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我的职场生涯

镇州大萝卜

那我接着唠吧。不是真正的第一份工作，讲我辞职出来广州找到的第一份工作。

    从行政单位辞职后，原本准备去株洲西门子——当时在招聘网站拿到他们的面试通知，但我在株洲没有同学，专门去一趟面试，觉得不犯上，就还是来了广州。

    初到广州，给我的印象是特别破旧——主要是火车站周围，跟大家言语也不通，有时在公汽上觉得旁边的人说话特别吵，年轻人经常看港台的白话会讲得很好听很嗲，有些粗声大气地中老年人讲出来听着特别粗糙。在南方人才市场泡了两周后，去了深圳，顿时觉得整洁开阔，现在我是更喜欢广州一些，这是后话。

    在深圳，先是拿着电话黄页簿去了每一家事务所，问他们要不要人。在南方所是最难堪的一次，人事的那位东北腔女士不伸手接我的简历，看都不看我就表示你走吧，不要打扰我。被她赶出来之后，我坐在消防楼梯里，一位年长的保安安慰我说：找工作？我们刚来都是你这样的，别泄气。他给了我一份盒饭。

    后来我就放弃进事务所的打算，转而去企业，多数制造业都在关外，没有公汽到要去的地方，经常坐摩托车。但是在礼貌上，港人比较周到，他们约了面试，就态度温和友好。然而我的情况不符合他们的要求：你在内地，工资已经高过我们可能给你的工资。但是你又没有外企和制造业工作经历，你一直在行政单位，我们无法给你更高职位。

    再次回到广州。面临的仍然是这种情况：没有沿海工作经历，没有外企工作经历，没有制造业工作经历，年近三十，未婚——公司会担心你找到工作就要结婚生孩子。

    那段时间每天去菜场买点简单的菜，菜场边上有一间小缝纫店，只有一个女人自己打理它。有时候我看她在吃饭，我就帮她缝一点东西。半个月以后，她问我说：你还没找到工作？我说是。她说：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就来帮我吧，钱是没有多少，至少有饭吃。——我很感谢她这么说，她那样规模的小店，招一个人，其实就是分一口饭给别人吃。我说我还有点存款，还可以过。

    大约在年底的时候，在报纸上看到一家事务所招人，欣喜若狂，第二天就去了。主任看完我的简历，他倒是很满意，但是他担心我不满意：我们只是招助理，你的资历是够做审计师的。我说我不在乎，我没有执过业，当助理就当助理。于是他留下了我。

    但是第二天早上我去上班，他找我说：你回去吧，我想过了，时间长了你会不满意的。——他的想法是合理的，招一个刚毕业的新手来做助理的工作，前辈们带起来更顺手，所里也不会觉得亏待他。我再三告诉他我不在意待遇，我只要有份工作，他都不接受。

    副主任很好奇地问我：你为什么放弃那么好的工作来找个事务所打工？我如实告诉她说：我拿到证书，想执业。那是个很友好的老太太，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我——在后来的工作中，我也一直很感谢她，作为前辈我从她那里学习了不少经验。她问我说：如果我把你当实习生一样留下，不发工资，一个月五百块钱补助，公司给一顿工作餐，你愿不愿意留下？我说行。就留下了。

    那是审计忙季，我每天都有干不完的活，等待着因为工作业绩被留下转正。跟同事们也都相处得很好。但是过完年回来以后，有同事来找我说，他们觉得公司给审计师的待遇太低，他们决定在四月（规定的报告公开日）把各自的工作底稿扣在手里，不出报告，胁迫公司加薪。并且他们对我说：你这样给老板提供廉价劳动力，对同行来说是不公平的。——为了不成为“工贼”，我参与了他们发起的罢报告……

    但是到最后，多数人留下了，而且发起者都留下了。走的，只有我，和几个并不积极发起，但是参加了的。跟我一起走的同事中，有一位是本地人，他自己可以有客户可以自己接活，接下来的一年中，我经常是帮他干活。一天一百块钱，或者一单多少钱。直到我再次找到工作。我仍然很感谢他，虽然他开给我的工资不高，但是如果那一年我闲着，我就不能积累实务经验。在一起做事的时候我经常被他骂：你赶紧改行，你就不适合干这个，笨得……其他同事安慰我说他自己是审计技术特别厉害的人，所以容易看到新手不满。

    到我找到新工作时，我想好了，这下他解脱了，可以找个聪明人带了。他说：你叫我到哪再去找一个你这样的？我说：你不是一直说我不适合做审计？他笑了：那是玩笑话，你是我带过的最顺手的新人。

    这份工作跟写作或者文学毫无关系，甚至因为繁忙，连阅读都不得不停下来。最忙的时候我试过从早上八点到下午八点不喝水，为了不去卫生间。有些时候，即使自己愿意加班，但是客户方要下班，资料就要锁起来，也不能呆在人家办公室里，只能在有限时长内不断地赶。下班再自己回来整理。

