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草榴社员 于 2014-2-17 18:03 编辑
中间地带
在那细数岁月的黑夜,
请将我的名字归还于我。
《亡灵书》 锡金译
我要在一颗尘粒的虚无中寻找绝望的入口
在自由的囚役下挣脱出假象的困缚
哦 你看 这只挂在铁栏上的黑色的钟
多象是衰竭的肾 在倒数计时的游戏里
我看见了一群戴着面套的窃贼
假定地下的禁闭室正是真理的据点
我们的呼吸被迫着吐出荒谬绝伦的颂辞
象在春天的阴道里欢呼的花蕾
密集着诡异晦涩的意象 哦 你看
惊骇中的舌头已经通过荒唐的自白
撤出梦想的困境 滞留在钟声里的皮靴
在高墙与铁栏的中间地带里
戴着白色手套的傀儡咀嚼着生锈的光线
和着几只野犬一起狂吠 我忽然想起了
有关喉结的传说 堕落的精神之恶
我在六月的黄昏下嗅闻到腐烂着的糜香
这是我正在对传说中的城邦进行一次
自疗式的剖析 在堆满铁器的库房里
哦 我是多么厌恶专制的奢华形式
它多象是死魂灵的寝宫里一盏球形吊灯
蚀刻在金箔上的遗像 如果我
可以退回到诞生前夕痉挛的子宫
我将拒绝出生 从死亡的罅缝
肉质的中间地带里窥探神话中的奠仪
那是没落中的故乡的缩影 它的吊唁者
来自城楼前的塑像 当傲慢的政冶
剥夺了自然的陈述 开始阉伐理想的欲望
我在动物家园的后门上记录下啮齿动物的咒语
它多象是一座颓圮的花园里秘密盛开的奇葩
在一块镜子平庸的表面翕纳着黄色光线的
瞳孔 流放者的倒影滞留于芬芳的花蕊
还有狂热的身体带来的请求
豪奢的淫乐之后 我们就将终生困缚
上帝的命运 而他的遗容
更象是一块风化的石头 可怖的梦魇之脸
在灼炙的囚笼里的谄媚表情和乖唳的嗷啸
揉裂的的便笺上 故乡被秘密地画在天上
象玻璃上的雨珠 我听见一双怵惕的眼睛
在虚无的芬芳里发出的惊叫
恍若是才智出众的狱卒摇响手中的匙圈
哦我是多么怀念街边的梧桐树影
在秋天 黑色的反光衬映着天空的遗址
那是催眠师给我带来的梦乡 放纵的回忆
一次逾规的不羁之旅 当我经历了
春天的没落 我己经在为未来的镣铐
准备伪证和构陷的颂辞 我正沉湎于回忆
在走向炼狱的中间地带 紫色的花蕾
喝着变质的酸奶 烤箱里的面包片
还在期待着色调暧昧的辣酱 落日下的影子
忙于吊唁主人的断指 有人从暗袋里
抽出压膜的纸牌 红桃Q 代表爱欲
我默默地说:那是恐惧的恩赐
我们就在石头垒起的黑暗中跳舞吧
直至正午的冠冕象时间一样统治自由
在弥漫着海盐味的梦中 绣着九足怪兽的
壁毯上 有人把我们的姓名钉在它的底座
2004.2.4.方强农场
365夜
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之时
世界仍然是黑夜。
基尔凯戈尔《宗教的激情》
转世的飨宴曲终人散 佞臣抹去嘴角的神馔
珍馐的秽迹 红色丧钟再一次被满嘴蛀牙的人
敲响 在一座白蚁盘踞的黑暗之城里
那些在囚室里想往着天国的信徒
惩罪的皮鞭在光亮的头顶上空噼啪的狂嚣
数天之后一个阴霾的清晨 鼻孔里
弥漫着罂粟花粉红色香味 在内心的灵堂
装殓的人带来了猝死者的口信 因为你
我们受到空气的挟胁 受到了一把碎冰的呵护
犹如恐惧是对死亡的赞美 诞生是对自由的
谴谪 在被曲意颠覆的信仰的词义里
酒池肉林里匍匐而行的嗜暴者 指控着
受虐中的处女承受的酷刑 献祭的肉身
被一群发狂的黑衣人押送进空寂的神殿
我恍如在紫色冻石发出的悲啼里
看见肩扛着星徽的自慰者制造的暴行籍口
哦我在梦里忘乎所以地歌颂吊起的背影
他们象乱伦中的蛇绞缠一起密谋着一场霜雪
终于降临夜半 那时的我正为白色的世界举行
恐怖的降旗仪式 为死去的诞生默哀三秒钟
假若我们的自由是发生在禁区里的一场游戏
流放中的邮差偷偷给我送来遣返回客厅的
通行证书 我置身堆满无形的酷刑器具的暗房
不 我宁愿选择屈膝 象独裁者选择暴力
噢 一个在谎言里偷生的纵欲者
一个幻想着在女性器官里重温旧梦的稻草人
你看他纹刺在阳具上的镣铐 羞赧地微笑着
另一个黑夜降临之前 另一个世界毁灭之前
秃顶的教导员挥舞着疯狗的尾巴 象侏儒
诅咒着我的嘴脸 泄欲的烂舌啊一语成谶
敲响的丧钟象把钝刀剁下自由世界的头颅
黑夜突然而至 一只等待处决的眼珠的罪证
仍在篡改之中 悲恸的哑巴带着我的影子
在钢铁走廊里寻找白色的权力面具
窗外的世界仍然是黑夜 象隐藏在蘑菇中
一滴恐惧的血 谁在绝望之瞳里跟踪信念的
形迹 犹如灼烁的伪证挟胁着变态的肉欲
擢升向空想的地窖 哦我己经在世界黑夜之前
经历正午的拷问 捆缚在火焰之上的影子
嗫嚅着说出世界和死亡 黑夜和诞生的相同姓氏
我的现形带来了地狱里的黑暗 因为我
终将被赞颂 世界因是我的赎身而得于拯救
2003.12.04 方强农场
伪证
我曾经是谁,现在是谁,
我终将难以回答。
司汤达《亨利.布吕拉尔》
灰色的星期五 那是离经叛道的行欲者
避难所 啊太苦了这早晨的空气
伪装成恶魔的门岗捶胸顿足地咆哮
鸟喙似的鼻尖上绘涂着红色坟冢的标记
只有踌躇不安的蚂蚁爬出钢铁门洞
在傍晚 有人敲打着饭碗 有人窥见
在操场上交媾的野狗 冬青树丛散发着
如瘟疫般的阴郁气息 我在传染病房里
遇见行踪诡谲的线人 他的口袋里
藏着一个绝食者的罪状和指纹 我在那时
还遇见吞服刀片的人 我给他看过
梦中的情人寄来的照片 她的下颌长着
一颗深褐色的痣 嗯,太迷人了
他说;她的性欲肯定旺盛 可以为你生肓
六个孩子 当然 你必须先为自已找到一张
自由的温床 从他觊觎的目光里我忽然想起
我曾经是谁 我在长满苔藓的石阶上跏跌而坐
无耻地假想着一只乌鸦的幸福 今晚之前
或在熄灭以后 我数着耸立在高墙上棱标
我恍若看见一块水乳色化石闪现出的寒光
假设依然没有被真相颠覆 黑夜如流水
缓缓穿过藏匿在词语中的花蕊 如门洞的光线
当撕去封面的课本也学会狂吠 冰冷的手掌
象是被洗掠的大脑 埋葬在花盆里的根须
月亮腐烂的气息弥漫在杂货店上空 那些在
监视荧屏前迈着蜥蜴的舞步的空心人
哦 不可名状的战兢还在期待占有者的唾液
享受着施虐的快感的黑影 候守着狭长的黑廊
我又在另一个噩梦里沉醉于妄想的床笫之欢
肉质的故乡 满地的花瓣滋润着沮丧的灵魂
象在琴弓起舞的音符 而在墙外
悄悄游移的影子是否己经穿上叮当作响的
制服 冷漠的手指不住叩击铁制床架
呢喃着地狱并不遥远 就在黑影的脚下
可以诅咒晚餐吗 谁在我们的碗里放了猪油
一把断柄的汤匙继续沉湎在暴力的幻想
假设之中的电网正在重新制定快乐的原则
束缚其间的吝啬的面容依然陶醉于夏天
复古的死亡表情 我在卷烟纸背面从容地挥霍
惶恐的想象 一座天桥架临黑暗的彼岸
失眠中期待艳遇的放逐者再次抵达隐匿在
欢娱之下的欲望净地 象是一次被迫的流亡
我可能比快乐更纯粹 比幸福更易于自殁
就让行将覆灭的妄想诋毁夏日的疯狂吧
把内心里的死灰放回到天空的禁区 我臆想着
我的黑色西服 我曾经佩戴的白色绢花
在凌晨夭殇的字句 传溢着役难废黜的祝祷
当遏制的梦想成为欲望的凭证 制裁的耳朵
感化着麻木的词语 我如果从梦中出发
可否抵达滚石空出的荒诞的遗址 安寝的床
悲哀的滥觞啊 罂粟芬芳的遗骸吮吸的伪证
在银色的铅皮屋顶上戴着铁面的密探
在桥堍上踱步的黑寡妇 受到报应的核桃
重新誉写的遗书中频频浮现时间的遗容
留给卑琐的告密者瞻仰的丰碑 出卖自我的暗喻
在倏忽闪逝的快感里 我已经不能说出我的话语
谁是现在的我 将囚役的戒律视为快乐的原则
而声名狼藉的自我再次预见正午平庸的本质
是摇曳的烛光泄露了我姓氏的笔划
哦 那些暴力手指的神秘主人正在品尝
鱼翅的存在形式 蔑视着犬儒主义者的性器
借循着诡异的烁石之光 荒唐的欲念
穿越了被阉割命名的岁月 或在解构的原则中
隐姓埋名 却以一只绿头苍蝇无赖又时尚的形象
在封口卷宗里的自暴自弃 结束莫须有的刑期
2004.4.30 于大丰农场。
黑暗的正午--给鲍勃•迪伦
我现在在这儿,除此一无所知
除此一无所能。
卡夫卡《随笔集》
这是神馔 一只天蟾或黑色蜘蛛的馋液
从四月出发的饕餮之徒 在黑暗的正午
穿过颓圮的玫瑰园 楝树制成的餐桌前
祷告的声音惶遽地有如红色雾霾弥漫
象一朵花 一朵在正午腐烂的花
当你的歌声也为死亡惊骇 我坐在窗前
吞咽下献祭的贡品 一只蜂巢般的心脏
处女的圣血 还有什么
当傲慢的手指在轻浮的琴键上敲打出
末日的序曲 存在接受着死亡的审判
没有比正午更黑暗的时刻 象是政治家的
影子 倒行逆施的自役者洞悉的肉欲之欢
上帝的隐私 当渴望重见天日的傀儡
象殉道者皈依一个绝望歌者的正午
他是一滴另类的精液 却使人类的生命
黯然失色 象一只失准的钟摆
我们提前听到末日钟声 遮蔽自由的遗容
我一无所知 在你狂嚣的歌声里垂首而立
我拒绝死于现实 我的遗体更不可能
陈列于梦想的天堂 犹如暴殄者的舌头
当我们象精神错乱的谵语者 擦去嘴角
残剩的饼屑 如抹去闪烁神性光辉的唾液
我的肉体在堕落中被迫接受忏悔的旨意
我必须象一块冷酷的石头蔑视同类
当我尾随着可怖的钟声 进入他们的正午
我的双手的沾染黑暗血迹 闪烁着极光的渴望
2003.6.4.大丰农场
末世之函(组诗)
死无葬身之地--献给彭雨虹
那天夜里,我梦见他,在黑夜中醒来时
我感到他的命运已定,他已经死亡。
《流放者的归来》马尔科姆•考利
死无葬身之地 是的 黑色星期五
在锡纸上留下遗嘱或在妄想的灰烬里
豢养词语的人 在紫色的葡萄里失眠的人
在周末讴歌着杂交的幸福
比幸福更幸福的人
已经在假想的阴影里安排好玩偶的葬礼
无疑 赞美死者的人死无葬身之地
梦中听见过死者歌声的人 我将在今夜
梦见他 他是被迫诞生的人 满眼金光
是的 一个在生前交付出所有幻觉的人
他不能说出死后的罪孽 象是在自役中
洞悉享乐的人 他不能说出淫荡的快意
啊 夏天正使我们的肉体远离画中
呈现的沼泽和旭日 而你在废黜的冥想中
找到候鸟长眠的净地了吗
那些浮漾在水上的幽魂之影
他们的扩张的瞳孔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当这群妄想家的后裔的眼睛
迟缓地交出春天的遗体 你把死亡交给了什么
礼拜日 我在死者超现实的幸福里轻歌曼舞
一片漂浮的乌云顿刻使黄昏偶像
死无葬身之地 在神坛旁在饕餮之徒的哭声里
谁播放着不朽的弥撒曲 末日之旅啊
一朵稚嫩的花蕊正成为行尸走兽的坟墓
哦 死无葬身之地的吸毒者
永恒的幻影比永恒更残酷地侵入我的梦呓
象流亡的死者 他们在海上或旷野的营帐里
更亲切地占有着纸的灰烬与丧失的愿望
当你的手爪在海洛因带来的幻象里
开辟词语的新的刑场
那些绚美的舞姿召回垂死的天鹅
我看见了你的魂灵 是的 死无葬身之地
死亡 死无葬身之地
悲伤的幻影正象泪水涌入
我们曾经抵临的没落的边缘
我在你最后生存的一个清晨里赡养的蝰蛇
它为我们准备了祭血
为你的遗愿而已经翩然起舞
而你在我死后的遗愿里 死无葬身之地
末 世 之 函
我计算着距离末日的时间。
阿尔贝•加缪<<堕落>>
1
在我经历时光劫掠的同时还要承受
荒诞的膺惩 末世的计时者
可能是来自外星球的清道夫
冬青树籽的遗骸在丧钟的殓衾忏悔着
镂花的楼道里踉跄跑出的绿衣邮差
象是来自异度空间里的传教士
通过准确又夸张的手语
给我们送来来自死魂灵的请柬和问候
假如那些玉器和豹子的睾丸还有特殊的意义
只是对从良和驯化的傀儡而言
深夜在焚烧的黄色街衢上狂奔的人
重温旧梦的人 他已计算出一只灰色方舟
抵达梦中地狱的确切时辰
以神祗的名义 祭司已准备好变质的晚餐
躲在水晶密室蓦写末世圣经的老妪
啊 罪愆给你带来了吸血蝙蝠的乳汁
它曾经诅咒另类的繁殖并以黒夜为佳肴
当我试着重新进入肉欲的樊笼
你们是否拒绝说出硫磺的精神废址
象死神拒绝接受紫杉的阴影
子宫拒绝禁欲的盐 发酵中的糖
2
爱娃 另类世界里的太阳开始融化
天地倒转 罂粟花在倾听风琴的呓语
它是在接受荒谬的鞭笞
在自虐中重新命名性欲的节日
浮雕狂欢着 歌咏队的和声在积雪下
找到海马的精液 食腐兽的零食
你在陨星的尖啸声中依然昏睡着
神情那么不幸 象在橄榄树影下
乞讨的蝗虫 而梦总在为我们想象
虚构着天国中悬吊的灵床
床被的颜色 倘若这积雪能凝固成
末日水晶般的冰柩 那么
试着说出人类的死因的章鱼之口
将在众神的乐园里创建堕落天堂
爱娃你看 假寐者的集中营里
时间犹如被强制昏迷的记忆
偶像奄奄待毙 电鳗的婚礼
荒唐又不可一世
天花在每对新人的脸颊上盛开
我们的足迹被猎人翻制成路标
从朔风中脱身的邮差 一群失魂落魄的
丧家犬 跟随他重返失火天堂里最后一夜
3
安息吧 末世的行尸走肉
窃取巫咒的失忆的革命家 安息吧
奔丧于海岬或委身宿命的刽子手
安息吧 颓废的追问者
一组词语的全部苦难
晨曦下的赌徒 谁在我的浮想连翩中
翻找一位女优的遗照
胸佩白花的秃鹫
动物世界里的黑衣吊唁者
用隐匿的水晶之光书写悼文的秃头歌女
她将要为极端的幸福复仇
她已经先于死亡
触摸恐惧的全金属外壳
哦 这多么像是完美的丧服
出入白日梦的幽灵的外套
我打开冰箱 我看见吸足秋天之血的蚂蟥
假寐在青鱼的尸腹 唱片停止了转动
天蟾闭合的嘴里邪恶的毒舌
象白化病患者幻想的第三只手
宰屠宠物的胃中吮吸鲜血
哦 陷于穷途末路的食腐动物
上帝正在它们挖掘的地洞里午睡
一个形如枯槁的独裁者
末世之函的誉写者 胸膛上纹刺着
白垩期的单性繁殖的青龙
你们已经为我准备好毒品与蜂蜜
我已经为猝死准备好遗书
一只夜莺的标本在其间歌吟
梦想将谋害所有溺爱它的肉体的梦想家
4
冰凉的白色台阶上怎么布满冷血动物的
齿印 死里逃生的花蚊通宵达旦地歌吟
怀抱着秃鹫尸首酣睡的巫师
她曾预言有更多的人死于芬芳的香气
当雌蛹爬向月桂树的溃疡
影子带着我们内心惨痛的忏悔
造访掠食者兴建的隐秘乐园
这末世的乌托邦 白罂粟盛开的暗夜
它仿佛是幸福捕获的快乐的痛苦猎物
无性植物的硕叶 闪烁不朽的丝质之光
紫菀草疯狂地倒长
谁在最高的石阶下刻下毁灭的最后期限
哦 可怜的梦游者
当你的倒影退回水母之穴
镜中的路又怎能在一个霏霏雨夜
把你带回水的子宫 在死寂的白夜里
神鱼的庆典在人类的末世延续
我看见玻璃门窗一念之间全被打开
我看见一对自溺的情侣在沉船的甲板上
横吹洞萧 穿黑裙的寡妇
坐在最高的台阶上 头埋向黝黑的私处
5
"请带着噩梦造访我的肉体,在堕落中做爱
在梦醒之前计算出距离末日的时间。"
6
野鹿在我们的惊悸下乖戾地尖叫
象被激怒的风 失却居所的音乐咆哮着
海潮般狂笑的信天翁丧失了末日的高度
一个游吟时代如此地在一回梦遗中结束
一座空荡荡的教堂被花的尸骸的拥有者据有
等待吸氧的人 这群曾在雏妓淫乐的呻吟里
把精神喻作死后的肉欲的人
被驱逐出末世净地的人
从我的手中领回归宿的护照
而这狭窄的道路上 还有这么多腐烂的尸体
堆砌登天的台阶 我关熄台灯
推开悬崖壁上的花窗
玩偶坐在皮制的安乐椅上垂涎供坛的琼浆
信函 可能是来自异界的信使眼中的极光
脸颊长满雀斑的少妇念叨着打开暗室的密码
阳光的残瓣象一块胎记在她掌心上停留
她突然发出信函中久违的幸福的呻吟
她在迷幻中看见我的冷藏于肉欲里的灵魂
7.
