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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就是写作困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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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5 19:12:0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倪梁康——罗伯特·穆齐尔与《无个性的男人》

载于《读书》2001年06期
  
  
   ——罗伯特·穆齐尔与《无个性的男人》
  
    前不久有朋友打来电话聊天,顺带通报说有出版社已在征订罗伯特?穆齐尔的小说《无个性的男人》。放下电话,忽然觉得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受。自从几年前国内出版社“隆重”推出法语文学中的《追忆似水年华》和英语文学中的《尤利西斯》以来,我就一直纳闷,为什么本世纪德语文学的首席代表《无个性的男人》(Der Mann ohne Eigenschaften)迟迟得不到到汉语文学界和出版界的青睐。这三部小说有许多共同的地方,例如它们所描述的事件都发生在本世纪初的欧洲,或法国、或奥地利、或爱尔兰;在文字篇幅上也基本相当,都是百万字以上的巨著。而且事实上《无个性的男人》在思想内涵、写作风格、文字表述等方面的形成的重要影响和它在世界文学史上的地位都丝毫不逊于前两者。国际文学评论界早已将穆齐尔、普鲁斯特和乔伊斯并列为本世纪欧洲文学的三大心灵小说家。至于穆齐尔所独有的哲理小说风格,只要看一看昆德拉在《小说的艺术》中的评价便可知一二。穆齐尔在中国遭受的冷遇,曾被我一度归咎于国内德语文学界的萎缩和无力。如今《无个性的男人》终于要问世了,我却偏偏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怅然。细想起来,这无非是因为自己曾打算翻译这部巨著,而且确切地说至此也从未放弃过这个打算。
  
    我始终觉得自己与穆齐尔有缘。撇开其他因素不论,还在博士毕业考试时,我的主科的题目是胡塞尔的现象学,副科的题目便是穆齐尔和黑塞。现在看来,要说这三个人之间有什么共同之处,那就是他们从不同角度对意识和心理问题的关注。对这三个人的持续偏好甚至常会使我产生放弃哲学而改学心理学的想法。
  
    当然,文学的缘分至此还可以说是非常表层的。如果说我觉得自己对穆齐尔对自己还带有一种真正的、具有深度的内在牵挂,那么这种联系肯定不是奠基于文学,而更多是在哲学和心理学之中。昆德拉曾把穆齐尔看作是哲理作家的代表。这固然是穆齐尔文字的一个主要特征,它与穆齐尔所受的教育有关:穆齐尔在维也纳大学里学的主要是哲学。但不容忽略的是,他在大学所学的学科还包括逻辑学和心理学。这个知识背景与他的同学胡塞尔所受的教育十分相似,当然也与穆齐尔的老师如马赫和布伦塔诺等等相当接近。
  
    实际上,上一个世纪之交的整个时代精神都浸泡在意识哲学和心理科学的鸡尾酒里。那时的世人,即使能避开马赫的感觉分析和布伦塔诺的心理学描述,也还会一再地遭遇像詹姆士的心理学研究、柏格森的意识研究、弗洛伊德的无意识研究、克罗齐的精神哲学研究、冯特的民族心理学研究、列维-布留尔的原始思维研究,以及如此等等的时代思想之造化。它们对文学艺术的影响实在是直接而又直接的。印象主义和表现主义以及其他各种文学艺术流派在此时期的盛行并非是一个偶然的巧合。这一百年间时代精神的变化实在是一个会引发万千感慨的课题,它与哲学从意识哲学到社会哲学的范式转换有内在的关联。当然小说家们也有自己的解释。例如昆德拉便认为,这乃是因为前几个世纪的小说家都无法在行动中找到自我,直到二十世纪初,他们才开始发现心理分析小说的特殊位置。“于是这样一个时刻到来了:寻找着自我的小说只得离开行动的可视的世界,去关注不可视的内心生活。”若果如此,那么如今时代精神对行为、语言、交往和社会的偏好则又像是回到了前意识分析或前心理分析的时光。思想史又一次在重复自己?
  
