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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血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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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0:02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血巷   我所能听见的只是有节奏的呼吸声，这声音在我疲劳的时候尤其响亮，就像电吉他有力的扫弦声，它连周围比较大的声音都盖过了。不知什么时候起我的眼睛就喜欢了眼前单一的蓝灰色了，那是瓦砾和灰烬混合成的颜色，偶尔出现在废墟中的红砖成了这座城巷流血的伤口……   就这时，就在我走神儿的时候机枪声响了，这声音就像在我身后爆发一样，火力点就在我身后这面墙后面的街道。我曾经反复提醒自己：在战斗中有一秒钟放松，就会使你永远的放松。从声音来看，这是我们使用的机枪，清脆的机械声与敌人的导气式机枪明显不同。我闪现出了一个念头，如果那是友军我就能得到帮助，然后从这片焦土中逃出去，吃上热食物，有汤还能洗澡，在一张真正的床上睡觉……但是，在这残酷至极的巷战中，双方的弹药装备都遭到了大量的消耗，如果那是敌人缴获我们的机枪使用怎么办？我最后还是很下决心，避免与那个火力点遭遇。其他的零星枪响也开始了。渐渐得连成一片，一次齐射，点射，然后是自由射击。这的确是我们在军事训练中学到的。这好像真的是我们的部队在阻击敌人。但是，敌人也有可能掌握了这种伏击战的战术，他们使用我们的枪支弹药，运用我们的战术。这就像对着镜子干架一样，令人憎恶！我想象着那个火力点里的敌军士兵狰狞的面孔，我们的战士在街道尽头一批一批的倒下了，就像割麦机开过麦田。我心中充满了怒火。等等！如果我的推断错了呢？如果那里真的是我的战友，他们正巧妙的英勇的阻击进攻的敌人……   我摇了一下头了，使劲靠着墙，手再次握紧自动步枪，我的掌心感受着护木的温暖和木纹，这种感觉和扳机的钢铁那种冰冷感不同。它是自然与生命的象征，扳机却是杀戮毁灭的代表。我想到了和平，可是画报和手册上的画像却用那个强大的食指指着我的鼻子，你忘记仇恨了么？你忘记荣耀了么？你忘记要你保护的家人了么？你忘记了战死的朋友了么？于是我咬紧了牙，前身都紧张起来，准备冲出去。   枪声混杂在一起了，爆炸声也逼进了，到了近距离作战的时刻了。我已经听见了惨叫声，年轻人的惨叫声，不同的口音喊着“妈妈”或者“杀！”我还在思考，身子却已经冲出去了，我主动去迎接一场我害怕的战斗。我会死么？我逼自己别想那么多，我冲到了拐角处。我看清了，那个火力点的确是我们的人，而且那里正在白刃战。有人拉响了对手身上的手雷，却和对手一起被炸成了碎片，机枪在混乱中开火打死了火线内的一切生命--敌人、朋友全都在劫难逃，脆弱的生命破灭了。我在敌人小队后面，在友军火力范围内，我找了一处最近的掩体。刚刚爬在碎砖堆后面祖国生产的子弹就打了过来，弹头划过坚硬的残墙，飞起许多小碎片，它们飞速滑过，我的脸、手、小臂、脖子凡是暴露在外的皮肤都被划伤了，如果不是钢盔的前沿儿，眼睛可能会瞎。我拉开枪栓，探出一点身子，刚刚好能够瞄准射击，我开枪了，嗒！嗒嗒！嗒！准星中的目标就这么倒下了，一个，两个，三个，我杀人了……   这是战争，而且我不是第一次战斗了，也不是第一次杀人。我在开枪的时候不是想杀死他们，只是想让他们停下来，让他们静止，让他们成为温顺的小猫。他们却在我的枪口下成了温顺的尸体。敌人一个一个倒下，子弹也像出手的弹球儿一样丢失着，危险的时刻到了，我听见了“哒”的一声，空仓挂膛。子弹打光了。我翻着自己的弹袋，想要掏出一个梭子。小的时候父亲经常因为我的邋遢、衣冠不整、没条理批评我、打我屁股。现在却是死神对我发出嘲笑。