血中的心脏离十二月有多远 这朵玫瑰
在蝴蝶的睡眠中死去 凭吊上帝的人
猜测出他与末日的距离 他不动声色
蔑视着在与世界诀别的新娘
大雪掩埋下的石头开始寻找它新的住址
书桌上的扉页 期侯着落魄的殉道者的谶语
暗巢里陈列的雏鸟的死亡标本
仍在期待拯救 我打开殡仪馆的门
红光里的黑色的影像喃喃自语
寂静淹没喧嚣 爱娃 罂粟花也在恸哭
哦 这唯一的声音多象被禁锢的毒素里
迷香之花的清香 当我合上死者的眼睑
我看见在柔腴的腹部绽放的嫩绿的花朵
这末日的使者正在倾听自身发出的狎昵声
当我的殉葬正化为白色香气
爱娃 这芬芳的烟就是末世至美的葬土
8
"精液的拥有者们,交欢是末日的最后一幕"
从狂欢转入祷告 词语在红皮书中
懒慵地昏睡 黒腑唱盘空转着
荒淫的双瞳里
春天正在举行它的入敛仪式
镜框中囚禁的新娘 她多象是位出色的荡妇
我想象着她的乳头 苍蝇的红色的头部
拉幕布的独眼人的眼球
一辆列车离脱轨的时间还有多远
做爱吧 就在这空气浑浊的客厅里
我如此慰安着不安的灵魂
我看见窗外疾速而过的倒退的人流
我回到卧室 悬挂的吊兰低喃着 让肉体尽欢吧
在阳光的污染区域 在大红绒背的淫荡图案中
新娘的瘫涣的身体象是靑虫们生鲜的尸体
我听见夜行列车穿越隧道的声音
时间勒索着孤独的旅人妄念的财富
一匹马在旱枯的河床上狂奔
我从时间之外窃取了它的遗产和精血
我揉擦、清洗着末日污秽的花瓣和预订的座椅
我接受着来自交欢后的词语对幸福颓唐的注释
9
浮雕远离着时间的流逝 午夜在它冷漠的额上
行将就灭 迥旋的走廊里预言家
预言家把假肢精液的闪光斑迹留在长椅
医院的手术台上 思辩的哲人趴伏在窗台上死去
参加假面舞会的人
呜咽的警车停在死寂般的街角的转弯处
象屋檐上的春猫等候着捕获它的临时配偶
不会有人注视风雪之中跣足高啸的傲世者
啊 死亡就是占有 死亡就是记忆
我手持蜡烛战战兢兢走向复写者眼中的岸
我认定岸并不属于岸 犹如声音并不属于声音
多余的水中 我看见我正被无形的晦气笼罩着
这象我梦魇之中随意行走的人呼吸的雾
我停靠在墙上 听见了传自死者口中的呼吁声
我知道 他们的彼岸只有十二月的遗体才可抵达
10
爱娃 月桂树叶哭泣着 泥土中的水和你共享
透渗过窗帘的风的热量
远方的气候继续下降 寒冷提供着
饥馑的食物 一些隐形的文字
在我们的身后选择天国的定义
哦 那是蜉蝣婚礼中的花朵
我保持沉默 我的房子开始漏雨
我的卧室里栖息着厌世的云
仿佛是一架旧琴哀怨地低鸣
象一些死者生前的缠绵昵语
它能否说出我们的呼吸离他们闭合的嘴
还有多远 远行的树在夕光中还能走多久
多久 我们便能抵达白蚁的宿地
飞扬的歌声在直通海岬的道路上空燃烧
色彩艳丽的灰纷扬在末世之夜
我走出诗歌中的长夜 隐蔽的花丛深处
爱娃 一滴水携带鸟眼中的天空
赴向海底的墓冢 想象带着绝望的拳头
背叛我 扑向水上飘泊的云居
11
天色将明 天堂的音乐如果只有死者
能够听见 白色的石穴已在海岬
守候我的游魂 整整一个世纪
你看见吗 如果我的晚餐是这些精制鸟食
登高台阶正在下陷
末世之函中的文字能带我飞翔吗
凭借着一片锈色的反光
我能看清信使恐怖的服钸 但在此时
我象一个嗜梦者昏昏地沉睡
在一面墙壁上 壁虎丈量着我与末日的距离
多么美妙的默契与交合 人类与动物
如果死者还能开口 他最先说出的是什么
结束吧 道路已被死者的语言遗体所封锁
仅存的时间用来活埋理想吧
把花蕾出卖给来自末日的红眼的赌徒
12
末世之函 当吸毒者从邮差的手中接过
猝死的花朵 末世遗书的扉页
它的空白处 我写下了我的死日祝辞
当我拒绝了词语的祝福
我已经在它和我的影子之间计算出
我和末日之间的距离
我的死亡已经逾越了毁灭的期限
百年孤独
对于死者而言,任何觉醒的或者复活的景象,
都使一切时间与地点变得无足轻重。
亨•梭罗《瓦尔登湖》
时间已经准备好它的祭品 一种预言
比空想更伟大地让一尊百年前的青铜偶像
复活 假如它的记忆比孤独更需要自慰
百年之后 有人把手稿清理进一个人的
骨灰或呼吸 而葬送夏天的冷空气里
我突然想起岁月曾经是疾病的讣词
唯美的歌声只给孤寂的钟
带去它的哀鸣
当灰色的候鸟抵临百年之前的记忆灵堂
砍伐的回声比刀刃更锋利地掠劫
夜空之上星宿的光芒
行吟者带回的残谱和洗濯的水
象祭坛上变质的供品 时间在品尝
它在晚风中的缩影 预感的宿命里
祭拜的通灵者在青烟萦绕的晨曲里
和避难的邮差邂逅 交换百年的噩梦
而源源不断而来的厄讯
正使更多的理想家背井离乡
让更多的人蜕变成困兽逃往百年的尽头
而他们的内心
象一座空城飘摇在红色的逆境里
假如虚构的历史可以替代过于红眼的时代
已经诞生的人 是什么要让灵魂逃往永恒
要在一个无声的正午被法律所诋毁,消灭
谁为它准备了死后的荣耀 当我居空俯瞰
在霓红灯下追赶癫狂的影子的人
期待时间救援的人 他忘却了
我们如何被时间诱入空前的百年里
那些复归的人正是要出发的人
当逾越百年的幻象被一场大雪悄然埋葬
我在大风中独行的身影 钟声从倾听中引退
只有在大火中奔跑的葵花才能接近百年的
衰亡 或是以死亡的速度逃离时间的捕猎
在写作的伊始 穿透未来的假象之光
当我在一场热病中看见膨胀的孤独
正象寒流 眼睛仍在失明的诊断里
接受一个颓丧的节日的礼赞 我预言着
从现在起 我所经历的是百年之后的经历
另类的秋天
他被这个景象所迷惑,便醒过来了。
卡夫卡《城徽》
1
血中的空气仍在幻想中忏悔等待
怪诞的仆人 一间红色的空房高于
秋天的航程 在它的呜咽声中
移植肝脏的人仍在梦中渴望
十月的自虐暴行
进驻玻璃的幻影练习着敲钟与假寐
幸福地绝望在此时是必需的
对于赶赴晚宴的旗手而言
颓废和惩罚是必需的
皮鞭和遗精是必需的
当放荡的睡眠继续为黑夜集聚迷狂的光
我看见有着青色脚趾的通奸者
重新返回一个处女的子宫
或是出殡的队伍 对于你们而言
他的眼泪应该比预言更富有诗意
2
啊 赤裸的午餐 栖落在硅胶阴茎上的
腐化中的秋天 蜈蚣的精液怎么味如血浆
雌性的蜈蚣在肮脏的瓷盘里渴望交媾
在秋天 如果只有杀戮才能把另类消灭
或者 只有死亡才能使死亡复活
中风的祭师 请你吃掉青鱼的尸体
吮吸人妖的鲜奶吧
在秋天 扭曲的河流上飘泊着时光的坟冢
正午的空虚里 猥亵者醉倒在窥视镜前
禁止的行为已等待太久 自娱的女人
啊 别说出你的隐秘之处
这只末世之爪因期待泉涌的快感
己经功能衰竭 给我些毒品
我的幻影正在对着偶像喷射精液
在末世的秋天谁会去占有两片
在蜜月中飞行的肉色花瓣 而鼠类的肤色
使这个秋天更具有末日的妖魅
3
水上的磷火是死者遗留在尘世的话语
在一个傍晚 它多象是阴郁的生殖器官
人妖的嘴的标本 变态的孽吻在肉欲中
展开的享乐之旅 色衰的幽灵
迷恋着他的肚脐象迷恋亢奋的脚趾
镀金的药丸是否有足够的精力想象
我们的死 在弥漫着酸馊味的被窝
瞧 我们寻找了一夜的梦幻天堂
它多象一只损坏的蜂巢般的胃
食物中的糖 假如堕落或写作
就是通往它的阶梯 一尊玫瑰棺柩
正在秋天的隘口等待泄欲的蜂皇
一掬葬土正在埋葬着唯一的喇叭
你看在此刻:欢娱是多么地欢娱
悲哀是多么地悲哀
几页手稿轻易地便焚烧了人类的穴居
我在另类的血中找回同类失落的圣杯
4
当幻美的刀刃重新插入糜烂的果肉
裘皮里的女人困守着假想的肉博与淫猥
正午消失 纸花给可疑的盲者留下
最后的光的渍迹在它的回光中
蝙蝠带着我的写作超越堕落
象死亡带着生命旅行
何处还有它们荒谬的烙印
当乌合的情欲再次君临妄想
铜质的钥匙打开肉体之门
哦 一只蝴蝶栖息在食秽者的唇边
另类的舞会上 我不属于金属机器的食物
象痉挛的眼睛不属于悲情孵化的奢侈
当幻灭的光掠过静滞的悲怆
我不属于瞬间 而这些陌生的软体之影
正翻越我的尸体 怀着受孕的肿瘤
走向妓院或喷泉 哦 我更可能属于
丧失了理性的尘埃 啊
已经到了给死者哺乳的时刻 凋蔽的风景后
有几只毒眼在窥视我掌中的血 末世的水
5
我要重返诞生之夜 我要重返晦黯的地洞
我穿过沉没的幽灵之城 月亮从沼泽地升起
山魈的餐桌上 红色的雏鸟拯救着饥饿
词语出卖着我的梦和性欲 如果音乐
还是逃亡的软梯 深得神髓的悒郁的鸽子
在苦行僧的书中留下粪便和羽毛
粉红色的傍晚陷于末路的吸毒者
说出死亡的谜底 此时此刻
幻想对于一棵菩提树何等地重要
火光安全地撤离果园 在纸上留下遗踪
抗议秋天的毁灭过于矫枉和豪奢
6
谁安排灰色僵尸出没诗人虚构的场景
象行窃的侏儒出入于储存冬雪和童话的冰库
谁知道环拥着死者哭泣的火焰比刺骨的光
更易自毁 一个被自戕者占有的秋天
当我的想象动用了灰烬、音乐、秋天、
昏迷及其它 诗人在它们的美梦里
留下抚摸的垢迹 在木筏上吐出满嘴的断牙
我想说 另类的秋天是否更适合嗜梦者
草率的土葬 送行的路上纸钱纷扬
词语蚕食着大麻大海上逆行的玫瑰
精卫鸟为她打开海底之门
她的裙裾上绣着腹蛇 哦 美丽的蓝色胴体
镜中的人体标本 谁在纵欲之后要求加入
蜕皮者的逃亡行列 坏掉的心脏出卖最后的火种
还有谁在词语的幻象里购置献祭的灰 哦
在天蟾的意旨下与僵尸共寐于末日的行宫
7
一个海难幸存者确信洪水淹没了教堂的尖顶
一个吸毒过量的诗人死于梦幻
一个讲述腹语的厨师为人类准备了另类的脑浆
一个热爱文学的妓女为诗人们无偿提供后现代性欲
假如在浓妆艳抹的深夜 镜子里重现 夜莺的鸣啭
象是暴死的人未能说出的遗言
十月的情人为红色的空房带来可疑的气候
为逃避惩罚而提早冻眠的蛇 它的宿愿被蝙蝠篡改
它的翅膀带着我向着云中净地飞行
假如美妙的语言是飞鸟的精液酿制
永恒的翅膀在风中与枯萎的花瓣邂逅毀灭
死海的水比盲眼的游吟诗人更需要日蚀之昼
当无名的地狱暗自向我秘传灯蛾的旨言
一个人更想拥有另一个人的睡姿
一个人更想占有另一个人的一生
8
天堂啊完美的生殖器的牢狱 蜥蜴的习舞广场
有着鱼鳞般皮肤的巫女 竖琴的弹奏者
收回省略的想像吧 溃烂的伤口里
非洲的病毒滋生着迷幻的音符
而在海岬宾馆 喷吐烟圈的艾滋病患者
可爱的柔软的头盖骨象世纪末的太阳
回忆给慵懒的人带来了天堂里的高潮
沉溺于逆风旅行的残疾者
大海更象一张水床
交媾的人完成着日暮时分的祭祀
宠物狺狺地吼叫 它在我的餐桌上
守候着你们呕吐出的真理的排泄物
当它梦见吸毒者的嘴在审判回忆的暴行
一对海绵假乳命令你们的手抚摸它
幻想留给秋天的只能是一匹黄色的飞马
哦 狂犬病人恳求着我背负他逃离鲜花的牢狱
风中的正午多么黑暗 我的灵魂的尸体多象另类的
一滴精液 在阳光的子宫里等待复活之日
9
为何秋天的罂粟会先于舌尖失去梦魇
仰慕红糖与葡萄的鸟人 鲜血与秽物
是另类的毒品 一群地鼠盘踞在祭坛上
唾涎我的思想的残羹己有多日
床单沾染了它们的经血
白衣天使打开锈迹斑斑的铁窗
折射中的月亮照亮了冻土下的配偶
那倒悬的汽球多象是某些事物的眼球
秋天的睾丸 我和同伴玩着廉价的性爱游戏
一枚镍质伪币镂刻着他的星辰 我打开天窗
向大地之镜投掷火种 装满硫酸的酒瓶
我 一个屈身幻觉的光辉之中的失意的吸毒者
我点燃沙漠上的露营者的远景
十月的教堂正在坍塌
色盲的信天翁正诗意地进入人类的船舱栖息
选择凌晨五点朝拜罂粟的舵手 月桂树下
他狂喊:活着便是死亡 死亡便是活着
而天堂对于末世的秋天而言 恰好又是地狱
10
我在空寂的神殿拾捡的避孕工具 四指手套
我是谁 吃剩的冻鸡 男妓们萎瘪的宠物
行人稀少的广场 雕像如果能看见陨星之光
尘埃便是另类的表象 屋檐下用羔羊的血清洗莲花的
双性艺人 他会象是我
以谦卑的身体等候另类的强暴 或以上帝的名义吸毒
让秋天变成无赖的帐单 我是谁
被迫害的种马 假想的痛苦缔造者 在秋天
腐烂的果子正好击中空心人的额头
颠倒的神像引诱末世精英迂徊进入注销的道德乐园
吸血蝙蝠觑觎城堡里的生鲜食物
贪婪的自杀者 精神朝觐着败落的道德
我面向神圣的床 丧失了隐私性的纸
当被我视为文化的垃圾所隔离
陷于沼泽之中的奶羊接受鳄鱼恶毒的拯救
谁在指望一群火鸟能引燃空房的绝望
枯叶的庇荫便能断送困兽的归途
11
满眼灰烬的巨蜥 你会带着它的尸体一同远游
或许只有愚蠢的种马才会在白昼横渡积郁的海
一棵目睹河流消亡的榆树收回发问:
明天的死亡是否提前进驻我的秋天
偷运火种的皮筏已抵树巢 你打着唿哨
蜘蛛在松树林中编织围城之网
蚂蚁把人类的食物瓜分
如果只有承受鞭笞的圣徒 洞悉圣婴的苦难
恐惧的狗接受蜂后的祷告
你让幻影回到另类的座椅
你听见灿若星辰的词语诅咒着与另类的会唔
黢黑的马皮悬置在半空 尔后
当你一旦被它束缚之后 世纪末的困兽啊
便不能死后复生 化作秋天的水印
12
"另一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秋天的花园里
水仙坚守它的颓废 乱伦的花蛇
幻想着夏季的沙滩 那些击鼓的蒙面人
幸存的花纹象绞索套在颈项 那些在墓碑前
裸露私处的玫瑰 死亡看见了它的玩偶
带着镣铐进行最后的放纵
在那里另类们乱伦的器官终于开口说出
秋天的灭亡日期 告诉我
另一个世界意味着什么 秋天隐喻着什么
另类的尸体之上 什么花在悄悄开放
咯血而死的青鸟将把残骸埋葬何处
说吧 我让你们说出隐匿的火狱位置
或者 让我迟于你们抵达秋天葬礼 在十月
一只秋蝇的死亡和末世的灰烬同等辉煌
一日长于百年
我重复了他的问题,
人们怎么做才能在恐惧中生活。
克•西蒙《植物园》
噩梦的信使准备就寝 熄灭的瞬间
罪孽的影子滞留于空中
星点般蓝色的磷光里
它找到了下降的绳梯
当忏悔室里的烛光重又点亮
吸毒者浑浊的泪水象是地狱的神馔
我在他悲切的痛泣声中惊醒 这一夜
何其漫长 我首先在恐惧中安顿好
我的饥饿和非份的梦想
呼吸出没的安全地带
谁在质疑我的现实生活
是潜行在阳光下的灵魂 痼疾的阐释者
用哑语表达厌倦于自由的梦游者
他的预言正象世纪瘟疫流行
收集咒语的书已被他反复引用
我看见了他易容后的脸 烙印了末日的
景象 一只离群索居的钟正引火焚身
这是百年后的死亡现场 你们在我的梦中
看见了幽灵们的祭奠之舞
在摩天大楼的房顶花园 或是空中的舞台
景色寂灭 行将就木的狂想延续着
关于生活的传说 他的热情复制着恐惧的叠影
或篡改着巨人的遗嘱
在这里躺着的是时间的精子
它曾改变了人类的希望
隐匿厄运的钟声 跨越了一日萦绕于
百年后新的分娩 整整一夜
他对我耳语 我们是否无法从想象的高度