    还是回到一百年前去。无论如何,穆齐尔的文学造诣正是在当时的这种时代精神烘托下显露出来的。在细致显微的心灵刻划方面,他丝毫不比普鲁斯特和乔伊斯逊色。但凡心灵小说家都会或多或少地与时间打交道,这是由意识在时间中的流动性所决定的。如果说普鲁斯特用追忆的笔法描述的是过去,而乔伊斯用大段的内心独白来叙述当下,那么穆齐尔就可以说是试图用理论的思考来把握将来。他与前两者不同的是,他不再单向地展开历史和追溯时间——他描述的所有事件都发生在无限延续的1913至1914年——,而是多角度地围绕一个事态进行描述。所以冯塔纳在评价穆齐尔时特别提到他具有“双重的视力和双重的听觉”。
  
    此外,普鲁斯特曾一度就学于哲学家柏格森。从他的小说中可以看到柏格森生命意识流、双重自我、直觉主义等等哲学思想的影响痕迹。而穆齐尔的哲学意识更甚!他本人就是哲学博士,就学期间不仅研究过逻辑学、实验心理学,从事过颜色感觉的研究;更重要的是,他的博士论文是以《对马赫学说的评价》为题。《无个性的男人》甚至可以被视为对马赫代表作《感觉的分析》的文学化实践!
  
    穆齐尔是奥地利人,1880年出生在维也纳附近的克拉根福小镇。他所描述的故事也大都是以维也纳为背景。故而穆齐尔虽然是德语作家,但不是德国作家,就像乔伊斯是英语?家却不是英国作家一样。德国人当然更多愿意举托马斯?曼为本世纪德语文学的代表。但托马斯?曼本人却认为,“在当代德语作品中,我从未如此有把握确信后世的判断。《无个性的男人》毫无疑义是最伟大的……这本书的生命将会超出这几十年,并会在未来获得崇高的荣誉。”
  
    这个预言在今天已经部分地得到实现。当然,即使在当时,穆齐尔也不能算是那种典型地不能被同代人理解的作家。穆齐尔还在世时就已经有“穆齐尔协会”成立,有了他的固定读者群。他曾担任奥地利作家联合会的副主席,并获得过各种文学和戏剧的奖项。就此而论,命运待他不薄。但他最终也没有逃脱经济上的贫困和精神上的孤独。在这个意义上,他又不能说是幸运的。
  
    穆齐尔一生既无职业,也无固定收入。而且他一生从未有过丝毫实际的打算去谋求这两者之中的任何一个。在完成博士论文后他曾有机会去做教授资格论文,他完全有能力像今天的意大利作家 Umberto Eco 那样,一边做着他平实祥和的哲学人文学教授,一边则在不经意中写上一、两部惊世骇俗的小说。
  
    可惜穆齐尔从一开时便认定他的宿命只是当作家,所以对其他可能性根本不加思考。以后的情况表明,他这个信念对于世界文学固然是个福音,但就他自己来说却无异于一场人生灾难。因为在穆齐尔这里最大的问题是:他缺乏一般作家通常都会具有的那种急不可待的表现欲。托马斯?曼曾对作家曾有一个怪异的定义:他说“作家就是那种写作困难的人”。穆齐尔的传记作者波格罕认为,这个定义对穆齐尔十分合适。而穆齐尔本人则承认,“我的传达欲望极其微少:已经偏离开作家的类型了。”
  
    恐怕穆齐尔作品的难产度在作家群中是绝无仅有的,他自己将他常处的这种状况称作“写作瘫痪”。例如为了撰写两篇总计一百多页的小说(“爱情的完美”和“宁静的维罗妮卡的诱惑”),他用了整整两年半的时间,而且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还要“没日没夜地工作”。至于他的代表作《无个性的男人》的写作故事则更离奇:穆齐尔从1905年开始设想这部小说,二十年代开始动笔,前后易稿二十余次,一直到他1942年去世,书仍然没有完成。
  
    并不是穆齐尔有意想要留给世人一部文学领域中的“断臂维纳斯”或“未完成交响曲”。写作瘫痪症远非他的本意。还在二十六岁时,也就是在他博士论文完成之前,穆齐尔便完成了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学徒特勒斯的迷惑》。他对自己的写作才华和宿命抱有相当的自信,否则他不会放弃当哲学教授的机会。
  
    如果我们可以假设穆齐尔至少起初是以写作的“天才”自居,那么他对天才的定义很值得留意:天才并不是比同时代人先行一百年,而恰恰就是对时代精神的体现。只是同时代人通常都比他们的时代要落后一百年而已。但自三十年代初发表了《无个性的男人》的前两卷之后,穆齐尔的才华好像逐渐离他而去,取而代之的是写作无能症;而且他看上去对此几乎是束手无策。他在日记中写道,“我不知道为什么写不出来。我好像中了魔。”他妻子在给友人的信中所通报的情况也常常是,“他疯狂地努力着,但事情进展得并不像他认为的那样快。”尤其是在1933年第三帝国建立之后,他先从德国回到维也纳,又流亡到瑞士。他生命的最后十年基本上是在贫困、寂寞、无助和凄凉中度过的。更大的内在贫乏还在于,他在此期间几乎没有完成任何可供发表的文字。作为一个作家,他似乎在他的实际生命结束之前就已经死去了。
  
