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为首页收藏本站

黑蓝论坛

 找回密码
 加入黑蓝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搜索
查看: 1112|回复: 0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许多近作:家族史

[复制链接]

3

主题

0

好友

10

积分

新手上路

Rank: 1

跳转到指定楼层
1#
发表于 2007-8-4 13:21:45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家族史●海

   渤海不是海,他只是坐落于浙西南的一个小镇。家谱记载,早于唐朝,便有先人在此居住。史称包岸。而真正得名渤海则来自于百年前的一场大洪水。
   斯时,连续七天七夜的雨水让这个山间小镇无所适从。河床开始膨胀,直至河水开始淹没村庄。祖宅位居山腰,所以得已幸免。一位只有七岁的女孩在睡梦中被自己的叔父用肩膀顶上了墙角,她亲眼看着叔父被洪水吞噬。身后,无数条蛇盘绕着已在水中的墙角房柱。
   她是祖母的母亲。多年以后,这位小脚女人在94岁的时候仙逝。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她的儿孙围绕在她的身旁。她甚至无法辨认她的几个儿子。让她感到伤感的是,她所疼爱的小儿子在一个深夜被官兵抓走充当了国民政府落寞时代的兵丁。
?? 经历过浩劫的村庄在许多年之后才恢复元气。这个自唐宋开始奠基,繁荣于明朝中叶的陈氏家族开始衰败。靠开采银矿起家的家业在洪水中不堪一击。


家族史●槐树下的观察家


?? 始祖陈藩,官至东汉太傅。太傅,说白了无非是太子的老师。并无实权。只是一介书生罢了。现在,似乎已经很难设想那个战火纷飞的年月里,陈藩是如何拉上一群书生与宦官斗争的。只是依稀仍从《宋史》中能找到关于他与槐树之间的故事。
?? 他还是个少年,汝南郡。房间外的槐树在夜晚的风中摇摆,如同他所处的那个帝国,已经经不起任何的一点波折。他忘神的在窗前看着书,父亲的好友薛勤来探望,见房间里凌乱不堪。就问他为什么不及时打扫。他用了“大丈夫当扫除天下祸害,岂是一室忽。”的话语来回应。虽然后人有人讥讽道:一室不清扫何以扫除天下祸害。但是,在后来的历史轨迹中,我们却看到了他带领着一群儒雅之士倒在了宦官的刀刃中,他的两个孩子在朋友的帮助下用竹蓝带出了刀光剑影的京城。其中的一支,千年以后来到吴越之地,成为钱缪手下的银青光禄大夫。
?? 在1995年家族中重修家谱之时,在台北同乡画家陈典的恳请下,在台的陈立夫欣然为同为陈姓支脉的渤海陈氏家谱题字。此时,据槐树下的观察家说出豪言已过了数千年。
??
家族史●红尘男女


?? 外祖父扎得一手好龙灯的手艺,记得年幼的时候,本地恢复了多年来元宵闹龙灯的习俗。那段时间,是外祖父最为开心的时期。多年荒废的手艺终于能够派上用场。在村民的眼中,外祖父是舞龙和扎龙灯的高手。没有他出面编排,龙灯是闹不成的。
?? 老家的龙灯多为板凳龙,这不同于流行各地的布龙。每到节日,每家每户出一板凳,然后在上面扎上灯笼,写上自家祝福的字画。各家连接在一起直至来到村尾的回龙庵,然后纷纷放水灯祝福来年风调雨顺。
?? 外祖父年轻时力气极大,一人站在门槛上几位大汉都别想拉他下马。但是,偏偏这样的好力气没有派上用场。年轻的外祖父只是瓯江边上放排佬。雨水充足的时候,他将家乡的竹子一路沿着瓯江直抵东海口。那里,夜晚的奢靡等待着他。在一次一次的赌博吆喝中,他身边的银两渐渐进了别人的腰包。祖传的山林地契也在几夜之间落入他人之手。直至他年轻的妻子怀着孩子含恨离他而去。
?? 这样的故事在多年后一直在小镇上悄悄的流传。它成为这个人丁并不旺盛的家族的阴霾。
?? 多年以后,孤身一人的外祖父经人介绍,与一地主的丫鬟成亲。这位丫鬟就是我的外祖母。又在多年以后,外祖母在接连几次流产后,终于在夜晚中痛苦地生下他们惟一的孩子:我的母亲。此时,时间已至1953年。生下母亲的外祖母没有逃脱地主“家属”的命运,她在之后的十年中一直被当作资产阶级被当作打击的对象。冬天,她一个人被人吆喝着去扫大街,夏天,她一个人被吆喝着去扫大街。没有谁给她说一句话,因为,她的丈夫曾经输光了家产,结婚时候只有一幢风雨中摇摆的破屋以及几条板凳。而另一方面,她仅仅只有一位女儿。
?? 世间万物,来来往往。
?? 在孩子的哭泣中,两位时代的弱者开始了他们的人生信念。一定要培养他们的女儿,一定要招个陈家的女婿。
?? 父亲走进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是在一个午后,之前的一段时间,还是学生的他刚刚参加完文革中的武斗,一身尘土。一面之缘。两位年轻人开始了他们又一个征程。
?? 又过了很多年,外祖父的胡子越来越长。他已经成为这个村庄为数不多的长者。他还是每天很早起来,还是每天背着锄头上山干农活。村民都拿他开玩笑:阿顺,你真有福气啊。
?? 外祖父只是笑笑,熟悉他的过往的人大多数已经作古。而我们知道,外祖父这么拼命完全是为了追赶自己年轻时候丢失的时间。
?? 一年春节,一家人前往几里外的小村庄祭拜先人。村口,一位中年妇人笑着迎接我们。走进的时候,她与外祖父只是微笑着,他们都没有说话。母亲悄悄地告诉我,她就是母亲同父异母的亲姐姐。
家族史●蛇

