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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狂想者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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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侠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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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直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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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4:41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我往杯子里倒了一些水，然后再把药一片片地扔进去，看着它们慢慢消融在水里。等它们消融完了，我才将它们慢慢喝下。这是我的吃药方法，因为我一直很担心那个穿着西装的医生往我的药里多加了点东西。 ??他们都说我病了，而且还是精神上的病，换句话说，我是个疯子。具体的病因是那个医生根据我所写的那些文字得出来的。他浏览了下我的那些文字，然后跟我父亲说，这孩子得了狂想症了。之后，我就被强制性地吃药、打针，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那个医生加上我的父亲，他们对付我就像对付一只小鸡一样，是很轻松的。后来，我索性就妥协了，按照他们的吩咐，按时吃药，再按时休息、睡觉。 ??我隐约还记得，我的那些文字是被父亲塞进了一个大木箱子，放在了最顶层的阁楼里。他不准我上去看，还说如果我上去，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其实，我根本不用上去看，因为那些文字早就被我藏在脑子里了。其中一段还经常在我的脑子里跳舞呢。那一段大概两百两个字吧，具体内容如下： ??简体的中文汉字扛着机关枪一阵一阵地扫射着那些躲在黄纸堆后面的繁体汉字，它们一边扫射着，一边还高叫着，你们快投降吧，老家伙，你们的世界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但是那些繁体汉字就是不投降，还是负隅顽抗。在快被攻克的时候，“鸦”“片”两兄弟向“帅”献了个计策，“帅”哈哈大笑，说你们快去执行吧。于是，“鸦”“片”两兄弟就举着白旗，抬着一箱鸦片出去了。他们把那箱沉重的鸦片献给了简体汉字，还说了一堆比鸦片还能诱惑人的话，说完后，就请简体汉字吸食鸦片。简体汉字大喜，急忙分食了那箱鸦片……在一片烟雾散去后，繁体汉字又再次夺回了他们的领地。 ??我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战争最后到底如何，因为我一直没机会将那些文字写完。我很想去看看那些文字，那些文字所放的箱子是没有盖子的，这样是很危险的，你瞧这些清晨的阳光老是往我们家的阁楼里跑，他们一定把我的文字偷得差不多了。不行，那可是我花了十年工夫偷偷写完的文字啊，无论如何我都得想想办法去救救他们。 ??父亲和母亲是在八点钟的时候出去的，临走前，父亲回过头，很严肃地对我说，如果你敢踏进阁楼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唉，他怎么就这么喜欢念叨这句话呢，这句话他可是念叨了一年多了。父亲训斥完后，母亲照例拍拍我的脑袋，由于我比去年又高了很多，所以她不得不踮着脚尖来拍我，她一边拍一边对我说，乖，在家好好呆着，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我冲她傻笑了一下，就转身进屋了。只听见父亲闷闷地骂了一声，这个疯子，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说完就把门“砰”地带上了。由于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屋子响了很久才慢慢静下来。 ??我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着阳光像一个贪婪的守财奴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从我们家那些珍藏的古玩和字画上慢慢地拂过。