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下午

萧萧

<p>天气不错，我拿了一本《小说月报》，拿的时候看了刊头，是2006年增刊中篇小说专号（4），端了茶杯打算去屋顶。站在通往屋顶的楼梯口，我看见了两米开外葡萄架下搓麻的四个女人，背对我坐着的正是我家老太太。</p><p>我走到老太太身边，递过手中的茶杯对她说：“妈，喝水吧。”老太太许是渴了，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大口，喝完把杯子递还给我，没言语。我正准备挪步往左行走，和老太太面对面坐着的马时燕说话了。马时燕说：“还是韩絮有孝心，你看我们这些家里就没送水上来的。”我笑了笑，没接话。同桌搓麻的另外两位老太太也没说话。顺带而已，又不是专门给老太太送水，又什么值得夸赞的？这马时燕真是没话找话。</p><p>马时燕（应该是这几个字吧，一直听老太太这么说）此时戴着老花镜，眼球有点往外突，平时比较爱说话，笑声还算朗朗。我和她很少说话，最多也是碰面招呼一下。听老太太说这人说话时一是爱拽人衣角，二是爱咬人舌根。其背影从肩膀到臀部基本是个长方体，只是八个角都有弧度，让人十分担心她的双腿支撑能力。望其正面，胸部比较宏伟，毕竟哺育过“五朵金花”。但因为庞大多少遮挡了扫向地面的视线，曾有过下楼时不慎摔倒导致额头缝针的事故发生，于是也不难理解她下楼时基本横斜着步子，且一步一顿，和学步的小孩子步履雷同。在楼道里和马时燕不期而遇时，我总是赶紧退回楼梯间，让其先上或者先下，主动搀扶倒没有，主要是怕她不高兴，人家毕竟刚六十出头，这个岁数的女人都不服老。</p><p>夸就夸吧，我接过茶杯向左绕过花盆，把书和茶杯放在石桌上，折身走进我家屋顶的小屋，原本想搬张躺椅出去，用手掂了掂觉着搬动比较麻烦，于是搬了张椅子。这白色的椅子是跟餐桌配套的，家里平时人少，用不了几张椅子，老太太嫌放在餐桌边占地儿于是搬了两张到屋顶，和屋里的麻将桌搭了帮。搬出椅子放在石桌北边，我望了一下，和旁边的四位离了近三米距离，和马时燕正好平行。坐下后我向上看了看，这是我家的葡萄架，这时候只有横七竖八的竹竿和没有生气的枯藤。本想把脚翘放在石桌上，转念作罢，给人瞅见该说我没坐相了。于是我把脚放在椅子四脚的横梁上，刚翻开书准备看，花花跑了过来，在我脚边挨蹭。刚才还看见它在花丛里晒太阳呢，凑什么热闹啊。我不太喜欢花花，倒不是因为它是流浪猫，而是不喜欢它的眼珠子。黑白相间的猫配个黄眼珠子是否协调我不知道，我就觉着那黄眼珠子糁人。我用脚轻轻地推了一下花花说：“花花，你过去玩儿。”花花离开了我的裤脚，看着我，有点可怕又有点可怜，我也知道它孤单，想和人亲近，但我真不喜欢它。我于是又说了声：“自己玩儿去。”它就跑开了，在我对面的空地上来回翻了几个滚儿，然后摊开肚皮闭上眼睛懒懒地晒太阳。</p><p>太阳真好，阳光在我拿起的书页上透着温暖，耳边是细碎的麻将在桌布上扔放的声音。没看上两行，突然传来响亮的一声，虽然依旧口齿不甚清晰但意思很明白。那个声音说：“要孝顺就早点生个孙子。”我不用抬头就知道说话的是谁？谁啊？杨胖子呗，只有她才有这响亮而不清晰的声音。</p><p>杨胖子其实不胖，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都叫她杨胖子，一个快七十岁的老太太。好象是四川兴文人，以前在一单位食堂工作，据说还是党员呢。可我真没觉着她象党员，觉悟不是一般的低，见好就上，见困难就让。听说以前挺爱说笑的，丈夫在屋顶锻炼身体不慎坠地身亡后，她的脾气就不好了。尤其是她家儿媳抛弃其子后，她更是瞅别人家的媳妇儿不顺眼，好话没两句，说话噎死人。杨胖子住我家隔壁那单元，住邻居四年了吧，可我很少听明白她说的话，按说四川话很容易听明白的，想来确实是口齿的原因，要不我家老太太怎么也说没听懂她说过的三句以上的长话。每次乘凉聊天的时候，她说话大家都点头，回头一问，都不知道她说的什么。</p><p>“要孝顺就早点生个孙子。”这句话杨胖子说得干脆利落，尽管照旧口齿不清，明显带着挑衅。我家老太太没接话，和杨胖子面对的小杨也没吱声，坐在杨胖子左边的马时燕又来劲了，边笑边说：“就是就是，早点生个孙子。”真不知道她是打圆场还是浇火油。我感觉自己的血一下子窜到脑门，垂放在横梁上的脚猛一下掷在地面上。</p><p>“让你家张志生一个先！”我在心里恶毒地吼着。我的脑子迅速转动着，站起反唇相讥？还是坐着保持沉默？为我家老太太找回个面子。找回面子？老太太没掉链子，咱们不是不想生吗？又不是不能生，实践检验过真理。不反击吗？这杨胖子着实可恶，先前的儿媳没生孩子离婚去了北京，现在的媳妇儿带着一闺女嫁过来，照旧没生孩子，明摆着他儿子没生育能力，她抱不上孙子。这也就罢了，谁也没说什么啊，她还跟这儿关心咱家的事儿，这不存心挑拨我和老太太的关系吗？这党员的素质也太低了，我心里是真恨她了。我知道她记恨我，因为我教会了她儿媳上网，后来她儿媳就投奔了网友，一个在北京工作的会计师，现在过着幸福的生活。她儿子四十出头，挺开朗一个男人。这几年从没跟我红过脸，见面招呼还一起聊天，她见我面却总是没个好脸，合着是我韩絮撺掇她儿媳跑的？还奇了怪了。</p><p>在我情绪激动的一分钟里，太阳照旧暖暖的，花儿也开得艳艳的，在带着些许寒意的东风里摇曳，耳边回旋的仍旧是麻将在桌面细微的敲击声，马时燕接话后没人再后话，我渐渐平复了情绪，于是觉着有点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茉莉花茶，唇齿留香，在舌尖有一丝苦涩。<br/></p>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12 23:34:13编辑过]

