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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夜跑跑 于 2013-7-5 15:30 编辑
NO.5 窟窿
一出梅,睡午觉的时候席子就像温热的白面饼,谁躺上去都会像一丛梅干菜。卧室窗外面是一棵樱桃树,不认识的人在这个月份是看不出它是什么树的,有一种虫会让叶子卷边,我就不再靠近它了,直到冬天叶子落光,但那个角落始终都没什么可玩的。睡着之前我一直盯着它看,从床到那扇窗大概有三米,中间是空白的水泥地面和靠墙的书桌,书桌上放着永远不会挪地方的电视机,它之所以还是书桌是因为肚子里的三个抽屉和粗腿上的两个柜子里塞满了各年度的复习资料,我妈教了几十年书,它至少塞了十几年的,精华的,和它驮着电视剧的命运一样又旧又不可或缺。它背对着窗,永远也看不见樱桃树。我们看电视的时候经常会走神地望望树,但也就几秒而已。
我现在这样躺着,像一条歪头的带鱼,虽然按比例来看我们不像,但干瘪的程度差不多,当然,它本来就薄,而我是被热干的。其实也不真是热成那样,一大半是心里热,身体的感觉已经不多,离床一米远的落地扇已经使我眼神涣散了好几分钟,跟清醒世界快要暂时脱离的一大特征是情绪持续被稀释,直到没有,“没有”是一种很可怕的情绪,不管我们还要僵持多久,这之后我们原有的关系一定会结束。
女人惊恐的叫声在家里常有,像现在这样使我惊醒的,好像是第一次吧。手指尖上的精神都迅速聚到脑门上来了。他们在卧室里吵架,为什么不是在厨房里,厨房和这边隔着院子,那样我也不会被惊醒。不想听他们在吵什么,庆幸的是我也听不懂,主要原因是我还没醒透,但要不是看在他们还在吵架的份上我一定发火了,起床气是有的,尤其被吵醒。
外婆被谁推了一下,后仰摔倒,后脑勺撞到书柜的脚。这是我在被叫起把床让出来靠着床头柜才来得及穿拖鞋的时候才弄明白的情况。这还不是真正明白。他们叫了救护车,外婆躺在床上微微向里侧着身子,姨妈的女儿(我姐)用毛巾捂着外婆的后脑一边在哭,姨妈的儿子(我哥)用手肘撑着床沿低着头躬身站着紧紧地看着外婆,姨妈(我妈的亲姐姐)在房间里乱窜嘴里还发挥她一向死也不休的唠叨精神骂着她儿子,我妈红着眼睛一会进来看看外婆的情况一会出去迎救护车。我还是靠着床头柜,眼前全是我这些像癌症患者身体里的癌细胞那样亲密的亲人。他们分别以这样的状态战斗着,我完全是个局外人,我只知道,床上躺着他们中我唯一爱着的人。剩下的人中有一个使她成了这样,可我永远不能和不应该有报仇的举动。那是在九五年之前,我必须会想到报仇。
姨妈在晃过我身边的时候才想起来对我说,是你妈撞到你奶了,你哥推了你妈一下,你奶站在她后面连带着被撞的你可知道。死——吧!你怎么不死——嗨!她继续晃到别的地方。
你闭嘴吧!她儿子吼她。
2013.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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