回落到现实的困境 接受毒品的诅咒与愉悦
如何逃避恐惧设置的陷阱
如何在他转述的漫长期待的灵感里
进入迷妄的假寝 最初的曙光
照亮一日里终结一生的旅程
被诅咒的理想 它正在信使的虔诚祷告里
啜泣 在它瘴气笼罩的空中纸居里
我思虑着 如何在恐惧中挽回流失的词语
冷清的晚宴之后 我们注定将在黑夜
进入新的企图 新的享乐之际
我奔窜于恶梦联结的下沉岛屿
接受遇难者的馈赠 听 世纪终结的钟声
回荡在汹涌的大海上空
饕餮之徒正涌进新的时间
他们正与未来的亡灵联欢 一阵寒风
吹灭了烛光 性爱进入了亡灵的吟颂
我介入了与死亡的倾听
在今天谁比湮没于光明的身影更虚亡
把经历的生活重新经历 让回忆
把一座袖珍地狱带往时间的深处
迷失是一种诱惑 是对现状的发难
心声将被信使们带往辽远的幻灭
当登高的软梯在梦中断裂 影子被留在半空
这就是生存的全部奥妙
当紧闭双眼的嘴在一日中品味了
百年的漫长 我并未逃避过它的劫难
而在这瞬息 恐惧俘获时间的意义
它也就终结了我的空想
一天的尽头 也就是一百年之后的傍晚
当我看见梦幻 一只无形的手
开始抚摸我的亡灵之躯 我的另一张嘴
在时间的衰亡中发出求救的喊声
信使在服丧 他们听见了死神召唤的声音
在空中 人间的一天何其漫长 象在梦中
我幸福地回忆生前的黑夜 象死后的回光
吸毒者访谈手记 3 被采访人:黄清,男,三十四岁,无锡市人 薛晓娟:女,二十五岁,无锡市人 吸毒史: 黄清:九六年开始吸毒至今 薛晓娟:二000年开始吸毒至今 其他: 黄清,曾开办大唐文化传播公司 薛晓娟,歌手。 采访时间:2001年12月25日—27日 地点: 锡山市,黄清居处。 我和黄清的结识是数年前的事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是在延陵路上一家叫“老房子”的酒吧。酒吧是开在地下车库,一半高出地面,另一半则被埋在地下。在它的上一层是工商银行,再往上就是办公楼。后来变为“台北莎萝”影楼。老房子的右侧是家糖炒栗子的店铺。延陵路位居于本市中心,贯穿东西的一条最宽阔最繁华的街道。街道的西端是亚细亚影城。它还在建造中时我就听说它是国内最大的影城。时过境迁,现在看上去不过象是乡镇的商厦。另一端却是以名胜古迹吸引人的眼球。有四大江南古刹名寺之一的天宁寺,文革期间寺院建筑和四大金刚,千手观音娘娘的座像遭到严重摧毁。现已重新修葺,大隐于闹市。对面即是运河。如今的寺院里终年香火缭绕,香客络绎不绝。逢至集会,好像一大群灰色的候鸟不知从那座山林里飞来围聚在寺院前的空场上或河堤栏杆下。暮色中他们口中念念有词。有人在路缝里插着点燃的香烛,微风吹拂而来时香烛一闪一亮,青烟弥漫。沿途可见双膝跪地,双手合掌朝拜的人。嘴唇不住地蠕动张合搞不清是在念经和祈愿。那些在暮色,香火与青烟后面隐隐约约的虔诚面容。现在细想开去,还真有点让我感动。天宁寺往右是红梅阁,再往东数百米,就是舣舟亭。据说苏轼回乡告老前栖息的地方。所以也叫东坡公园。园内虽无雅致景观可玩赏,但身居闹市,能有一处安享幽静,听听鸟叫虫鸣的去处,不失清净胜地。况且还有御碑亭里乾隆皇帝手迹的碑石,虽裂缝纵横交错,历史文物的价值也就在其缝隙里透溢而出。我只是不知其真伪而已。但毕竟它亦可诱发一些闲人的访古探幽的情愫。 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老房子酒吧是我的朋友开的。我只是最初的参与者。每遇风和日丽的午后我常常会从酒吧里端出桌椅,就象蜀人的摆龙门阵,放在影楼旁的一块属于酒吧的地盘上。看着夕阳的余晖如同它的阴影渐渐的从树冠上消隐。从影楼进出的靓女与等待穿上婚纱的新娘的幸福的笑颜。不禁会与三两个在一起品茗的善解风情的知己扼腕唏嘘,莫名其妙的长吁短叹几声。记得有回,晓娟引用麦当娜的话来评论抨击那些正沉浸于爱情憧憬中的新娘:我认为每个人至少要结一次婚,这样才能明白那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做情人又是件多么舒坦的事。她能得到妻子们所得不到而作为女人都想享受的那种迷狂。她的居然如一石击浪,让一群男女争的不欢而散。不知匆匆的回忆能否引起你对常州那段日子的回忆。但我每逢想我们相处的那段日子真的非常开心。 我和黄清就是在老房子里认识的。那天,朋友打电话给我说是酒吧里来了个新的女歌手,唱英文歌与邓丽君的歌非常好听。我就去了,在飘荡着甜美音符的晚上结识了黄清和薛晓娟。他们住在一个姓刘的朋友家里。他是个DJ,也做经纪人。我们都去了他的位于北郊的家里。我记得我也带了个模仿田震的女歌手一起去的。我们通霄达旦地谈论音乐和诗歌、时尚的和经典的东西。他们都在喝酒,我们喝茶。后来问到为什么不喝酒我们坦承地说;因为吸毒是个瘾君子。我们开始谈论毒品文化谈到了“大门”的杰米.莫瑞森、“涅槃”的科本.库特.“滚石”的米克.贾格尔……我们然后是边吸毒边谈,奥利弗.斯通、马丁.斯西科斯……他们都是毒品爱好者,我们为自己提出的问题寻找着答案.为什么这些天才们都喜好毒品.,答案并不重要.我们心里都明白只是借此为自己的吸毒寻找籍口,我们也是天才。或者说毒品正让我们在通往天才的路上狂奔.我们在他人忧心忡忡的关注下吸着毒品,谵妄地谈论着事物理念。多么令人难忘的一夜.空气里弥漫着海洛因和烟草味纠缠一起的诡秘迷香.声音飘渺又如天籁,象夏夜里迷乱的风随意倾泻着郁积的激情,我们搂抱着妩媚且激情迸溅的女人,并排躺在宽敞的地铺上.我记得还给你们朗诵了写下的诗的片段。 噩梦的信使准备就寝,熄灯的瞬息 罪孽的影子滞留于空中 星点般蓝色的 磷光里 它找到了下降的绳梯 当忏悔室里的烛光重又点亮 吸毒者的 浑浊的泪水,像是地狱的神馔 …………………….. 听,世纪终结的钟声回荡在汹涌的 大海上空,饕餮之徒正涌进新的时间之舞 他们正与未来的亡灵联欢 一阵寒风 吹灭了烛光 性爱进入了灵魂的呻吟 我介入了与死亡的倾听 在今天 谁比湮没于光明的身影更虚妄 回忆也到此结束吧。 我和朱明是在圣诞节那天一同去黄清的家。它座落在太湖之畔,占尽了湖光山色。黄清说他们现在居住的房子是祖上留下的。他和妻子离婚时他把市内的一套二室一厅的公寓房给了前妻。因为和父母在一起住不惯搬到现在的老房子里。四周都是叔伯表兄妹之类的亲戚。吃过午饭后,我们稍作调整便在他的书房里开始对话。书房里共有四个人,黄清、薛晓娟、朱明与我。 我:我们就开门见山了。我很知道你们的现状。 黄清:我和晓娟现在是难得吸毒了。我们是在今年的七月份一同去太仓戒毒所戒毒的。我们现在应该偶尔的匆吸吸花粉,增强点生活乐趣,呵呵,吸多了毒品吸少了是补品,这个道理你懂的,我们控制的很好,很在有种越南的大麻叶子不错,我向你推荐一下,吸海洛因真没啥意思。 我:ok,你要是手上有货让我见识见识。你们怎么想起要戒毒的呐。 黄清:我们别一开始就直奔主题先谈点其他的吧。我们抛弃了某个女人或被某个女人抛弃了我们于吗不先聊聊当初是如何缠绵疯狂如何牵肠挂肚的。我至今不认为毒品是个坏东西。我甚至觉得应该允许某些人吸毒。在西方就发吸毒执照好像领驾照,丹麦有这法律每月定量出售毒品给某些人。当然得有考核过程和严格的审批制度。你觉得我的创意有可行性吗。 我:可不可行对于这个社会当然不行,我当然拥护啦。你那些人可以拥有这个执照呐? 黄清:能够为人类创造艺术精神财富的人。有钱人。有着坚实经济基础的人。艺术家能够从毒品里汲取到了灵感和激情。就像我们从前谈到的天才们。我最近读了本让.保尔.萨特的最新传记.书中讲到中年的萨特写作激情源于放纵和嗑药.安非他命.每天的量有时超乎常人的数倍.他说:很难想象的出失去了对它们的嗜好,我将会如何继续我的工作。这样的例子比比皆是,象你写的《末日之函》,绝对是全新的感觉令人震撼,你不吸毒能写出这样的汉诗。 我:萨特还说过;在我们之间存在着必要的爱情;但同时我们也认识到,需要偶然的爱情。我不知这句话里有对嗑药的暗示吗。但是中年的萨特也写不出从前的作品如《恶心》。 黄清:一个人成熟的标志就是用不着去写哗众取宠的作品啦。可能还存在另一种可能,如果没有安非他命和女人,他可能连写作的欲望都没了.象雷鬼音乐之父迪兹.夏巴.他戒毒之后再没有做出好的音乐.五年才出了张唱片还是摹仿他的助手的音乐风格。对于音乐家而言这是最凄惨的下场。他后来不得不承认:我的灵魂失去了毒品,音乐也就失去了它的精神。我现在讲的是属于非主流的另类的。艺术中恰恰也因为有了他们才具有独立的自由不羁的艺术精神。你如果不承认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不进入流行时尚写作去听天王天后的歌。游离于文坛之外写诗。你在坚持什么,为什么坚持呐。还不是为了独特的生命体验吗?当然毒品并不是获有如此精神的唯一途径,卡夫卡不吸毒你喜欢的艾略特也不吸毒。在你的潜意识中可能正是他们不吸毒,你选择了吸毒来表明独立性,逃避所谓的强力诗人带来影响的焦虑。我现在戒毒了吗?但我不写诗作曲,只是喜欢看书而已。 我:我是这样理解你这句话的,通过有为的选择以至达到无为的自由与心灵的解放。它与超现实主义者们嗜好迷恋的梦幻有点相似。人是不可能控制梦幻的,毒品带来的幻觉同样如此。吸毒的本身是对艺术创作倾向进行的某种设置。 黄清:可以说吧。它的幻想一旦出现和人的某种意识还是相对的。我开始说的话也是这意思。应该允许某些人吸毒。如果从医学或社会学的角度讲就箅是把他们当作关在实验室里的高级动物看看他们会给人类的精神世界带来怎样的图景与预言。世界的进步不就诞生于不可思议的幻想。幻想是推动世界的动力。毒品能给人类带来空前的自由幻想。法律的判裁是单面性的。事物是具有双面性的光明和黑暗恶与善。任何准则都有偏颇性。毒品不也有善的一面难道说这不是人道主义。我所以开始时就讲到控制,泛滥了就成为另一件事。唯物辩证法的由量变至质变。善的量达到一定程度所以也就成了恶。我想说的是每种事物都是危险的。控制是政策问题。我们对它其实漠不关心。戒毒和吸毒,我们也不是因为它的存在,取决于内心的渴望和需要。我们像是在设计乌托邦。 我:有点跑题了。我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些的。我们的观点也很相似。晓娟,你讲一下当初吸毒的经历和当时的想法。 晓娟:我在2000年才开始吸毒,没有你们的感慨呀观念。我觉得你们吸毒都是别有用心的。我比较简单我吸毒时早知道吸毒如何危险,后果如何悲惨。我只是想,吸就吸了,既然想玩总得冒些风险不然也不好玩啊。我记得第一次吸毒是我坐场的迪厅来了个乐队一个比较有名的摇滚乐队。但我对他们不是很熟悉,他们乐队里弹键盘和贝司是女的。演出的第二天,女键盘手逛街时被车子撞了骨折。我就替补上了我在艺校时学过电子琴与键盘。我们合作的不错。玩的也开心。最后一场演出结束后一起去吃宵夜。完了又跟着到他们的住处聊天。聊天的过程中他们一直在吸毒。包括被车子撞上的女键盘手。她说是刚刚学会吸毒能止痛。她的话我听了半信半疑。想既然吸何须借口。借口都是用来骗人的。我以前见过吸粉的吃摇头丸的。我刚去做坐场歌手时,那时去蹦迪的人有半成是吞了摇头丸的。我们整场放的全是摇头音乐。我对毒品没有戒备心理。开始时就是这种心态。吸与不吸都无所谓,都不是好事也不是坏事。我有这样的心态可能是看见吸毒的人太多了吧。在我们迪厅k房的沙发下面女厕所里经常看见针筒、布满黑斑的锡纸.我上洗手间经常撞见躲在厕所里注射口吸的小姐。她们也不避嫌我。有的小姐从厕所里走到洗漱台前照镜子会猝然倒摔倒在地上。我还把她们扶到空包厢里去休息。我后来才知道那样做是很危险的。有的人注射过量一躺下就爬不起来我会成为杀人疑凶的。反正我没有吸毒之前对它是没喜好厌恶之感的。我似乎也一直有尝试的欲望只是没有遇上好的机会。 我在他们房间里有了想吸毒的机会。他们随意地问了一句,吸过吗,吸几口吗。我毫不迟疑的拿起锡纸吸食起来。我听别人说初次吸毒的人只须吸几口就会很难受,会有呕吐之类的事。我吸几十口也没呕吐,感觉很好。身体发痒。挠痒的快感难以言喻。乐队的主唱叫王博是内蒙人在锡林格勒的大草原上长大的,生的彪悍魁梧。从他身上能嗅闻到草原清新的气味。他的目光也象草原上的白云那么安享和善。我在他死之前的一个月与他一同回到他的家乡去采风。当时的情景现在还不时的会浮现于我的眼前。我们坐在铺着毡布的帐篷前喝着新鲜喷香的奶茶,听他弹马头琴用蒙语唱家乡的民歌。天空高远湛蓝。青草散发泥土自然的清香。美好的回忆是不可能轻易抹去和替代的特别是刻骨铭心的记忆……黄清他知道我这段难以忘怀的记忆.讲句笑话我们都不是处男处女都全在性爱的细节上炫耀各自做爱的功力技巧。这就是曾经沧海的资本、剩余价值。这句话是他讲的。你看我胡扯到那儿去了也跑题走调了。 黄清:你只顾谈自己的经验感受,性爱世界是开放民主讲究透明度的没有讳忌。我和他在用两个字来形容:兼容。有点象波伏娃与萨特的爱情观。我说的是以前。 晓娟:你上次用的是另外两个字。 黄清:那两个字色情味太重了。我换了。 晓娟:你别打搅了,我说完这一段该准备晚饭了,晚上还得安排点活动。我吸毒时是王博手把手教我。他说自己简直就在教人怎样走向毁灭。我说没这样的感觉。王博说因为你还没有喜欢上我。就是凭这几句话,我对他顷刻产生好感,我喜欢这样的男人有智慧和理想而且魁梧性感。他的沙哑低沉还带着磁性的声音更给他的性感锦上添花。我直接回答他,我找到喜欢你的感觉了。我们当晚就另外开了房间住在一起。其他人对这类事都见怪不怪熟视无睹了。我能够想象出这个圈子里混乱的性生活。我不是个随便的女人如同被比喻的雷锋号公交车谁都可以上。但遇到感觉好的男人就无所谓,不论和他发生一夜情或者一小时情验证一下自己的感觉而已。他也喜欢上我了。我问他喜欢我的理由,他说就是那种没有理由的喜欢。这样的感觉就叫美妙。我默认了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感觉。 我跟随着他和乐队东奔西跑的演出了。键盘手的伤势只是其中原因之一。在那二、三个月里我和王博同居演出吸毒做爱。每件事对我都充满难以抗拒的诱惑和快乐。我也真正的染上毒瘾。