这家伙估计又看上我们家什么东西了，如果是，他一定会在落山的时候，将看中的一样东西也一并带回山的背后去的。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那些文字，它们会不会也已经被阳光偷得所剩无几呢？这么想着，我就急急地转身向楼上跑去了。可是跑到了一半，我的耳朵旁又响起了父亲的斥骂声，如果你敢踏进阁楼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害怕了，蹲下来，抱住了我的双腿，这是多么消瘦的两条腿啊，估计一棍子就可以打断了。 ??父亲的斥骂声一阵阵地在我耳朵边回响着，它们像无数根小棍子一样不停地敲打着我的脑袋，敲得我生疼，生疼。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跑到桌子旁，撕下了两片报纸，将它揉成了两个小球，塞进了耳朵。这样，我的耳朵总算清净了。 ??我慢慢爬到了阁楼，由于三层以上，都没住过，所以灰尘积了很多，阁楼更是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任由蜘蛛网在我的头上和身上缠了一层又一层。我不知道父亲把我的那些文字放到哪里了，只得在灰尘里一遍遍的摸索，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们。 ??我捧起了我的文字，到窗子旁看了看，的确是被阳光偷了不少了，你看上面的很多字迹都已经淡去了。这时，突然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外吹了进来，将覆盖在文字上面的灰尘吹起了老大一片，紧跟着的，还有很多文字，它们也像灰尘一样，随着风朝窗口跑去了，我赶紧伸出手去抓，结果只抓住了一个“无”字。 ??看着满是空白的文稿，我真是心疼，后悔自己不应该把窗户打开的。无奈，我只得把文稿又重新放回箱子，趁着还有几个字剩下，还是将它们小心放好吧。放进后，我赶紧从旁边拿过了一块木板，将箱子严严实实地盖上。这样子，谁也都不能偷走我的文字了。 ??做完这些后，我很失望地想下楼去，可是刚迈出一脚，就被一张小照片吸引住了。我俯身捡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一片暗黑的竹林，在竹林前面是一个大石堆，石堆上站了两个人，他们紧挨着，很是亲密。我仔细地看了那两个人一回，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我的父亲，他穿着古板的中山装，不过表情没那么古板，他很慈祥地搂着旁边那小子的腰。旁边的那个，我就不认识了，那小子穿了一件90年代初很流行的健美裤，还是金黄色的，裤子紧紧地贴着他的两条腿，不细看就是两根麦杆。不过，那小子跟我父亲还是很像的，都是圆圆的脑袋，这一点跟我就有区别了，我是瓜子脸，而且还很瘦，不像他那么胖乎乎的，跟个球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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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现照片旁还写了一行字，是父亲写的：与我儿十年X合影于老家。十年两个字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字，但是又好像没有，字是后来写上去的，但不知道怎么的，竟被水湿了一片，以至文字都有些模糊了。 ??我拿着这张照片下了楼，又盯着照片上的那个小子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因为我从来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怎么可能会多出另一个“我儿”呢，但是这张照片上那个人却是的的确确站在那里的，这时他还朝我微笑呢。 ??想着，想着，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我赶紧往嘴巴里塞了几颗药，才稍稍好了一点。我又接着想刚才的问题。如果那小子是我父亲的儿子，那么我又是谁呢？看着那小子跟父亲亲密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嫉妒，在我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么我就幸运了，因为我的父亲一直跟我说，如果他有另外一个儿子的，早就赶我这个疯子出家门了。这么想着，我觉得窗外那群贼头贼脑的呆头鹅也变得可爱了。我决定了，我一定得把那小子找到，那样我就不用整天吃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药了。但是，又该去哪里去找呢？我盯着那张老照片又迷惑了。最后总算在那行字上找到了线索：老家。