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果记

黑天才

禁果记

　　1　新性

　　蛇给夏娃指了条生路，让她知苦海无边回头岸，在苹果和身体间打了个谜语，世代辈辈被永谨记，于是有了我们，有了其他男男女女。但并非开始吃了绿色水果就懂得与亚当翻云覆雨。而仅仅是开始羞耻，找些个叶子照住原本明朗的部位，现在那些地方都黑糊糊的，我最早看到兄弟蔡青画素描课本的人体就这模样。在此，我所谓的禁果并非原词之义，更非我十七岁那年的雨季……要知道，在实施第一次之前需要懂得操作原理。我以前有本《新婚性爱指南》，后来被家长没收。我称它为“新性”，我的启蒙读物。
　　
　　本人驽钝，初一才从别的同学的谈论中得知男女器官的差异而终于松了口气──在那之前一直迷惑男女各持一根棍棍如何春宵一刻，怎么也算不过来能值金。那时虽放下悬挂数年的心但也绝不能一副恍然大悟模样让旁人看去了消化。一路琢磨着回家，心里得意洋洋终于开窍的欢喜如发短信不小心中了大奖，心中的烟花在五脏六腑中燃放了三天三夜。有歌词为证：我看到，幸福的焰火，在远方，一眨眼消失在天空……
　　历史总是以心领神会为分水岭，对女性的迷恋再不是成绩好性格好贤良淑德那么简单。你知道，世界上每个初中的每个班都有几个发育得特别早的姑娘。她们的胸脯是红湖水浪呀嘛浪打浪，是想见时难别亦难，也是书生多掉的两个书袋。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现了宝藏，同时拥有一种不可原谅又莫名其妙的邪恶。就这样，我从蔡青手中拿到《新性》多么合乎情理。当那个家伙神秘地将书放到我的手中，我在学校后面厕所附近的小树林里双手战抖着接过那本书。蔡青说：“千万不要给别人看到；千万不要上课看；被人抓到千万不要说书是我的。”三个“千万不要”。我马上面对厕所宣了个最毒的誓，他说一句我说一句。现在想起来，这个毒誓也是流传到他嘴中的吧。当我把《新性》传给别人时不由自主的也使用了三个“千万不要”。蔡青把书顺利交到我手中后语重心长地说：“好好学。”他以过来人的身份离开了小树林离开了我。
　　用什么来形容拿到这本书时的感受呢？毫无不敬之意，在阅读中国作家们的写作之路，当看到他们写下放时找到一本“禁书”时的感受和狂乱窃喜以及废寝忘食的阅读和我当时的心境大同小异。
　　看书是好的，看《新性》是肯定不好的。整本《新性》.除了详细介绍男女身体器官的结构和功能外，就是描写如何在新婚之夜一步步的天人合一啦。很快我就将如何操作技在大脑里记得滚瓜烂熟，就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了。在学校我和同桌学会了把书不小心碰落在地去瞄后排女生不经意叉开的双腿。同桌叫章海凡，呆头呆脑，属于四肢发达类。我和他狼狈为奸，在学校我每日给他看点《新性》（拿在手里给他看几个画面和文字就闪），他则负责我的人身安全。在夏天，后排女同学穿裙子的日子是我们盛大的节日。哪天上学假如我们的女同学穿的是裙子，我俩就相视一笑，似中了“含笑半步癫”。那一天掉在地上的书也不计其数。后来还这么对一个代课的语文老师干过，我相信，那是全班大部分男同学记忆中都有的吧。

　　都无法满足内心的渴望，都无法拥抱着你哦My baby，我无法后退。性福之门似要投怀送抱，又可以是谈虎色变。那门里到底隐藏着什么永远是他妈章回小说的下回分解。亲爱的，这不是二元一次方程能解的，也不是英文单词fuck能够反映的。蔡青后来传阅过一些一张张充满省略号、感叹词以及大量语气词的武侠书残页。回想这些，像做了场不恶不场的梦。那少年们还稚嫩的脑袋里装满这么多与道德啊礼数背道而驰的东西。直到那天，一群人在楼顶上以跺脚为暗号喊我出来，蔡青贼眉鼠眼的说：走，去看录象。那天之后，人生翻开了新的篇章，是的，就像你翻开下一页书。新性翻烂了，它最终的命运是被母亲收走。当时她只是对我说这本书不是你看的。是啊，她说这句话时我看录象一年多了。这书忘在角落里才被她发现，一个月前在清理全家的抽屉时发现了这本书，我把它从小客厅的抽屉里拿出来，光明的放在书架上。它很旧。

2 我的曹查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4-5-30 0:07:05编辑过]