王博在他死之前说对我怀有愧疚经常自责说是他把我拉上这条毁灭之路。他们后来去香港的录音棚录唱片,我回到无锡时已经完全沉溺于毒品中不能自拔。通过以前认识的小姐叫她们帮我拿货,吸的是昏天暗地啥事也不想干啥事也干不成。吸毒成为生活的全部内容和乐趣。我以前在无锡还有其他男人,他是某投资公司的副总已经结婚。听说他的妻子是他的大学同学长的非常漂亮。她的存在并不妨碍我们的交往。他长的风流倜傥一副冷酷到底的样子。内心却非常柔弱。我知道他除了我之外也有别的女人与他保持性关系。我们在一起从不过问对方的隐私,开心尽性的玩及时行乐。我喜欢和男人保持若即若离的关系,大家都轻松心理没有负担。他是最先发现我吸毒的人。有一次我无意中和谁通电话讲到了钱的事情。早晨他离开房间前往我的钱包里放钱看见我放在钱包夹层里的锡纸和粉包。他把我弄醒指着烤烧过的锡纸和解开的白粉包问我是怎么回事。我的反应当时奇快回答说是为了给做爱增加乐趣而吸的。事实上我在那个阶段吸毒之后性欲陡增似的特别旺盛象疯了似的,如同吃了“妹力”。他信以为真。可能也是从我的需要上感受出来。我和他每次幽会几乎都是梅开三度。有的女人吸了后是性冷淡我却相反。后来他还是看出我已经染上毒瘾,日渐消瘦精神萎靡不振眼圈乌黑一看就是个女鸦片鬼。他对我说:不论你为什么吸毒,我得帮你把毒瘾戒了。随后,他把我送进戒毒所。我吸毒时间不长只有半年比较容易戒。我在戒断中心自戒了半个月后便出院了。我看见别人昏迷七十二小时戒断,他们初戒时神魂颠倒的样子和精神病人没有二样心里真有些发怵,告诫自己不能再吸象他们的痛苦太可怕了。 我出院后的半个月里一直蜷缩在家里除了听音乐看碟便是睡觉。不久我接到王博的电话,他说刚从香港回来现在上海演出非常想见到我。我也非常想见他:我现在就来上海,你把住的酒店和房号告诉我。三个小时后我到了他们住的酒店房间里,他们乐队几个人都吸毒两个女乐手也在吸着吸。王博很自然的把锡纸和毒品推到我面前。我在心里楞了一下还是吸了。我不想告诉他去过戒毒所的经历。原因一我知道和他在一起不可能抵挡毒品的魔力。二是我如果告诉他,他又会象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有时会在做爱时突然停下潸然泪下地向我说对不起说他对我的吸毒如何内疚。我不想看到他悲伤表情我看了之后也伤心的。上海演出结束,他要我陪他去内蒙的家乡采风带我去看无垠广袤的草原和蓝天白云。我听了非常惊喜我觉得那一瞬间我爱上了他。爱的感觉真的很美妙它让我觉得除了王博之外,其他男人都是虚伪丑陋的。数天后我们到了锡林格勒。王博的家乡就在那一望无际的绿色大草原上。这是我一生中最快乐与幸福的时光。激起我对生活的眷恋。我知道继续吸毒将会毁灭它。这是我的预感。热爱生活和对未来的憧憬吧,我产生了戒毒的想法,我劝王博也把毒戒了。理由是戒毒之后我们可以干很多事拥有美好的未来。王博说我不知道劝过自己多少次我戒不了怎么办。我说我能帮你。王博绝望地回答你帮不了我,我知道只有我能帮得了自己,我现在无能为力。吸毒成为一块阴影罩在我心头。在时间的流逝中越积越厚。王博已从口吸改为注射。我忧心忡忡地看着他把阵尖刺入血管,鲜红的血涌进针筒,他的满足、茫然的表情之后,我看到的是一张行将就木的脸。即使思虑重重,并不影响我们在草原上放纵不羁的生活。他教我骑马如何甩鞭驱赶羊群安扎帐篷放牧。听牧民唱悠扬的牧歌。在绿茵草地和蓝天间疯狂的做爱好像每天都是世界的末日。我们赤裸着身体在草原行走了半天我们事前象小孩子一样勾手发誓即使遇到他人绝不穿上衣服。马儿驮着我们的生活用品和他的琴,走累了随时停下。弹琴唱歌啊做爱还有吸毒。那一刻吸毒也是美好的不是阴影,而是一片灿烂的阳光,一片燃烧的彩云。我对王博的私人性回忆和你的访谈没有冲突吧。我是说一个人不会无缘无故的吸毒,总有些别的因素和理由影响你。戒毒也是如此。我这样说是有理由的。 我们是在北京分手的。他那阵子特别忙,赶着写新歌录样带排练啊。我对他说家中发生了点事必须赶回去。他并不愿意让我走又很难劝留。送我上车站,沿途经过长安街旁的贵友大厦,他下车买了件玉坠挂在我胸前叫我想念着他。在站台上我和他吻别时仿佛回到了我的初恋。他的嘴唇却和我的泪水一样冰凉。我回家一星期后接到乐队键盘手的电话,她告诉我王博死了死在酒吧的卫生间里。明天早晨送他的遗体去火化,内蒙赶来的父母带着他的骨灰回到他的家乡。我说:我来不及参加他的遗体告别了我有个心愿你帮我跟他的父母要一包王博的骨灰。她答应了又说:王博要你好好活着。我不知道这句话是王博说的还是他们用来劝慰我的都让我泣涕如雨。知道了什么叫晴天霹雳天摇地坠。我听到他死讯的一刹我的世界就处于如此的状态。还有什么叫痛不欲生我全感觉到了。 王博死后的一个多月里我把自己关在家里以泪洗面,那一阵真是神志恍惚,上街购物最担心的是会否迷路。断七的那天我为他烧了柱香许了个愿;我要戒毒。我又把自己关在家里一个月把毒瘾戒了。但我出门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却又是瘾君子他就是黄清。我把我和王博的故事讲给他听后我对他说:你要和我在一起你必须把毒戒了。我陪他去戒毒所把毒瘾给戒了。对他来说真的不容易,吸了这么多年一次性的就能戒的这么好很需要点毅力和意志。他说这是地地道道的爱情的力量。虽然我们偶尔还吸毒已是两码事了是在吸花粉。我们的自控能力很好除了做爱前会吸几口其余时间决不去沾它。我们也不是每次做爱前都会去吸它只在时间充裕情绪和精力都在状态时才会去吸。我们的业余时间也打算把两人以前的经历合写进一本书,说是以作纪念。没想到先给你剽窃去了。 我:难怪你的讲话充满了文学性。好啦晓娟的经历讲完轮到你了。记住只谈经历不谈别的也不要创意。用最直接的口语讲述。完了我们再谈别的。 黄清:明天再谈吧。我准备晚餐吧,今天是圣诞夜,晓娟已联系好场子,我们去放松放松。今天是我的,明天是上帝的。 开车进城,在南禅寺附近找到了家餐厅,四个人共喝掉五瓶红酒。我喝了二杯。晚饭后我们又去了一家叫“红湾”的酒吧。站在门口的笑容可掬的迎宾员装扮成圣诞老人的模样为我们拉开那扇有着异域风格的铁花大门。我惊奇的听见了许美静的《都是夜归人》的歌而不是那些比流行英文经典情歌。我不由自主跟着哼唱。晓娟看着我说:想不到你也会唱她的歌。我说:她是我喜欢的歌手。晓娟说:待会我唱给你听。“红湾”酒吧设为两层。底层的大厅中央座放着一艘游轮的模型可能是用某种透明的有机板黏合成的,通体透明。船身里透射出的红色灯光让酒吧里洋溢暖融柔和的气氛。我们上了二楼,它的一面墙体分割成一格格的玻璃窗象瞭望孔。通过它能看到外面冷寂的街景。这面千疮百孔的墙脚有一排卡座,它的对面是DJ台。中间是舞池或作其它用途的活动空间。最里面是简易的歌台。搁在DJ台的后面。酒吧内的位置大半已被人占据,一看望去每个人都气质高贵典雅像个绅士淑女。用嘴抿呷着咖啡,尔后再用银制的小勺不住地搅拌。喁喁私语的声音嗡嗡的蜂鸣。气氛肃穆的象置身灵堂。感觉不到一点圣诞的气氛。我们坐定后我按照以往的习惯要了杯苦丁茶、不加糖的卡布基诺咖啡。你不嫌苦吗。女服务员诧异的问。我说,苦孩子出身啊,吃苦吃惯了。女服务员追问:现在有甜的你干吗要拒绝。我一脸坏笑地说:你不想我和他们一样甜得发腻吧,圣诞快乐。她微笑着说了一句,圣诞快乐。转身走了她的身影被暧昧性感的红色灯光吞没的刹间,我无聊地对晓娟说,我和她会有好戏的。我从她的目光里嗅到了性的气息。晓娟说玩一夜情啊。她们是临时招聘来的服务员可能还是学生。我说,开玩笑而已。黄清接过话头说,玩笑被你一开就大了。我回答说,你不也是开玩笑的好手,别给我装良民。我们讲话时,朱明一直在拨弄他的摄像机,手提式的。 我随后问晓娟可否开个包厢。她领会了我的意思,我们起身跟在晓娟的身后穿过空荡荡的舞池向歌台旁的一扇侧门走去。朱明拎着他的宝贝摄像机。他想为我们的记录片抓拍些资料。晓娟先推门进去示意我们在厅外稍等一会。晓娟进去一会儿出来对我说,里面有两个女孩。你们进去吧没有事。她们喜欢吞摇头丸和大麻。我说怎么老是撞到同行。晓娟说,这样的地方能不撞见告诉你做这行当的人十个有七、八个尝过毒品。我们走进后台休息室,两个女孩已换好跳舞妆表情和她们的目光一样呆滞看上去象梦游似的坐在沙发里。我闻到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醇厚的大麻的味道。当朱明的镜头在她们身上扫来扫去,她们并没有拒斥反而把脸凑到镜头前作各出种鬼脸有的表情甚至很色情的脸上却透出一股稚气。震耳发聩的“浩司”音乐隆重的响起,轮到她们上场了,朱明拎着摄像机去追拍她们的热力四射的青春舞姿。晓娟把门重新关上,我拿出白粉。我已经有十小时没吸了。我说,等晓娟唱完歌我们就回去。晓娟说:不玩了外面太热闹了。我说,现在也不喜欢凑热闹在书房里聊聊天听听自己想听的音乐吸吸毒多好啊。黄清说,好吧,等晓娟唱完我们就打道回府你别说招待不周啊。我笑着说,哪能啊我也不想亏待自己。我开始吸的时候,黄清和晓娟在一旁也吸了几口。我戏谑道,你两今夜的夜生活应该丰富多彩了吧。黄清随口回道,我们在享受的时候不会忘记你的会为你祷告的。晓娟附和道,你没有窥视癖吧。好一对狼狈为奸的淫男欲女,配合的天衣无缝。我说。 晓娟准备登台献歌,我们走向自己的位置却发现朱明和两位跳舞的女孩正聊的起劲。我们一起坐下。晓娟坐在歌台上拨弄着吉他先唱了《都是夜归人》然后唱了一首《城里的月光》她唱到最后几句时歌声和表情出现了异样而她的歌声也把我重又带回进过去一段悱恻往事:若有一天能重逢,让幸福洒满整个夜晚……我想晓娟唱到这儿一定和我发出相似的喟叹我们在天堂重逢吧。最后在很有节制的掌声里又唱了一首《红豆》;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听到这句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我说,这歌词太棒了。黄清说;这样的歌词你肯定想写不出.很锋利的。回到黄清的家, 我说,有点莫名其妙的累。黄清说.不会又犯瘾了吧,那就早点休息,明天继续。我睡到笫二天的中午才醒,吃过饭,访谈继续! 我:我的大脑现在还是有迷糊,你就平铺直叙地谈下你吸毒的经历好吗. 黄清: 我吸毒和晓娟相反.她是男人教会的我是女人教会的。九六年,是我风光的几年.公司生意红火事业蒸蒸日上.有次,约了朋友去一家歌厅听歌,我的这段经历与晓娟的经历几乎如出一辙.那晚的歌手学唱的是姜昕的歌<花开不败>.你听到她的歌没有非常有味道吧,国内真正的另类女歌手可惜至今只出一盘磁带.你在北京盲流过知道她的近况吗我周围没有人听过她的歌太可悲喽。我当时很奇怪在这样的歌厅里竟有人唱姜昕的歌而且唱的这么好人也长的非常象,我有了认识她的冲动,当然也包括其它冲动.我上台献花篮时我在我名片后写上一行字:让我们一起热爱花开不败的童话好吗.一同交在她的手上.我并不知道歌厅有这样的规矩.如果客人买花篮献给歌手那个歌手必须亲自来到献花篮的客人桌前道谢什么的。她唱完歌后换了便装在服务生的引导下来到我们桌前致谢。我说,我请你喝杯酒可以吗.她答应了。我和她谈的非常投机,或者说合她的意.谈的都是音乐及另类文化.她说她也感到奇怪会在这儿遇上喜欢姜昕的歌的人。我说,这就叫知音。第二天我又去了那家歌厅,她在上场演出时给我打了个电话:你别再献花篮,我唱歌是因为我喜欢.她非常有个性吧.她在台上唱歌时,面无表情,显得非常冷漠自在。就象莉思一个德国的灵歌歌手.她唱完歌后,又来到我的桌位.我说,换歌个环境我带你到太湖旁的一家咖啡馆去在那儿能喝到正宗的爱尔兰咖啡还有爱尔兰音乐。她答应之后,我们驱车前往了。 从咖啡馆出来时天空出现曙色.我们又开车去了月亮湾的幸福山庄,我喜欢木屋散发出的味道,四周寂静的景色有风吹过的树林发出簌簌的颤抖声.我们就在那儿住下,当我从浴室出来看见她毫不避讳我,双腿盘在床上吸食毒品.在这之前我对毒品只有耳闻也充满好奇。她看见我站在面前便说,我在吸毒。我蹲下身子说,我也想吸。她问我以前吸过没有,她见我摇摇头便说,你不要吸它会毁了你的。我回答说,我认为只有我能毁了我.其余的是种妄想。她冷冷一笑说,那你等着吧。然后教我怎样吸毒.我们在那一直吸到中午才睡觉.我吸了之后只感到精神非常亢奋全无睡意.我们边吸毒边聊天感觉非常好.有一天下午,她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是一直帮她拿货的经纪人被抓了,她拿不到货,问我能否帮忙,我想起了一位开歌厅的朋友,他曾对我说过他的场子里有很多的小姐吸毒.我回答说,我一小时后给你电话.我随手又给那位朋友打了电话,他以为是我吸毒,我讲明了原委后他才肯帮我联系。过了一会他打电话给我,给我了一个电话号码叫我直接打电话给她.他说是已帮我联系好.我照着他给的电话打过去是个女的接听的,我说是谁让我打电话给你的.她说,我知道了。我们约好地点,我赶去时一眼就看出了发货的女人但我还是谨慎的站在她的身后又打了她的电话,她立即拿起接听.我说:我就在你身后。她回头看见了我会心的相视一笑就算接上头了。发货的小姐看上去还很年轻不施粉黛素面朝天象是刚起床头发也未梳理一付我见犹怜的娇俏。我当时还真怜香惜玉地感叹这样的女孩怎么沉沦到贩毒的地步可惜了.后来见到这样的女人为了毒品做出作呕丑态多了也就麻木了有的是恬不知耻到远远超乎想象.你肯定也碰到过做的事情连妓女不如不谈这些.我们就在熙熙攘攘、摩肩擦踵的街头做成了毒品买卖的交易。它没有我想象中的惊险刺激有点失望。我由此找到拿货的路。 她后来又找了个经纪人去杭州等地跑场。我和她分开了我在这时已经和她一起吸了一个多月我也上瘾了。我开始时是一个人吸觉得没劲。后来就约发货的粉妹还有她带过来的人在一起吸。她们后来发展到没钱吸了三天两头打电话找我吸。有一阶段每天都要吸掉两三克连吸带开房间每天都要花掉二三千多元那时有钱也不在乎。我和她们在一起不是为了性只是感到轻松随便没有压力。我吸毒之后性欲明显的变弱甚至没有类似的欲望。而我的妻子却是个性欲旺盛的人,我的性冷淡导致后来的她的婚外情和离婚。女人的欲望是要满足的那是她们生存的意义和乐趣。