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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冬:在我这几年的写作过程中,有些变化是有意的“尝试和调整”,在题材、结构、写法等方面,都尽量做到不重复。对于每一次变化,都可以说是有收获的。尝试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写真正适合、属于自己的作品。每个人的经历、阅读、心理等都有很大差别,认识到自己的特点,并顺应这种特点,才有可能写出独一无二的作品。尝试的过程,即是一个不断认识自我的过程。
X:你如何在写作中看到这种“独一无二”性,如何体现这种特质?在你的阅读中,哪位作家的作品让你感受到独特性的魅力?
江冬:《有什么在电话里不能说》是我目前最满意的作品。在这个作品里,我个人的特质还是有了一定的表现。阿穗在回帖中说到这点。如果一位好作者都能肯定这一点,我认为它的效果还是出来了。面对平常的生活与事件,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观察角度与思维方式,在小说中准确地表现这些,个人特质便会浓厚起来。 X: 你提到过“情感真实,是我每个作品都坚守的。”这些小说中的情感大多来源于对少年时期的回顾和“还乡”的感受,可否理解为“对家乡的情感、对家人(亲人、恋人)的情感”的叙述是你写作一个比较稳定的主题? 江冬:坚守情感的真实,对我而言,更准确的表述可能是:不要欺骗自己,不要为了内心之外的任何事物去写下任何一个文字。当然,情感一直是我作品的一个主要推动力(这种情感其实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而非对外的)。我在作品里追求的情感真实并不是要与自己的情感划等号,而是坚持不夸张、不矫饰地去表达。 X:许多作家在写到自己家乡特别是农村的时候,会有种迫不及待的要关注乡土特色和乡民生活的愿望,显得一厢情愿或者伪善同情,而在你“还乡”题材的小说中,则很少看到你对这方面的关注和渲染,是否有意规避那种庸俗的现实主义的写作?你对涉及到“乡土”的写作是怎么看的? 江冬:并非有意回避,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对乡土与乡民并不熟悉。我很小就到离家很远的城里上学了,放假回到家我一般也是待在家里看书。当然,即使不熟悉也是可以写的,只是目前,我觉得自己肯定写不好,无论写人还是写事,定将流于表面。对涉及乡村的作品,偶尔也看到一些,黑蓝上也有人来发,总的来看很不乐观。真正懂乡村的人是农民,但他们很少有人会写,有写的也写不大好。能将原始的乡村体验与高品质阅读结合起来的人,想一想就知道有多难。我自己的乡村类作品,如《少年事》、《摩托帮》等,无疑是轻飘飘的。它们没有根,其意义,更多的是在文字以及文本上的。 X:在你的小说中,很少看到对“校园生活”和“城市生活”的描写,是出于什么原因使你很少去写这类“热门”的题材? 江冬:我对什么小说题材热门完全没有概念。对电视剧倒是有一点:谍战、抗战、穿越、宫廷等是时下热门的吧。我写校园生活的有《给妈妈打电话》、《内向》等,写城市生活的有《对岸》、《有什么在电话里不能说》等。也许这些“生活”都只是作为人物、事件的一个背景吧。我们当然不能为了要写校园、城市生活而去写它们,哪怕它们很“热门”。对小说而言,任何题材都是平等的。小说质量的衡量标准绝不可能是题材。由题材衍生出来的主题、思想等也是一样。我对那些对文章做题材或主题分析并以此判断其成败的言论一直十分反感,但这是一个很普遍的现实,从学校老师到专业评论家,很多都在这么干。如果小说的衡量标准是题材以及其反映的主题、思想等这些形而上的东西,那么作家都可以休息了,有哲学家就够了——他们肯定要比作家更有“思想”。
江冬:不在别的网络平台发作品,是我认为目前只有黑蓝才是一个真正在严肃地讨论作品且有真知灼见的地方。浮躁在毁坏这个时代,尤其是写作者。我在尽我所能地远离浮躁,当然不仅仅是网络。网络确实给我们带来了交流的便利,但人在交流的同时,更多的是要自省。对一个写作者而言,最重要的是自己的领悟,对于旁人的点醒不要抱太高的期待。其实阅读便是一种很好的交流,而且你可以去和大师交流。 X:许多在大学里开始写作的作者,毕业以后由于工作、生活等原因渐渐没有心力再进行写作了,而你毕业4年,工作和生活的节奏和压力有没有对你写作产生阻碍? 江冬:阻碍主要是时间上的。渐渐很少有整块的时间去阅读和写作。但事实上,工作和生活在不断为我的写作提供素材,也不断开拓我的眼界、成熟我的心智。总的来说,由于时间关系,我写得慢了一些,但同时也思考得更仔细、全面了。目前尚未觉得工作给写作造成了阻力,但有时会希望自己能有一份更自由一点的工作,经常可以四处跑跑、看看。尤其一些天气很好的早晨,我想最好是能身在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里,而不是在沉闷的办公室。我想再过一些日子,我会因这份办公室工作而感到见闻、体验的狭窄。 X:对你来说,写作最自然和最困难的事情分别是什么? 江冬:最自然,就是写自己熟悉的生活。有时候把一个事件或一种情状写出来,我会在心里说:就是这个样子的,然后对那段文字充满信赖。将生活艺术化,就如同把某个对象摹画下来,如果准确、生动,必然会焕发一种美感。同时,由于它完全贴合我的视角、心理等,必然也将具有一种属于我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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