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p><p>那天下了大雨。途中,教练做了个危险动作。当时有两辆大货车在我们前方行驶,后面一辆想超上前面一辆但迟迟不能超上。教练很不耐烦,猛按喇叭,前车不为所动了一会,终于还是让出了超速道,教练当即将它超过。脑子有毛病,教练一挥手说。接着他加速往前开去,“且看我如何超它”,然而,随即,就在他与之并驾齐驱时,前方超车道上出现一排以示隔离的红色障碍物,刹车恐怕也来不及了,教练索性冲上前去。虽说总算安全通过,但这一幕委实凶险万仗,障碍物与大货车之间的空间太小了,稍有闪失,车毁人亡也有可能。后方当即传来了恼怒的喇叭声。教练一声不吭,他这是惊魂未定,按他的脾气,本不可能不予还击。坐在后排的我那两个师妹如果睡着了,那她们不知道,我们逃过了一劫。<br />考试在邻县一个叫作章村的镇上,这地方我以前就知道。我们早上六点出发,三个小时后到达了那里。进入镇子后,沿途见到不少的小旅馆,旅馆外都写有类似“驾驶员考试住宿请进”意思字样。我们那位早已恢复了常态的教练(离开那惊险一幕大概一刻钟后,教练开口了,他说,碰到类似的情况,反应一定要快,不可有半点犹豫,刚才他要不是……)在“富”字宝盖头失去了一点的“富豪”旅馆外利落地停了车。我们也下了车。教练指指他空出的驾驶位,叫我们中的一人等会开车前往考点。教练进去办了登记手续,出来后,把两张房卡丢给小刘,小刘放入包里,张灵燕发动车子。<br />考点离旅馆不远。今天的场考尚在进行,我们先去熟悉路考路面。每人开了两车,都感觉可以。小刘开第二车时,教练估计场考就将结束,便去了候考大厅。但还在考,不过快了。场考在南边山坡上,不时有车子从山上下来,都早早打了左转向灯。教练拿来两块“正在训练“的牌子挂在车头、车尾。几分钟后,场考结束,四周响起一片汽车发动的“咔咔”声,挂有“正在训练”牌子的教练车纷纷奔山上而去了。教练示意小刘跟上。此后我们依旧每人两车,一路把动作做过去:侧方停车,100米加减档,凹凸路面,绕S路,绕铁饼,穿龙门,直角转弯,定点停车,走单轨桥。换了个场地,问题不少。小刘穿龙门好几次碰到杆子(我们在句余训练时几乎没有穿过龙门,教练觉得穿龙门简单得很,一般也不会抽到),有一次还把右边的反光镜给刮碎了,而我绕铁饼也数次开上铁饼(铁饼周围做的记痕多的一塌胡涂,让人无所适从,不像驾校的场地只有一条,清楚明白,只要照着它开就行了)。小刘希望明天抽考不要抽到穿龙门,我希望不要抽到绕铁饼。绕这么多的铁饼自然是要碰运气的,小刘也不希望抽到绕铁饼。我们三人中做得最好的要算张灵燕了,她也不想绕铁饼。那么,抽到走单轨桥就好了,最不可能出问题的是走单轨桥,只是今天这一天考的都是走单轨桥,听说走单轨桥已经连考了两天,连考三天似乎不太可能。也有可能的,教练认为。小刘问教练什么时候可以知道明天抽考的内容了。教练说下午就知道了。下午什么时候?大概四点半后。<br />你们每人再开,教练摸出手机看看时间,一车,一车差不多了,到一点钟我们去吃饭,饭后睡个觉再来练。<br />下午几点钟来练?我问教练。<br />就四点半,练好了我们再去吃夜饭。<br />接下来一车,教练假设是在模拟考试,这一车我们开得格外认真,总算都还可以。小刘穿龙门时没有再碰到杆子,我绕铁饼也颇顺利,张灵燕的表现仍然很好。及格了,教练说。教练认为我们三个考出都没有问题。不过,我还是希望不要抽到绕铁饼。小刘说她穿龙门也没有什么把握。教练要小刘胆子再大一些。教练再次重申穿龙门一般是不会考的。我听小刘叫教练年舅,可能是她的什么亲戚,故而教练对小刘还算有耐心。左转弯,左转弯,教练指指马路南首。那里有一家饭店。我打好左转向灯,左转把车开到了饭店门口。<br />雨还在下着。我们自车子里出来,跑入饭店。饭店里空荡荡的,暗,桌子椅子似乎瞌睡其中。也并没有人迎面向我们走来,招呼我们点菜。人哪里去了,人?教练喊道。应声自后门进来一女的。在和老公睡觉啊,教练说。那妇女笑笑。我问她卫生间在哪里。她指指隔壁。隔壁是旅馆部分,卫生间在登记台旁边、楼梯的下面。但我找不到灯,我让门开着。借着外面的光(这光来自后门),就可以看得清楚。