    不仅是资助他的出版商和固定读者,而且他的命运保护神也对他失去了耐心。时值1940年,穆齐尔在日记中写下自己的印象:“我觉得末日在向我招手。”他于两年后去世,身后留下一些书和他的两箱手稿。没有坟墓。骨灰按家族传统洒在日内瓦附近的森林里。
  
    穆齐尔曾说,“我认为,写一本书要比治理一个王国重要得多,而且也困难得多。”——我想他一定有他的道理。
  
    穆齐尔的作家经历或噩运应当是一个理解心理学的研究个案。如今对他的写作瘫痪症能做的诊断首先是两个方面:
  
    或许是物质的窘境迫使他没有心情完成他的使命:他不得不出版所谓《生前的遗稿》来预支作家死后将不再需要的吃、喝、穿、住;甚至“情况已经糟糕到了如此的地步,以致于我不得不几乎完全放弃了吸烟”。他不得不一再地在信中为五十美元或一百美元向“惟一可靠的”经济来源(一对住在巴黎的美国夫妇)表示感谢。他不得不期待一个由美国人资助的国际基金会能继续为他提供每月一百法郎的生活资助。他不得不抱怨托马斯?曼没有为他做任何事情。他不得不最终求助于教会的神父和慈善结构,如此等等……
  
    但也有可能是初期的成功使得他越来越畏首畏尾:他对他自己所写的东西越来越没有把握。就像柏拉图面对存在问题、奥古斯丁面对时间问题时一样,他在涉及他最熟悉的领域时反而陷入最窘迫的境地:“若是我想向人解释我很久以来就写得不错的关于情感的一章,我马上就感到迷惘并且停顿下来。”他的妻子回忆说,他不再与人谈论他自己写的书,而只谈论他所读的别人的书。很难说这究竟是出于他的自信还是自卑。
  
    这里当然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用穆齐尔自己的话来说,是更为“内在的”原因。
  
    《无个性的男人》全书有两册,加上修改的遗稿部分共2100多页。故事情节在这里和在所有心灵小说那里一样,是无足轻重的。主人翁,亦即标题中的“无个性的男人”,名叫乌尔里希,属于现代小说中的非英雄人物。他既匿名地代表着他所处的时代,以致于作者和读者常常不去提或记不起他的姓;但他也代表着一个具体的人格:与作者一样,他也曾经尝试着当军官、当工程师以及当数学家,想成为一个“重要人物”,但“糟糕的是,他既不知道怎样成为重要的人物,也不知道重要人物是什么”。这个乌尔里希几乎可以被看作是作者本人。所以穆齐尔自己曾考虑用第一人称来写这部书。也正是这个乌尔里希,才使得穆齐尔既欲说无言又欲罢不能。
  
    实际上,从穆齐尔后期的手稿来看,他的叙述能力并未退化。他的困难更多在于,他不知怎样安排各个人物的生活道路以及如何设想他们各自的观念变化。他作为构思者自己也不知道他的人物的最终结局是什么。虽然这种不确定性在许多故事叙说大师那里都很常见,就如托尔斯泰之于安娜?卡列尼娜的命运,普希金之于达吉雅娜的结局,它被看作是小说的内在真理的保证,但穆齐尔在这方面对自己提出的要求近乎苛刻:“我看见多少,就追索多少,这是对此〔小说〕形式之合法性的内在保证,既然没有达到那个地步,我就不应装腔作势。”
  
    但穆齐尔究竟想要“看”到些什么呢?这是一个他的同乡胡塞尔与维特根斯坦都曾面对的问题。这个问题可以从他对文学创作的理解中找到一定的答案。他认为“文学创作的任务不是描述:什么是,而是描述:什么应当是。……一种现成的世界观是不会承受文学创作的。”换言之,穆齐尔是想在小说中提供一种新的理想、一种新的道德人。
  
    然而这谈何容易!穆齐尔所处的时代,差不多就是欧洲历史上观念最混乱迷惘的时代。旧的世界已告结束,新的世界尚未显露。对穆齐尔深有影响的尼采于1900年带着复杂的心情辞世:“噢,我怎么能忍受,我现在还活着!我又怎么能忍受,现在就死去!”另一位艺术家茨威格则宁可自杀,也不愿见到欧洲的自杀。从这个角度看,穆齐尔还能够在此艰难的时刻靠着他的理性思考来维持他的徒劳创作,已经算是一件幸事。
  
