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密的敌人

如何

   


    穆斯林的世界让我感到恐惧。我记得以前看《古兰经》时难过得要命，我赌气把它扔到了洗衣机旁的角落里，大概潜意识里要洗涤一下这本害人的书。可能是由于外部世界极度的恶劣，所以伊斯兰教的信仰十分的坚定，这可以从张承志的《心灵史》里看出。但是没有那一种信仰会像伊斯兰教那样主张睚眦必报一一一真是疯狂的过分的复仇之神。



        我写下以上几句话，不是我对伊斯兰教的不敬。是我看了法国电影《亲密的敌人》后的感触。欧洲文化和美国文化都想以意识形态的武器来改造穆斯林世界的极端以及它与世界主流的不合，但是都没有成功，文治武功都不行。法国之于阿尔及利亚，美国之于阿拉伯世界，拉登的幽魂还在飘荡。我突然有了一个奇异的想法：文化【意识形态】总是要伤筋动骨甚至血腥的，但文明呢？以中国煌煌五千年文明来潜移默化的影响呢？【不要先存了改造的企图】。



       你看在中国，汉时佛教、唐时景教【基督教】、金元异族文化及一直存在的伊斯兰教，都和我们汉民族融合得很好。文化入侵是以一种自以为优于本地文化的外来先进文化【比如美国佬的人权、自由、民主等等】来代替本地文化的意识形态革命，这实际上是一种变相侵略。而文明影响呢？那就是一一一我还是承认你的文化的做法，你杀人、你奴役、你不让人看面孔我不管，我只要求你和我在一块地儿上共存【你不要把我赶出去】，我活得滋润，我的人民大众富裕、不是像你们那样个别人有思想有文化有尊严有财富，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些，我相信你们内部自己都会眼红、都会要求改变，到最后你的文化都是被汉化过的，当然也可以被美式化过的、被欧式化过的，让他们自己选择。这个方法可以参看张维迎的关于建设文明型国家的文章。



       好了，回到我看的电影《亲密的敌人》，它讲法国本来建设的殖民地阿尔及利亚是实行人人平等和法国人一样权利的，是有序的建设，但是阿尔及利亚本土人民【都是穆斯林】 不要，他们要独立自由。法国人不干了，派了50万大军和穆斯林自由战线游击队战争。这真是一对亲密的敌人啊：二战时阿尔及利亚人作为法国部队参加了反德国法西斯的游击战争。现在法国人是正规军了【殖民入侵者】，游击队不再是法国人的身份了而是阿尔及利亚人的身份了。喊要自由的不是法国人了，要像纳粹一样强加意识形态的倒反而是法国人了。



       苏格拉底早在公元前400年就明白管不好城邦公民的身体感觉要出大事的，所以当大哲们津津乐道自然科学理性时他四处出击、到处挑战，找那些当世大哲的麻烦，他要用道德伦理来 约束公民们的个人身体偏好，要身体感觉以精神、心灵、善恶、情感的样式立城邦法，叫大家都按统一模式来安放个我的身体。这个方法叫人民伦理、理性伦理、群体伦理【如国、族、团体】。这样按常理想想是可以的，但可能吗？比如按苏格拉底的讲法，每个身体是独有的，它的感觉是非理性的，比如有人恶多、有人恶少、有人博爱、有人泪腺不发达，等等，所以要考虑每个人的身体天性偏好，那是不可能的，那就不在这上面用力了，那索性消失个我感觉建立人民感觉吧，这样就理性了，理性了就像在大白天行走了，不会出事。但是历史证明这是不人道和不幸福的道路，人民的身体是空洞的，人民的民主是我的意愿吗？很可能不是，为了人民我就只能委屈自己的身体好感而去将就人们的意愿，比如60年代时人民说不能跳交谊舞，那是资产阶级腐朽文化，你再用生命去热爱舞蹈也没用，不演绎了，就看苏先生那著名的善与恶、真诚与欺骗的辩证论述吧。苏格拉底说对敌人欺骗就是对人民真诚；对敌人恶就是对人民的善。真的吗？




        我在《亲密的敌人》里看到的情况不一样。你在只扮演一种单向的角色时比如法国人二战时扮演嚷嚷大喊要民族自由的游击队员时他的个我身体是和他所属的人民身体是合一的，当他扮演文化救世主【强硬的方式，主人的姿态】时他个人的身体和他所属的人们的身体可能还能是一致的，但冲突必然要推向高潮：战争！这时他的身体感觉还能和人民的身体感觉合一吗？如果有人说也能啊。那是畜生！你面对的是一群和你当年在二战中有一样诉求的游击队员，怎么你可以诉求自由，他们就不能了吗？再说你的法国国家意识从吵着要自由的游击队变成了要文化加铁蹄一起用力的占领者【法西斯和资本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用的是一个办法】，你真诚于哪一种身体感觉呢？倒是阿尔及利亚人从二战到这个自由战争是一直一个姿态的真诚【游击队员，美丽的自由之神】。可怕的辩证法，苏格拉底用它也消除了人类的悲悯心灵。当你活生生地面对一个当年和你一起战斗【战友】的敌人时你还能义正严词地杀了他？你跟他说我们法国人和你们亲如一家，是为了你们好，付出了多少银子来建设你们阿尔及利亚【就好像当年日本人对俺们中国一样】，他只淡淡的一句，你就倒下了：那当年为什么你们不接受德国人呢？德国人也是这样热情地爱你们的呀？ 昆德拉说苏联人用铁蹄给捷克波兰人带去了美丽的俄罗斯文化，但是这是他们需要的吗？你热情洋溢地要和我做爱，你问过我的身体感觉了吗？



