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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胡安焉 于 2016-11-5 22:05 编辑
那段导读写得轻浮、偏颇、糟糕:没有个人见解,不作说明,只有一些断论和否定的表态,而这个表态来自对木心对鲁迅评价契诃夫的评价的附和。还很片面,谁读《大学生》读笑了?木心的论调亦是轻浮。如果是有精辟的见解,哪怕最后得出的结论有偏颇,但见解本身仍或可给人启发。现在这样只能说全无营养。说到契诃夫,我觉得他的洞察力不仅是天才式的,而且有一种像佛家说的“放下执念”后的近于虚无的中正,不偏不倚,尤其是不自恋,是一种广泛无边平等包容的爱。他的伟大在于此,将“博爱”拿捏到这种微妙分寸的作家就他一人。乔伊斯年轻时的《都柏林人》关于欲望人性在道德感无所不在的阴影下的压抑和不适,尼采则要踩碎这种道德感。和尼采的超人比,契诃夫的人物“软弱无能得让人发笑”,他们挣不脱打不破任何枷锁,甚至连想也不敢去想。但和《都柏林人》比,契诃夫的人物又显得异常单纯、粗鲁、真诚和直率,他们对待身体很诚实,对待精神也很诚实,可是他们吃不透身体和精神为什么总是对立着,他们无知又害怕,对唾手可得的快乐来者不拒,同时又惶惶不可终日,在广阔的俄罗斯土地上瑟缩发抖,通过承认自己的卑微和渺小获得片刻解脱。不过另一方面,他们又过高地脱离现实,按照人类可能达到的至善至美的标准(尤其在真诚方面)来看待个人的事务、指导当下的行动,于是他们的眼光错得离谱,他们的行动荒唐可笑,注定一事无成。他们刨根问底地质问自己,不断自责,虔诚地忏悔,而后又不断明知故犯。他们过于聪明,看透了生活的表面,可是又不够聪明,做不到洒脱,什么都放不下。他们尤其不善于欺骗自己……托尔斯泰和纳博科夫都强调契诃夫是个地道的俄罗斯作家,他的精神视阈是地道俄罗斯文化传统的视阈。对于自我中心的人或个人主义的文化传统来说,理解契诃夫的美学之精微是有障碍的,往往只观察到他技巧性的一面,比如他勾勒形象时生动鲜活、以微见巨的能力。拿卡佛和契诃夫类比是书商和媒体书评人的营销和引导,读书人不应该有这种概念,拿两个差异巨大的作家并列举例无法说明问题。不要说卡佛了,美国文化传统里的作家我没读到有哪个像契诃夫的。所谓“容易模仿”大概就是指技巧的方面,但光是技巧的方面我也没见有多少人能模仿到那么出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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