袁群

<p>前面看还有一点味道，到后面，从“要孝顺就早点生个孙子。”这里开始，味道就变了，变得我不喜欢。</p>

萧萧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袁群</i>在2007-1-13 17:33:49的发言：</b><br/><p>前面看还有一点味道，到后面，从“要孝顺就早点生个孙子。”这里开始，味道就变了，变得我不喜欢。</p></div><p></p>&nbsp;&nbsp;&nbsp;&nbsp; 是因为措辞刻薄还是思维狭隘？发这篇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虽然不是情景再现，但构思这样的文字多少有点怨妇心态，市井嘴脸，自己到底想表现什么？

翠微无学

写成小说尚可〔作为其中一个片断〕，单独拿出来作为一个散文来读，未曾感觉好。只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袁群

<div class="quote" twffan="done"><b>以下是引用<i>萧萧</i>在2007-1-13 22:59:29的发言：</b><br/><p></p>&nbsp;&nbsp;&nbsp;&nbsp; 是因为措辞刻薄还是思维狭隘？发这篇的时候我犹豫了很久，虽然不是情景再现，但构思这样的文字多少有点怨妇心态，市井嘴脸，自己到底想表现什么？</div><p></p>我觉得是整体气氛的被破坏，还有就是对下文的期待突然破灭了。不是因为你表现了“市井嘴脸”，在我看来，是因为文章本身落入俗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