吸上瘾了心思也就不在公司业务上吸毒的念头无时不刻地占据日常生活。我把很多业务都交给助手。一年之后他带走了我的客户另起炉灶。他离开我公司时给了一个包裹与一句话:黄总对不起了,等你好了我们还有合作机会的。我懂他说的“好了”的意思。他劝我好几次去戒毒。包裹里是十万元钱,算是补贴我的损失费。事实上他走了公司也就名存实亡。你想,我都不认识自己公司的职员。偶尔去公司转一圈便到朋友开的浴室去飘了。六七点钟回家胡乱吃顿晚饭,妻子看电视我说在到书房里看书做计划其实是偷偷地吸毒。天天到凌晨三四点钟睡觉。妻子一旦做出亲昵的诱惑动作,我的心就发憷额头虚汗直冒赶紧找借口回避她的欲望。一年后,妻子有了外遇。我发现后都奇怪自己为什么很平静的佯装不知可能是在谋求心理平衡式补偿。毒品把我男人味都整掉了。她最终向我提出协议离婚我没有为难她答应了她的要求。她只要房子其他的都归我。我们没有孩子想要个孩子时我沾上毒瘾,它对孩子肯定不利。离婚后,我越加自暴自弃,把公司卖了车子卖了躲到这儿来吸毒,偶尔写点随笔读读书。直至遇到晓娟,她劝我戒毒,我心里也正想着给自己戒毒但又充满恐惧和绝望。我真的要感谢晓娟,她拯救了我。一个女人教会我吸毒,另一个女人教会我戒毒。都是女人。我们现在对毒品的心态你也看到了。现状就是这样。未来在未知中。 我:我还想问个问题。我接触了许多吸毒者之后发现有大多数的吸毒者因为生活出现变故而吸毒,毒品弥补了生活的某种缺陷。你们是怎样看待这种现象的呐。 黄清:我来说吧,毒品不是在起弥补作用而是替代。毒品的存在本身蕴藏着的是吸毒者的欲望。它没有明确具体的指向性和针对性。它能够按照吸毒者对它的需求而改变它的功能。当他的生活趋于低潮企图寻找某种途径摆脱心里阴影与负荷。人们摆脱逃避的方式有很多种但一旦遇到毒品便会发现它是最适宜的因为它是因你的欲望而存在的它与醉生梦死纵情声色等方式不同在于,当你的欲望试图控制它时恰又被你的欲望所控制。而且变成双重的欲望。另一种就是毒品成瘾性。它本身的药理性,由于欲望的介入药理性具有人的欲望这就叫异化作用。好像你用爱去激发一个绝望的人的生存欲望的同时你又激发了他爱的欲望并反过来控制了你最初的欲望。所以,你戒除毒瘾的首要手段是选择好另一种生活的欲望来替代。如同它最终替代了你的欲望一样。其他的戒毒方式都是形式化的隔靴搔痒,包括行政处罚强制性戒毒的失败证实了这一点。通俗地讲改变生活方式。比如我现在觉得做爱比吸毒更有乐趣在这之前结论是相反的。 我:我也不清楚反正我对戒毒有点绝望,以后如何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吧。这种态度我知道很消极但目前只能如此。访谈到此结束了。谢谢你们的配合。 我和朱明走出黄清的家时,天空下起了细雨。零风细雨中我们的心情非常愉快。我和朱明的内心同时在为他俩未来幸福和谐的生活默默祝福。他们现在拥有的生活状态,没有吸毒经历的人是无法体味到的。蜕变的痛苦,痛苦过后的平静和颓废的快乐更甚于疯狂的幸福。我真的很羡慕他们。 我祝福你们。 吸毒者的访谈手记(5) 被访谈人: 黄国庆,男。四十二岁 泉州市人 吸 毒 史: 九三年开始吸毒。 访谈时间: 二零零二年十二月七日——八日 访谈地点: 常州市戒毒所 其 它: 一九八三年因流氓斗殴罪被判刑十五年,后改判为八年。一九九年六月私藏枪支判刑十八个月。二零零二年三月因吸毒强制戒毒六个月。二零零二年十二月,因吸毒劳动教养三年。 我和黄国庆是被一个叫吴丽女贩毒犯出卖的。我们两人后来又是戴着“友谊铐”在12月4日的凌晨送进拘留所,十天之后签单转押看守所。12月30日我们俩又铐在一起被荷枪实弹的武警押送进东海之滨的劳教所。 那天中午,我打电话给吴丽,说想买半个货(海洛因)。自从强戒所出来后,我便再也不敢去道口拿货。我没进强戒所之前,一直是在她的老公手里拿货的。我从戒毒所出来,她的老公却因伤害罪在监狱里服刑。而她也是非法持有毒品在看守所里呆了十个月,上月初才释放出来。按照她的话说:出来后连混开销的路子也找不到,还要抚养四岁大的孩子。怎么办呐,只能重操旧业了。以贩养吸,赚点钱养老公儿子还有七十岁的公公。自从她开始发货,我就一直在她那里拿货。她当时在电话里告诉我说:货还未到,要在下午两点左右才有。我听信了她的话。后来发生的事,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的。 下午二时,我又打电话给她。她还是说货还未到,叫我再等一会儿。当时的情景,是黄国庆后来告诉的。那时,她正和黄国庆两个人正躺在良茂大酒店的某个房间里吸毒,她是不愿意为了卖半克货坏了他们的兴致。下午五时左右,吴丽接到一个女人的电话,也是要货的。而黄国庆也要回家。那天正好是他父亲死后断七的日子,家里请了一群和尚念经。母亲已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回家。吴丽说拿货的人已经在大厅等她了,让她把货送了回来后一起走。黄国庆答应了,吴丽便到楼下良茂茶庄里去送货给她的顾客。她刚到茶庄门口等了几分钟,便被三个便衣围住戴上手铐后送进警车。她在这以前已经有了强制戒毒的前科,她想这回若是复吸进去劳教三年还不如干脆承认贩毒,发发小货至多判上一年或十个月的徒刑。她为了自己少受一年半载的牢狱之苦,便不顾在道上做事的信义和规矩了。她先向公安人员坦白,在良茂的某个房间的空调机上面还藏着六、七个小包的海洛因。 黄国庆把衣服穿戴整齐后,躺在床上没有等到吴丽却等来几个便衣警察。他对我说当时听见插门匙的声音以为是吴丽回来了,站起身来忽然看见了床头柜上的门匙时意识到不妙,刚想着开窗看看能否跳楼,便衣已经冲了进来,先给他戴上手铐,有个便衣直接跳上桌子,伸手从空调机壳上面找到六包用黑色塑料纸包封号的海洛因。他顿时明白被吴丽这个女人出卖了。 我也就在那个下午还硬撑着去戒毒所办了件事。本来要被留在那儿吃晚饭,正因为觉得已经身体有了犯瘾症状,我强拗着找了个借口回来拿货的。我在路上再次拨通吴丽的电话,问她手中是否有货。她在电话里说,货已到了,并一反常态地追问我在哪里。我说,你告诉我你在哪儿,我打车过去拿。她始终不说自己在哪儿,只问我在哪里。我的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妙。我在电话里问她,你是出事了,不方便讲话吧,你如果出事了,就说声好,然后把电话挂了。吴丽说:没有,我怎么出事呐,你在弋桥旁的报亭前等吧,我十分钟就到。 我到了弋桥,环顾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和停着的警车。我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径自走到报亭前,买了本《新周刊》与扬子晚报。我趁着找钱的空隙又扫视四周,虽然没有看见吴丽也没有发现面目可疑的人,但心里总觉得情况不妙。我取过找回的零钱,往河沿走去,决定打电话给她另约接货地点,但此试探她的处境。我沿着河边刚走下去几步路,觉得身后有人我被盯上了。我知道若是被盯上难逃厄运,我故作镇定地站在河岸边准备小便时,看见那个穿着灰色夹克衫,身材魁壮的人走到河沿旁停下了,随后听到他小便发出的声音时,我想是过度紧张的神经衰弱,草木皆兵了。 我决定返回弋桥,在报亭旁给她打电话催促一下,否则走人了。就在我刚刚走到报亭后的侧门,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我回头看见拍我肩膀的人就是站在我斜对面小便的人。他问道:你是某某某。哦。我没有作答,奋力一甩试图挣脱抓住肩膀的手,并往马路对面的贸易市场里跑。旁边又窜出一个拿着手铐的便衣一把拽住我的衣袖吓唬我说:你再逃我就开枪。我当时想,要能挣脱跑路,我还管你开不开枪。我还没跑出几步就被他俩擒拿在地,戴上手铐,推进停在路边的警车。我当时是两眼一摸黑,心里嘀咕了一声;完了,三年教期可以从今天开始算起了。 在押送看守所的路上,我问那个小便的警长:假如我小便完后不回头直接往前走你们会冲上来抓我吗?他说:不会,因为我们看见你便把你排除了,但象你们这种吸毒人员抓住是早晚的事。我说;我外表不象吸毒人员?他说:从你外表看我开始真以为你是个画家,留着披肩发,戴着眼镜,手里拿着一卷书报,你后来又回过去鬼鬼祟祟地原地转悠。我稍微试探一下,你想跑。我们当然确定是你了。他接着又感叹:象你这样的人怎么想到去吸毒。他说出这话后,我知道他已查阅了我的档案。我自嘲了一句说:象我这样的人不吸毒还能干些什么有益于自巳的事呐。这段对话结束之后是沉默。绝望中的沉默里我忽然想起了北岛的一句诗:一切都是命运。既然如此,也就如此吧。 我和黄国庆先是关押在拘留所后又转到戒毒所。就在关押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他断断续续地向我讲述了他的吸毒经历。 8394那场严打运动,我被判了十五年,后来减到八年。我的同案犯共有十一个人,这些人中间我算是判轻的。还有的被枪毙,判死缓、无期的。枪毙掉的只好算触霉头了。这个官司吃的真他冤。你知道那年在迎春路上的那场斗殴,就打破了几个头,我混在里面举着铁尺舞了几下喊了几声就坐了这么多年牢。我出来后心理平衡我是想想那些被枪毙的兄弟我算是幸运了,我要是不这么想怎么办呐,去杀人放火啊!我不是常州我是福州人,从小跟着母亲在常州长大的,那趟官司箅是为常州人民作贡献啦。出狱后,脑子不灵活跟不上社会发展啦,原来有一条辫子也就是一千元可以神气半条街,这个时候万元户满街都是了。我们几个同案整天想着如何赚钱,说是也只有靠打出头赚钱啦。我妈有回看见我腰上又插了把刀,怕我又要闯祸,逼着我回了福州。 我的表弟在福州开了家舞厅。我回老家后,他把舞厅交给我管理,自己跑到石狮去做走私生意。我刚懂事踏上社会就吃这么多年官司,就像跨出门槛就挨了狠狠地一闷棍,人被打傻了哪会管理舞厅。我把管理舞厅的事又转交给了原先舞厅里的领班。她是上海人,我的儿子就是和她生的。我喜欢赌,还有嫖娼。我出狱时快三十岁了还是童男子。头一次去嫖娼,那个妓女看着我身上刺的双龙根本不相信我还是童男子,等一夜搞下来她信了。我都不知搞了多少次,大概搞了七,八次。后来,我和领班同居, 一年后有了儿子。我那时跟着表哥表弟认认真真地做生意赚了一笔钱。可是好景不长,我的同案在常州把别人脚筋挑断,跑到福州来避风头。我帮他们联系了几笔讨债业务,几个月赚到了十几万。后来,他们讨债讨到当地黑道上一个大哥那里,双方争吵起来,常州人先下手为强,把他砍了个半死。他得知砍他的人是我的朋友,叫人把我的舞厅和商店砸了,把我绑在地下仓库里,二天二夜只给我喝几杯水,我表弟托人送钱求情才把我放了。我那能咽得下这口气,就叫我的女人带着儿子现金先回常州。我和同案随手把他的家和场子砸了把看场子的马仔也斩了个头破血流,然后逃回常州。这是九五年的事。 你是那一年开始吸毒的。97年初,我比你早。常州最早吸毒的都是赌钱的人。他们在赌档里每晚都要做几万几十万输赢。我回到常州后开始喜欢上了赌。每晚在几个赌档里转着玩。我就在那时沾上毒瘾。吸毒当时在社会上是混得好的标志。如果谁说他在吸毒别人就会用羡慕的眼光看他。和现在吸毒概念完全不是一回事。现在谁看见吸毒的都躲得远远的就怕伸手跟他借钱。我记得开始是和建建在一起玩时的时候吸上瘾的。这个人现在听不到他的消息不知是死了还是在坐牢。那几年他在常州的赌档里名声很响很风光的。有的赌档是没有他到开不场了的。他去撑哪家场子哪家场子就火。我们玩的是“二八杠”。他喜欢做庄,我们和他在一起玩其实是做他的保镖。我从福州带回来的钱全给老婆存了,我的吃用开销全靠在社会上混。一个月除去吃用开销掉还能往家里存个一、二万。那时的货一千二一克,货比现在的好。但货时有时无,不象现在,道口路上一站,闭着眼眼都有人上来兜卖。那时经常会吸三天断一天,吸一个星期断二,三天。所以吸了半年多瘾也没大起来。直到贵州人新疆人来了货源才充足稳定了。特别是新疆人来了后,价钱一路跌下来,但货色也越来越差了。 建建每次要拿就是半盒香烟那么大的一块货放在房间里吸,我就是在那时真正上瘾了。开始时都是躲在酒店宾馆的房间里吸,再叫上两个小姐服务,天天做皇帝。吃穿不愁,每天有着玩,几千几万元钱对于他来说真是毛毛雨。他自己和别人暗地里合开了一个场子,放放水钱(高利贷)每日发掉的红钱也要好几千。不久,又出了件事,有人在他的场子里出老千,偷换灌铅的骰子在麻将牌上做点花就是用针在牌头上戳上记号。有一场被他们杀掉了三十几万。开赌档在道上有个规矩是不允许出老千的。哪个场子里有老千开场的人要负全责的。所以开场子的人在社会上都是名声大混得好的人。他人不敢轻率的去砸场。输钱的人在事后才发觉被人老千。当时可能输钱输昏了头脑。建建答应帮他们要回。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和几个朋友很快找到出老千的人。开始并没有想到要砍他们。在社会上玩老千是件正常的事,各人有各人的生财之道。看出破绽我狠看不出破绽你狠,把赢的钱退出请客吃顿饭,事情也就了断。你今后别来我的场子就行。开赌档的人很注重信誉;否则,谁愿去赌呐。我把骰子和花牌放在他们的面前。我说,我们的要求是把赢的钱吐出来,再拿二、三千元钱出来请一顿客。他们在事实面前百般抵赖还威胁我们。我和朋友的火了拉出刀砍了准备砍老千的右手时,他不见棺材不掉泪,乖乖地把赢来的钱捧出来退回。我们前脚走他们后脚跟着出来报警。公安抓住我们其中的一个。我们闻讯后跟着建建逃到无锡的朋友处一面避风头一面花钱托人出来摆平公安。 无锡的吸毒情况和常州差不多。我们三、四个人在无锡整天无所事事,叫上几个小姐粉妹天天躲在房间里吸毒。无锡的朋友是直接到上海去拿货的,五、六百元一克。我在无锡的两个多月里除了吸毒啥事都没干。等到常州方面的事摆平我回到家里已经彻底上瘾离不开毒品了。我现在后悔的一件事是让老婆也吸上毒品。回到常州的那一阶段,建建的场子一时开不起来跟着父亲去山东开厂。