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真的变了,好像秋天真的要来了。今天走到外面,发现外面的风,吹得很凉。怎么说呢,如果是在早晨感觉到这种凉,会更好。因为这种凉特别干净,特别少,很像冬天。冬天给我的感觉就是很多东西减少了,不见了。最近我很喜欢打游戏。玩的是《CSOL》。以前我喜欢玩它的足球模式,最近我特别喜欢玩大灾变模式。我是4A玩家,我最喜欢玩的大灾变地图是“母巢之战”。为什么呢,因为这个地图有个BUG,就是可以利用里面的暴君(一种会自爆的很胖的怪物)炸上房顶,在房顶上打BOSSBOSS就完全伤不到你。很多玩家不知道怎么炸。我练了好几天,终于弄得很熟练,所以我很喜欢打这个地图。其实炸上房的操作挺简单的:1,确保暴君和你面对面;2,确保你背后靠墙或背后有别的怪物,这样你炸上去的路线就不会偏,会呈一条垂直线;3,先起跳,然后迅速开枪,即起跳和开枪几乎要同时做,但起跳的动作一定要先做,否则你飞不到房顶那么高;4,飞起来后,在空中一直按跳跃键;5,快到房顶的时候,按一下蹲键,就可以上房顶了。
  那么,为什么有很多人不会上呢。最主要的原因应该是:1,暴君被别人打掉(因为大部分玩家的惯性就是见到怪物就想打掉,这就是我所说的做什么事情其实都要克服惯性,克服惯性就能带来好处,总是这样);2,背后没有靠墙或被的怪物,导致飞行路线是歪的;3,也是最主要的原因,起跳和开枪的动作挨得太近,没有先做起跳的动作。其实我最开始也常犯这样的错误。后来我发明了一个方法,就是把开枪这个动作设置成了键盘的一个键“E”,因为是这样的,还是一个惯性问题。正常的开枪动作,一般是用鼠标的左键,而跳跃的动作呢,是键盘的“space”键,所以人的惯性是常常左右同时开工。那么,我把开枪设置成“E”键后,就没有这个问题了,先按“space”键,再迅速按E键,这个过程,就是相当于CS里经常做的一个动作:跳蹲。用跳蹲上箱子。也就是说,我把E键想象成了蹲键。所以连贯的动作是:大拇指“space”键,食指迅速E键,食指松开,大拇指一直“space”键,小拇指蹲键(ctrl)。
  离电影节没几天了,我还在疯狂玩着上房游戏。就是觉得飞起来的感觉不错啊,正因为不能飞太高,所以感觉更好啊。都有点不想去看电影节了。还是要去啊。我跟墓草一起去的。找到地方后,发现门口那里很多人,原来是不让进了。后来才知道是被盯上了,里面的电都给断了。在外面等着,看着这么多的艺术家。很多女的穿得都很有个性。有一个男的看上去挺大的,旁边带着的女的却像90后,很嫩啊。我悄悄地凑近墓草,跟他说,你看那个男的,你猜他多大了。
  我声音很小,因为那个男的离我们没多远。墓草没听清,说,什么。
  我说,没什么。
  我盯着那个男的皮鞋看,黄黄的,确实很有个性。应该是东北人,长得也不错,魅力啊。墓草看起来了墙上的一个卡片。他指着它说,一次性40年,什么意思。
  其实我刚才也看到了这个卡片,不过我光看到了xx工作室,没看到一次性40年。我马上恨我自己啊,观察太不仔细了,这么有意思的“一次性40年”,为什么是他先看到的。
  我说,这不就是卖房子的意思吗,40年,等一下,是不是说这个工作室里的画很牛比,买了可以保值40年。
  我们去附近的美术馆逛了逛。正好下起了小雨。他呆在小雨里,我不行。
  我说,我去树下了。
  他说,怎么你还怕雨啊,出来不就是来洗桑拿了吗。
  我说,本来我就咳嗽,再感冒多不好啊。
  我往树下走,那里有几个老头老太太,坐在那里聊天。其中有两个老头是站着的。我看了他们几眼。过了一会儿,墓草也走过来了,他说,回去再看看。
  我们又往刚才的门口走。墓草走在这排汽车的左边,即挨着草坪的那边。我走在这排汽车的右边,即挨近马路这边。当我们走到这排汽车的时候,我们就没淋什么雨了,因为这里很多树。我跟他等于都是走在树下。发现还是不能进。我站得有点累了,就蹲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我又站起来,我想到了一个好的想法。我说,凭什么不让进啊,我用暴君炸上去,我飞过去。
