3-12
- 在线时间
- 4073 小时
- 威望
- 1123 点
- 金钱
- 1930 点
- 注册时间
- 2012-6-6
- 阅读权限
- 50
- 帖子
- 7780
- 精华
- 4
- 积分
- 6089
- UID
- 51816
|
生铁兄在《琵琶湖上》给我的点评“深了”二字,我认为我有必要做些解释。不便在林伽的小说后面歪楼,就来这里胡说。
“不可说”的原因并不是说它是被禁止说的,而是指它是难以(用概念)表达的,大者如生活如世界,这就不说了。小者,就是一朵花,要确切说出它是什么形状什么颜色,也很难。科学性的描述大约会使用几何形状和标准色谱来描绘它,然而这并不一定能让读的人觉得就见到了这朵花,甚至越细致越专业的词汇,导致越模糊不清的效果。艺术家可以模拟,在模拟上又可分形似和神似,其他艺术类型就不说了,文学艺术是使用语言的,我们可以写实,去用生活化的语言去描述它的外观,我们也可以比喻——比喻的效果来自两件事物之间的联想性相关,但这种相关只是联想性的,并且如果读者对用来比喻的那件事物亦无所感,比喻就失效了。还有一种手法叫通感,即在不同的感官之间进行融汇,这种情况之下,传达“神”是指事物所唤起的审美主体的感受。比如有一次我听到一个老人乘凉时说:这阵风舒服,比吃肉还舒服。
世界之“不可说”,一方面在于我们存在于世界之中,没有俯瞰它的全景的机会,比照“盲人摸象”来说,我们每个人都可能只摸到了象的一部分。另一方面就我们摸到的那部分,想传达给他人,在交流中也还有误解——我在这方面尤其薄弱。
佛家说“不可说”,但是不说的问题在于,第一,不说,就没有可传承性;第二,每个人都说“不可说”,也就无可探讨和交流。《碧岩录》里第二则说“至道无难,唯嫌拣择。才有言语,是拣择,是明白?”(我就不解说了,不解说的原因,我后面慢慢说。)胡兰成写了一本《禅是一枝花》,他所解的碧岩录,比起原书里的那些话,已经小了——这就象“道是郭象注庄子,其实庄子注郭象。”然而我并不以胡兰成为非,言说是必要的,不能以无价值而停止言说。叫我来说,我还说不到他那样,所以我更不敢说——并非怕自己的言语无价值,而是担心不恰当的表达造成更多误读。
佛家是讲“世法平等”的,这个主旨,如果停留在人的社会和伦理性上,指的是对人平等对待,不生偏见歧视。若是扩大出来,基础化了,会让我想起希尔伯特的数学纲领:我们必定会让桌子、椅子和啤酒瓶和点、线、面没有区别(他这个纲领被证明失在数学上失败了,但是失败并不等于全无价值)。诸相皆相,都是现象,而现象都是平等的。而本质既为虚空之时,诸相也就非相。本质无法言说时,反过来可以诉诸现象和形式。——这一节你千万别相信我,这是我自己这么揣摩,我只是揣摩而已。
因此和尚们在一起打机锋,并不互相阐释对方所讲的内容,而是以不同的相来表达。比如“ 举雪峰示众云:“南山有一条鳖鼻蛇,汝等诸人,切须好看。”长庆云:“今日堂中,大小有人丧身失命。”僧举似玄沙,玄沙云:“须是棱兄始得,虽然如此,我即不恁么。”僧云:“和尚作么生?”玄沙云:“用南山作什么?”云门以拄杖,掉向雪峰面前,作怕势。”
其中到底有无得到真谛,这些人自知。另一则故事说,有一个禅师每有人问他问题,他都不答,只竖一个拇指。后来他的徒弟也学他那样,被剁去了拇指——想模仿也模仿不了了,这徒弟最终据说也是悟得了的。这是不可重复的例子,这个不可重复,乃因其师知其并未明白。明白了,如伽叶,拈花一笑,佛祖与伽叶俱知两下明白。——这些话说不清楚的时候,真的象是在弄玄虚。伽叶拈花,佛知其意,我并不知。
“峰自点胸云:“某甲这里未稳在,不敢自瞒。”头云:“我将谓尔已后,向孤峰顶上,盘结草庵,播扬大教,犹作这个语话。”峰云:“某甲实未稳在。”头云:“尔若实如此,据尔见处,一一道来,是处我与尔证明,不是处与尔铲却。””——这一节,雪峰说的是实话,并非故作谦逊,而岩头问的是:将来你当师傅,带徒弟时,你也还说这个话?而后便是师傅教导弟子了:你说出来,我自然帮你分辨。——因之到可为师,需得自己已经明白。
我并非佛门弟子,并不谈禅。这些胡说也未必准确——说这话并不为所谓“防御”,而是自误无妨,无意误人。说出来,仅供交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