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 7906|回复: 27

《三月三》

122 主题	0 好友	2595 积分

论坛游民

Rank: 3 Rank: 3

发消息

电梯直达

1^#

发表于 2007-8-4 13:43:19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妈的我哪里感伤了，要感伤的话,,,那应该是,,,(音乐起,男中音缓缓朗读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流,流,流……”

分享到: QQ空间 腾讯微博 腾讯朋友

分享0 收藏0 顶0 踩0

顽固型病理性人品匮乏综合征（Refractory Pathological Character Deficiency Syndrome），简称RPCDS——人品差到死。

使用道具举报

死弱弱

122 主题	0 好友	2595 积分

论坛游民

Rank: 3 Rank: 3

发消息

2^#

发表于 2007-8-4 13:43:24 |只看该作者

《三月三》

三月三      不知道。好象是，不过我不记得了。 车在大佛寺长江大桥上前行，这种傍晚的光线我是熟悉的。陈卫送我的时候，也恰好是这样的光线，透过眼皮是暗橘色，一直闭着眼看，它就变成了绛紫色。光线在车窗上，一动也不动，我注视着上面的划痕，油脂及手指印，它们好象由一点向四周放射着排列，又好象毫无秩序，从容不迫。在桥上我希望听见汽笛声，轮船的汽笛声，可是我没有听见，一直都没有听见。 江水在上海突然变宽，变得平又静，连河水的味道也渐渐消散。轮船长长鸣了一声，汽笛声那样宏大，象一只无比巨大的怪兽从喉咙里滚出一声长叹。我耳朵里翁翁乱响，仍注意到外滩那支大竖钟，面朝着黄浦江，正如击碎山顶的大柱那般，缓缓一下，又一下，高低混响着。那时刚好下午三点，那时我刚洗过头，头发湿答答地垂在下巴间。轮船的走廊里，只有我依在护栏上，一支脚踏在上面。我听出来了，那钟奏的，正是《东方红》。我或许已忘了，怎样从船顶客舱下到船底，通过狭长的扶梯，脸在旅行包中挤来挤去，从那个船上放到码头的长梯上走下，码头上是否有挥手帕或拥抱的人群。脚夫，赤膊的捕鱼者，运集装箱的火车，老人。这些我都记不清楚了，现在我想我记得，是没有把握的，我很担心我在杜撰一种记忆，之后又很快把它忘记。 客车还没有开。我坐着，扭过头望着对面的窗玻璃。那个人多么老，多么哀伤啊；眼眶沉重地挂在前额下，一张脸都是沉重的，背都支撑不起来。但我觉得那个模样好看，我不讨厌自己忧伤的模样，甚至喜欢，喜欢这样的因忧伤而引发的紧张，削瘦，黑眼圈。车底突然轰隆隆地震着，该死，我马上跳下车，发生了什么？去弄个究竟。这时，我才看见外面的天空上轰隆隆响着烟花，但我仍认为轰隆声来自车底，与烟花无关。我看到了烟花，但它离我遥远，它的声音我还不能听见。我只能听见车底的轰隆声。我也不愿看到烟花，它那样难看，不圆，又不够亮，此刻出现在夜空中，有什么意义呢？ 她的目光不愿在任何一处停留，就算眼睛停在什么地方，也不是在看它，它们。她看着黑洞洞的夜空，那么空，感到一丝寒冷。连气味都是冷的，烟也是冷的，吸进嘴巴，又滤进肺里，立即呼出来，马上消散在夜里，飘到空中，去填补那空。车灯没什么用，它亮着，但无济于事。她马上又想抽一支烟，闻到方便面的味道，感到饿，但比起饿似乎寒冷更厉害点。