  墓草说,那你在这里挑一个长得胖的吧,炸上去。
  我为这个想法感到得意。玩了好几天游戏(人都快玩废了),这是我第一次感到小说的感觉又回来了,可以这么来一下。我马上感到了虚构之美,我抬头望了望房顶。我还看了草坪,石狮,我心想我都可以把你们写进小说。只要让我连续看几天电影,感觉又都会回来的。我知道那种激动,它就在那里。只是我现在还不想走进它。
  既然感觉回来一点点,我进一步想,此时墓草的激动点是什么呢。应该是电影的具体内容吧,比如说他最喜欢的纪录片,比如S访。而我呢,却在为这么一个看似有趣其实没什么内容的想法得意。具体到动作中,他在观察整体趋势。等到他做那个动作的时候,我才注意到了这个。就是有两个女的,在那里打电话,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了一个男的,然后这个男的对门卫说了说后,就领了这两个女的进去。这时候墓草快速移动到了那两个女的后面,准备跟她们一起进。我也没多想,马上跟在墓草后面。可能他看到门卫在看他,估计难度挺大,所以他又折回来了。我就没想到可以这样混进去。原来他一直在用人生经验看待这一切,一种厚实的东西。我同时想到,他刚才移动得那么迅速,完全没有跟我打招呼。如果刚才他混进去了,而我没有反应过来,还呆在原地。然后他在里面,往更里面走。我一个人默默往回走,会尴尬吧。
  走在村子里。真是很安静。使人注意到雕塑。我一直不喜欢雕塑,总感觉所有雕塑的材料都是塑料。很奇怪这个红色的雕塑却给我好感。我有一种错觉:这种好感的产生,使我走路的时候更靠近了路的右边。然后爸爸给我打了电话,说完了。走着走着,我看见了一辆大卡车,上面装满了画框,几个人在那里搬它们。就是从车上往下搬。我离这个车还有一段距离,附近的房子很多都在拆建。由于刚下过雨,有的地方不能走了,我要先提前判断走哪里。看着很近的一滩水,然后还有泥啊什么的,还有红色的瓦片,砖头,我慢慢走进这辆车。我要从它的右边走过去,感觉右边的缝隙比较大。当我即将完全走过这辆车的时候,我忽然觉得我的一生都在刚才这条路上(来回走)。意思是,终点是这辆车的车尾(车尾还有些生锈,如果要找一个参照物,我觉得不是离它很近的画框或者站在上面的人,而是车的轮胎,车尾呆在轮胎的上方),起点呢?我不知道,是刚才那个红色雕塑吗。我就是感觉刚才走过的这个路线,我以后还会走好多次(因为还要看好几天电影?)。而且由于四周都在拆建,给人的感觉是这个地方是完全封闭的,独立的(独立电影节……)。我有一种冲动,想走回去,看看起点到底是哪里,也就是说我在哪里开始有了这个感觉的。我很明白,最终确立这种感觉的,绝对不是周围的景色,而是这几个在搬画框的人。
  第四天的时候,我起得很晚。快下午一点的时候才出门。我心想来不及了,就没吃饭,直接去等车。下了车后,发现还有多余时间,就进了附近的一家商店。我挑了一袋饼干和法式小面包,准备付钱的时候,我又跑回去,从货架上拿了一瓶百事可乐。本来结账那里有冰柜,里面有冰的百事可乐。可是我现在不想喝冰的。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年轻的时候应该还蛮好看的,虽然这样,但她现在穿的衣服太难看了,很俗,而且发型也不好看,好像也不保养的样子,皮肤挺差的,总之就是一个城乡结合部的妇女。我走出商店,一边走路一边吃饼干。走了一会儿后,听见后面有跑步声,一看,是老板娘追出来了。
  她说,刚才算错钱了。你还应该给我1块。
  我说,哦。好。
  我给了她一块钱。她说,不好意思啊。
  我笑了笑。没说话。她转身往回走。
  我说,等一下,是不是有人在跟踪你?
  她回过头,说,什么?
  我说,然后我说,什么啊。
  她说,什么啊?