文丑

小时候的肉在长大后去找他的灵。那时的感觉不是波浪般的震荡。而是淹没。肉欲只能把人吞食。所以后者是幸福。但有性也是有福的。找到真爱。灵肉合一

依水新娘

“但有性也是有福的。”

明白了

东邪小白兔

其实
有太多该禁的果

不说了 伤心

天气预报

曹查理呢。

黑天才

没来得及打上来

拔掉刺的刺猬

我等着曹查理！

黑天才

2 我的曹查理

　　光阴似箭，还有什么如梭，查理是老了，这些年没再看他在荧幕前光着上身走动。网络上什么都有，如今的少年是不屑查理那套光说不练的假把势了。三级片市场已被无情的赤裸的色情市场吞没。记得我大二那年回风团，几个表兄弟在Ａ片面前打着呵欠，表弟这真没劲，连他妈情节都没有。他或许和我一样怀念查理了。
　　我的曹查理是在东郊路口被我发现的。当年东郊路头有着全市最大的娱乐城，辉煌一时。里面有桌球、游戏机、舞厅和咖啡厅。我每天下晚自习经过这条路都听到二楼挂出的大喇叭里放着武侠片中声势浩大的打斗声。从没进去，那可不是我这种消费者进去的地方，我想。直到那天兄弟们在楼顶给我打出暗号，我才头次步入那昏黄灯光里的一切。那是大我三岁住我楼下的大哥带着我们四五个岁数相仿的兄弟去的。这个大哥比我们早接受一切，带我们去工地偷黄沙做沙袋的是他。很早的时候他带我们听小虎队听童安格听赵传。在楼顶上带领我们喊寂寞难耐的也是他，尽管喊的时候还不知道这的含义。
那娱乐城的名字忘记了，也许压根儿它就没有过名字，我仅只去过那儿一次。刚走上二楼就看见一对男女在那儿旁若无人的接吻。昏黄的灯光照就了一切美丽和丑恶，可归根结底是刺激的。带头大哥说你们要小声说话，别打闹。我们遵命。
　　看曹查理的第一部片子是《我为卿狂》。朦胧的夜晚，在听觉上我听到了来自异性放纵而含蓄的呼喊；在嗅觉上闻到了投影机前空旷的水泥味、蚊香以及到处散发的香烟，偶尔还能听到有人吞着口水──从嗓子吞下去的贪婪──我觉得吞口水很可笑，后来我也想吞口水并研制出吞口水不发出声音的方法，只是无法以致那一刻脖子的活动，我侧头看看兄弟们，他们也许和我一样口干舌躁。而在视觉上，我只模模糊糊看到些不能确定的影象。用马尔克斯的句式说就是“很多年后当我想起第一次看三级片的情景，都会后悔地说：‘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上课时要戴眼镜，不知道看录象也该带……”
　　《我为卿狂》的内容不提也罢，尽管当时可算作我个人的奥斯卡影片；看那部片子的心情不说也罢，尽管我现在还后悔当时没戴眼镜。心中小鹿乱撞，一群乱飞的白鸽和枪声。但我还是记下主演的名字：曹查理。他的名字写在灯光亮起后发现摆在录象厅进门左边的牌子上，除了他的名字，牌子上还写着：每人两元。看完录象换片子的中途我的裤裆被兄弟胖强摸了一把。这一幕我相信很多男人看《阳光灿烂的日子》澡堂那一幕时会会心一笑。那家伙说：“丫直了，丫直了嘿。”胖强就是那么喊的，声音小了些。被抓了裤裆的我在羞怯中摸了另一个兄弟的裤裆，反应和我一样。他再想抓别人裤裆却迟了，六七个人，手全捂在那儿。
　　曹查理如此被我死死记住，他当时的地位并不亚于霍元甲、郭靖和擎天柱。甚至可以说在那个青春刚刚萌动的年代，他的形象高于一切，高于一切的猥琐。他是个坏蛋，我们就喜欢坏蛋。《我为卿狂》放完后接着放了部成龙的《一招半式闯江湖》，这是部我们看臭了的片子。带头大哥说：这个鸟人，么比得上李小龙。
我们失望地退出录象厅，一起回家大家都很少讲话，这不是看《唐山大兄》可以比画招数。大家心里都想着什么。
　　我的查理其实是位演技粗糙的家伙，和五六十年代拍的国产战争片的反派差不多形象，一走上银幕就知道是强奸犯，是玩弄女性的首选。他留下的深刻印象是向后梳理的头发，色迷迷的笑，肥沃的身材。这是后来静夜思想到的，而当时他的形象很能让大家满足。我和兄弟小柴在黄城里的大街小巷搜索着每家录象厅挂出的牌子，若上面有曹查理三个字，我们就会考虑是否进去。许多录象厅在当年必挂“曹查理”，哪怕里面并非原人。
