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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了”,他看着外公脸上强装出来的释然。他的目光绕过一切善意的虚假,落在窗外几棵孤单的梧桐树上。树梢上的几片叶子正在悄无声息的变黄,一只麻雀孤单而有焦虑的在寻找着一些失去的什么。“别骗我了”。
这几天他仍旧被阵阵的恐慌持久的袭击着,将他压迫的敏感,偏执,极端。巨大的心理反差使他的周围同时产生了回避。前来笔录的警务人员在一无所得的情况下因无法忍受那种仇恨的气愤而离开。现在代替他右五指的是蓬肿的绷带,不久以后就是虚无。——他无法忍受。
空白冷峻的环境更加支配着他内心虫噬般的空茫,他开始想,不顾一切的想,并进入窒息的编蛹。最终张朝华的底线垮掉以后,尖锐所导致的冲破使他出乎意料的冷静。他带着僵硬的脸庞开始计划,他需要理性。但悲伤在他思考受挫的时候会立刻的吞没了一切的理智。他开始保持,他每天需要做的事就是控制,但这足以使他被折磨的痛苦不堪。
几个月后他所见到的蓬头乱发枯黄憔悴使他甚至不愿意相信那就是他的母亲。张朝华凝了在门口,里面病床上的父亲微笑着向他招手。
下雨的频率开始慢慢的变短,梧桐树的叶子开始大量凋落,窗外只有几条干枯断裂的枝桠伫立在不大适合的位置。但他没想到除了渐渐过渡的季节外,一切都在变化着。
空余的时间他开始和护士偶尔交谈,在他最后强烈要求知道自己知道时,为了避免她的误会,他仍然保持着一定时间距离的等待。当他实在忍不住并开始试探时,他仍然感觉这样的问话太过于唐突。“50万”,他得到了准确的答复,“而且,必须要拥有符合这样的器官”他开始绕过内心的伤痛,小心的做着最坏的打算。但他发现太多悬而未决的存在,它们往往会将一些毫无本质干系的自欺作为理由。
而这个解脱在不久后终于到来。他不知道是毁灭还是希望,但总比这样的保持着好。他开始小心翼翼的询问着,试探着。结果他得到的是委婉而实质上是否定的答案。窗外救护车激昂快速的哀鸣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冲裂了凝固的环境。无形的巨大精神压抑使他觉得不安,紧张而吃力。印着市二公交字样的公文包摇晃着上升,并在狭隘的视觉范围内模糊,消失。没有精神支柱使他摇晃欲坠,他知道这不是脑震荡的原因。一个躺在移动床架上的瘫软病人在护士的推动下快速的从窗口掠过。张朝华竭力的睁开眼睛。
他不能倒下去,他想,因为,他终究是逃不了的,他还年轻。他必须坚持。他躺在燥热的病床上,命运一瞬间将未曾有过的压力全压在了他身上,闭上眼睛,一切都是梦境,他想着,然后进入了幻觉之中。在寂静的风景中,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雨。
深秋的时候,他继续在铅灰粗糙的街巷行走着,路边的柳条随风生硬的摆动着,像一只枯残的老手。他在影院里只坐了十来分钟便不耐烦的走了出来,他已经被逼踏进了生活里的麻木思考,故事就发生在他自己的身上。路边的乞丐向他重复着没有感情的形似单音节,他厌恶的发现周围竟如此的虚饰。凌乱中他抬起双手,将脸上讥嘲引起的纹线挫平开去。然后木然的穿越着这个凌乱的城市。
整个阴郁的下午他都呆在房间里,家里到处凝满了滞重的气氛。这一次厄运无奈的向他们展示了生命的脆弱,失去和害怕再失去使他们感到恐慌,他们将自己关在以个人为中心的自我世界里,但一个不可忽略的微妙关系总在提示着,羁绊着使他们无法冲破,也无法用借口,托词和障碍来束缚它。他们潜意识的他们之间产生了隔膜,但谁也不愿去点破,也不愿任何一个人来点破。所以他们都选择了沉默,战战兢兢的沉默。他们都明确却又不情愿的感觉到并从他们机械化的交际中体验到——他们,现在只存在着关系,而情感,又或者已经随着公交车的倾斜,永远的掉进了深深的山谷。
那天早上,他看着外公扶着父亲松开包着暗紫色血痂的大腿上的绷带以后,他开始在阴郁的晨光里回忆着曾经的美好时光:他看到在南区公园的秋千上,秋千父亲坚定的跨步以及由此支撑起来的笑声荡动着。在上面摇动的他说妈妈妈妈你看我会飞呢,他还记得他的右手抓住绳子,紧紧的。
张朝华闭上眼睛,停止这种折磨,开始倾听着没有色彩的世界,并开始摸索。一个突然的然后不间断的叫嚣情节安排般的绕过他的耳廓。
她憋得太久了,又或者这种状况早已发生,只是仅存的一点理智控制着她的行动,当它被时间湮灭后,她终于利用意识模糊来宣泄他沉冗的积郁,并将它捣成粉末。看着她的撕哮,破坏,他开始感到欣慰:她那不堪揉搓的思想和内心终于得到了彻底的,毁灭性的冲破,他仿佛又看到了年轻的,不羁的她,以及生下他后,成熟的,矜持的她。风从窗口吹了进来,又从另一头走出去,轻抚着一切的悲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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