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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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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37:5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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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腊月里，天越来越冷，小林他们总盼着天上落下雪来。这一天起床，天依旧干冷干冷的，只比往常阴沉些。小林正搓着手，看见史家奶奶在厨房里烧火，火光映的史家奶奶的脸红红的很好看，走进去，看见琴子也在帮忙，灶上一口大锅热气蒸腾，香味扑鼻而来。琴子的身影在热气里隐隐绰绰，又不说话，仿佛仙女一般，小林越发觉得不真实。小林转而笑问史家奶奶：
“奶奶，今天什么好日子，饭做得这么隆重？”
原来，平日里的早饭，史家奶奶只用一只煤炉便做成了。不怪小林有此一问。史家奶奶笑答：
“今儿是腊八，咱吃腊八粥。”
那边听到细竹的声音在念：
“一九二九不出手
三九四九冰上走
五九六九沿河看柳
七九河开 八九燕来
九九加一九 耕牛遍地走……”
小林听了，想和细竹玩笑一下，便道：“你念的是数九歌，我倒要问你一问，今天是几九？又是第几天了？”
细竹的声音一下子住了。半晌只听见细细索索翻纸的声音和细竹小声的唧咕声，探头望一望她们的屋子，小林笑了，原来细竹在翻墙上的日历。小林恐细竹看见他偷看。一会儿方听见细竹道：
“你难不倒我，今天是四九第七天。”又道：
“今天是腊八，奶奶要做腊八粥给我们吃呢。”说着，细竹一蹦一跳从屋里出来。小林细看细竹今天穿得格外舒服，上身是水红色袄子，下身是玄色棉裤，脚上穿一双玄色系带棉鞋。真是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细竹抬头看见小林在看她，便问：
“好看吗？”
小林只怔怔的，并不答话。
吃罢早饭，小林，琴子，细竹三人说了一会话。史家奶奶走过来问小林：
“眼看要过年了，你不回家看看母亲吗？顺便和你母亲说说，你就在我们这里过年吧？也热闹些。”
小林点点头，心里也早就盘算着回家住几天陪陪妈妈，还有姐姐。细竹的脸只顾望着门外，只有琴子听见奶奶问小林的话，琴子心里也盼着小林和她们一起过年，可她也只低着头做手里的女红当作没有听见似的，琴子不说，可是奶奶像是能看到琴子心里去。小林正无聊，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回去一趟，听见细竹雀跃地大喊，唬了他们一跳，原来天落雪了。小林心里顿时轻快了许多，仿佛这雪是从他心里泼出去的。琴子也站起来，史家奶奶笑着说：
“去吧去吧，都去玩吧。”
三人于是出门向东城外八丈亭去。一路上雪越下越急，琴子几乎想回家去，细竹正被大雪兴奋地脸通红，拖着琴子的手说：
“好琴姐，咱们一会儿堆个雪人好不好？”
小林也说：“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要辜负了吧。”琴子听了小林的话，不好再说什么没意思的话了。
从史家庄到八丈亭，沿河坝走，要过一座桥。眼看桥已到了面前，三人都立住了脚。小林记得上一次他们三人来玩，琴子细竹先过的桥，他在桥这边看着她们，细竹走到桥中间回头看他的情景仿佛就在眼前，“永瞻风采，一空倚傍”，那景象竟放在心里去不得了。他又去看树，被雪裹的枯枝中间竟然还有一个寂寞萧条的空鸟窠，小林望着几乎要落泪。
“程小林！”
小林听见细竹在喊。“什么？”
细竹说：“这一次，你不先过吗？我和琴姐有些怕。”
小林就去看桥，桥竟不复以前的桥了，桥面落了一层雪，真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小林说：
“好吧，这一次我先过，我送你们过桥。”
小林在前面走着，一脚一个黑脚印。雪不是白的吗？怎么变成黑脚印了呢？原来底下的雪是湿的，脚踩上去便化成水了。琴子，细竹相跟着小林上了桥，她们只怕脚底打滑，此时倒个个严肃起来。送琴子过了桥，小林便来搀细竹，细竹的手因在路上抓雪玩，冻萝卜似的，冰凉。小林紧紧地握了，一时心里不知什么滋味，冒出一句“神女生涯元是梦，小姑居处本无郎”。“可惜！”细竹听见小林说可惜，以为是对她说的，就说，
“可惜什么，这雪一会儿就会把我们的乱脚印盖住，这桥就又是好好的了。”小林这才明白细竹以为他说的可惜是踩脏了桥面的雪，也不好解释。
三人到了八丈亭里，跺了跺脚上的雪。忽然闻到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小林四处望着，想着上次来时并没有看见这里还有别的花。正找着，还是琴子发现的早：
“原来这里还有一株腊梅树，怪不得我闻这一阵香味这么熟悉。”
小林脱口道：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细竹听了，问：
“这可是陆游的卜算子咏梅？”小林笑着点点头。
细竹向琴子说道：
“我虽咏不出诗词，可我知道古人咏梅花也是不少的，琴姐，你也对一首。”琴子微微一笑，慢慢启唇：
“藤床纸帐朝眠起，说不尽、无佳思。沈香烟断玉炉寒，伴我情怀如水。笛声三弄，梅心惊破，多少春情意。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吹箫人去玉楼空，肠断与谁同倚？一枝折得，人间天上，没个人堪寄。”
咏罢，琴子看了小林一眼，小林心里却是一惊。细竹并没有看见，自顾自说道：
“琴子姐，我不喜欢你的这首词。什么叫‘天上人间，没个人堪寄？’太伤感了。回去，我画一幅梅花送你，可好？”琴子只是不说话。细竹见他二人都不言语，一时也觉得没趣。
这时候，雪也住了（2006.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