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1天

dadong1113

一天
1
我第二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2点50分。
昨晚残留在胃里尚未完全被吸收的酒精有些往上翻，
我想找点水喝，
可摸到的却是酒瓶，
我胃里的反应更大了。
我又躺下，这会没有闭眼。
地下室的白天跟晚上没什么分别，
我睁着眼发了会儿呆后决定起床。
洗脸时顺便灌了一气儿自来水，
这下胃里好受点了。
之后我又躺在了床上，努力想记起昨天晚上的事。
似乎是一大群人在六道口的一间小馆子里拼酒，
我大概又中了头彩，当然，
这个时候结帐的也肯定是我。
好像还有俩姑娘，长得不算漂亮，
但穿得很少。
我记得还跟她们聊了两句——我当时的动机可能不良。
后来大家又说了下回接着喝的话又骂了几句这个社会就一哄而散，
我知道，没有下回。
应该是我结的帐，我想。
2
去他的吧，不想了，我的头微微有些痛。
现在干点什么呢？
我不得不把这个想了20多年也没弄清的问题又一次摆在面前。
肚子开始叫了，
我想到已经两天没正经吃过东西了，这会早盯不住了。
这下子顿时没有了疑问，
——还有什么比填饱肚子更重要的吗？
我穿衣服时忽然感觉今天可能是个雨天，
于是加了件衣服。
上去时管事的老张看到我，便——
一个箭步从斜里杀出，
亏他那么大岁数，一条腿还不好使，也不怕抻着。
一张橘皮一样的老脸堆满笑容。
看到他，我总能联想到桃谷六仙那几个活宝，
反正只论长相是没得说。
我知道，他又要催房租了，
于是我先开了口：
“呦，张师傅，在呢？房租等两天给，这两天手头不方便，回见吧您”
“嗯……啊……是……好……”
老张的笑僵在了脸上，
手比划了两下终于还是没能完整地说出话来。
我也趁机走了，
估计他回屋得喝两口热水顺顺劲儿。
带着这点恶作剧的满足感，我上去了。
3
上来才知道自己错了，
地下室的阴冷完全左右了我的判断——太阳照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好一片蔚蓝，竟没有一丝风。
我的身体有些不自在起来，
兴许是刚起床的缘故，身子有点沉，
走路也有点儿飘忽。
我暗自奇怪：怎么在下面就没感觉到呢？
路过报摊我条件反射的买了份报纸，
然后看口没看就插到了屁股后面的口袋了。
小饭馆就在马路对面，可我还得绕到天桥再绕到哪里。
我几次冲动想从栏杆上翻过去，可总被路边交警威武的摩托车吓退。
——我这身子骨可惊不起折腾。
4
饭馆没什么人。
几乎是没有人——这点儿本就不是吃饭的时候。
我要了一碗炸酱面，
并不是我想减肥。
一阵狼吞虎咽，风卷残云，
连味还没品出个一二。
我原本是还想吃点什么的。
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
没吃饱的不知道管不管。
我一边喝汤一边盘算着找谁借点儿钱，
汤喝完了人却没想到。
只好结账走人。
我也终于证实了昨晚的帐的确是我结的，
口袋里只剩下二两银子了。
5
回来时遇到一群民工兄弟，
我微笑着向他们送去温暖的的神色，并
赶紧闪到一边让开了道儿。
他们的表情有些不知所措的，
面上充满了惊奇和迷茫。但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
我清楚地听到人群里传出一声低低的：“傻B”，
也许这是他们刚学会的表示亲切的问候吧。
看来他们已经掌握了这个城市最精华的语言艺术。
6
站在天桥上我没急于往回走，
因为我看到对面有位漂亮姑娘，也就二十五六岁吧，
而且穿得也很少。
不过，是哪种比较职业的装扮，
裙子比一般的短了很多，
两条极富肉感的长腿多少让我心里有点荡漾。
她大概没注意到对面有人，于是
抬手肆无忌惮的抠起了鼻屎。
我真佩服这种白领丽人，
这么不雅的动作也能做得如此自如别致。
伊看到我时没有任何的不好意思，
这更让我佩服了。
相反的，她一脸不屑的扭摆着高跷的部位走开了。
我近距离地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臀部，这
比大腿更让我心里冒火。
7
再走回去时，
桥头不知道何时多了个老太太，
裹着一身破烂不堪的衣服
——也许叫破布更贴切，
一脸猥琐的靠在桥上的栏杆，
面前摆着一只破碗，
里面稀稀落落丢了几张毛票。
看样子大概刚入行，怎么说那碗也该缺个口才对。
不过我还是从口袋的一堆破烂儿里找出了仅有的二两银子给了她。
她与我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
面对生活的困境一个宁愿失去自尊，
一个勉强到只剩下自尊。
8
天桥下忙碌的人们谁也不会注意这两个迷茫的人。
隔着护栏看去，我也不知道
谁更像是生活在笼子里。
我忽然多了个愿望，
在我死的那刻看到我一生见过的所有的人，
包括时尚的白领美女、要饭的老太太和天桥低下忙碌的人。
据说人死时会看到一生经历的一切，
我希望是。
9
我终于又回到了地下室，
白天跟黑夜没有分别的地下室，
这儿是我住的地方，我当它是家。
老张这次没有再杀出，
只是不屑的瞄了我一眼，那眼神很像白领丽人。
我忽然觉得民工兄弟也许说得没错，
大约我就是这么样的。
10
我又躺在了床上，
但终究没想到问谁借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