我也想安稳的休息一阵,年纪这么大了不能老是靠揣把刀打打杀杀我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儿子考虑。我想着找个门道做生意。那时躲在家里吸瞒不过老婆。我便动员她尝尝说是朋友送的吸了多么惬意舒服。她在我的引诱下一发不可收拾,很快上瘾。女人在享受方面都比男人贪。她的赌瘾几个月内比我还严重七、八个小时不吸就会犯瘾。半年多下来存下的钱已吸的差不多。无奈之余我们想到了戒毒。我和福州的表弟联系好后,我俩回福州,表弟为我们请的是私人医生,躺在家里挂了五天盐水人的精神渐渐的恢复。半个月后,老婆想儿子就先回常州了。我一个人留在福州。 我的表弟一直靠做偏门发财的。表弟做的是“烧机”生意就是盗码也叫拷机。把别人的手机密码盗出来拷在另一只空号手机的码板上。你不但省掉一万多元的入网费你的手机使用费也全由对方支付。烧机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要一台电脑和拷码板,接收手机的信号就可以操作。福州走私的空机,好的不过只要七、八百。拷只手机号码十分钟就好。手续费用收一千五百元左右。出手可卖到三、四千元。我在福州待了一个月跟表弟学会这门手艺,买了设备回到常州偷偷摸摸地做了起来。头一个月,就净挣了三、四万。一有钱脑子就想到毒品了。有一天,在浴室里看见以前的朋友在吸毒忍不住又吸了。一吸又吸上路。我本想瞒住老婆不让她知道我吸毒的事,最终还是觉察出来。首先,她觉得我的行动鬼鬼祟祟的,男人一吸毒就不想搞女人,没有性欲了。她留意我的行动,最终被她当场捉住。她说,我不会再吸毒,你想好好过日子,趁早把它戒了。否则,我带着儿子回上海。我在她面前发过好几次誓,背着她还是吸吵闹了好几场后,她对我绝望了。一天,她整理好行李抱起孩子就要走,我觉得也劝不住就说,你要走一个人走,想拿什么尽管拿,儿子肯定不会让你带走。她说: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儿子。 我当然不会把儿子给她。儿子还是我父母的宝贝,要给她抱走了我们肯定发疯。你争我夺中我抽出塞在床上的刀对她说,你再来抢,别怪我。她说,你杀了我我也要把儿子抱走。她说着使劲地拉拽了一下儿子的手,儿子的胳膊脱臼了。我看着儿子疼得痛哭的样子,火气上来了,往她的头上砍了一刀屁股上又捅了一刀。我下手当然控制住力度不会太重。送进医院还是缝了六、七针。我送她去车站看着她的背影我哭了。我在新疆石河子吃官司吃了那么多苦没掉过一滴泪。我看着她孤零零的上了火车心里真的很辛酸,跟我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为我生了儿子现在却一无所有的走了。上车前我放在她包里的五万元钱。它远远弥补不了她给我的一切。我对不起她我也知道自己只要吃江湖饭,毒品肯定戒不了。我的烧机生意全是社会上的朋友拉来的我离不开他们。我让她走也是不想再耽误她。她想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吧。我清晰地记得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今后有什么事只要开口,我依然会帮你的。我讲的是真心话我给她的钱是我全部的积蓄。我当时口袋里只剩一百多元钱。我相信自己还会混好的。我的烧机生意一直做到“全球通”手机在市面上流行。1390、1380手机号码的那种。我大约估算一下我靠它最少也混到六、七十万。这笔钱撑了我两年。赌啊吸的都挥霍掉了。那两年的生活现在想来是有点乱来了几乎没在家里呆过,和几个朋友粉妹天天住在宾馆里。白天睡觉晚上到赌档里去混钱,一天的正常开销要一、两千元。我还养了个粉妹长沙人是在歌厅认识的坐台小姐。跟了我之后台也不去坐了,每月还要从我这揩去一两千元寄回家。虽然吸毒之后,没有和女人搞得欲望,但我们出门身边不可能没有女人的,这是面子问题。 人与现实还要冷酷。人混好的时候前呼后拥,等你瘫痪了真的是连鬼也不理你。我有时没钱周转打电话向朋友要点货,有的说没有有的说在外地有的说正在戒。你如果说手上有货我保证半个小时都爬到你面前,我狗日的瞎说,我宁愿相信婊子的话,也不会相信吸毒的人用他妈发的誓。婊子么你嫖了她几次手上不活络时还肯双腿一张让你白操泻泻火。吸毒的全是有奶便是娘的东西。婊子都比他们有良心。我看见的残酷的事多啦。我讲两件给你听听。我就不称他们朋友了。有人打电话给她说一个老板要召妓。他逼着自己的老婆去卖。亲自送到老板那里。老板嫖完了又叫他的跟班嫖,跟班嫖完老板再去叫她吹箫和他的跟班两个人一起玩。这狗日的就坐在外面的房间里吸毒说是守着他们怕他们跑单。人家开始不知道这个女人是他老婆对他讲如何玩他的老婆他反应都没有,钱收之后拍拍屁股走人。你信不信还有拿刀逼着父亲去银行取钱,父亲取得少了照着头上就是一刀缝了十一针。还有骗了外甥的钥匙到姐姐家去把家电证件之类值钱的东西全拖到当铺里换钱,然后把当票往桌上一放叫姐姐去赎。还有一件事更好笑他狗日的吸不起便以贩养吸。他又怕,每次去丹阳进货就叫上七十岁的老母亲骗她说是做药品原料生意抗癌新药。进了毒品放在老母亲身上带回常州人家打电话来要货,他骗老母亲说病人的家属要来买药叫她送到约定的地点。他把毒品用塑料纸封好灌在放药片的纸袋里搞得象真的一样叫她送货。有一次,在丹阳进货母亲被抓,他跑掉了。结果老母亲稀里糊涂为他去坐牢,他躲在外面吸他的毒说:她反正年纪大了让政府替我为她养老送终吧。 不谈别人的事了我也不是好人。女人比男人忠讲良心。狗日的瞎说女人就像狗一样你养它,它懂得回报通人性。我瘫了后有段时间就靠长沙的粉妹养我。这不算吃软饭我也养过她。人混到那种地步真的是不论软饭硬饭吃饱肚皮的就是好饭。人到这种地步还能讲究什么呢我存给儿子的六万块读书钱也给花掉了。表弟那里借了几万块向家里又要了两万多块我也是山穷水尽了。幸运的是女人没有背叛我记我的情。她天天晚上出去坐台她说是只收小费不做大费。有次我翻她的包找钱,包的底层里翻出两只避孕套。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不是老婆,她去给别的男人搞一半也是为了我。我有责怪她的理由吗。女人那地方也不能老是空闲着她有需要,我不去搡就让别人去搡了。我是一个月才操一二次,象女人月经一月一趟。 靠她忙来的几个钱根本不够花我还得想办法出去混钱。你知道姚大姐吗武汉人,几个月前被枪毙掉了。我通过一个朋友介绍认识了她。当时常州市面的上海货大多数是经大姐的手发出来的。那年大姐和她的老姘在北环发货,常州人欺她是个女人,人生地不熟,经常欠她的货不付钱、抢货和敲诈。干毒品生意又不好报警只得忍气吞声。记得一次常州人跟她吊二十个货,大姐把货送到指定地点,对方验货后给她一叠钱随后钻进车里逃了。大姐走到无人处把钱拿出来一看上面盖着两张真币,下面全是假币。大姐随即打电话给他,他矢口否认反而把大姐臭骂一通。大姐想想在常州难混下去黑吃黑的事情太多,她想要出掉这口恶气才走。她找到常去她那进货的一个朋友说愿意出五千元钱或用货抵帮她砍两个人。这从又找到我,我满口答应。吸毒的人大多数是从社会上混过来的砍人是区区小事。为了毒品去砍几刀,想做这种事的人太多了半天之内可以拉一支队伍。我物色人选还是比较谨慎的,我不能出差错吃不起官司了。我选的人一是要在社会上站得住脚的人二是心狠手辣三是口风要紧的人。我最终选了三个和我年龄差不多大的人。我先和大姐见面把事情谈好。我发现大姐是一个做事爽快出手豪华的人。风格和男人相似。我决意要帮她我帮她当然不是为人民服务。我也有想法我帮了她的忙吸毒便不用愁。她进货都是上千克一进的一整块。敲碎分货留下的碎屑足够我们吸上几天。我对她说:这件事我们帮你出面摆平。你不要急着离开常州继续做,我们在身后撑你就不会有人明目张胆的再来敲诈你了。大姐答应了随手给我十个货和三千元钱。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当晚,大姐打电话把经常去找麻烦的那些人骗了出来。他们人一到,我们围上去哐啷哐啷的一顿乱砍。等他们看清是我们才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已经晚了,砍得已是浑身上下都是血,一个个跪在大姐面前求她放一马欠的货今后一定还上。大姐确实是个做大事的人懂收买人心。她说,以前的事既往不咎,今后别来挡我的道就可以了,咱们各混各的不方便的时候打个招呼把事情明说还是会帮你的。这件事做了之后,大姐在常州贩毒的圈子里名声大了,没人再敢找她麻烦,做事上路,价格又公道。她的生意很快火起来。 我们两三个人整天围着大姐转象贴身保镖。大家都混的吸不起毒品,大姐在我们眼里是块肥肉咬住了当然不肯放。时间一长,我们也帮大姐做点事。比如送货接货等。她也不亏待我们,除了供应我们每天要吸的毒品还会给点钱。我那时的量是最大的一天要一个(克)货,还有跟着我的粉妹她和大姐处的象亲姐妹似的形影相随。大姐出事后,老袁(她的老姘)判了无期。公安去抓的时候粉妹恰好在,大姐说她是来拿货自己吸的结果只判了一年三个月,因为她的身上有好几个货。大姐如果把我和她为她做的事全部供出来也得判好多年。有些事的内幕讲给你听也无所谓的反正大姐也枪毙掉了死无对证。我们也落到这种地步。大姐每天给我们吸掉的粉对于她而言当然是小意思。再说吸的也不是她的人家来拿十个货如果能拿到九个足货就可以了。就象我们去拿一个货通常也事九分货左右。她每天要发出去几百个货。如果对方要求送货上门我们为她打前站探风险,有时还陪她一同去进货。你要知道如果发水了我的官司也会吃的没头没脑。我记得有次陪她去上海进货。在霞阳路上的公交车场里,我们去的时候是乘同一辆车。大姐说拿到货后叫两辆黑车。我和粉妹还有一个朋友乘一辆车,她单独乘一辆车。我们下午二时就到了指定的地点。送货的人到四点多钟才出现。我们已经等得不耐烦,怕倒是没啥害怕身上没有货。大姐再次打电话催他们,说是一刻钟之内不到就走人。对方听了后叫大姐到马路对面的一条弄堂里去等他们。其实他们早就到了一直躲在对面的楼上观察我们的动静。他们做事贼精,让大姐跟着一个人去弄堂里面付钱,叫我们中的另一个跟着他们去取货。大姐把钱付清,他们便打电话过来叫他们的人放货。货就扔在弄堂口堆放垃圾的一只黑色垃圾袋里。钱货两清。我们拦了一辆黑车。大姐的货是先灌在绸布袋里,里面还放着一块强力磁铁。我们佯装和司机砍价。大姐转到汽车后装着弄鞋子什么的趁机把磁铁连带着货吸在汽车底盘的不知什么地方。贩毒的人是人货分开走的长途贩运也是这样的原理。事先把毒品用强力胶带捆绑在火车的下面到了目的地若无其事的下车。一般长途火车都要隔夜后发车。晚上,他装着吃铁路饭的乞丐翻进车站把货取走非常保险。我们从上海回来也是这样的。一旦到了常州,随便一个借口就可以支开司机,把货取走。路上被公安检察,死不承认,吃点苦总要比枪毙舒服的多吧。大姐真的没有亏待我们。她拿回来的货一块块的都有肥皂那么大。她要把它们分成一小块发出去。每次分货后剩下的碎屑总有大半杯,她都给了我们。我们吸不掉,还可以包上二、三十个小包分给其他的毒鬼。我们跟在姚大姐后面混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和老袁出事了。公安在她租的公房里当场查获的海洛因就有五、六百克。姚大姐应该知道自己的死日到了没必要再去害人了,她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该承认的承认不该承认的打死也不说。你想她是跟着老袁走上贩毒之路的老袁却没被枪毙。像她这样够义气的女人不多吧。反过来说,她也的确害了很多人。我们想戒毒时就会把贩毒者当作敌人一样仇恨;吸毒时,却又把他们当恩人。长沙妹也没有害我。判刑后我去看过她一次,她没有责怪谁一句话只劝我不要吸毒好好的赚点钱把儿子教育好。她还说出来后如果我不嫌弃她她就留在常州陪我过日子说得我差点在她面前眼泪,心里真感动啊。我临走时答应了她所说的一切,安慰她,我肯定做不到。我在她的帐上放了两千元钱说,你出来的那天我肯定会来接你。现在算来,她快要出来啦。我却进来了变成她要来接我了。不过女人的话也不可全信等她混好了还会想到我,做梦去吧。 要讲混得好我那个老婆倒是混好了。我给您讲讲家里的情况我父母亲知道我吸毒后便不管我。他们搞不清楚毒品有多大危害只是认为那东西很贵对健康有害就像抽烟一样,他们劝我多保重身体。我骗了他们伍千元钱说去戒毒,他们才明白吸毒的危害性有多大。我拿了他们的五千元钱躲在外面吸掉后回家骗他们已经戒掉,又找别的借口向他们要钱。外面混不到钱就在家里活作。那时我已经知道父亲患了癌症。他的肝癌痛的实在难忍时,我把毒品注射在香烟里给父亲吸镇痛。不久给家人发现医院也不去住。他看病是公费,自己不要掏口袋。就在那时我的老婆来常州了。她知道我混得不好还在吸毒,就用钞票来诱惑我。她嫁给一个大她十几岁的台商有个孩子是他们的最大愿望。她和我做交易,说是儿子给她,她给我十万。我没答应。加到五十万我的心动了。我为自己找了借口,儿子跟着我也是受罪不如给她抚养还可以去美国留学。我答应她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我写了张条子要她先预支五万元把家里事摆平。约好的那天她来付钱领孩子。我对父母说她只是想把孩子带回去玩两天。父母亲通情达理,母亲想孩子人之常情就答应了。谁知她门槛精明的很,收钱写条要注明我只有一年三次的看望权。写好后她拿去给我父母亲看意思是说,孩子已归她今后不要来找麻烦。父亲看后当场昏了过去母亲气得也差不多,大骂我没出息吸毒吸的卖儿子。我那时也悔恨欲绝的想一死了之。我把她骗到外面说过两天等父母亲的气消了把儿子送到她那里。稳住她后我把儿子送到姑姑家。她等了两天不见我的踪影到我家去大吵大闹把预支的五万块借条拿出来作为借口。母亲只得拿钱出来凑满五万块钱,不过她给儿子留了二万块钱放在我妈那儿我知道她怕把钱给我吸毒吸掉了,父亲为此一病不起,那天下午接到母亲的电话说父亲病可能不行了。我赶回家没到一个小时公安来把把我抓走了。估计周围的邻居去报的警。我的事被她来一吵,住在我家周围的人都知道我吸毒的事。他们报警也太伤良心了也不想想我家里的情况。报警的人肯定没好死法,你信不信他在别的时候报警老子一句怨言也没有。父亲病得快死了,母亲走路也走不动,每天哭上七、八个小时。我被抓走后她哭得更伤心。你说,这狗日的报警的人做的是短自己寿命的事吗。 关进戒毒所的头两个星期,我对自己恨得是恨不得把自己宰了。对毒品同样恨之入骨真是痛苦万分。母亲为了我能提前出去和父亲见上一面替我交了六千三百元的戒毒费,提前了一个多月释放。回到家里父亲病重得已讲不出话。睁开眼睛看见我和儿子便默默地掉眼泪。我真正尝到心如刀割是什么滋味。头一个多星期里我忍过去了。我看着可爱的儿子警告自己绝对不能吸毒。朋友知道我出来后也来看我。有两个朋友陪着我看护到深夜。他们撑不过去在我的面前吸起毒来。我看见毒品顿时觉得四肢无力全身酸痛眼泪鼻涕全来了和犯瘾一模一样。我看着病床上垂死的父亲,心里被悲伤和恐慌占据着突然想法一转心一横,对自己说压抑自己的欲望干嘛,人啊总要死的想那么多干嘛,吸到父亲死了就不吸没有大不了的事。我又吸了一直吸到父亲死后的断七那天,就是我们一同抓获的那天,要说现在对毒品的感觉,说真话也不会放我出去。我想我肯定也会一把火把它给烧了狗日的不烧。它把我是真的害惨了家破人亡还要奖赏我三年官司。我现在想的全是母亲儿子的事,他们在这三年里怎么办。不说了说到这事我心里难过得要死
