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流水帐

顾耀峰

<p></p><p>火车晚点一个半小时，还没到常州，天色就已经黑了。出了站，如意料之中，回家的公交车和中巴车已没有了。不过这并不重要，叫了辆车，开价40，没能砍下来，车主料定到了年底是他们的市场。<br/>&nbsp;&nbsp;&nbsp; 车子很快就进入国道。在我还没有对家乡产生什么感觉的时候，在车灯的反射下，就看到暗夜下起了蒙蒙细雨。一路上很安静。“看来的确是快过年了啊，你看，路上都没什么人。”车主跟我搭讪着。我嗯了一声，没接腔，迷迷糊糊想着心事。<br/>&nbsp;&nbsp;&nbsp; 已经分不清路旁栽种的是什么树了——或者说，我已经忘记路边的树到底是不是梧桐。只看见灰蒙蒙的一棵接着一棵，歪七歪八生长着。我不能断定它们都经过车祸的撞击，这样混乱的排列和越来越平坦越来越宽阔的公路形成鲜明对比。突然间路旁闪过一块蓝底白字的牌子：沿江高速1出口。哦，原来，的确是快到家了。<br/>&nbsp;&nbsp;&nbsp; 父亲已在路边等候。车子在他身边缓缓停下，我付了钱，低低叫了一声：爸爸。然后就飞快往前走。他前几年腰部骨折落下的伤使他走起路来很显艰难——而他的腿原本就有问题。看到这些，我放慢脚步，等了他一下：“你不用来接的，天还下着雨”。<br/>&nbsp;&nbsp;&nbsp; “没事啊，闲着也是闲着。”<br/>&nbsp;&nbsp;&nbsp; “你的腰伤好象现在很有问题？”<br/>&nbsp;&nbsp;&nbsp; “哎，不要紧，前几天家里大扫除，累了一点……今年你妈很起劲，大扫除弄得特别干净，旮里旮旯都像要用手把脏东西掏出来。”<br/>&nbsp;&nbsp;&nbsp; “哦？是不是有什么喜事？”<br/>&nbsp;&nbsp;&nbsp; “也不是，她高兴。”<br/>&nbsp;&nbsp;&nbsp; 说话间就到了家。母亲围着围兜跑了出来。她和父亲不一样，不会问我坐什么车来、到哪儿是几点几点，她关心的是，我的衣服穿得多不多。“家里……比较冷……你……多穿点衣服。”她习惯把她认为重要的字词拉长了声调，听起来好象韩国人在说话。<br/>&nbsp;&nbsp;&nbsp; 那条叫小花的狗，毛色还是那么杂乱，不过似乎壮了些，母亲说，也许是怀孕了还不定。</p><p>***&nbsp;&nbsp; ***&nbsp;&nbsp; ***<br/>&nbsp;&nbsp;&nbsp;&nbsp; 实际上，晚饭吃过后母亲就欲言又止了。她先从自己现在逐渐开始喜欢小孩说起。“说来好笑，我年轻的时候并不怎么喜欢小孩子，但现在年纪上了身，就开始慢慢喜欢小孩了。”这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清楚。不过我不接茬。我说明天要去买个DVD机，今天累了，要早点睡。<br/>&nbsp;&nbsp;&nbsp; 她还是忍不住要说她被堵住的话。嘴唇歙了几下，我已经上楼了。回头撂给她一句话：看情况吧，明天我可能会发个短信。<br/>&nbsp;&nbsp;&nbsp; 其实真是天晓得我愿不愿意发。到了第二天，这是除夕。她记住了我曾说过的这句话。我一起床，她就又来盯问了：怎么样？你应该问问元元现在怎么样了吧？搭年都3岁了，以后都要不认你了。母亲的心思也是父亲的心思。我不在身边，他们逮不到我说这些话。现在我在了，该说的，终于说出了口。可是他们不清楚、也难以理解的是，在我和前妻最后的离婚时刻，互相砍下的一刀是多么深、重。我不能保证前妻这辈子是不是会永远恨我下去，而我也不能保证，她对我砍下的那一刀，我能不能最终在心里释然——因为，她并不是对我砍的，而是她对了我父母。我不能算孝子，但这做法是我非常不能容忍的。这些，父母都不知道。在我们的婚姻时刻，我想我们之间的感情并没有很大的问题，问题就是出在“理解度”和“宽容度”上。渐行渐远的时光在母亲逼迫我发短信的时刻倏然来到眼前。我并不害怕回头去看那些日子。06年5月份，在前妻生日快来时，我曾想过要写点什么整理一下那些故事——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而我已经可以旁观的故事。我始终认为，如果一个人可以讲以往的那些事——嗯，未必要平静，即使在讲的时候还眉飞色舞——那就表明他已经站在这个事情之外了，他是凌驾于事情之上的。而如果不愿意提，那就表明这道坎还没过去，无论是出于愤恨，还是出于羞耻，或者是惦记，事情也总在心里它还是疙瘩。<br/>&nbsp;&nbsp;&nbsp;&nbsp; 我给她发了短信。当着父母的面。当然，在意料之中，她又没回。再打电话，手机关机，电话不接。<br/>&nbsp;&nbsp;&nbsp; 人人都是一把刀。</p><p>***&nbsp; ***&nbsp;&nbsp; ***<br/>&nbsp;&nbsp;&nbsp; 农村有农村的习俗。除夕夜，要喝守岁酒，要扎——那东西用书面语怎么表达我还真不知道，用柴禾或者豆萁扎起一个宝塔似的玩意，常州方言发音为“zou”——放若干炮仗和鞭炮，点燃“zou”，哦在烧到最后，最好是要往家里的方向倒下，因为那里面有柴，所以这就形成谐音“进柴（财）”，或“柴（财）倒（到）门”。<br/>&nbsp;&nbsp;&nbsp; 在那时候，大家是快乐的。这些可以用来玩乐的习俗，总能给人带来简单的快乐。<br/>&nbsp;&nbsp;&nbsp; 而除夕夜，总是不快乐的。对于有“我执障”的人来说，每一个具有形式感的关口，都是不快乐的，都是压力。“我要做什么……我一心想要做什么……为了我要做的什么而要去做什么……”很辛苦，很累，可是，能把“我执”破掉吗？我们想做的是什么？我们要的是什么？面上可以若无其事，心里时常受着煎熬。但这还是不足为外人道。<br/>&nbsp;&nbsp;&nbsp; 嗯，不想写了。</p>