        阿尔及利亚独立后确实并没有生活水平变好，可能更糟。实际上很多追求自由成功的民族并没有比外来文化专制的时期好，但是自由、个人身体的价值肯定会推翻一切不讲究具体个我身体感觉【情感、性感】的“人民”或者所谓先进的意识形态的价值的。这是社会的进步，原来都是苏格拉底对了，直到19世纪末了，女人的身材妖娆得包不住了，男人的身体粗壮得也要爆衣了，大家在喊：我的身体我做主！好了，苏格拉底你错了。



       错了吗？按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个结论下得太早，苏格拉底还在微笑。他的警告还在起作用，他的警告甚至变成了魔咒！他说不要穷究于自然理性，在物质世界里人类会沉沦。物质理性或者历史理性不在乎个人的眼泪，它发明了原子弹，它不断地推出下季时装秀，人的个我身体情感不再低头受气，它直接喊不要战争【社会价值的手段】要做爱【个人身体价值的手段】，它科学昌明之后物质之享变成了无底洞的匮乏和痛苦以及身份的失落。人类还是没有苏格拉底说的幸福感、安全感。




        所以我一个愚人的建议是全世界要有个共识：不要太宣扬科学理性、历史理性了。科学家的地位太高了。不要以科学理性和历史理性为主导价值了，真正像苏格拉底一样好好想想情感吧，情感的新伦理吧。


       在看《亲密的敌人》时，我常常被那些杀人的场景震撼，常常被当事人流露的忏悔情感感动，常常为双方的双重身份【施虐者同时也是受害者】痛苦，这电影可以帮你洗眼睛。如果按艺术创新来说也用了很多通俗剧的手法，但比《辛德勒名单》《集结号》《兄弟连》肯定高明多了。欧洲电影的沉闷缓慢拖沓【这是他们的高傲，看电影时要留足够的时间让你思考】以及老气被它用好莱坞的手法【明快、大场面、煽情】改良了。我可以接受。看这电影后我对自己一贯不能容忍通俗手法的观点也产生了怀疑：启动现代人廉价的眼泪洗一下他们黏糊的身体有啥不好呢？干嘛老是要弄得像画家作家音乐家一样看待艺术作品呢？




       这部电影里有一个心酸的幽默我觉得很有意思。就是有一个情节：法国兵阿尔及利亚人问游击队阿尔及利亚人【俘虏】你为什么要参加游击队呢？你受过二战的熏陶【俘虏是二战法国兵】，知道法国文化比我们穆斯林文化更人性和更先进，你咋这样呢？


       俘虏把烟的俩头都点燃，说：在阿尔及利亚，你就像这根俩头被点燃的烟，你要么参加游击队，要么参加法国军队，不参加任何一方，你找不到你的存在！ 这是对萨特存在先于本质，选择优先于本质的无情嘲弄。人在大多数情况下是没得选择的，只有超人的强权意志才能有能力选择，才能决定自己的存在性质【本质】，萨特的存在论摒弃了西方基督存在主义的精髓【莅临深渊，忏悔祈祷】，转向了没有神性照耀的唯物的行动哲学，他的行动哲学也放弃了歌德【浮士德】那里神的指导。萨特的存在论至少在生存论基础上用苏格拉底的话说是不真诚的！！！相比之下加缪的虚无荒谬还算是真诚，虽然我从未喜欢过他俩。法国人真好，幽默的是自己的精神领袖，还能是严肃的幽默。




        我看了这不电影后最大的冲动是想写一篇关于叛徒的小说，关于苏格拉底的真诚【有时他说成忠诚】的叙事讨论。我想好了一个历史人物，那就是三国演义里的刘璋。虽然我一定不会写成历史小说，但史料的准备工作还是必不可少的，这样就太烦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文学写作爱好者，我懒。



        还有我发现电影里基本上没有正面【应该是一次都没有】刻画过游击队员，全是靠了法国兵来说事的。有趣的是好像所有的战争里游击队员总是不敢正面战斗的，都是阴险的、不讲规则的、甚至不讲基本人性的。这电影里的游击队员杀自己村庄里的人太过分了，这可能是这个电影导演和我对《古兰经》的认识差不多吧。恶劣的生存环境导致了不宽恕的哲学不宽恕的人，NND,穷山恶水出刁民！

oo柒

观点处于文化领域里，同时也在解释为什么是敌人、却如此亲密（有密切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