对吸毒者的采访手记 9 被采访人: 徐娟,女,二十七岁,四川绵阳人。 吸 毒 史: 一九九七年开始吸毒 至今。 其 它: 某娱乐城坐台小姐。 访谈时间: 二零零二年十月七日,下午二时。 地 点: 市郊,某出租屋。 徐娟是山子的女友的女友。这几年里我和山子的主要经济来源是拉了帮兄弟替人讨债逼债。我负责接单并在逼债时唱红脸山子唱黑脸。山子把混到的钱开了家游戏厅,和他同居的女友是在歌厅里上班的坐台小姐。他俩是跟着我吸上毒品的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我,有天晚上,山子打电话给我说他的女友痛经她听一起上班的小妹说抽几口白粉就能止痛。我说你要的话就过来拿但后果后负。山子来我住的酒店拿了两粒黄豆大小的粉块就走了。过了两天他又打电话给我说那回吸粉的感觉太好了他让女友托一起上班的小妹也拿了一克。我说你这样吸下去不出十天要上路的。他说不会的吸完了这些就不吸。我说当年我也是这么想的。结果是他和女友都上瘾了,把游艺厅也结卖了。 后来我经常去山子家一起吸毒,晚上吸白天睡。我就在他的家里认识了徐娟一个来自四川绵阳的女孩子。她化了妆的时候特别象一个我忘记姓名的港台歌星。她们经常一起吸毒的姐妹有三,五个。歌厅下班后就汇聚在山子家,每人凑八十一百的拿一克货吸吸玩玩。山子家要比酒店浴室安全,附近住着好几个发小货的贩子,安全又方便。这种生活一直维持到02年的3月份。有个吸毒者犯瘾了便冲进闹市区的服装店抢劫把一个有孕在身的老板娘当场捅死。公安为此展开扫毒的专项运动,我们几个人都被毒贩子钓了进去关了半年。有回朱明为了拍摄吸毒者聚在一起吸毒的场景徐娟也参与。我萌生对吸毒者做访谈的想法后把她列在名单的首位因为特别喜欢川妹子的性别.用一个字形容就是;爽。 我着手做这件事联系她时她却去了昆山,山子的女友告诉我说在常州混的钱不够两个人的花销.昆山的港台老板多钱也好混出台大费最起码能拿八百一千,如果傍上个葱头老板那就更不好说搞不定下辈子都有靠了。在吸毒者这样群体中依靠女友或妻子外出坐台卖淫赚取毒资的也不在少数.我还见过父亲把做坐台的女儿叫到小贩子房间里来卖淫.女儿在床上和贩毒者交媾,小贩子给父亲一小包海洛因充作嫖资,他坐在一边旁若无人神色飘然地吮吸嘴里还念叨着宝贝女儿懂得感恩了之乎者也的。诸如事情在我多年吸毒生涯里早己见而不怪了.毒瘾犯作时毒品胜似生命超乎生命之上。徐娟回常后主动联系了我,当我想法在电话里给她讲了后.徐娟几乎不假思索爽快地答应了说,我早就想把的经历写本书再拍部连续剧可惜我没有这个才能.你来替我写最好不过啦。她接着又补充道:你现在就过来吧我把住址告诉你,不过你要带个货过来就算是我的稿费。 一个多小时后我按照她给的地址摁响门铃。她边开门让道边揉着惺忪的睡眼身上披着一件脏兮兮的紫色绸缎睡衣.腰带也没系好垂悬分开在衣襟两旁.睡衣上绣着的绿色睡莲本该是葱绿的现在看上去似乎早就枯蔫了。房间里除了一张床还有张方桌堆着吃剩下的食品饮料瓶.床上也是凌乱不堪堆放着各式各样的衣物.空气里弥漫着毒品特有的残留气味.我还没找到可以坐下的位子,她迫不及待地问我答应给她带来的毒品;大姨妈半年不来了,前几天突然来了就不好出去混哈哈正在犯瘾呐。你真是活雷锋雪中送炭啊。她接过我的毒品脸上顿时象抹了层油似的发光说话的声音腔调大为改观变得异常兴奋.我问怎么又回来了昆山不好混啊。她呸了一声,我是跟着他去的。到了昆山他整天躺在床上啥子事也不干就靠我出去混钱养他,我犯瘾上不了班他出去逛一圈在他老乡那儿连一百元都也借不回来还得靠我去找小姝妹借货顶几口去上班混了钱回来养他要不是看在当初我来常州他收留我的份子上我早就把他踹了操这种男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这次是我把他踹了回来的情断义绝了你瞧我这胳膊上的疤就是被这畜牲用烟头烫的。她边说边细致地做着吸毒前准备工作.把锡纸烧烫熨平并用一张新拾云纸币卷成一根吸管她抬起头笑吟吟的说,怎么样主人可以开会了吧. 我们吸了一会后,我拿出了索机采访机,摁下录音键.说.开始吧,讲讲从你开始吸毒至今的吸毒生活吧, 我从九五年谈起吧因为这年夏天我喜欢上一个叫小刚的男人。他是的我生活中的第三个男人。我的贞操在十七岁便失去了第一个男友是上职高的同班同学。当时我们班里很多女生在暗恋他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把从一些杂志上抄来的肉麻兮兮的句子写在花瓣和落叶上悄悄地夹在他的书里。我们背后都叫他乖乖虎因为他的象小虎队里那个谁。我在班上当时是文娱委员能歌善舞。有一天班里为了庆祝校庆排练节目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我们出校门时他骑车追上来问我去公园看灯展吗?我对他心里当然也充满好感他的邀请我简直当某种荣誉接受。即便我们躲在公园里黑黝黝的树林里两人手乱心慌地把那事给干了。做完后我有那种感觉我太虚荣了我知道这段感情最后的结果当然无疾而终正好应验了有个电视剧的题目:初恋时我们不懂爱情。但我当时的确愿意让他来破处。女人在性方面都是贱人你信不信我们是贱在自尊上另一种女人贱在骨子里贱在B里,我还见过有种女人在我们小姐面前高傲的不行当老公赤条条的让小姐骑在身下她却跪在床前眼泪鼻涕一把抓说看在什么份上跟她回去不就是他老公有根特大号的鸡巴吗你说这是什么贱就他妈会装。 我认识小刚是在“滚石”迪厅。我那时从职高毕业后没找到适合的工作便约着同学天天去迪厅蹦迪。“滚石”迪厅是刚开张的为了拉拢生意我们去玩的第一天就有DJ隔着调音台送给我们两、三本赠券。因为是免费的我们就常去那家迪厅。后来就认识了送给我赠券的DJ小刚,他是成都人他说他打碟的技术在成都非常有名这儿的老板特意把他挖过来的每月工资伍千元如带徒弟还有津贴。我们认识的一个星期后我骗家里人说同学的哥哥在成都开了一家酒店要我去帮忙。我还拉去一个小学同学她莫名其妙地仗义的为我作证。然后我又踹掉原来的木憨厚的有点蠢的男友他干那活象个老古董就只会一种姿势,夭和小刚同居了我们其实啥地方也没去就在绵阳偶尔想家便会编个借口回家看看。我在学校里学的是酒店管理。父母亲也相信了我的谎言我家里还有个准备高考的弟弟等着他们操心呐。 我们就这样同居了一年多。中间当然不是风平浪静的。在娱乐场所做事的男孩那个没有同时把三、四个女人玩于股掌这是他们的资本也是他们的工乍。小刚也不例外他的偷鸡摸狗的奸情到后来成为引发情趣的引子我对感情就是这样遇上喜欢的就不问谁玩谁谁被谁玩了象一首歌里唱的只要曾经拥有管它天长地久不要想着今天拥有了明天就要长久。我也总是自信最终能够把他从别的女人手里夺过来事实也证实了我的自信。两人相好了一段时间如果他没有新的情况出现我反而觉得二人世界变得索然无味。他上他的班他养着我他上班我守着电视机他下班后两人恩恩爱爱的象回事粘乎醒来后相互赖着做饭觉得很无聊吗。我又不敢上大街逛商场怕遇上家人熟人谎言败露。那时我一听到他的风流韵事真像战士听到冲锋号精神大振的冲上战场我争夺的方式从不用泼妇的粗俗蛮横而是装病睡觉这招够阴的吧。一年多后我跟他真的去了趟成都他带我回成都的理由是说我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像熊猫很稀有了。到了成都我才知道小刚到绵阳来是戒除毒瘾的。那年他从强戒所释放出来不到一个月又吸毒了公安抓他抓住就得劳教三年。他跑到绵阳来是避风头来的。回到成都小刚不敢住家里我们还是租了房子住小刚在成都的娱乐场所确实有点知名度很快有两三个迪厅高薪邀他去做DJ。我们的生活看上去和在绵阳没多大区别只是他的应酬多了他在成都三教九流的兄弟姐妹们特别多,通常是中途撤离酒桌赶场开工深夜下班又被宵夜泡酒吧。开始时他总是拽我一起去说是把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放在家里于心不忍。我后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推托。 我发现小刚吸毒是在九七年。春节一过我告别了父母和弟弟回到成都。那天我是下午到成都的我取出钥匙把门打开一眼看见有四五个人挤在床上一副酒醉的样子。小刚一个人躺在沙发上。我看着这一堆男男女女以为是喝醉了后来看见茶几上的针管锡纸纸包里的白粉我瞬息明白他们是在吸毒。我看到这样的情景没有一丝的惊异或者恐惧只是心平气和地问了小刚一句你们在吸毒啊。小刚说,嗯过年么大家开开心你也来耍一下开开心。我现在讲不清当时复杂的心态。开始的几口几乎是他喂着我吸的我吸了没几口就去呕吐回来后,小刚说你再吸几口就会舒服了。我又吸了吸了又去呕吐再按照小刚说的去吸再呕吐约呕吐了六七次后躺在沙发上果然觉得身体轻飘飘的特别舒服像在云中漫步有时又像被风吹着不着地飞奔。小刚问我是不是飘起来了。我说是的我呕空才飞起来的。小刚说胡扯明天你再吸就不会呕吐你看还飞得起来吗。我迷恋上毒品的感觉也没有一丝后怕或感到危险我这人活着就图眼前的快乐,未来的事谁知道呐未来在明天死了你不觉得亏吗。小刚身旁的朋友换上了这批粉友后饭店酒吧不再是想去的地方。每天下班后他都会带回几个男男女女回来吸毒大家年龄都相仿有的还要更年轻。我见到他们中有个小女孩她说有十七岁我看见她的身体根本还没发育成熟连毛还没长全却有了一年多毒瘾。在吸毒圈里没有同情心只有比恨比骗。从她们的谈话中听出都是坐台女男的职业就乱七八糟的了吃软饭的居多。成都吸毒的男人吃软饭很流行不然他们凭什么资本吸毒。有时一个男人手上抓着两三个坐台小姐的情感。其实他和她们一样吃的也是青春饭。这样的生活维持了两三个月后,一天晚上那个常来的女孩我们都叫她小仙女的跑来告诉我说小刚出事了在迪厅被警察抓走了。我说他会犯什么事啊。小仙女说就凭复吸也得坐二年吧。我听后慌了赶紧整理行李跟着小仙女住到她租的房子里等候消息。 这时的我毒瘾已经不小了每天不吸上两三顿眼泪鼻涕直往下淌,等候消息的半个月里吸的是小仙女的。时间长了我也觉得过意不去但不吸又熬不过去。我偷偷藏下的几千元钱打箅是给小刚的我想他坐牢了这笔钱对他有用我不敢花又不敢主动去和他的父母联系,自己毒瘾缠身怎么去呐责怪倒不怕主要是担风险啊。我对小仙女主动提出跟她去坐台吧说你的负担太重了。小仙女问我坐过台吗?我说没有。小仙女也觉得无奈说小刚出来别怪我没照顾好你我也山穷水尽了。小仙女接着教了我几招坐台的绝招。比如如何应付各种男人的招数如何扯谎如何放客人的鸽子拿更多的小费如果出台做大费那种男人不能跟他去开房间等等。小仙女最后总结说:看你的悟性随机应变你就能从男人那里掏到你想要的钱的。真遇上难缠的人反正还有我在身旁呐。我谦虚地说我要遇到难缠的客人就靠你罩着帮我了。小仙女说同是天涯沦落人还说得上这些谁混好不就是大家混好吗。就这样我开始了坐台小姐的生活我开始时遵守只坐台不出台的原则。遇上难纠缠的男人耐着性子周旋,随机应变方面我学的很快一段时间下来,我和男人不动真格逢场作戏的技巧远远超过别的小姐。我天生长得水灵书也读得比别的小姐多些,所以我在那个场子里很快红起来几乎每天都有客人点名要坐我去的台。我见识了各种各样的男人,各种年龄段的都有。慢慢的,我揣摸掌握了各种男人来歌厅的心态。比如有的男人身边不乏有女人他纯粹出来尝野味的有的男人就是好色饱暖思淫欲有的男人是苦闷不得志出来寻开心有的是为了发泄……等等。摸透他们的心理我就会逢场作戏了。用语言限制的身体挑逗也有的人不依不饶。记得有一次来了三、四个身上刺龙画虎的人老板叮嘱说是当地收保护费的地头蛇,特意为刚出狱的大哥接风的。平时我最怕坐的就是坐黑道上的人的台匪起来令人头痛。既然老板关照要照顾好当然不敢怠慢了。进包厢前我使用了小姐惯耍的伎俩先塞了一支卫生棉栓吸了点毒品。我们一共进去三批十一个小姐,我被他们的大哥一眼看中叫到了他的身边坐下。他们坐了没半个小时大哥把我拖到里面的休息室他们要的是豪华包厢都配备一间小休息室其实就是专供客人嫖娼用的,他把我按在沙发上剥去我的上衣和短裙就要干。我对他说身上来红了。他的手伸到我裤裆里去摸到卫生棉栓他无奈了就说帮他洗啤酒浴。所谓啤酒浴就是在他的全身涂抹上啤酒给他搓洗按摩吹箫了全身上下都要舔干净。我推托说不会他随手给我一个大耳光说:不会给我学学不会把你的舌头留在这里。大哥一发火手下的小弟闻声冲进来拔出身藏的尖刀戳在沙发里。我又惧又怕只好做了。整整做了一个多小时累得我眼冒金星待他的精液全射在我的嘴里他还不允许我吐出来逼着我和着啤酒吞下又腥又粘乎的精液。走的时候给我八百元钱时还仍下一句话,身上一干净马上告诉你老板我搞定你了;否则我会把这场子砸了把帐算在你的头上。