  我说,然后你说,你看那边那个人。
  这时候我朝那边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我说,这个人也太失礼了吧,你是台湾客人啊。
  她开始往回走。
  我说,然后你说,他也是台湾人。
  说完以后,我跑上去,抱住了她。我说,宝宝,别走。
  我太动情了。她看了我眼睛,也很感动。她说,你等一下。我先去把门锁了。
  现在,我和她走在大街上。我跟她解释了,现在她是陈汉典的前女友。她来北京参加独立电影节,因为她是个女导演。她说,我不好看吧,怎么看上了我。
  我说,挺好看的啊。
  我们去饭店吃饭。喝了几杯酒,她有点醉了。脸红红的,本来皮肤就挺黑的,这下就更不好看了。她说,那个人,从台湾一直跟到了北京,唉。
  我说,这个男的前女友,就是陈汉典现在的女朋友。你刚才是这样说的吧。
  她说,是啊。真可笑啊,我以前跟他约炮,他拒绝了。现在又这么来求我。你要知道,我以前跟他约炮,纯粹是因为我们这四个人的关系。但我现在已经不爱陈汉典了,这个你懂吗。所以他已经没有价值了,我现在凭什么跟他做爱?
  这个台湾男人。千里迢迢来到北京,以为旅行和打炮可以治疗失恋。没想到她一直拒绝他,他感觉自己再一次失恋了,是那种微型的失恋。于是他又在北京旅行了起来。他坐车,看窗户外。来到景点,看一些植物。听人们说话。他心想干脆找个小姐打一炮吧。可是又不甘心。他现在就是想跟她做爱,跟当初她就是想跟他做爱一个道理。没几天他发现,最有感觉的不是景点,而是大超市。他开始一个人逛大超市,什么也不买。听人们说话。他最喜欢的一个区域是:离超市出口很近的买烟酒的专柜,他觉得这种地方真是神奇,太有间谍气质。简直不像是地球的地盘。在这块区域活动着的人,都是外星人吧?而通往超市厕所的通道,又是这么地迷离。他碰到一个超市工作人员在那里抽烟,是个女的。洗手的时候,他发现四周的墙壁怪怪的。洗完手后,他走着用手敲敲,墙壁里面似乎是空的。
  有一天,这个台湾男人找我套近乎。他说,你跟小美好像挺熟啊,昨天看你们聊了很久啊。
  我说,昨天不是放她电影吗,然后后面有导演交流,她有点崩溃。
  他说,呵呵,你觉得她拍得怎么样。
  我说,还可以吧。你觉得呢。
  他说,我不想说。你都喜欢谁的电影。
  我说,挺多的呢。我发现这也是一种进步。我以前喜欢的挺少的,就是有一种偏见,现在,我觉得什么都可以,什么东西都要看出好来,所以慢慢的喜欢的导演就多了。
  他说,我赞同你说的。看得出来你也很敏感。
  我说,哪里啊。
  他说,比如说我吧,我前几天逛超市,我就会想起电影《桃花运》里,葛优不是演一个骗子吗,然后他一个人坐在那个大卖场的地板上,看面前一整排的电视屏幕。我昨天就想到这个。
  我说,《桃花运》是个烂片。
  他说,烂是烂,可是里面一些骗子的设置,还是挺有感觉的。
  我说,是啊。你说的对啊。看电影的时候,最好不要被电影牵着走,那种总是会让你分心,会突然想到别的地方去的电影,才是真的好电影。
  他说,哈哈。你说的很有意思。我有一个感觉,不知道该不该说,我总觉得,跟你这样聊天,听你这么聊电影聊艺术,所以你是不可能跟小美搞过的,对吗。不然你不敢这么跟我聊艺术,对吗。
  我说,哈哈。我认真地观察起这位台湾男人来。我看着他的脸,他穿的衣服,那种突然发现具体事物的感觉又来了。我想到了桃园机场。(而公园呢,台湾的公园呢,这个台湾男人,忍不住回忆起了台湾的公园:是早晨吗,早晨和中午之间,早晨和上午之间?光线有点?可能是夏天吧,也有可能是秋天,分不太清。走在石板路上,虽然数量上周围的树肯定要多过这些石板,但是石板的白依然让人印象深刻,还有一种过分的整齐,这种过分的整齐使石板路沾上了塑料的气质。走上一段时间就能看见垃圾桶,如果是在阳明山,这些垃圾桶就很好看,是用木头做成的,像树桩。先是注意起这些东西,比如垃圾桶、人群、另外的人群、突然出现的美女,等等这些东西,把这些和平时生活比较接近的事物都过了一眼后,然后才开始去感受那些绿色,那些树、草、树枝之间的天空。有意思的地方是,树枝之间的天空更让我理解了天空,比如说,我开始以为是很高的树,它们的树枝之间才是天空,后来我发现一些比较矮的树,矮树的树枝之间,那一大块空间仍然是天空。天空可高可低,简直无所不在。