小了便出来我看到张灵燕(此前我已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张灵燕也在找灯,也不见亮,她就进去了。她进去后把门关了上,她现在正于暗中如厕。我在接着面盆的水斗里洗了手,自后门回去了饭店。张灵燕刚才就是从后门进来的,后门搭有雨蓬,淋不着雨。饭店里此刻很亮堂,灯开了。我在小刘旁边坐下来。菜小刘已经点好了。教练在看酒水单,问我喝点什么酒。我不会喝酒。你不会喝酒?教练很诧异,你不是会喝酒的吗?我估计教练搞错人了。阿达会喝酒,我不会,我说。我怎么记得你好像也会喝,是我记错了?你记错了。阿达是谁?小刘问我。是我同事。喝啤酒算了,教练说,就来一瓶啤酒吧,小刘,你也来一瓶?年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又不会喝酒。那阿燕呢,阿燕?阿燕上厕所去了。阿燕上厕所去了。教练一脸坏笑。你笑什么?我笑也不能笑了?你可以笑的,我们年舅的腔调是真难看。你们在说什么?张灵燕回来了。张灵燕拿起桌上的餐巾纸擦擦手。你会喝酒吗?小刘问张灵燕。我会喝啤酒。那你陪教练喝一点。我今天不喝酒,明天考出了,教练,我好好陪你喝。放心好了,你们考得出的,我说你们考得出就考得出。老板娘这时端着菜进来了。<br />我们都已经饿了,这菜我们吃得很快,在第三道酸菜鱼上来前,前面二道已被我们不知不觉吃了个碗底朝天。酸菜鱼很是麻辣。教练问小刘是不是不怕辣。小刘说她是不怕辣,她不吃葱,但辣她很能吃。教练说他也喜欢吃辣。教练看到张灵燕把一只小辣椒自她的小碗里剔了出来,便把它夹了过去。这么好吃的辣椒不吃太可惜了。说着,教练把小辣椒丢进嘴里。这小辣椒很辣,我刚才吃过一只。我看看教练。教练说,辣,辣。教练灌了一口酒。他必定辣得不行。小刘倒是真能吃。吃了些酸菜鱼我们吃菜的速度才慢了下来。<br />这顿饭吃了将近半个小时,吃好已经到了一点三刻。老板娘似乎睡着了,她坐在柜台的后面,头垂着,我说买单,她这才抬起头来,笑笑,报了价钱。我接过找头,问她上岗村离这里远不远。上岗就在我们考试的考点后面。车过去几分钟够了?十分钟顶够了。有车吗?你教练开的不就是车吗,呵呵,小三卡有的。嗯。教练他们在门旁站了下来,不解地看着我。我说我要去找个朋友,就不去睡觉了。你这里也有朋友?我这里有朋友张灵燕好像真的觉得这不可思议。这里等车有吗?老板娘说有的。我就叫教练他们回去,我在这里等车便是。小姚,你不会是去见女网友吧?教练说。大家笑。当心被拐骗了,小刘说。不会,不会,尽管放心。那我们走了,Goodbye。Goodbye。<br />我站在饭店的廊下,目送教练他们离开。开车回去的是张灵燕。车倒出去时,张灵燕没打转向灯。我听见教练在说她。车虽渐行渐远,教练的絮叨仿佛仍在我耳边。这教练也一定在说。这人一向多话,尤其对张灵燕。张灵燕一怒之下,把车开落田野,那就有他的好看了。雨现在小了,几近于无。我走出去,到马路边上等着。教练车在前头百米开外右转,就此不见。<br />马路上车子不多,我并不清楚那种才是老板娘所说的小三卡,此地有出租车也说不定,故而看见有小车子自西首过来,我便一律招手(东首有小车子过来我也招之,不过,其时所抱的希望要比招西首的来车小)。但毕竟有些好意思(虽然我还是个近视眼),这时这手我便招得犹豫,往往刚刚提起或是才举到耳朵的高度,车子就已从我面前开了过去。有将近一刻钟时间,除了有一辆来车开到我面前时慢了下来,副驾驶座一边的车窗摇下来,一个戴眼镜的男的探出头来打量了打量我外(车子开过去后,此人仍保持着探头看我的姿势),其他车子无不一驶而过(大概由于我怀有期待,这些车子在经过我面前时我感觉顿时快了许多)。后来,终于来了一辆没法不认为它就是小三卡的,我招招手,能感到车子这下明显是在朝我开来了,而后一个刹车(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停在了我面前。上岗去不去?上来。多少?七块,放心,不会斩你的。我上了车。车子抖动着往前开去了。<br /><br /></p> [此帖子已经被作者于[lastedittime]1186749336[/lastedittime]编辑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