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右鼻孔里有根鼻毛有些长。把脸贴近镜子,捏住那根毛,使劲往外一拽。噢,我疼出了眼泪。好长一会儿,鼻子都是酸酸的。
用手试了试水的温度,还是太凉。继续放水,边放边用手试。水流打在手上,溅在胯骨上几滴,打了一个冷战,摇摇头,好像刚刚小便完毕。今天白天不是很热,照这样不知道要放到什么时候。我加大了水流;水流一股一股地冲击手掌。又过了一阵儿,水好像比刚才热了。但是这只手已经被水冲击得有点发木了,我换了另一只手来试试水温。这时候才知道这只手是多么凉。
好像可以了。我置身于淋浴头下,这是决定性的一个跨步。水从上往下流过身体,到了大腿上时,水已经被身体的温度捂得很烫了,好像是尿经过腿的感觉一样。这时候头发已经全湿了,柔软地粘在一起。我从脑门上拢起头发,找到了洗发香波,“吱”一声,在掌心挤出一堆白白的液体。松开洗发香波,能感觉到它在往里吸气,补回被抽出的空气。
我把这些香波糊在头发上,一阵乱搓,起了很多泡沫。头发、手、泡沫;泡沫、头发、手;手、头发,泡沫;夹杂着洗发香波千篇一律的香味。我又一次站在淋浴头地下,由于没穿拖鞋,脚底下感到下面的瓷砖被热水冲的好热。但这种感觉也就是稍瞬即逝,迎面而来的是从头顶上冲下的,大块的泡沫。有一些经过嘴唇,不得已尝到了它们的味道。一点不像闻上去这么香甜,白白的,没有一点味道。
头发轻了,薄了,紧紧地贴在头皮上。水流好像没有经过任何阻挡,直接冲击着头皮。我拿起一块肥皂,不小心肥皂盒掉在了地上,发出又空又脆的响声。我俯身捡起了肥皂盒,放在原来的位置上。手中的肥皂不知什么时候变得很滑。我不敢用力,轻轻地半握住肥皂,从脖子开始,慢慢地涂。心里对肥皂能够清洁这个事实半信半疑,所以做得习惯、例行公事一般。
上身也冲过水了。我又拿起肥皂,涂小肚子,后腰,后背上手能够得着的地方也都涂上了。大脑里一片混沌,耳边只有水的声音。我本能地、无意识地涂肥皂。
下面该是隐私部位了。我仔细地翻过来,调过去地清理。然后是大腿,对了这时候不要忘了大腿根,我蹲个马步,确切些是像公狗那样叉开腿,用手的虎口带着肥皂来回前后几下,应该没问题了吧。
一直以来,我不信肥皂能够起清洁作用。内心深处还认为它们只是一个不经思考的产物——大家都在用也就用了。所以,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要搓一搓泥。这些灰色的,像铅笔刀削下的木屑一样、捏上去很有质感的,泥土和皮肤的混合物,才是真正的清洁。一定要把它们全搓出来。
我非常得意地搓着前胸,好像上瘾一样,直到我满意地感觉到手掌和前胸之间夹杂着这些“泥”。这些分碎的小泥越来越多,我心里暗暗高兴。最过瘾的地方,也是最容易搓到的地方——前胸,被我过早地用完了。然后是不太容易的肩膀,左肩膀好搓一些,因为右手毕竟比较灵活。而肚子上,根本没有多少泥。
后背,后背我没法搓到。但是,这难不倒我。我卷了一条毛巾,润湿了,一手攥住一端,使劲撑着,在后背上来回地搓动。搓啊搓,搓啊搓,搓啊搓啊搓。我就是搓。
后背可能已经有了那些“泥”了,也可能没有,感觉到的那些粗糙可能只是毛巾上的小颗粒。不管怎么说,我一直搓到了肩膀酸。哎呀,总算完了。我舒服地放下胳膊,用后背接下水流。想象中,那些“泥”已经全没了,全被冲掉了,留进了下水沟里。
虽然,工作已经全部完成了。但是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感觉还没有做好准备,还让水流着,一会儿冲冲这里,一会儿冲冲那里,一会儿又让水直上直下地从头顶冲落。模模糊糊地想起了某部电影,里面某个女的被强奸后,就是这么冲刷自己的。
最后,实在没有意思了。我拧死了开关。水停了。
全身上下没有水了,我突然感觉到了我的鼻子,可能还有一些酸。我走过去看了一眼镜子,镜子被蒸汽涂上了一层白膜,好像冬天里的窗户。我用手腕抹了抹镜子,镜子很光滑,一片白雾中露出了我红通通的脸,还有我光着的上身。我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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