?? 我没有见过二姐,在我生下的时候,十岁的二姐怀抱着我,轻声的叫唤着我:小弟弟,小弟弟。
?? 二姐从小过继给大伯父当养女。十岁的孩子每个星期要来回走上十里,才能抵达深山中伯父的家。母亲每次见到她,都心疼地想哭。但是懂事的二姐从来没有说什么。在大哥以及大姐的少数记忆中,二姐生性要强,每次看到小她两岁的大哥被欺负时,作为女孩子的她总是站出来。用她的嗓门与对方对骂。
?? 但是,一次夜行,南方山林里爬行的毒蛇在一个夜晚夺去了她的幼小的生命。走的时候,家里甚至没能给她拍上一张照片,只留下几本她的练习本,每年的春节,父亲总是拿出来抚摩着上面二姐还显稚嫩但略微泛黄的字体。
?? 整整过了15年。去年,春节期间的一个中午,在祭拜先祖的仪式之后。父亲突然轻声的告诉我:二姐走后的一年,父亲梦见她化成一条白蛇离他而去。“如果有来生。”父亲说道。“你二姐一定是投奔到了一个好人家去了。”


家族史●陪读生


?? 现在,身居23层高搂的你如同一个怀旧者。你点上一根烟,烟雾缠绕其间,一些注定生长的词汇突然敲打着你。疼痛吗?伤感吗?或者还是有一种表达的舒畅?
?? 5岁那年,母亲还是一位山村教师。每天,她6点钟便早早起来。然后做好一家人的早餐之后,她用一条背带将我背在身上,我成为了她的陪读生。校舍很小,只是一层楼的小的砖瓦房,有个不小的操场,二十几个学生分成三个年纪,每天自觉地打扫好教室,等待母亲和我地到来。
?? 我坐在最后一排,用圆溜溜地眼睛注视着母亲地上课表情。她的学生不时好奇的回头望着我。偶尔还能发出灿烂的笑容。
?? 一件事情让我仍然缠绕其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它还是如此繁茂地在我地身上生长,真是奇怪。
?? 一位孩子回答不了母亲的提问,他羞愧地耷拉下脑袋。这个时候,最后一排5岁地小孩子勇敢起双手,并且帮助另一位比他大好多岁的孩子顺利地回答了问题。
?? 这件奇怪而且有趣地事件多年以来都在那个小村庄流传着,直至多年以后,母亲已经退休回家,偶尔在小镇的街道上遇到已经做生意的她的学生,仍然能清晰地回忆起当年地课堂尴尬。
?? 还有一些细节让我备感伤感。
?? 母亲冰冷的午餐,一场突如其来的台风清洗了摇摆的校园,在田埂上,母子惊恐的躲避着超过十一级的大风大雨以及,每月母亲几十元的工资。
??


家族史●一个人的几个世纪

?? 许多年之后,你站在一条河的对岸,一些船从你的身边驶过。有一些模糊,如同后现代电影的感觉,灰黄的,晦涩的。
?? 五岁的时候,我躲在老家略显破旧的老房子的阁楼上,翻出父亲的破书箱,上面的灰尘已经有了几个世纪,你轻轻一吹,历史就轻快地飞过去,没有一丝沉重感。
?? 十四岁,少年开始远行,搭乘一辆开往黄昏的三轮车。经过一个从未到达的城市。不足几万人口的小城在他的眼中足够容纳一个世界。这种场景很容易让人联想起同是浙江的作家余华的文字场景——《18岁开始远行》,可是,少年不是他,也不是我。他只是一位作家笔下的一个角色而已。
?? 2000年——2004年,不停地在三个城市奔波。杭州,上海,北京。三城记的生活恍惚让人难以琢磨。沉淀下来的只是几个城市粗略的细节。杭州街道上一个橱窗中摆置的青瓷,上海新天地里彻夜激情的饮食男女以及北京胡同里穿梭而过的孩子。
?? 一个人究竟有多少个世纪。又有多少世纪值得你在深夜仔细揣摩?
?? 嘘,你能告诉我吗?
分享到: QQ空间QQ空间 腾讯微博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腾讯朋友
分享分享0 收藏收藏0 顶0 踩0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加入黑蓝

手机版|Archiver|黑蓝文学 ( 京ICP备15051415号-1  

GMT+8, 2024-5-10 08:21

Powered by Discuz! X2.5

© 2001-2012 Comsenz Inc.

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