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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酷
(一)
三强来自遥远的苏北农村,他十八岁就在长江市这片狼籍的工地上当瓦工,他来的第一年,工地楼上的一块砖头就在他还稚嫩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永久的伤疤。还好砖头不是砸在头上,否则他肯定像乙工地上的老乡孙六一样,头上砸出个大洞一声不吭的倒地死亡。他的爹妈哭的死去活来,可是不管两位老人的哭声像雷还是像鼓,孙六头上的鲜血还是像决了堤的洪水止不住的流淌。在工地上他每天都在担心真会有一块砖头突然掉下来也砸中他的头部,他头上的鲜血也会像决了堤的洪水。然而他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这使他兴奋不已,第二年他又从家里带来了他的弟弟邓四强。并且找人把他安排在丙工地。其实他本不该把邓四强带来的,可是邓四强硬要来 邓四强有肺结核病,可是他还是要来,邓三强只好把他带上火车一路颠簸的来到长江市这片狼籍的工地。九十年代在中国这片狼籍的工地上,现代化的高楼如雨后春笋般的拔地而起。长江市作为中国最早的沿江开放城市自然也不甘落后,长江市的街道上到处是来来往往的卡车,这些卡车运送的水泥和沙子撒满了街道的角角落落,这使得长江市的空气看起来就像滚滚的黄河水。不过这些景象对于邓三强来说就像看到他结婚已十五年的妻子梅花和十二岁的儿子邓涛一样的司空见惯了。
邓三强就住在城市这片沸腾的工地的工棚里,一住就是二十年,他熟悉这里的一切,这里的民工来主要自四个地方:江苏,安徽,山东,四川。他们操着不同的口音却做着相同的事情都是做瓦工。他们有的把妻子孩子也带来工棚帮他们洗洗衣服做做饭有的不带妻子和孩子他们有的还把家里的猫啊狗啊带到工地养,以便在闲暇的时候逗逗寻点开心,他们在工地以老乡结成不同的帮子我所知道的就有山东帮子,四川帮子安徽帮子江苏帮子等等,不同的帮子内部又可以分成不同的帮子,像山东帮子又可以分成龙二帮子,三彪帮子大头帮子等等。这些帮子都有自己的利益和帮主,也就是他们的头。有由于贫穷和愚昧的缘故这些 帮子间经常发生一些打架斗殴偷窃强奸的事情,这些事情就构成了这些民工的生活。在九十年代法律还不怎么健全的时代,这些实践就像是河里的流水一样波澜不惊。
邓三强因为拿了丙工地的一块摸板被丙工地的山东帮子打的腰差点散了架,他的腰只是轻度骨折没什么大碍可是他咽不下这口气,他在一家小诊所贴膏药是还是骂道:妈的一群狗东西老子一定要找机会报复! 然而就是这报复的心理让邓三强吃尽了苦头。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邓三强吃国午饭拖着疲惫的身体就呼呼大睡了,可是在蒙蒙懂懂的突然他的工友啊三叫醒他对他说,三强,三强 起来听说抓了个贼还是丙工地的,听了啊三的话邓三强立马跳了起来说,在哪在哪?