　　风雨无阻的事又多了一件。往日在周末，我和胖强等人会攥着零花钱投身游戏机室。而现在我必须分一些零花钱出来去录象室。大致是星期六午觉时间后，小柴来敲我家的门，他说，走，去看查理。去看查理，就像暗号一样。
　　我带上几块钱和眼镜盒（那会儿眼镜还不是我的器官）随他出门。我们最爱去的是一家没名字的录象厅，老板带着眼镜儿，所以我们提起那个地方都说“眼镜那儿”。是个二楼，要爬着冰凉的铁楼梯上去，午后都很闷热，我们走的忐忑不安，这个录象厅离我们厂很近，在离录象厅很近的地方需要发力窜入。无论去哪个录象厅我们都会和老板讨价还价，一个人收两块，两个人就收三块。假如老板不答应，我们就离开，通常老板会挽留住你，收下钱放我们进去。那些年黄城录象厅的规模和样式差不多，都是长方形的空间，窄的那头中央放台电视，录象机在另一面墙后接着线，放录象的人就在里面，一有情况他们能迅速的换掉片子。我看了这么多年录象，从没谁在搜查过，或许这根本就没人调查，只是老板虚张声势？或许是三级片根本入不了那些人的法眼？千篇一律的录象厅在门口的放映牌上写着四部片子。一部武打片（古装现代不分），一部枪战片，一部喜剧片，一部艳情片。在这四个栏目下是录象片的名字和演员，那几年有查理的地方就有收视率。我们进去找个比较前排的座位，坐端正，我从眼镜盒子里掏出眼镜戴上等我的查理走进电视机。有时候倒霉，刚刚艳情片放完，换了该死的打的很慢的老武打片，忍受。必须忍受三四个小时。最惨的一回，等到快放艳情片的当口，整个录象厅只剩我和小柴俩人。老板走过来说散场了，我们也没办法，白白花了三块钱。小柴无所谓，因为他并不玩游戏机，而对我则是一笔较大的损失。也有幸运的时候，那是整个录象厅的人都被没意思的喜剧片吵昏了头，吵嚷老板换片子，有人说：“我们要看曹查理，曹查理！”如果这次揭竿而起声势浩大，那老板就会出来吩咐众人安静，马上换片子啦。接着整个录象厅一片寂静，电视里开始播放了，大家正襟危坐等待曹查理的到来。也不一定每部片子都有曹查理，像后来渐渐熟悉的《肉蒲团》、《满清十大酷刑》、《灯草和尚》等，我的查理都消失了。那时候曹查理又差不多淡出了我的视野，他也渐渐不是我的曹查理了。又随着交通的便利，一切都能到达身边了，只露两点的女人讨好不了这些我们，查理丑陋的身材能够和吴启华的书生相分辨了，我们只是在取笑某个人时会说：“这家伙怎么长的像曹查理一样呢？”日本和欧美的大量Ａ片涌入我们的视线，而我又渐渐的把精力放在另一些玩意上面，因为，我想恋爱了。
　　前几年吧，看了黄秋生一部电影，觉得十分好笑。在电影里，黄秋生去拍摄一部三级片，他双手撑在床上，身体前后摇晃，摄影机就摆在他的身下。然后再放一个女人面朝天躺在床上呻吟，摄影机在她面上。哦，这就是三级片，这才发现我们当年看的时候多么需要想象力才能把一男一女联系在一起啊。我记得有次，我和小柴去看录象，下午两点左右。小柴说他下午五点有事，怕看录象耽搁了时间。我们都还没佩带手表，于是我在家拿了闹钟放在怀里去了录象厅。调好闹点的闹钟在四点半时叮叮当当乱响，在录象厅。我们红着脸夹着尾巴跑出录象厅。我记得那场电影放的是查理的《夜夜磨刀的女人》，我还记得每次看黄色录象时的心跳加速。现在已多年没进录象厅，偶尔在火车站边的录象厅还能看到写有曹查理名字的牌子。三级片好象什么都没讲什么都没做，在里面我一招都没学会。但那时候的蠢蠢欲动，是无法抑止的，我知道。眼镜儿那家录象厅不知道是不是还开着，今天还路过他那儿，老板秃顶了，那块放牌子的地方什么都没放，倒是通往小二楼的楼梯上空悬着个小灯箱，上面写着“通宵营业，录象、卡拉OK包房”。假如我在楼下喊“曹查理”，是不是会从二楼窗户里伸出一个脑袋？



　　　　　　　　　　　　　　2004.6.2

yhd

嘿，黑兄，这篇好，我喜欢，一个年龄的性意识。

拔掉刺的刺猬

黑哥，帮个忙。曹查理要拍片子，让他找我当男主角 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