我心慌了，敌人已经知道我的位置，我的枪口却成了哑巴。   我翻开扣子，拨开布条，口袋却被背带勒住了。父亲生气的脸塞满了我的脑海，在我眼中旋转着，他大笑着，得意的大笑。他应该笑，这次他又证明了他的正确，他一向正确，因为他是父亲！   我只好挺起身子，这样腹部就能松快一些，我就能掏出梭子了。我微微直起身子，为了不被敌人打中，我将脑袋歪在一边。这姿势可真不好受。很快，我就掏出了梭子。得救了！我仿佛得到了免死的护身符。可是我的右胳膊突然感到烫极了，就像以前冬天不小心蹭到炉子火热的铁外皮一样。天啊！我中枪了！这次挂彩可真尴尬！“你满意了吧！”我疼得喊出了这么一句。就像是喊给我父亲听一样。我插好弹夹，我要报复！但是这次要小心，要节省子弹。我再次进入瞄准位置，看见了那个向我射击的家伙，他的日子也不好过，他像三明治中的肉片一样尴尬，肉片两边都是面包，而他呢？他的前后都是瞄准他的枪口！我看见了他的表情，他像中了好几抢那样痛苦，也许他真的中了枪。他的脸上堆砌着恐惧,我的报复欲望越来越强烈，我瞄准了他的腿，他为什么不找个像样的掩体呢？这个毛头小子，是的，他很年轻！甚至还算个孩子，这又怎么样，我会给他带去痛苦，为了他给我的这一枪。我扣动了扳机，他微微晃了一下，很好，我又向同样的位置开了第二枪。我舔噬着自己的残忍，这残忍是我父亲给我的，我要把它转移给别人！我必须这样做！为了我的愉悦。我甚至细心品尝着他的痛苦，我感受着他的大腿上同样位置的两个洞，铜质弹头高速旋转将他的裤子烧出一个洞，然后撕开肌肉，同时高温灼烧着稚嫩的伤口，最后弹头变形成为一个铜球狠狠地撞击在腿骨上，撞出深深的裂痕。之后我又开了第三枪，这个白净的小孩才扭曲着他那可爱白净的脸跪倒在地。他很坚强，手指撑着地，慢慢的向墙边移动。我准确地点射想要靠近他，帮助他，营救他的人，他们被中型步枪弹头打开了花，一个一个滑倒在路上。那个丢掉一条腿的毛头小子，目睹着这一切。我看得都要笑出来了！多有趣啊！他就像一块任人宰割的肉。我故意向他前方的地面射击，这样就会造成跳弹。子弹会撞击变成一片锋利的薄片。然后嵌进他的肉里，虽然杀不了他，但是他会痛得死过去。他又中了四五枪，果真晕了过去。战斗终于接近尾声，我的子弹快打完的时候，我们的人上好刺刀，从战壕里冲杀出来，敌人们精疲力尽、满身伤痕被一下下挑翻在地，然后带血槽的刺刀像切豆腐一样划开他们的胸膛。我也终于可以从扎人的碎石堆中爬出来。举起了枪托，表示胜利。虽然互不相识，但是同样样式的军装证明了我们是自己人。迎面走来的战友向我笑，我的出现帮了大忙他们正在用笑容感激我。我也笑，但是我还是径直向那个打伤我的毛头小孩走去，他躺在那里，浑身是血，双眼充满恐惧，胸口无力但是频繁的起伏，这小家伙奄奄一息了。   “就是这个该死的东西！”我向清点战果的战友示意，亮了亮自己受的伤，然后指着躺在地上的可怜鬼。他现在就像一个屠宰厂里放了血的畜牲，喘着粗气，死瞪着大眼，“就是这个畜牲打伤了我，该死的……”然后我就用钢盔砸向他，用枪托砸他翻开肉的伤口。可是他的眼睛仍然那样睁着，眼神里只有脆弱的乞求。我发了疯一样的用枪托揍他，我抡圆了枪，将他的头打向一边。枪身将震动传到我手中，我感到他的颈椎断裂，肌肉撕开，扭曲。我越感到他的痛苦越加大力气。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勒着，很不好受。我的手中好像拿着一个脆弱的生命，这个生命只是受到了轻微的伤害，我却因为想结束这小痛苦而拚命的揉搓，他带来更大的痛苦。   终于，这个人已经成为一堆死肉，我都流汗了，我擦了一把汗。用枪托拨开他的脸，一个血肉模糊的脸。双眼被血染红，却仍然睁着，确切地说是凸了出来。就像我小时候杀害的一只可爱的小白兔。我的心里备受煎熬，却在享受着这痛苦。我能感到身后战友的笑容，他们看了一出好戏。而我就是这滑稽戏的主角。我就像一个木桩一样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星期四 2005年7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