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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小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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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8-4 13:59:14 |只看该作者 |倒序浏览

首先，他说，必须有舞台的存在。舞台是个强有力的证据，为能证明他的存活。他说，几年之前，他随同一个表演团辗转在各个乡村演出。在那些燥热的夏日，在充满各种蛙虫鸣叫的田野旁边，把幕布在大卡车上挂起来，然后，很多人都搬着小凳子来观看。   其实，他是个没有故事的人，他说，所有发生的他所能记得的都只是一些片断，比如，在他唱歌的时候，他的右前方四十五度，距他<chmetcnv wst="on" tcsc="1" numbertype="3" negative="False" hasspace="False" sourcevalue="1" unitname="米">一米</chmetcnv>左右的上方有一只一千瓦的橘红色大灯泡，而他，每次坐在那辆大卡车的货堆里，总是能发现那只灯泡就在他的眼皮底下，还有那块褪色的红幕布。他说，那些沉默不语的物体，那些在他眼皮下出现过无数次的，叫人无限厌烦的东西，其实，是邪恶的时间要来剥夺你的青春。   他说，他的衰老是因为无数次看见了那个灯泡和那块褪色的幕布。他的表演项目是唱歌和说相声。他说，他每次唱歌的时候总是听见自己脚下的筋在突突地跳，好像是血液成群的涌进了那一条血管，让他感觉到只有那一条在跳的血管才是强大的，让他有一种想要把自己也变成那群流动的血液中的一份子的想法，而他的身体连同他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让他觉得是一种装腔作势。而他说相声的时候总是把要讲的话忘掉。所以，他在表演团的日子岌岌可危，随时都有被遣走的可能。每天都是在晚上表演，只是他忘记了每一天的夜空。他觉得每天晚上的天空都是一个样，因为，那只耀眼的灯泡总是在他眼前晃，而每一个睡在卡车上的夜晚，他总是被蚊子叮咬，他从此再不留意天空，他觉得天空远没有他的舞台来得让他感觉回归。他觉得，就是踏在卡车车厢上的空洞的声响，让他感觉到那是一个舞台的存在，而他只是在表演，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没有人认识他，所有观看的人所认识的他只是现在的他而已，瘦弱，年轻。他喜欢踏上车身的感觉，每一次上下搬动货物，他都听到自己的脚踏在上面的声音，这种响动，就像他第一次坐火车。绿色的油漆火车，他的奶奶牵着五岁的他挤上去，他站立在一群鸡的周围，那些鸡被扎在网做的袋子里，他闻到污浊的空气和那些鸡身上的气味，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所有的人都相互推挤，他最后被挤到了一个角落，却还是有人挤他，火车停下后，所有的人都急着下去，他不知道被谁撞到了，他的后背撞在了铁皮的车门上，也是那样空洞的声音。没有疼痛的感觉，只是很粗鲁。他说，那是一种凉意，闷闷的，没有办法的，就像无数次，他在舞台上唱歌，没有人鼓掌，没有人在听，没有人认识他，没有人需要他的存在。后来，他觉得，他被那只灯泡和那块布拖粘在一起。他不想让自己对它们产生多大的憎恨，就像他现在已经很好的把自己练习成为一个喜欢舞台和勤劳搬东西的小工，他想让自己和它们友好相处。他说，他忘记了很多东西，包括糖的味道。他说，他是个没有味觉的人，他只要吃饭就可以了。这也是表演团会要他的原因。就像他忘了自己是如何喜欢上这个舞台的，他也忘了自己怎么会突然厌恶这个灯泡和幕布的。他觉得不该考虑青春或者衰老，他觉得既然没有味觉，就不该有喜好。他告诉自己，再过一些时间，他要把那些鸡也一块忘掉，忘掉那些绿色的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