   最初我还有另一个毛病，一到了底稿签字时，我就不断地反思有没有我没注意到的地方有错误，我在没在程序上忽略掉哪些重要环节。同事们都笑话我说：你这还没当主任，还不签上市公司的终核，才签底稿就这么大压力，以后还混不混？——后来也就慢慢好了，事前不去控制好，事后再反思，徒然自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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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结我的职业经历，基本上就是这种情况：我有点傻，不太在意别的事，这事我比较过，叫我去陪领导吃饭喝酒钓鱼打牌，我更愿意呆在办公室加班干活。呆到觉得闷了我就辞职。但是我辞职后，如果打电话回原公司问：你们还要不要我回来？通常他们都会要，除了机关国企这些有编制限制的。

生完孩子我辞职了三年，公司几乎每年打一次电话来问：你今年能不能回来了？我们还要人。

但是这种事情在以后不可能了，我现在年纪大了，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不要命地干活，精力也会用在孩子身上。并且我也认为写作即使是作为爱好，对我来说也已经比挣钱更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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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重新找所挂证，去的时候是两个旧同事陪着的，他们现在也有自己的所也是主任了，所以去到那里人家对我也就比较客气。突然就想起刚来的时候，恳求主任留下我当助理他无动于衷的时候，我仍然可以理解初出道的年轻人的处境。

作为一个资深二货，反正也就这么混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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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还有个笑话。四大对外名气就很大，但是在业内，没有人太在意这个东西。

去年回去，主任一翻简历，看到我在四大之一呆过，问的就是：你有没有在那里变孤僻？

我回答他说：我本来就很孤僻。满屋子人就爆笑了。
如果在生活中碰到四大没有做到senior manager又好像很自鸣不凡的人，那TA一定是在装。但是要支持TA装，跟保险行业每天要员工自励一样，太艰苦的工作，不自我励志一下，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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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涛 发表于 2013-11-15 11:47
通信工程去华为挺多的，我们那时候华为招人也多，不知道现在怎么样。有个同学去的派驻到非洲的职位，待遇貌 ...

不去真的是好。我有同学去了华为，报到之后两个月没打开过行李——用不着铺盖，办公桌底下放张垫子，就在那里睡了。

同学的先生在中兴的，至今还在印度没回来——刚去印度时他也不适，现在是习惯了。另外一个朋友的先生在中兴的，因为不愿意去非洲或者巴基斯坦，去年刚刚辞职。海外补助是比较高，但是远离家人，并且都是些不安全的国家。中兴好像有员工在海外被绑成人质过。

我自己亲历的，虽然不是中兴华为，但同样高压榨的公司，也是十六小时工作，办公室通宵亮灯。一周出差五个城市，到年会时看到那些从各地赶回来的同事，没有一个不是两眼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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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则上说，去海外，两年后可以申请回来。但通常问题在于，两年后，你原来的岗位已经有了别人在做。不计得失不挑岗位回来当然是可以的，但多数人不会愿意这样。收入是跟岗位挂钩的，一回来，海外补没了，再换个差点的岗，收入就低，我同学的先生是高我们两届我们市的高考第一名，少上年班92年毕业的硕士，如果他现在回来，没有合适的岗搞不好一个月也只七八千收入——在深圳养家都难。技术行业是这样，技术人才淘汰得很快，他现在如果写码，可能还赶不上刚毕业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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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技术，尤其是IT业，三十五岁之前不转管理岗，后面的日子就很艰难。

除非自己想得开，不要去想：我之前读了多少书用了多少功，心平气和地把自己当民工一样看，才好过。
我就是比较想得开的，我觉得我跟民工没啥差别。对高层我也不眼红：那是我做不来的事情，眼红了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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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中也认识很多理想主义者。我先前一位同事的妻，原本跟我们同行，但是她喜爱做幼教。之前她的工作也不错，在亨氏，辞职去考了学前教育硕士。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了，没有幼儿园需要她。

另外一位，之前在我们市医院肾病专科当科主任，市级医院的科主任待遇已经很好，不要说还有各路医药销售的可能给他送什么。他觉得不能安于那样的生活，重新考博。因为生活在原来的城市太多熟人，会找他娱乐，他觉得占用他的业余时间，辞职去外地找了个医院，自己埋头苦读一年，考上中山医科大的博士。到毕业，广州所有的医院他都没能进得了。去深圳一间区级医院都没能进去。最后去了福建一家县级医院。——对他本人，我仍然很敬佩，无论他最终有没有得到更多。只是，家里人会因为他付出很大代价。他妻子原本有很安定的生活，孩子也是，跟岳父母一起在家乡，生活各方面都算是“受人尊重令人羡慕”。

他们原来也不是为了利益，但是把自己从生活有着弄到生活无着，理想也没能实现。看过他们之后，我就从理想主义者堕落成半个理想主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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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博本身就是一件具理想主义气质的事情，而且理工博以后也不会混的太差，所以我觉得你朋友还好了..

当时是很多现实问题的，孩子的户口和入学之类的。之前在老家，作为科主任，是被很多病人巴结的，孩子可以上本地最好的学校。出来以后，长期分离也不是事，他妻子辞去工作——她之前也是医生，也是当地有名的眼科大夫，跟着他去外地，孩子就只能在外地借读。之后又来广州，再之后又去福建……房子没有得住，孩子找不到学上，夫妻就会争吵……所有人都说他折腾。

一个人折腾其实也简单，愿意折腾也折腾得挺欢乐。但是到了所有人来指责的时候，不太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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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妹子和被妹子泡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