对于老家，我本来还有些清晰的记忆的，但那些该死的药硬是将它们一点点的吞没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些残存的碎片了。我凭着这些模糊的碎片，还有照片上的景象，在纸上画了个老家的大概模样。老家是被墨绿色的竹子包围着的，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那条路不是水泥路，而是用石头铺的。在老家的前面还有一个大院子，也是用石头铺的，在院子尽头是一个老水井，据老人们说，我的一个隔壁邻居曾经就是掉这井里死的…… ??哦，不想了，不想了，我的脑袋又痛了。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偷偷跑出去的，为了避免走错路，我带了张区域地图，同时还从父亲的抽屉里拿了两千块钱。由于很久没出门，我在城里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是公交站牌上的简体汉字告诉了我该坐哪路车，那些汉字估计是我那些汉字的亲戚，对我真是热情，还跟说，我老家的那个小镇现在已经改造成风景区了，现在去那边的人可多了。我跟那些简体汉字道了声谢，就上了去往故乡小镇的车。 ??车子开出市区后，上了一条柏油路，一路上又跟着上了不少人，有个上来的女人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在我的身旁坐下来。我看着她那满脸狐疑的样子，又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才知道我忘了把病号服换下来了。 ??我不知道自己还要多久才能到小镇，而在车上又没什么事可做的，无聊之余，我惟有去看看车窗外的风景。窗外是一片金黄色的油菜花，阳光打在上面显得格外耀眼，也许那些阳光是把我们家的那些金器都熔化了来涂抹这些油菜吧，要不然它们怎么会这么灿烂呢。还有田野里的那三三两两散落的牛羊，他们那光滑的毛皮还真像我母亲的皮衣。 ??当我正在琢磨那些牛羊是不是穿上了我母亲的皮衣的时候，售票员已经操着喇叭叫起来了，小镇到了。没办法，我只好收拾起散乱的思绪，随着一群人挤下车。 ??站在小镇的入口才处我楞了一下，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那些仿古的楼房与我记忆中的老房子实在相差太远了，还有那些水泥小路与我的鹅卵石小道也是差别太大了。不过也还是有我熟悉的东西的，门前那两个唐朝的石狮子仍旧老老实实地蹲在那里，我记得我离开小镇的时候，它们也是这么蹲着的。我抚摸了一下狮子头，隐约记起自己小时候是经常骑着他们玩的，那时还有很多儿时的朋友，只是那些朋友我是不记得了。 ??看看日头，已经是过中午了，我赶紧进了小镇。走到一个杂货店门口，我买了一点吃的东西，付过钱后，我掏出自己的那张照片问那老板，照片上这个地方现在在哪里。老板看了下照片，然后惊讶地看着我，说你不会想去这个地方吧，我笑笑说是。老板摆摆手说，你还是别去了，这个地方很邪气的，听说经常有鬼出现的。说到鬼，他的脸色马上变得阴沉了。我不敢多问，只是向他讨了地址，就赶忙出了店门。 ??为了避免路上的人再朝我看，我又到服装店里买了套衣服，将自己身上的那套病号服换下来。 ??在黄昏时分，我根据杂货店老板提供的地址找到了我的老家。正如我记忆里那些印象一样，周围种了好多竹子，那些竹子可能繁衍了很多，比先前更加茂密了。在我钻进这片竹林的时候，有几个人远远地指着我说些什么，但由于隔得距离太远，我没听清。我没理他们，只是将身上的包提了提，就钻进竹林了。 ??竹林里的确有点诡异，阳光稀稀落落地透过竹林的缝隙照进来，还有几棵老樟树挺着黑黑的大肚子像一群老鬼一样立在那儿，它们是什么时候种下的，我也不知道的，不过我肯定在它们的身子下玩过。也许是掏鸟窝或者捉迷藏之类的游戏吧。 ??过了竹林就是一条石子小路了，小路也许已经很少有人走了吧，路两旁都簇拥出一大团的野草，估计再过不了多久，这条小路就会被它们占领了。我一边往前走着，一边用一根捡到的小木棍将那些草挑开，这样才勉强给自己弄出了一条路来。 ??走完了小路，我终于看到了小时候呆过的老房子。那一排老房子可能也因为年久失修，有一半已经倒掉了。我在老房子前寻找着照片中的那堆石头，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在院子的周围除了竹子，就只有一个小菜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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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我发愣的时候，我的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阿和，你回来啦？