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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某种坚持(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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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42:33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关于某种坚持  当第三十三辆公交车从我眼前开过之后，我想我没必要再在路边像个傻子一样等待了。她一定是不会来了。  夏天闷热的天气给了汗水一个撒欢的机会，身上的T恤已被浸透，牢牢的粘在胸前。在我向远处眺望了十几秒钟确定再没有公交车前来后，我沮丧的叹了口气，穿过马路，走进了路旁的小饭馆。进门的时候，我向开门的服务员问了问时间，服务员低头看了看手表说，五点。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足足过了两个小时。  我要了两瓶冰镇的啤酒和小吃，服务员送菜上来的时候，我让她来包烟。  “没有了？”这是我没想到的。  “对不起，先生，刚刚卖完。”她抱歉的说，“下午去进货了，呆会可能就会回来了。”  在她转身打算离开的时候，我叫住了她：“附近有卖烟的商店吗？”将近一年的离开已让我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  “没有了。”真难得，她依然面带微笑。“哦，谢谢。”  我向门外看了看，一个秃顶的中年人正站在公交车站牌的旁边左右张望,频繁的擦着额头上的汗水。真可怜，又是等待。   第一杯酒被喝光的过程中，我一直在回忆我和L的相识。那是学校组织的一个无聊的作文比赛。喧哗的人群，她站在中间是那么的安静，我根本没有办法也不愿把我自己目光移开。像所有劣质蹩足的言情小说一样，我们的爱情的开始就不免陷入了一见钟情的俗套。当然，一切都是我以为的。事实上，在我们第一次见面后的一星期里，我先后三次通过三个哥们将三封包含爱意的情书递到了她的手中，令我不解的是，她并没有为此作出任何回应，哪怕是在我三个哥们送信时，顺便让他们带回个口信。这是我始料未及的。在我的高中时代已经结束的两年里，算上帮别人代写的，我总共输出过四十二封情书，让我颇感自豪的是，并没有哪一封信遭遇过冷场的待遇，即使再傲慢的女孩也会本着“礼尚往来”的原则返一封信说明她们的想法。我的情书撮合恋人的成功率达到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我被一帮狐朋狗友封为“情书之圣”，后来有好事者直接取了称呼的首尾，拼了一个与我本人的性情大为不符的词——情圣。在我耳边不停的响起几个哥们幸灾乐祸的笑声的时候，我想，也许是因为这个称号吧。  我还是在第三封情书送出后的第二天决定去找她了，这并不能表示我多么的要面子或者我的性格多么急噪。在刚刚过去的高二结束后那个短暂的假期里，我的一些想法开始了转变。在假期的第二天，我将学校寄来的糟糕的成绩单和昨夜完工的小说同时摆在面前时，我想，可能一直以来我耐心的单纯的写作以及充满希望的等待最终会导致我像贝克特笔下的那两个流浪汉一样茫然失措并且一无所得。于是在那一天剩余的时间里，我翻出了以前写过的所有文章，像是鉴赏珍贵文物般的将它们仔细的阅读了一遍，然后去楼下的商店买来了厚厚的一沓信封，把我知道的唯一的一本杂志的地址认真的写在了每张信封的表面。踏着夕阳的余辉将它们一一塞进了邮局门口那个破旧的墨绿色的邮箱。就算是一次尝试吧，我在心里默默的对自己说。随后的几天我的心里一直是空荡荡的。手里握着钢笔，面对着桌面上空白的稿纸发呆，左手边的九瓦台灯和我一样茫然。“如果是因为我的这种尝试使我从那时起到现在为止所有的化为情书的三篇文字的质量大打折扣的话也许我的再一次心血来潮的尝试并不会很乐观。”走到L教室所在三楼的楼梯的拐角处时我想。  “先生，烟已经送来了，你要什么牌子的？”服务员走到我面前问“中南海。”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服务员拿烟的过程中，我离开了座位，打算到门口看看。尽管我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但我还是在此之前给了自己一个理由，也许她有急事，来晚了。  结果是意料之中的。我重新回到座位上为自己刚才幼稚的举动干了一杯。  杯子再次倒满后，我点燃了一根烟。  