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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版] 和葫芦的十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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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4-9-4 10:43:18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1、刚来的晚上，名叫葫芦的猫一从包里出来就往床底下藏。她的世界一直只有一间屋子那么大，换一间屋子就是换了一个世界。想想吧，要是你，你肯定比她还慌张。

2、她被关在阳台上。我出去吃饭回来，她隔着玻璃紧张地看我。我拉开玻璃门，她就往一旁闪。我站着不动，她才向我靠近，尾巴高高竖起，绕着我的腿转圈，用脸蹭我的裤腿，我挠挠她的脑袋，她便有点舒服地伸伸下巴。我的脚动了一下，鞋底发出点声音，她就浑身一缩，似乎又受到了惊吓。于是我不敢再动了，等她重新靠近我。

3、她大部分时间都呆在那个猫包里，听到响动就探出脑袋往外看，眼睛圆瞪，耳朵竖直。我拿了一本书到阳台去陪她，她愿意亲近我，我以为她终于信任我了，就拉开玻璃门，到沙发上坐着。她谨慎地观望了一会儿，迈进门，却没有向我走来，只在门边勘探似的踱了几步，就躲到空调后面去了，很久没出来。真遗憾，原来她在阳台上的时候，并不是不害怕了，只是没有地方让她躲。

4、天黑以后她才渐渐活泼了起来，像扑杀猎物一样撕咬那只毛绒兔子。我又打开门，想让她有更宽阔的地方玩耍。这一次她走得远了些，又好奇又拘谨地四处看看嗅嗅，终于还是钻到沙发后面去了。我等了一会儿，唤她，她喵了一声，并不出来。我挪了一下沙发，她又受惊似的迅速蹿回阳台上。我内疚极了，便又去陪她，安抚她。她在地上打滚，放心地袒露她的肚皮，我逗她，她还会追着我的手，扑到我膝盖上。我离开她的时候，听到她在外面叫，只有我坐在阳台上她才安静下来。她可能也会寂寞的，并不像人们说的那么潇洒和骄傲。

5、阴雨天的早晨，她的瞳仁小小圆圆的，仰头看天的时候才会变成尖尖的柳叶。早上我的身体很凉，她的脚掌蹭了几下我的脚背，又厚又暖；夜晚我从外面回来，她的脚掌却变得比我凉了。

6、她和我熟悉了，喜欢跟着我，喜欢在有我的地方呆着，我走了她也走。我很高兴她对我有感情，至于到底有没有，只有她自己知道。感情这回事，谁说得清呢是不是？

7、因为一点响动都会让她紧张，我更觉得这个世界太嘈杂了。我在房间的时候，她跟着我进来。房间的门开着，屋子那头阳台的门也开着，她在这边向那边张望，迈出一条腿又缩回来，仿佛客厅里危机四伏，需要做好足够准备才能一鼓作气穿越险境。

8、葫芦总是很好奇，每个高处都想跳，每个角落都要钻，一旦克服了对陌生的恐惧，就没有她到不了的地方。我做饭的时候，她在厨房门边看我，然后一溜烟跑开了。我做好饭出来，她见了我就躲，好像我因为摆弄厨具而变成了一个她没见过的不断发出恐怖噪音的大怪物。

9、葫芦踱步的时候无声无息，一跑起来，木地板就哒哒哒哒变成一面低音鼓。

10、她乱挠东西，我就吼她，有时她会听，有时盯着我看几秒又继续，有时她轻轻喵一声，那是在撒娇吧？

11、猫都爱干净，在路边看见纯白的野猫，身上也几乎没有一点脏。周身黑色（背上有两小撮白，是后来长的）的葫芦也一样，每天要给自己清洁。她用前爪抹脸，然后舔干净，如是反复。她坐在窗台上，煞有介事地进行这项工作，什么也不理会。

12、她占了我的椅子，听见我进来，仰躺着歪头看我，又抻了抻腿，脑袋滑到椅子外面，然后狼狈地摔了下来。她一骨碌翻身起来，难为情似的跑出去了。

13、她安静的时间渐渐多过活跃，每天晚上只玩一小会儿，就悠闲地趴着不动。有时她看看我，从窗台跃上书桌，再跳到椅子上，在我腿边剩下的一小块空间里蜷成一团，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一个小风箱。

14、我看她自在打滚，觉得很羡慕。她望着窗外的时候，我想它如果是人，也许会写诗。我呢，倒愿当一只猫，和她到夜晚的黑暗里去新造一种修辞。

15、要把她送回家了，她在猫包里叫。我从来没听过她那样叫，心中凄凄然。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葫芦真好，葫芦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