回去后,我把这事告诉小仙女。小仙女听后说,我有个表姐在上海做妈咪她一直叫我拉几个小姐到她的场子里去做。因为吸毒我一直没答应她。要不我和她直说来的小姐中有粉妹的,她若觉得没事能联系到毒品我们再约几个小姐一起去她的场子里去做。反正到哪里都是做上海人要比这儿的人文明点吧。小仙女随后和表姐联系。小姐吸毒的现象太普遍了。她的表姐不但吸毒还发货。我们去了五个小姐有四个吸毒的。每天必须交给她表姐五百元她给我们一克半货左右。当时成都的货是一克在二百元左右。在生意上表姐很照顾我们总是安排去坐经理老板的台,而且年纪偏大在三、四十岁左右。他们这种人没有过激出格的动作出手也大方。譬如吸毒的人不大能喝酒逢到客人敬酒只是稍稍喝一口,有时会背着他们再把酒偷偷地倒掉。客人偶尔瞥见最多会意地一笑不会指责或以罚酒来处罚作弊。 我就喜欢上了这样一位客人他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三十多岁,圆圆的脸上架着一副金丝边框的眼镜长得象中学语文老师。他是重庆人也可算是老乡吧。他在所属公司驻上海分公司里任职。他自从知道我是四川人后从以往的十天半个月来一次发展到后来的三五天就来一次他来了之后就找我聊天喝酒依然是那样斯文。有时受了点挫折他也会一个人来找我玩表现却仍像周围有许多人一样。有时我们做小姐的习惯往客人大腿上坐,往客人怀里假模假样的去撒娇啊他还会表现得不知所措。我背地里劝他以后要找我玩可以打电话约我不要到这儿来玩开销太大了。他误解我的意思说这些开销都可以报销的。后来还是我主动打电话约他出去吃晚饭说要谢谢他看得起我经常坐我的台并提示他这样的交往不是也很好吗。我不喜欢他去娱乐场所找我玩我这个念头一出来我想我喜欢上他了。有次,他请我宵夜后我们两人搂拥着漫步在茂名路上俨然像对情侣。沿途看见从酒吧里出来的情人们相抱拥吻着钻进车内如胶似漆的缠绵镜头撩动了我们的心我们竟也旁若无人的当众接吻然后可想而知干柴烈火合在一起燃烧了。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酒店住了下来。做完事后他象孩子默默哭起来,我猜想是内疚他背叛爱他的妻子。果然如此,我对他说你别难过我不需要你给什么承诺你如果内疚你就只当是嫖娼随你给多少钱然后我立刻离开你当我是朋友就陪我到天亮然后大家好好的分手逢场作戏而已。我是为了让你开心不是为了给你制造心理压力。他听了我的话似乎眼泪流得更厉害了。早晨我醒来时他已经走了我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只礼品首饰盒里面一条银光闪闪的项链下方系着一颗小小的璀璨的钻。礼品盒下压着一张纸条他写的一手字非常工整好看:娟,和你在一起非常开心。但我是心有归属的人,望你理解。送你一件礼品,略表歉意。另,公司有事,看你还在熟睡,不忍唤醒。再联系。看完他的信我的泪水开始流下来了我至今还未遇到过像他那样气质的男人象个绅士。他虽然说心有所属但他对我肯定动的也是真情。我一直抑制住内心冲动没有主动打电话给他这样的情景延续了一个多月。他让我似乎又找到恋爱的感觉我这人好象就没有恋爱过也就这回有点象。我有时坐在歌厅里看见与他有着相似身影走过去时就会怦然心动。有时忍不住按下了他的电话号码最终又把他断了看着一个个数字从手机屏幕上悄然消失时内心感到很失落。这可能就是恋爱的滋味我还是初次品尝。他是我想象中的男人内向却又解风情有责任和事业心人又斯文。 没过多久场子里出事了。小仙女的表姐因被手下小姐供出发货的事被公安抓获。小仙女因为帮表姐送过几次货也被抓了。我们几个人合租的三室二厅的公寓房里还被抄了。我们几个人都不敢回去拿东西我们所有的衣服证件信用卡还有现金全都在房间里。迫不得已我只好打电话给他把我情况如实地向他坦白包括吸毒。我开口跟他借两千元钱说过几天风头稍过我想办法回去一趟把东西拿出来后顺便把钱还给你。他问我的方位叮嘱我别乱走半小时后他开车送来了一万元又请我们几个姐妹吃了顿晚饭便回公司。他说这几天公司很忙需要帮忙打电话给他。我听了心里伤感得真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我也是好强的人内心的这种情绪没从表情上流露出来。吃饭时他问了我的近况我搪塞说和往常一样。他嗔怪了我一句你怎么去吸毒呀。我推却说有时无聊便吸几口玩玩。他听了严肃的说还是把它戒了吧。我见过吸毒者的结局都很惨。我们用假身份证找了一家酒店住下后我的姐妹急着找她的老乡买毒品我打电话给歌厅的其他知道内情的领班证实没有公安去找过我们也就说明小仙女没有出卖我们。过了两天我们在租的公寓楼下转了两圈后委托一个吸毒的姐妹像做贼似的把几个个的东西搬回酒店。路上特意换了几次车怕被盯梢。惊魂未定的心终于平息。我必须静下心来思考如何面对未来一是回老家绵阳二是留下来重操旧业。我虽然厌恶娱乐场所里的污秽下流,一旦叫我回家面对平平淡淡的生活我却又迷恋这种纸醉金迷放荡不羁的自在生活。清贫和堕落之间选择了堕落别人说我堕落但我乐在其中。当时为自己找的借口必须把毒瘾戒了才能回家。我从未戒过毒对戒毒毫无信心甚至想我一旦戒了毒瘾生活还有什么乐趣我成天干嘛呢我现在空虚可以吸毒。 我打电话绐他,他以为我找他有事就来了我说是空虚想找个人聊聊天。我们在茶坊里泡了一个下午。我把进退两难的处境全讲给他听了。飘泊在外有个朋友的幸福我算是体验到了就像是个温暖的家。我把一万元钱还给他可他死活不肯收说留作戒毒用。我说我不知可以到那里去戒毒还要手续的会不会被抓起来。他见我顾虑重重就劝说你真心想戒毒总会有办法的我帮你去打听。他说认识一个去过戒毒所的人可以向他打听一下。我听了泪水又不知不觉流下来。男人的关怀是疗治女人的良药。我暗自下决心未来不论怎样目前先把毒瘾戒了再说吧。那天晚上我和他又睡在一起。这是第二次睡在一张床上可惜的是睡在酒店里冷漠的床。我当时幻想两个人要是睡在家里自己买的床上有多幸福我知道这是非份之想正因为如此我在那个晚上变着法子使出所有精力让他开心快活我就是他的仆人我的心里却很充实我只有用性来表达我的感激其余的都是虚伪。我当时是这么想的他在快乐中似乎暂时忘记他的家庭,脸上呈现着满足后愉悦的表情。那轻松笑容对我而言却像是黑夜中的阳光温暖无比。数天后他告诉我已经与戒毒所联系好叫我收拾行李下午跟他去戒毒中心。我听后非常坚决地答应了他。下午他开车接我把我送进了戒毒中心,在此之前手续和戒毒费他已经全帮我办妥。我走进那道铁门时对他说:我已不知怎样感谢你了。他说,戒了毒好好生活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我又一次哭了我以前最讨厌哭而现在他的面前哭了好几次。但我在阳光照耀下的模糊背影里也看见了一条横亘在我们之间的鸿沟。 我在戒毒所里呆了十七天。医院里使用的是昏迷戒毒法就是让你昏沉沉的睡上七十二个小时。生理上说是自然脱瘾。所谓的心理脱瘾就是医生和你谈两次话劝你不可以再吸毒呀吸毒的危害性再给你补充点营养药。送进来的吸毒者必须有人接出院。接我出院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一位朋友。那天下午护士叫我整理东西时我兴奋得好像身体陡地长出了一双翅膀可以飞了。办理出院的手续处,他的朋友从椅子上站起来听完他的自我介绍我顿时蔫了。他朋友说他回重庆总公司去了有急事。我说可以帮我打个电话给他吗我要谢谢他。他朋友为我拨通了他的电话我听到他的声音从话筒里传过来时激动得哽咽着告诉他:我好了完全像个正常人。他说希望你保持下去回家去吧你该换种生活方式了。我不知如何回答他,最后只是问了一句你还回上海吗。他说不一定看老总们的安排。我听了这句话像是被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我预感这个男人从我的生活里消失了他是我唯一恋爱过的男人。躺在戒毒所病床上那些对未来美好幻想被一片阴霾遮蔽了。他的朋友又给了我五千元钱说是他吩咐转交给我的是回家的机票钱。我收下了然后对他的朋友说请你转告他,我愿意为他赴汤蹈火。我说出这句话后自己都觉得滑稽,但是真心话。我真愿意为他做我能做到的包括戒毒。我继续留在上海的理由是冥冥之中似乎觉得他和我缘分未尽还会来找我这就叫在绝望中等待吧。还有是我迷恋上了醉生梦死的颓废的生活。从戒毒所出来的最初一段时间里神思恍惚像一艘在海上飘泊的船疲惫的回到了岸边却找不到它的泊位。但我对毒品保持着戒备心理。我的经济情况不是太好我寄了一万元钱给弟弟他在上大学急需一台电脑。我们姐弟之间的感情一直很好。我心里总觉得亏欠他什么。还有个想法是他万一又来上海我却又吸上了我又怎能在欺骗他我又在幻想了。我还是和以前的小姐妹合租一间房。无望的等待中我和她们晚上一同去坐台了。深夜回来看着她们在吸毒我突然感觉自己再压制自己不久就要疯掉的。他已是记忆中的一个美好的梦不会在现实中显身了。我又放纵自己。人一旦崩溃在没有任何依靠下我只会是随波逐流的崩溃到底,我真对生活绝望了。对生活的绝望就是对未来的绝望你说对吗。我又染上毒瘾而且学着她们做大费。大费懂吗接客卖淫。开始时还在客人中挑肥拣瘦的看上去中意的才肯出台跟他们去开房上床。后来标准越来越放宽只要有钱付得起钱的不论是谁我都让他们干我。 那年有个国际性会议在上海举行要来许多国家的总统。公安预先开始大扫除。我们闻讯后从上海跑到无锡。无锡特别流行嗑嗨药就是摇头丸。迪厅酒吧里到处可见群嗨的人。有的小姐怂恿我去做嗨妹。所谓嗨妹就是有的客人专门开了间K房几个人躲在里面嗨嗨妹便是陪他们一起摇头的小姐。我在学校时特别喜欢跳舞平时没事我们几个小姐老往迪厅里去蹦迪。我听了她们的话把毒品的量减低因为听人说海洛因与嗨药相冲得。我把兴趣转到摇头丸上。做嗨妹很辛苦通常是深夜一二点才开始陪客人嗨到早晨五六点。但你吞了摇头丸和着K粉和酒精在强劲的摇头音乐下很快会进入忘我境界就象到了未来世界你闭上双眼看到的全是从科幻片上才能看见的画面。摇入那种境界,你的一切好像都不属于你自己的。特别是一种形状象橄榄的荷兰豆更是如此。有回客人把我身上的衣服剥到一丝不挂我竟浑然不觉。有时边摇边想希望有个强壮的男人强奸我好像摇出了一身骚劲男人的手在你身上摸摸捏捏根本不过瘾它就是摇头丸的魅力吧。陪客人嗨的小费也高一般都付八百一千元。客人们嗨一场最低消费也得三四千吧。毒鬼和嗨客相比明显的差了两个档次流行的说法是嗨的是大哥吸的是小弟,玩针的是孙子。我在无锡混了一年在那一年里我赚到了一笔钱汇给家里五万元手上还存着几万元。我对那段感情也看透了哀莫大于心死吧。在这种娱乐场所不免也有对我动恻隐之心的男人一会说这一会又许诺那的我对他们说的话不论真话假话我当作骗人的谎言。我逢场作戏的本事不要太狠我曾经在一个晚上象歌手跑场似的睡在三个男人的床上一会儿装涉世未深的单纯女人一会儿又在另一个男人床上装出被坏人引诱走上歧途的淑女一会儿跑到另一张床上说家境贫寒出来挣钱供弟妹读书说刚出来一个星期如此等等。想方设法让男人同情怜爱你付更多的钱给你。有个晚上我从三个男人口袋里掏走了八千多元人民币港币。他们说要娶我我就说愿嫁。他们说给我找套房子我就说你什么时候把钥匙给我就做天天伺候你的全职二奶。反正就这样与他们瞎搅和唯一的原则事不见兔子不撒鹰不见红钱不脱裤子。后来无锡公安开始专项严打摇头丸的运动。无锡的嗨客们都跑到常州来嗨。常州那时比较松毒品容易购买说凡是常州吸毒的十个人中七个人发货还有两个做跑腿。常州娱乐场所也没有专陪客人摇头的嗨妹。我们几个小姐妹到了常州之后只好去歌厅坐台小费也不太愿意赚了。你想,陪客人唱啊喝的死缠烂揪几个小时只拿二百元上交十元台费,来回路费宵夜之类的到手还剩几个钱啊买衣服化妆品都得抠着算吸毒的钱哪来啊。我们几个人开始专做大费生意。客人要小姐出台熟客会对领班讲我们便坐他们的台钱也赚的轻松。当然啦有的男人对小姐也很变态奇招怪式的我们也不怕谁玩这套谁他妈比我们见识经历的还多啊,只要绐钱一切都ok。 我在我们这群姐妹中间想来也算幸运的从没出过事。大难临头时总有人暗中相助。有次我们在坐台,公安冲了进来从沙发下面搜出了注射毒品用的针筒与避孕套。我们当然不肯承认是自己的。公安逼着我们做尿检。小姐们拿着公安发的纸杯轮流着到包厢里去把小便尿在纸杯里。我拿着纸杯往包厢里走时想这次完了要送强戒所。我蹲下去小便时盯着我的公安忽然被走廊上的另一个公安喊去讲几句话。巧的是我们蹲在茶几后面小便的我恰好看见茶几的夹层里放着一杯茶。我趁这空隙把茶倒进了杯子茶的颜色在灯光下看上去和尿液也差不多。我最终蒙混过关其他两个姐妹被抓起来送进强戒所至今还没出来。 我现在的生活状况你也看见了。晚上出去坐台赚钱赚来的钱买毒品。我现在一天的量是一克不到吧。我每次都是几克一买的中间也就少了一道贩子。我的信誉好从不赊欠,所以只要打个电话他们就会送过来。我三克一买,他们给我的价是八百五十元我可以吸上四天。我现在每天就二件事吸毒上床给男人操还有吃喝拉撒。离家出走这么多年我唯一美好的回忆就是和他在一起剩下的都是空白,我也不绝望如果能这样一直撑下去也蛮不错的如果我对那个男人有感觉我也会有高潮的并不都是伪装的你信不信我对未来还抱有美好的幻想。我也想过可能在某一天我因为吸毒过量就死在这张床上这就是我的命或者被公安抓了送去戒毒劳教什么的这也是我的命没啥可怨的。总之有一天会出事不是这事便是那事好事坏事都有。我的预感一向很准确你说我怎么办呢我又能干什么戒毒从良找个好男人嫁了我不想害人,我知道现在缺的是自信和意志可它们不是商品花钱就能从超市的货架上买来。我就是个不知死活的人你会觉得我可悲如果你们没来打扰我我呀觉得这个下午挺惬意舒服的也很满足啊。看看电视吸吸毒。关于明天的问题请你明天来找我问我吧。 夜色降临,徐娟接了个电话说有个客人请她吃饭,要有事的话再电话联系。过了几天我把她的谈话打印一份给她看一遍,打她电话是关机状态,又来又打是停机。打听她的消息,都说没她的音讯。 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