真想问问她，我看着手中燃着的香烟，“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呢？”  “为什么你就不能给我一个理由呢？”我倚在她教室的门口问她。  这已经是我向她提出的第三个问题了。从我把她从教室叫出来之后，她就未曾说过一句话，包括回应我热情洋溢的问候。说实话她的沉默让我很难堪。如果说她对于前两个完全是为了套近乎的几乎是废话的问题（“你还记得我吗？”“你上个星期是不是有事请假回家了？”）可以置之不理的话，那么第三个问题被我提出时，我有点生气了。没有人会在面对着别人无声的戏弄时还要忍气吞声，我也是一样的。她再不做声的话，我会选择离开。但我还是充满期待的把视线放在了她好看的嘴唇上，等待着它的蠕动。  有个学生从我们中间穿过，我向后退了一步，以便不妨碍到下一位过客的前行。  当我把注意力再次集中到目标上时，令我欣慰的现象发生了，它动了。  “你问完了吗？”很随意的语气却让我不置可否。   还好，在我极力组织语言准备答复的时候，它又动了。  “那么，该我问你了。”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问什么？我该如何回答？可笑的是我竟然感到自己有些紧张。  然而有些问题是这样的，当它被人提出来的时候，并不是期待得到某一种答复，相反，问题的本身就给予了答案。  “你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我呆住了。  时间在停滞了五秒钟后，我们不约而同的笑了。  已经是第五根烟了。看着眼前升腾的白气，我有些恍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改变，也许我们之间的爱情一定会像所有爱情片的结局一样妙不可言。散步的闲适和落日的感动将会贯穿于我们的整个生命，就算是我们现在无法触及到的美好也会穿越千年的时空迫不及待的降临。换句话说，即使不是永恒的热情，瞬间的绝美同样会辉映我们的一生的。遗憾的是，当时的我并未意识到这一点。   “刚才你喊的是谁的诗？”她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的看着我，“我怎么没听过啊？”   这是我们之间的暗号，每次我找她逃课陪我出来闲逛，就会在他们教室门口喊一句诗。我们相爱后我第一次去找她喊的是海子的“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声音在走廊里还没有结束他们的旅程的时候，她就从教室里走出来了。那一刻我很幸福，直到现在我都确定那种感觉，它是如此真切，让我回味无穷。  “我写的。”我回答。操场上空荡荡的，几个和我们一样逃课出来的低年级学生在不远处的篮球场上不知疲倦的奔跑着。  “梦想不等同悲伤，我却把它们一起收藏。”她低下头像是品味某种美食般默默的念了一遍，“你的理想是什么？”  “带你一起离开。”我犹豫了一下笑着说。篮球场上传来一阵欢呼，我转过头去，两个孩子在相互击掌庆祝刚才那个漂亮的进球。  “骗人的，你一说慌眼睛就会往别处看。”她顽皮的撅起了嘴。  “真的吗，厉害，这你都知道啊。”我看着她的嘴唇，停顿了一下，像是第一次去找她时一样，期待着它的蠕动。  “我当然厉害了。”她兴奋的握起了小拳头。  “恩，真厉害。连我都不知道。”我的话及时到位  听出是恶作剧的她将还没来的及松开的拳头轻轻打向了我。然后嬉闹着跑开了。我没有去追她，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她像一只蝴蝶般轻快的飞舞着。“今天是我第二十三次逃课。”由于刚才的奔跑她的脸上泛起了两片红晕，很可爱。 “记得这么清楚啊，以后当会计的话，肯定合格。”我说。 “因为每次我都会把你喊的诗记下来啊，所以一数就清楚了。”她昂起脸，语气有点自豪的说。  我笑了笑，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我想该换个话题了。 “今天我们逃亡的目的地是哪？” “树林树林树林，那里是最好的选择。”还好她没有怎么在意。  “OK，为了我们第二十三次逃亡，出发！”我夸张的把手向前一挥。 “你怎么知道是第二十三？”她一脸不解。“笨蛋，刚才你告诉我的啊？”我敲了一下她的头。天边的阳光开始变色，我们的笑声在一片橙色下飘散开来。  店门传来了一阵响动，我猛的抬头，失望也随之而来。三个民工模样的彪形大汉相互簇拥着走了进来，一边招呼着服务员，一边骂骂咧咧的抱怨着这鬼天气。是啊，这么炎热的天气，谁都会忍不住骂上几句的。然而当我的目光清晰的看到门外的景色时，我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外面下雨了，而且很大。