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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缘未尽，人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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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1:5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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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躺在街角的长椅上，若有所思地看着一张发黄的照片。 照片中的女人眯缝着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怅然地望着前方，嘴角很不自然地现出一丝微笑。显然，她的微笑是勉强挤出来的，可能是为了拍照的缘故。 那么，这个女人是谁呢？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她很美，因此他想去寻找她。 这似乎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不过，他却不这么认为，他已经持续地找了她一年多了。一年来他几乎没睡过一次好觉，每当他躺下来模模糊糊进入梦乡的时候，耳畔边总会传来一声女人的呻吟。这时他就会猛然惊醒，然后急促地扫视一下四周。当然，他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处。然而，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声音是那个女人发出来的。 “你……你给我出来！”他突然扭过头，朝着背面昏暗的角落吼道。 转眼间，他又觉得自己的行经很可笑，因为她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随后他又信手抓起旁边的照片，咧着干裂的嘴唇沉吟道：“为什么你总是不肯出来见我？我找你找得好苦……”说完他对着照片失声痛哭。 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照片。 他突然干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你我平生素未谋面，为什么我要找你？为什么……” 紧接着他又顿了顿，咽了一口唾液，既而又道：“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缠着我？我……” 他想了想，又觉不对，因为她并没有缠着他，只是他自己心中作梗，一厢情愿地想要找到她罢了。可是他又不明白，他的内心深处为何会有如此坚强的信念，令他长久以来不曾放弃寻找她。 这很奇怪，然而他却说不上理由。 正在这个时候，天上下起了小雨。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疲倦地望了望天空，任凭雨水无声地落在他的脸上…… 第二天早晨，他依旧到附近的饭馆里捡人们吃剩的饭菜充饥，直到被饭馆老板怒斥着赶出来，他才极不情愿地离开这里。 他从口袋里摸出女人的照片，吻了一口，然后紧紧地攥在手心里，继续他的寻觅之路。 他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过往的路人都用一种厌恶的眼光盯着他。这也难怪，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好好地梳洗过了，他那蓬头垢面的肮脏样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乞丐。而对于乞丐，人们更多的只是感到厌恶，而非同情。一般来说，人们给乞丐钱只是想更快地打发他走，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市中心车站。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可是口袋里空空如也。他突然傻笑道：“为什么没钱就不能坐车呢？”于是他便与其他乘客一同挤上客车。然而当售票员前来验票时，他理所当然地被赶下了车，同时还遭到售票员的耻笑：“没钱还搭个屁车啊？滚吧你！” 下车后他立在原地发呆，嘴里嘟囔道：“搭个顺车还不行，真小气……”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看了看手中的照片，自慰道：“反正车里也太过拥挤了，还不如走路舒服……”说完他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跨着大步离开了车站。 走着走着，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他已经在这个城市转悠了一个多月了。却从未有任何发现，他是否应该到别的地方看看？ “可是我没有钱啊……”他茫然地望着一路上飞奔而过的各种汽车，不由得叹道。 他明白，要到邻市除了乘车出去别无他法，因为其间要通过一段很长的高速公路，而高速公路上是严禁行人通过的。更重要的一点是，除了高速公路外，没有任何通向邻市的途径了。 他痛苦地抓挠着油腻的头发，无力地跌坐在地上。 忽然，他的脑海里闪过了一个画面：蔚蓝的天空下交接着一望无垠的大海，大海的对岸悠悠地现出一座城市的棱角。 “对！我可以从海里游过去呢！”他的双眼露出欣喜的神色。 于是，他匆匆地赶到海边。大海离这儿并不远，步行也只需十几分钟。 可是当他抵达海边的时候，他又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凭他这种三脚猫的水性，恐怕游不到一半就筋疲力尽跌入海底淹死了。 他索性躺在海滩上，想着该如何渡过这片海，然而脑海里只是不断地闪现着那女人的容貌，其它却什么也想不到。 “唉……”他明白无论他怎样费劲地想也是无济于事的，唯一的方法就只有游过去。 他起身望向大海的另一边，映入眼帘的始终只有飘渺的大海，连座城市的鬼影都看不到。 他站在海滩上犹豫了一阵，脸上的表情显得很不安。 “死就死！”突然，他甩下了这样一句话，然后义无返顾地跳入水中。 他的思维紧绷着，死命地向前游去，仿佛身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追击着他。他的双眼也紧闭着，不顾一切地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他只能这么做，因为他并不知道彼岸的城市究竟在哪个方向静待着他。 渐渐的，他的呼吸开始变地急促起来，显然，他的体力已经将近极限了。他开始感到恐慌，手脚也开始变得忙乱起来，因为他知道，一旦自己体力不支，他也就会跟着葬身于这片大海之中。所以，他必须趁着自己尚存体力的时候加快速度游向对岸。 可是，对岸在哪呢？他使劲地抬起头，前方却依旧是水茫茫的一片，连海鸟都不愿意在这地方逗留，空荡荡的只剩下天和水，还有正在奋力前行的他。 一刻钟后，他的动作已经变得十分缓慢了，意识也开始陷入模糊状态，仅用残存的一点力气来摆动手脚，促使身体向前推进而不致于沉入水中。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中忽然闪现出一连串奇怪的画面：一个和他长得很像的男子立在一口幽井旁，手里正拼命地拉拽着照片中的女子，他们脸上的表情都显得很悲哀。 “我……我是不会丢下你的……”那个男子嗫嚅着道。 “你快走吧！我……我会应付的……”女子强忍着泪水道。 “可……可是……”男子强拉着她的手，言语间带着不忍。 “你快走吧！黑、白无常一到，我们就都投不了胎了……”女子挣脱他的手，使劲地推着他。 “我……我怎么能这样做呢？”男子死活不肯走，泪水不住地往下淌。 就在这时，两个忽黑忽白的身影从他们眼前闪过，突然停在了女子的身后。 女子见大势不妙，于是整个身体扑倒在那两个身影上，凄厉地喊着：“你快走吧！缘尽人去，来世好好做人……” 男子知道再不走只会落得双双坠难的下场，只好含着泪萧然离开。 当他来到转世轮回跟前时，他在嘴里默念着：“上天安排我们在二十四岁时相遇，来生我亦会在二十四岁时前来寻你……” 说完他一个翻身跳了下去。 …… 把镜头推回到现在，原本在海面上苟延残喘的他突然间停止了挣扎，任由身体缓缓地坠入海底。 他已然明白了一切。今天即是他二十四岁的生日。 咸涩的海水不断地从他的鼻孔侵入他的身体，但他并不觉得难受。他勉强地摸出口袋中已经湿透了的照片，紧握在手心里，然后安然地闭上了眼睛…… “缘未尽， 人未去， 死亦何憾？ 但求美人相伴， 再续前世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