    据此我们也可以反过来说,是穆齐尔的小说理论使他的主人翁陷入困境。就像乌尔里希找不到“行动的意义”,因而也不想展开“行动的力量”一样,穆齐尔本人最终也落入了彷徨,用他自己的话说,甚至是“昏眩”或“无力”(Ohnmacht),“而且还掺杂着一种可怕的厌恶:对不得不重新开始的厌恶”。
  
    若按我的理解,穆齐尔的窘迫,恰恰是当时欧洲的时代精神的直接反映:它看不到出路何在,它处在“危机”之中,它注定是“未完成的”。这也印证了穆齐尔对“天才”的定义:他们并不走在时代之前。
  
    一直到穆齐尔去世的前一年,他才在日记中承认,“我在小说中所提供的将始终是一个乌托邦;它不是‘明天的现实’。”他将这个失败归诸于自己的哲学修养不够:“我一直就想探讨伦理学,但没有找到适合我的入口。换言之,我大学里学得太少!因为舍勒便找到了这个入口!”
  
    与此同时他还确信的另一个事实是:并不能从自身之中找到人所需要的更重要的东西。我们是否可以说,穆西尔的去世,宣告了一个心理内向的文学时代的结束?
  
    当然,尽管在生命的最后几年里穆西尔一再地思考他在《无个性的男人》上的得失成败,但最终他自己也没有得出一致的结论。他时而说,“想象者羁绊了思想者”,时而又说,“最大的问题在于对理论估计过高”。
  
    一些旁观者如本雅明便认为穆齐尔更多是哲学家而非艺术家。他的意思是指,与其说穆齐尔是用艺术家的眼光在看,不如说是用哲学家或现象学家的眼光在看。而另一些旁观者则认为哲理性恰恰是穆齐尔的魅力所在。例如昆德拉,他把穆齐尔归入“用思想来召唤”的小说家一类,说他“使一种独立自主的光彩夺目的智慧进入到小说的舞台上。不是为了把小说改造成哲学,而是为了在叙事的基础上动用所有理性的和非理性的、叙述的和沉思的、可以揭示人的存在的手段,使小说成为最高的综合。”
  
    众说纷纭。还是让我们自己来读一下穆齐尔吧!
  
    2000年4月初稿
  
    2000年12月改毕
  
    于南京
  
    补记:在即将发表这篇随感而发的文字之际,我始终还没有亲眼看到有关《无个性的男人》中译本的任何预告或消息。或许它的出版只是一个误传而已。这样我就更有理由呼吁汉语文学界和翻译界来关注一下穆齐尔和他的作品,首先是将《无个性的男人》翻译出来。我原则上并不反对用类似《追忆似水年华》翻译班子的方式来处理一部文学作品,只是觉得它并非最好的选择。我甚至认为所有以合作方式进行的人文著作的翻译工作都只能是权宜之计。我自己的一个心愿是迟早有一天要《无个性的男人》这部书译出来。我甚至觉得此项使命非我莫属。然而现在在主科上要做的事情太多,实在心无旁顾。或许到退休之后才会有时间去操心副业,或许到那个时候会有心情和闲暇来译穆齐尔,或许还会译得还很到位,或许还会有出版社愿意出。谁知道,谁能说?!缘分这东西,是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的。
  
    2000年12月18日于 南京
  
    罗伯特·穆齐尔:《无个性的男人》。中译本:《没?个性的人》,张荣昌译,上、下卷,作家出版社,2001年。
  
    Robert Musil: Der Mann ohne Eigenschaften. Band 1-2. Rowohlt Verlag, Hamburg 19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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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5 23:30:01 |只看该作者
感谢。

最近也经常看一些有关作者的生平介绍,主要为了在软弱的时候,给自己打个气。
作品在离开作者之前,预先抵达自足的境界;之后,审美标准随之而来,对作品进行了再创造。此时,作品已不归属于作者,作者回到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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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19:23:13 |只看该作者
托马斯曼也是一个患了写作困难症的人啊
我知道福楼拜也是写得特别的慢
跟他们比起来,巴尔扎克就相反,简直是写作狂人……
真怀疑巴尔扎克不是在写作,而是在一篇接一篇地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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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4-26 22:55:36 |只看该作者
书都不重印,看pdf太难受了
我想当谐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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