风持续不断地从脑袋一侧吹向身后，脖子后背上一片凉，头发象固定住了一样，被吹服在脸上，风间或地停一停，它也仍坚持是那个模样，用手撩拨它也回不到原先的样子。再抽一支烟吧。 女人带着脏又闹的娃儿上了车，刚好在我旁边。她晕车，忍不住吐了一口，粘在小孩的脑门上。它睡得死死，身体象揉烂的塑料袋，团成一团，此刻正悄无声息地膨胀、舒展开来。它滑到了我腿上，仰着脸，我看见它鼻孔里堵满了干了的黄绿色的鼻屎，似乎正因为这些成堆的废料，它的呼吸才变得浓重，才变得粘稠，才变得臭轰轰。那女人又吐了一口，坚持不住了，终于决定去厕所。她把娃推在我身上，它的背就紧紧压着我的手臂，它的毛衣，我正拼命抵抗。我在抗拒它，抗拒它那么信任地依靠着我，把全部重量交付于我，甚至愿意死在我怀里，我厌恶，我要把它扔到车底，让那女人发疯。 女人回来后，小孩也全醒了，不知道她碰了它身体哪个机关，它马上就醒了。它们开始吃东西，吭哧吭哧哗啦哗啦，连汽车颠簸的声音都完全被盖住了。喝牛奶，它只知道捏紧奶盒，吸管又是垂着，它不松手，牛奶一直流，淌了它一身。女人甚至没来得及注意到事态正朝不可收拾，无法挽回的方向迅速变化，它半天没喝到牛奶，尖叫了一声“婆婆！”根本发音不准，听起来象“剥剥！”剥剥,剥什么，它要剥什么，剥皮？剥谁的皮？毛骨悚然，我胆战心惊。只能换喂口香糖，那女人真是蠢毙了，给一只只会尖叫、塞满鼻屎的小畜生喂口香糖。真希望它吃死，那东西真该被吸进它的胃里，在肠道搅来搅去，一团死结。绕死它，缠死它。后来，它毛衣的空隙不断被塞进填满各种东西。牛奶，米饼渣，湿纸屑，口水，鼻屎，牙垢，耳朵里面那一大块黑黢黢的耳疖子。我心生绝望，已忘了坐上的这车，究竟是回来，还是回去。回来的话，从何而来？要回去，又为什么回去？ 黄桷坪尘土飞扬，总有我不知道名字和用途的机器在哒哒哒哒响着。蓝色的铁皮屏障围在道路两边，有一人多高。我从来不知道围起来的那里面究竟是什么，发生着什么，他们是在掘墓或者改建伸缩缝，我一无所知。我现在突然这样想着，被自己吓一跳。我从来没有念头去扒开铁皮屏障的缝隙，但只要我去扒了就一定能看见里面的情景。为何我一次也没有这样做过呢？或者站到对面二楼的窗口，也就能一览无遗的。我始终没有这样做，但我今天才突然意识到，我感到可怕。似乎它们围堵在那里，就是理所当然的，它们就是道路的一部分。这路本该这么狭窄颠簸，没了它们，这路就不再是原来的路，也没有变得更新，只是一没有它们，这路就在一夜之间被完全替换，以前的顷刻间消失不见，再找不回。 路在地势很高的地方，是在半山腰上，这就是一条绕着山修的公路，在这里，大多数公路都这样修的，房子也这样修的，每天在路上走来走去，倒忘了这一事实。在挂在半山的公路下面，是一大片宽阔的码头。 拧开门锁，推开门，并没有闻到扑面奔来的油漆味。是的，是菠萝的缘故。我买了几个菠萝，切好，摊开来，摆在房间的各个角落。它们象雷达那样精确地吸收着油漆挥发的香料，我想象着正有无数个有机分子正毫无还击之力地被拽进了菠萝背上的孔里和切面中。菠萝并没有因此涨大，它甚至还萎缩了一点，好象吸吸气体，它也是要做功，要用力的，因此它萎缩了，它渐渐失去了力气。但油漆的气味在它体内乱蹿，它又是不死的。我把香胶水倒了一地板，用刮刀铲去滴落、擦蹭在地上的油漆，空气中的味道更加活跃了，象油星子那样四处飞溅，打在墙壁上碰碰乱弹，我该多买几个菠萝，或者把房间里堆满菠萝，让我在菠萝的监视下拼命劳动。劳动，气味，芳香烃，甲基三乙氧基硅烷，邻位对位间位，居无定所，对。