我为自己没能听见之前嘈杂的雨声感到奇怪。  下雨了，她还会来吗？  站在学校报刊亭的下面，看着突如其来的暴雨，我多少感到有些失意。记得上小学的时候，经常会在作文中用到一个比喻，“六月的天，孩子的脸，说变就变。”相反，六月整整一个月的干燥天气并没有给孩子们运用这个句子的任何机会。可是现在已经是金秋十月，再次运用这个比喻的话会像现在这场雨一样显得不合适宜。看着眼前的雨丝毫没有渐小的意思，我从口袋里摸出火机，点燃了一根烟。  其实，在这时候，两个人静静的看雨，也会是一种不错的享受，如果今天像往常一样只是为了寻求一种乐趣的话，我想，这会和我们所约定的外出一样让人感到惬意。                                   烟头在雨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跌入了不远处的水洼，溺水而亡，像具死尸般漂浮起来。已经快到了约定的时间了，她还来不来？  我正打算低头去点第二根烟的时候，远处有一个将衣服撑在头上的身影像一只张开双翅的大鸟一样向这里靠近。  “两点五十九分，我没有迟到啊。”来的人低头看了一下手表说。  没错，我和她约定的时间是三点。  “今天看来是天公不作美，出不去了。”她一边拧着衣服上的水，一边说道。  “为什么今天不带把伞呢？”我向下看了看，发现雨水已经开始漫到了身前。  “不是你说的嘛？能和雨亲密接触，便可以听到大自然对一个人的指引。所以你从来不带伞。”  “那这次你听到了什么？”  “我听到大自然说，如果你下次再这样，我一定把你淋感冒。”她笑着说道。  “那是因为你不够虔诚，让衣服来客串了一把雨伞的角色。”我伸手擦掉她刘海上的雨水。  “我善良嘛，让衣服也听听大自然的指导。”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  遗憾的是我并没有顺着她的幽默笑出来，我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手挠了挠头。雨水已经漫到脚边了，真担心，这场雨会不会将我们淹没掉。  她应该觉察到什么了，仿佛是为了绕过这份尴尬，她追问了一句：“你听到了什么，不带伞的少年？”她用手整理了一下湿湿的头发，“七月的那场雨，你说你听到了大自然让我们相爱；八月的时候，你听到了我们之间可能出现误会，必须彼此原谅；九月的两场雨，你听到了相同的内容，那就是让我们相互信任。那么，这一次呢？”她天真的望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从烟盒里挑出了刚才没有抽的那根放进嘴里，可打了几次火机都没有打出火焰。     “我来吧。”她从我的手中夺过了火机。也许是因为烟和火机都是她送的缘故吧，只用了一次便成功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一股白气从我的鼻孔下方喷了出来。奇怪，雨竟然有点小了。  “它告诉我。“    又抽了一口烟后，我缓缓的说。   “我们该分开了。”按照以前我的计划，这句话是不应该这么早而且是在这样的情景下说出口的。如果没有这场该死的雨的话，我会牵着她的手带她去那片承载着我们过去三个月美好回忆的树林，那里凉爽的风一定会吹淡离别的愁绪，我会用一种充满期待且坚定的语气向她讲述我从未跟她提及过的理想。我会告诉她，从在那场学校组织的令人生厌的作文比赛中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深深的爱上了她；我会告诉她，八月的那次失约是因为已经意识到我无法给予她全部的爱，九月的两次争吵是因为我已经明白，我的存在必定会像一处不肯愈合的伤口一样夺去你享受幸福的权利；我会告诉她，我总是带着一个黑色的护腕不是因为我打篮球时总是弄伤手臂，而是在掩饰手臂上那些烟头留下的触目惊心的丑陋伤痕。如果情绪酝酿的足够强烈的话，也许我会向她倾诉一下我生活中的种种无奈以及内心的迷惘。我是揣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悸面对着人群露出虚伪的笑容。在那些黎明将至的时刻，我又是拥抱着怎样的一种绝望撕碎了那些用了整整一夜才写好的小说手稿然后留下无助的眼泪。我会告诉她我连自己的命运的把握不住，我根本无法带给她幸福。我想这样的话结局会是美好的，在夕阳的温柔的安抚下，我们相拥，然后分手。离别前她会为我祈福，告诉我她对我的理解和拥护。如此的话，和我们短暂的幸福时光一样，这场伤感的离别同样会被记入一段甜美的回忆。然而现在，分手被这样直接的提了出来，一切变成了未知。