李子悦

中间“写”得那篇很有力度，节日其实最能揪出刀痕。

兔兔

<p>长大是面对一双双期盼的目光而无可奈何。</p><p>我朋友说，现在都不流行说“无语”了，叫“望天”```</p>

顾耀峰

“那条叫小花的狗，毛色还是那么杂乱，不过似乎壮了些，母亲说，也许是怀孕了还不定。”<br/>——小花，叫“小黑”就好了~~~~~~~~[em05]

郭辣辣

快点去找老婆跟小孩吧，有家比较适合你，我个人直觉．[em07]新年快乐！

阿呆

我和我老婆差点走到这一步——还是我道行深，挺过去了。

亢蒙

身为小孩子的我，还是有些理解不了楼主的悲愁。只是希望一切都能化解，变成快乐的爆发。

黑天才

应该取个好题目嘛 蛮好看的，中间那段这么直接！

顾耀峰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郭辣辣</i>在2007-2-19 21:57:58的发言：</b><br/>快点去找老婆跟小孩吧，有家比较适合你，我个人直觉．[em07]新年快乐！</div><p>幼稚、幼稚哦……</p>

酒童

<div class="msgheader">QUOTE:</div><div class="msgborder"><b>以下是引用<i>兔兔</i>在2007-2-19 16:50:15的发言：</b><br/><p>长大是面对一双双期盼的目光而无可奈何。</p><p>我朋友说，现在都不流行说“无语”了，叫“望天”```</p></div><p>现又改风头了，早改了，叫：“发呆”。</p><p>呆吧，大家一起呆。</p><p>呆、呆呆、呆呆衣呆呆~~[em01]</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