邓三强和啊三来到了工地的大楼下边看到了他们工地的人都围在了一起对那个贼拳打脚踢,邓三强浑身来了劲冲了过去就打,这个丙工地的贼头上被套了黑麻袋,他使劲的挣扎可是人太多了他还是不能挣脱,邓三强对准贼的头部猛击,他微微感觉自己的手隐隐的痛可是手的疼痛立刻被快感消融了,-他又从工地的地上拿起一根木棍,他从不同的方位用不同的力气对贼的不同的部位敲打,快感传遍了他的全身,棍头击在贼的不同的部位发出不同的声音,这声音像是音乐一样让邓三强兴奋不已。这时他仿佛是在敲鼓或是在家里的河边和老婆一起在石板上捶衣服。简直是一种享受,别人都停止了殴打只有邓三强还在买力的打,工友们都停下来看着邓三强,邓三强这才回过神来知道他捶的不是间衣服是一个人,邓三强停住了手,啊三说,三强别打了再打要出人命了。工友们都依次的散开了只有邓三强还在那里,他看这个已经不动了的人,突然他萌发了想看看这个被打的人是谁的念头,他要看看被他打的这个贼才肯罢休。他仍了手中的木棍扶起了这个黑麻袋,他看到麻袋上的鲜血在 阳光下鲜艳无比,这使得他又一整兴奋,然后他把麻袋从这个人的头上取下,翻国这个满脸是血的人。然而当他真真切切的看到这张脸时他惊呆了,四强!邓三强哭喊着叫到,这一切让他天旋地转,他扶着四强,邓四强的身体像是一块瘫软的泥巴,鲜血顺着他的脸流经三强的手掌流淌到灼热的地上不一会儿就凝固了。四强哽咽着吐了一口鲜血,这深红的鲜血像水柱一样从四强的嘴里眼里耳朵里喷涌而出,邓三强看到这次的鲜血比那次孙六流的多的多。他用手想挡住流出的 鲜血可是鲜血仍然像决了堤的洪水势不可当。
很长时间,邓三强背起满是鲜血的邓四强在街道狂奔的情景久久留在人们的心中,那时人们会说,你看他们跑起来的身上鲜艳无比....。
邓四强死了,死于肺结核,邓三强告诉他老婆梅花和儿子邓涛也是这么说的,儿自邓涛看了看眼里还沁满泪水的邓三强说,可是他们说,叔叔是你打死的。胡说,邓三强对儿子骂到,他看了看儿子又说,别听他们胡说,你叔叔是死于肺结核。他相信了爸爸的话,其实那天邓涛也去了,那是在邓三强背走了他叔叔以后,他看到阳光灿烂的地上密密麻麻的蚂蚁叮者红色的血滴子他感到奇怪这些蚂蚁怎么会如此嗜血如命呢?他偶尔听到人们的议论,可是他一点也不感兴趣,他不相信他们的话,因为他们经常骗他。 这次以外事件让邓三强的心震颤无比,是他亲手打死他的亲弟弟四强的,他打的那么重使得四强的肺结核病发作吐血而死的。他是有很大责任的,他为什么不看清楚是谁就这么打了,他为什么忘了弟弟也在丙工地了呢。这一切让邓三强伤心无比,可是如果不是他们用麻袋套住四强我又怎么可能打死我的亲弟弟呢?这一想法又让邓三强的心微微的有了宽慰。
( 二)
工地的生活依然还是那样没有什么改变,今天重复昨天,昨天重复前天,他们就是在这样重复的时光中度过快乐或悲伤的时光的,邓三强渐渐的淡忘了四强的死,这死仿佛成为遥远的记忆,可是这件事只是发生在三个月之前,工地的伙食还和以前一样由糙米白菜帮子粉丝和肥肉组成。他们吃的最好的菜就是有肥肉有粉丝的杂烩了,可是他们一个星期才可以吃上一次这样的杂烩。中午的时候他们从工地上退下来,用毛巾在水龙头上洗上一上一会厕所,然后从工棚中取出盆打饭,他们端着碗有的坐在砖头上有的站者就开始吃饭了。他们吃这吃着会从菜中吃到几只苍蝇或是几片树叶,他们只是将这些不能吃的东西用筷子挑起来放在工友们面前晾在空中展览一样然后继续吃饭。他们已经习惯了,每当有人抱怨时他们会说,我们是来苦钱的我们不是来享受的!