居无定所。菠萝也四处飞溅，满屋碰碰乱弹，我在充满菠萝的摇奖球机里劳动着，心无旁骛地用刮刀铲去油漆，任菠萝打在天花板上，打在背上。它们大家相互乱弹碰撞殴打，象拿脚指头敲琴键那样粗暴短暂，充满切分音，米·瑞多拉，所·所米所拉·拉米所西·西米拉~多所，西，所拉，所西西所拉，多瑞米所西西西西西·所拉，所西西所拉，西西所拉，所西西所拉，米多所米西发拉发多多多多多~所，所·多多拉，拉多，多所所多多米~发·发所所，米米，所所，瑞·瑞发米瑞~所，所·多多拉，拉多，所西西所拉，西西所拉，所西西所拉，米多所米西发拉发多多多多多~所，所·多多拉，拉多，多所所多多米~发·发所所，多所所多瑞米！发所拉西多瑞多所多所多！西拉所发米瑞多西多多瑞多西多瑞，拉！多西西西发，西发西发米所所！米多米多米所所，瑞西拉所发米瑞瑞，是来自拨弦波尔卡的齐奏！所发米瑞多西米米所发米发米，米米米米发所拉多拉西米西多瑞多西拉，多多多瑞米发拉发所多所拉b西拉所发，瑞！是教堂的管风琴的轰鸣！拉西多西拉所，所！瑞米发米瑞多米瑞多西拉所发米发所拉西多所多所多，多西西西发西发米所所瑞西西米所所多西西西发西发米所所瑞西西米所所多西西西发西发米所所瑞西西米所所米所所米所所所所所所所————嘟——呜！嘟——呜！两声汽笛！我在沙发上惊醒过来。江面上几处霓虹灯管，静静闪烁。烁。所——所所所——，我开始耳鸣。 把风筝放到天上，跟在水里拽荷叶的把儿差不多，无论你怎么移动风筝线或把儿，风筝和荷叶相对与天空和水面，它们的位移都是细小的，微不足道的。我没有入到水里去拽过荷叶把儿，我甚至不敢入水，我只知道我出生后不久就被放到江里游，此后便渐渐不识水性。我被人推入水里过，浑身抽搐，真是耻辱。下午三点，我刚洗过头，头发湿答答地垂在下巴间。轮船的走廊里，只有我依在护栏上，一支脚踏在上面。但我仍不敢放开双手，把它完全垂到护栏之外，另一支脚也踏上去，我不敢那样。走廊上没有什么人，但我仍担心有谁突然把我撞落，坠入江中，我试图靠近轮船，抓紧轮船的大锚，而这样做的后果只会被层层推进的水浪打翻到船底，再也浮不起来。轮船对于整个江面，它的位移也是细小的，盯着江水看你会渐渐不知道它在往哪个方向行驶，说不定正悄悄后退，真让人绝望。但它确实前行着，这是它的使命，它必须对抗着，我又觉得它是有力的，深沉的。轮船长长鸣了一声，外滩那支大竖钟，面朝着黄浦江，正奏着《东方红》。轮船和它对看了一眼，继续朝前行驶，十五分钟后，它又响了一次，水面一片白亮。我已看不见它了。 在车上，我们一言不发。我半闭着眼，任阳光在眼底乱窜。上飞机后，天已几乎完全黑了。我想象着飞机从长江入海口的一端一跃而起，朝长江另一头飞奔而去。    <chsdate year="2007" month="3" day="6" islunardate="False" isrocdate="False" wst="on"></chsdate>2007年3月6日<chsdate></chsdate>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3-8 15:34:50编辑过]

顽固型病理性人品匮乏综合征（Refractory Pathological Character Deficiency Syndrome），简称RPCDS——人品差到死。

使用道具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