她不说话了，双手颓然的垂了下去，拿着衣服的右手显得那样的无力。起风了，几滴雨水被吹到了她的眼角，她低下头，但我还是清楚的看到了它们的闪动。仿佛在思索一道难题一样，她轻轻的咬着嘴唇。她把额前垂下的头发别到耳后，慢慢的抬起头，脸上挂着一个灿烂的微笑。“还没告诉你，今天校刊发下来了，我是一等奖啊！” 别傻了，丫头，你的笑容里明明写满了忧伤，不要再假装不懂了。 “我请客啊，不是你说的嘛，谁得了奖就要请客的啊。” 那只是为了日后能够再次去找你而找的借口，我以前就听说你写文章很出色。你看，我是一个多么狡诈的人啊。“其实啊，那天从人群中一看到你，我就知道自己有点情不自禁了，我告诉自己，我要去爱你。” 我不值得你爱的，求求你别说了。“还记得我们一起站在树林的边缘大声的呼喊对方的名字时，我莫名其妙的哭泣吗？你还在一旁一脸担心的安慰我，傻瓜，我那是被感动的。其实，和你在一起，我一直很幸福的，真的。“不要再提了，没用的，我已经决定了，那些幸福只属于过去，没用的。我把目光伸向远方，我已经没有勇气再去看她了。这时，下课的铃声仿佛宣告电影落幕一般响了起来。L，这是你最后一次为我逃课了，以后不会有人再向你提出那些无理的要求了。压抑了四十五分钟的学生们欢快的从教学楼里涌了出来。L，你应该像他们一样的，作一个被别人接受的人，这才是你应该选择的生活。“以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女孩子给你买烟，其实我很喜欢那种烟的烟盒，蓝白相间，很漂亮。”她往前走了一步，“这个能留给我吗？”我回过头来，一个银色的打火机，一只曾经让我感到温暖的手。“恩。”我在躲避着她的目光，我已经不敢再多说一个字了，我怕我会忍不住再次留住她，我怕自己会哭出来。L，快些离开吧，快一点……第二瓶酒已经见底了，我招呼服务员再上两瓶。我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么多酒了。自从我揣怀着那次心血来潮的投稿换来的几笔不多的稿费离开学校独自居住在那个陌生的小镇上开始，生活的贫困让我彻底失去了挥霍的资本，上次喝这么多还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两笔稿费的同时到来以及三天的饥饿让我打消了所有的顾虑，那一晚我醉了。清冷的月光映在摆放凌乱的桌面上，跌倒的酒瓶弄湿了写了一半的手稿。我不在乎了。半年压抑的生活已经让我经历了太多，也明白了太多，无论我是否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当初的选择已在我的心中刻下了不可泯灭的痕迹。我从地上拾起了一个空酒瓶，把它的瓶口对向窗外，对向那墨蓝色的天空，对着那轮孤独的明月，“炸死你！”那一刻，我想情绪来了，在酒精的催化作用下，长久以来所积攒的思念和痛苦在那一瞬间迸发了出来，眼泪就像不受我控制一般肆意流淌。“我为什么要放弃曾经单纯的写作而选择以此作为一生的方向呢？”“恩？先生，你说什么？”服务员手提啤酒，一脸困惑的看着我问。“哦，没什么，谢谢。”她的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只烟灰缸，我看了看满地的烟蒂和烟灰，抬头向她表示歉意的微笑。烟盒里还剩三根烟。“再来一包烟。”她从柜台拿了包烟返回时，我问她：“几点了？”“八点。”她把烟放在桌子上说道。“谢谢。”门外，雨依然再下。“希望迟迟不来，苦死了等的人。”我自言自语。 后来，一切都在沿着一条被注定的轨迹向前发展。杂志社的人回信说我的文章的风格已经越来越不适应现在的潮流了，他们需要更多柔软精致的文章来提高他们的发行量。于是，我被甩了。生活再次陷入了开始时的艰辛，我不得不去找一些零杂工来维持日常的开销。民工身影交织的工地的搬运工人，饭店大堂的服务生，食品运输站的装卸工。开始我还天真的认为，我现在所经历的一切苦难都会成为我今后小说中的素材，成为我文学堡垒增添的一块块坚实的砖。然而，当一天的劳累完全驱散了往日的灵感，使我像一块木头一样坐在桌前茫然失措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又一次错了。 在L面对她人生转折点的那一天，我被我所打工的饭店的老板哄了出来，“我不想要一个整天只知道发呆而不知道干活的废物！”我想如果我向他解释我那是在构思小说的话，一定会遭到他更加恶毒的语言攻击。我还是怀揣着仿佛是他施舍般扔在地上的工钱离开了。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马路牙子上，看着天色渐渐变暗，看着霓虹灯突然开启，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