一直走下去,走到最东边就能看到红墙。地面的草都倒向了一边,是大风吹过的痕迹。四周一些树好像是桃树,叶子好像是桃树叶子,有一棵树上还有个鸟窝。如果再往东走,穿过红墙,穿不过去。贴住红墙肯定看不到外面的风景,只能看到砖头。如果想看外面的风景,得后退看,退得越远看得越多,但是又不能退太远,太远就看不清楚了。但是红墙根下的外面,那里的风景,怎么样都看不见,除非翻墙,翻到另一面,然后一看,哦,原来是这样的,没什么惊奇,不值得翻墙看。于是又翻回到了公园。一回到了公园,马上又想,到底是什么样?刚才好像没看清楚,可能没抓住那段风景的本质,否则怎么可能没留下印象呢。好像没公园这么绿?有点脏?灰还有点多,虫子肯定也多,说不定它们能从底下钻到公园这边。离开红墙,往公园中心走,刚才那片是桃树,这里这一片完全看不出是什么树。人肯定越来越多,对越来越多的人群产生了厌恶心理,马上这份厌恶心理转移到了这些树上,随之对它们在视线上的后退不管不顾,没什么意思啊。这时候如果能戴上一副眼镜,可能情况会有改观。风景会比较清晰,特别是看着石板路,原来的塑料气质会马上消失,恢复成石板路。有时候塑料气质又会回来,你会分不清是因为眼镜戴太长时间了,还是因为从一开始自己内心就默默压抑住了塑料气质,只不过这时候它又一下子冒出来。这就是公园。你从来没在公园里闻到过什么特殊气味,至于声音,只剩下了鸟叫。虽然每次进公园都能看见人,也能听到人的声音,可是回忆自动清除了这些声音。如果不是要努力回忆点什么声音,连鸟叫声也差点清除了。似乎每次在公园里走都是静音的。最有意思的是走出公园门口的时候,总能感到一股热浪冲过来。即使是在晚上走出公园门口,也能感到一丝热量涌向身体。你对待景物似乎有点粗暴了,可能是因为始终没戴眼镜的原因吧。总有点模糊,始终是一个整体,分不出来。走出公园没多久,下雨了。还能说什么呢,当时只顾着跑,如何感受雨呢?雨下在刚才的公园里,会是怎样的风景呢?总是看见雨下在房子上,下在街道上,下在乡间小路上,记忆里几乎没有雨下在公园里的影像画面。是觉得下雨的时候,公园都消失了吗,即下雨时公园就都失去功能了吗?继续回到雨中的街道,经过一面湖,雨水打在上面,使湖水显得特别黄。也很脏。没下雨没这么脏。湖面上有一种整体的波动,这个波动先传递给了湖面上局部的雨,然后局部的雨再把这份波动传递给了街道上的雨。从时间上分析,这种波动是由相邻雨滴滴在地面上的时间差形成的。这个时间差垂直于地面,然后相邻它的另一条雨线,也形成了一个时间差,也垂直于地面。以此类推,街道波动了起来。街道的波动,怎么说呢,还是有一种塑料气质。感觉它的波动只在雨滴滴在地面上时,才突然开始,然后到下一个雨滴滴在地面上时,又突然结束。这是它波动的一个周期。给人的感觉很不自然。而雨水打在湖面上时,湖面的波动能反馈给湖面上的那条垂直的雨线,使这些雨线也发生了同样频率的波动,有点像传说中的男性生殖器插入女人子宫后,吸住子宫,然后带动子宫一起运动(好像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信息)?是在哪里看到过这种信息呢,是在网上搜到过的吗,还是刚才在公园里听到的呢,不是只听过鸟叫吗?)
  墓草的自行车又丢了。看电影的时候,锁在外面。没想到电影节上的人也会偷自行车,不过也有可能是村民偷的。我和小美在公交牌下等车,地面挺脏的。过了一会儿,我看见墓草走过来了,显得那么穷酸。我说,你自行车呢。
  墓草说,被偷了。两次了,以后再也不买自行车了。
  我说,你没锁吗。
  他说,当然锁了。
  我想了想。这时候墓草说,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因为超市就在几米远的地方,很近。我隐约感到有一种关系,有一个点。我说,等一下吧。
我说,让她去。
  商店老板娘逛超市,帮墓草买东西,心里的OS是:你们不知道陈汉典的菜有多么变态。他现在不是很红吗,已经完全有能力买房了。但他就是不买,他就是报复从前的那些人。你们从前不是以为我这么菜,不可能买得起房吗?我现在有钱了,我就是不买房。她慢慢逛着超市,渐渐脱离了人生,她心想自己以前一直在卖东西,原来自己在商店买东西这么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