(三)
我们家住在三楼,自从我们家住进长江机械厂的宿舍后,楼前新建了一澡堂,烟筒树在我家窗前,楼后建起了新楼,楼南楼北都在建新楼。这些拔地而起的大楼打碎了我对这里熟悉的记忆,我记得这里以前是郊区,我们家住在拥挤的瓦房里,虽然我们家只有三口人并且只有一个够三口人同时就餐的小厨房可是我很快乐,这些拔地而起的饿大楼打碎了我对阳光童年的记忆,我记得那时天非常的明净,夜晚天上的星星闪烁跳跃灿烂无比,我三百六十度的扭动着脖子转动身子观看美丽的星空。我也可以爬上屋后的榆树远眺运河里的船只,我看到那些船悠悠的驶来又悠悠的驶去水上泛起鱼肚色的浪花。这让我兴奋不已,我想船上的人一定天天吃鱼,我喜欢吃鱼。可是现在北窗下有澡堂的烟筒,南窗下在建的大楼叮叮当当。澡堂开洗了,浓黑的烟弥漫在明净的天空,我想大概和大白纸上的墨汁差不多吧。我站在窗口烟囱树在我家窗前,我感到了一股热气传了过来,我向外探头望了望,我看到我家的北窗下就是澡堂的窗子,从我们家窗子斜向下望可以看到男澡堂的窗子,当然也可以看到女澡堂的窗子,我甚至可以看到机械厂的阿姨们脱光衣服经过雾气弥漫窗前的影子,当然也可以看到男澡堂叔叔们的影子,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我的内心产生整整的骚动,因为我已开始向青春期迈进,怎么能无动于衷呢?机械厂阿姨们的影子要比灰黑的烟囱,叮叮当当的民工们让我更有兴趣。可是这一切并没有持续多久,自从我爸有一天出现在窗口,机械厂的阿姨们对者我家窗子指指点点以后,女澡堂就多了一道窗帘,我再也看不到阿姨们的影子了,可是我还是习惯性的站到窗前张望,自从我妈站在窗前以后,男澡堂的叔叔们也对我们家窗子指指点点,不过男澡堂一直都没挂起窗帘,可是我爸爸却用木板封死了这扇窗子,我再也不能站在这个窗前了。我只能到南窗看那些讨厌的 叮叮当当的民工了,就是在那次我看到他们吃的杂烩时听到他们说,我们是来苦钱的我们不是来享受的那句话的。后来我就认识了邓涛,他来自苏北的农村,他是跟着邓三强来这里的,他来这里是帮他爸爸洗洗衣服照料东西的,他告诉我他妈妈因为要照顾生病的奶奶不能来所以他来的,邓涛成了我的好朋友,前边发生的故事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还告诉我发生在工地上的事情,使我对民工有了了解,我不再讨厌他们了,发生在他们身上的事让我理解了什么叫苦钱,钱是苦的的这话含义无穷。
邓涛成了我的好朋友,他聪敏也非常懂得关心人,这大概都是农村孩子的优秀品质吧。我经常带他来我家玩,我们一起制作船摸并且还拿到江边去放。他也很会钓鱼这让我兴奋不已。我们经常一起去江边钓鱼。有一天他对我说,陈雨哗我爸爸又和那个女人睡在一起拉,我第一次听他说他爸和女人的事情,他接着说,那个女的是个妓女,和他睡一晚要个她十五快钱!我看了看邓涛,他好象在思考着什么,我们继续走着,不一会他又说,我妈不在他难免去那地方。去的人不是他一个,很多热闹都去了,是工头带去的,工头从工资中扣除十五块不去的话钱也没有了。我说,他们天天晚上都去吗?他说,不是一个星期去三次吧。他沉默了一会问我说,陈雨哗是不是男人都这样啊?对于青春期刚发育的我来说这个问题还过于复杂,我还是一只青杏不知道什么是甜呢。于是我说,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我从对澡堂阿姨们朦胧的向往中得出一个同样朦胧的答案。这时夜已经弥漫开来了,江边的汽笛响了起来,黑沉沉的夜此时在撩拨多少人的情欲此时的我还不清楚,我只知道我饿了我要回家煎鱼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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