我转过身，看见了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婆婆，她那满是皱纹的脸，在如血的残阳的照耀下，还真是有点恐怖，也许他们说的鬼就是她吧，不过她穿得很素净，没有小说写的那样肮脏。我问她，您认识我？老婆婆笑了笑，我可是你的阿姨啊，还是你小学的语文老师呢，怎么会不认识呢。唉，都十年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呢？我有点尴尬，因为我实在想不起眼前这个声称是我阿姨又是我老师的人到底是谁了，记忆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又好像没有。天啊，我的头又开始痛了。我摸了摸包，竟然忘了带药了。刹那间，我只觉得那老婆婆在我的眼前晃了一圈，之后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老式的雕花木床上，灯亮着，是那种要扯线才能亮的电灯。我慢慢的坐起来，看见那位老婆婆正从门进来，她看见我醒过来，很是高兴，说真真把她吓坏了，我刚才不怎么的，一下子就晕倒了，还好我总算醒了。说着又给我递过来了一碗姜汤叫我喝下。我喝下后，恍惚的精神也稍稍平顺下来了。 ??为了解开我心中的疑团，我把照片给那位老婆婆看，她看到那张照片后，眼泪就下来了，说都十来年了，没想到这张照片还在啊，这照片还是我帮你们父子拍的啊。我们父子？！我惊讶地指了指上面那个在微笑的少年，问那位老婆婆。她也很惊讶地看着我，说怎么不记得了，这个就是你小时候的样子啊。说着，她又从一个檀木箱子里找出了不少照片给我看，说你看，这是你小学的照片，还有这张是你中学的，还有这张，是你住院的时候过去看你，顺便帮你拍下的。我看了看住院的那一张，那张上面标注的时间，正好是我进精神病院的时候。再看看小学那张，那时候的脸比我手头的那张已经有所区别了，不过还是蛮像的，虽然我已经记不起我是否拍过这些照片，但肯定的是那些真的是我。 ??老婆婆一边给我看照片，一边跟说起了我所不知道的，或许说是我忘记的事情。 ??十年前，在我还是念小学的时候，有一天，我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找到了我的祖父的祖父的藏书，那些都是发黄的古书。我看到那些古书，如获至宝，瞒着我的父亲偷偷地藏了起来，还用字典一个字一个字地去揣摩上面的内容。神奇的是，我看了那些古书后，竟在二年级的时候，就会写七言绝句了。这让当时是我语文老师的阿姨，也就是眼前的这位老婆婆很是惊讶，马上就把我的诗歌拿给了我的父亲看，父亲看后，很怀疑，问我是怎么写出来的。我见瞒不过，只好如实交代，说我是学着那些古书的文字写的。当父亲看到我拿出那堆古书后，他的脸都气紫了，按照他的打算，是让我学他，将来做个医生的，但是我却隐瞒着他干了这么些个事情，于是他马上就狠狠地操起棍子打了我一顿。其实，父亲不同意我学文，也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我的祖父和我的祖父的父亲，还有祖父的祖父的祖父，都因为为文而招来了大祸。祖父的祖父的祖父是因为文字狱而死的，而祖父的父亲是因为参加革命而掉了脑袋的，而我的祖父是因为文革而没了性命的，所以我的父亲是坚决不同意我学文的。 ??本以为，这么打了我一顿之后，应该是没什么事了，但是后来，那些古书不知道怎么的，竟又到了我的手里，直到上了中学才被父亲再次发现。这时候，我已经开始偷偷地写我的那些文字了。那时，我就像得了一种癔症，疯狂地写我的文字，欲罢不能，这当中只有我的阿姨看过的文字，但她没有再告诉我的父亲，反而鼓励我去写，因为她相信我会写出一部巨著的。可是最终，我的那些文字还是落到了我的父亲的手里，父亲怀疑我是得了精神方面的疾病，就请教了他当年学精神病理学的同学，结果就得出我是患了狂想症的结论。之后我就被送了精神病院，开始接受那些乱七八糟的治疗了。而父亲跟阿姨也因我闹翻了，他一直认为是阿姨的隐瞒才耽误了我的病情，以至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阿姨一边说着一边老泪纵横，说你父亲真的是太固执了，其实你明明没病嘛，但硬是把你折磨成了有病，唉，真是作孽啊。我听后，摸着那些老照片，心里也不禁唏嘘。过了一会儿，我看见照片上的那些人竟然又开始朝我挥手，就赶紧闭眼了，我知道那些药的副作用又开始了。 ??我是在昏昏沉沉间睡去的，在睡梦里，我又梦到了那些文字在我的脑海里跳舞，简体汉字好像跟繁体汉字又开战了，这一次，好像是简体汉字赢了。 ??在查明那张照片的真像后，我没有回家，因为我想我已经回到了我想回到的那个家了。我在阿姨的照料下，头已经不怎么再痛了，而且我还重新开始了我的写作。我将脑子里的那些文字又重新搬出来，继续他们十年来一直未完成的故事。不过，有件事，我还是瞒了我的阿姨和我的父亲。那就是在我读小学的某天下午，我看到了那些古书从老房子的阁楼里向我蹒跚地走过来，它们还跟我说，你该写点东西了，当时正值阴天，只有窗外竹子看到了这些事情，我想那些竹子应该不会泄露我的秘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