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冷漠

lynette

（一）<br /><br />“请你别对我冷漠。”一个姑娘在大树下这样对我说。那时候我无话。但我突然看到一个场景——我好像突然跳到了离他们十米远的地方，看到一棵树和树下面有两个人。他们的身形迅速变小，最后他们竟然蹲了下来，变成了各自投入同一场游戏却仿佛在自言自语的两个小孩。<br /><br />那个游戏在我小的时候一度非常盛行——我想你一定也玩过或至少看到过类似的游戏。<br />游戏叫“插红旗”？我记不清了，而且它的名字好像总是变幻不定。不过那时候名字对我们毫不重要。问题只在于，很多个类似的黄昏，我们偶然或荒谬地就出现在了那个操场上，经过互相试探，成功的话就在松软的泥土上划定一片区域，游戏就开始了。但也可能游戏的开始没那么偶然——在我们随手掏出装在口袋里的钉子时，就像不是那么偶然的——只能说明我们对这个游戏早有准备或随时准备着。但还有可能事实是这样的：钉子从某天起就一直在我们的口袋里，我们根本不知道它在，而它一直其实就在身上。<br />总之，我们蹲了下来。先用钉子划下一片区域——当然在这之前要选好适合游戏的泥土：它要紧而不硬，糯而不粘，其它的就好说了。划定的区域通常是长方形的，因为规则的图形便于计算输赢。但要是条件不允许，我们也会适当调整，比如土地太过贫瘠，根本划不出这样一块长方形的区域，我们就会顺着适合泥土的走势来选择一块不那么规则的——关键是要公平，即开始的时候我们两个占有的土地要是相等的（当然人更多的话，我们就把它划分为相等的三四块，人再多就不行了。）<br />划分土地的人通常最后选择，以示公平。<br />然后是谁先开始的问题。这个其实也比较复杂，因为第一个开始的人往往占很大的优势，甚至一举定输赢。所以通常是猜拳决定的，但很多时候，有些小孩为了证明自己的水平高超，或者还有这样的情况，小男孩为了证明自己有风度，会让对手先开始。<br />规则是把钉子钉到对方的土地上——你要抬起手，用暗劲使钉子从空中落下，它才能稳稳地插在对方的土地上（所以对土地才是有要求的）——这样你就可以沿着那个钉点的痕迹随意划分对方的土地，然后让他选择一块——另一块就归你了，这时候你可以擦去你赢得的那片土地与原先你分得的土地的边界。如果你成功了（失败也是经常发生的，比如钉子出了界，或者它根本就没有插进泥土），你还可以继续。<br />所以游戏的结局是可钉的土地越来越少，以至无法再准确地把钉子钉在那块微小的土地上。但如果两个对手的水平旗鼓相当，游戏就会无限制地持续下去——直到一个人用语言结束它（“我要回去了”“妈妈叫我了”）。这也可能是在这场游戏中他们唯一的一次互相交谈。因为游戏规则并没有暗示了相互交谈的必要。<br /><br />她在对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突然就看到了这样两个小孩，这并不是说它们之间有什么相似，只是我的回忆就这样发生了，就像看到一只拖着米粒的蚂蚁可能会让我流泪一样——多么渺小的重负啊。我总是很容易触景伤情，它们总是很容易就触动我的遐想，我的回忆。<br />这时候我无话可说。人的灵魂好像有许多奇异的门，你无法预料哪一扇会在哪一个时刻对什么东西打开。我也无法预料，更无法控制，尽管我看到了她的悲伤如同看到我自己，但我灵魂的门是关闭的，因此我的心绪平静得简直有些坚硬。<br />我也不想这样。不过我仍然可以安慰她。比如拥抱。但是我不知道这个动作这时候合不合适，就像不知道她说的“冷漠”和我理解的“冷漠”是不是同一个意思。本来人的感受是可以如此相似，但是当它们具体发生在时间里，甚至还要用语言表达出来时，我又不确定了。事实上它很可能说着说着又变成了另一个意思。<br />就像我们不能计划一场谈话，而只能卷入一场谈话。但荒谬的是，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时时预备着去表达些什么，好像我能确定地表达什么，好像他们真能理解。<br />所以几年以前，我就不再满怀希望地向谁寻求理解，我可以冷淡地看着人们任意地从我旁边经过。怎么说呢，就像在清晨雾气笼罩的空气里，我缓慢地独自走过，人们的声音遥远而贴近，就像我自己一样，处在虚无和真实的空隙中。是的，我不再产生激情，对别人，也对我自己。我就像不知何时出现，又不知何时消失在雾气里的那个背影。<br />这时候，我看到了她的平淡脸色——这好像和那句话的内容不相符合。好像她是在替别人说出那句话。<br />我又不确定了。她是在向我要求存在吗？我突然想起了卡夫卡。我想他是一个极具女性气质的人。他的虚弱，忐忑和犹豫。某一天，他想结婚了，他迫切地需要温暖和安全（这在男人似乎是很少发生的），他迫切地需要一个女人的抱慰，于是他陷入了一个关于存在与温暖的绵长纠葛中——他想要温暖，但又害怕那个女人向他“要求存在”。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唯一有自由感觉的晚上，她向他要求陪伴的义务；更加可怕的是，某一天，一个或几个小孩吵闹在他写作的书桌前，向他要求。。。。<br />我怎么会突然想起他？我和他是不一样的。或许她和他更相似些？我不知道。但是这时我真的无法回答她的话。<br /><br /><br />（二）<br />&nbsp;“冷漠”这个词在我的字典里是怎么来的呢？在我学会了冷漠的表情之后很久其实我还没意识到。当然我这里说的无关于“资本主义生产关系产生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使人际关系越来越冷漠”之类的鬼话。<br />但是那天，我说“请你别对我冷漠。”这句话足以令我羞愧，但是如果那时我没有发觉也是正常的，舍勒说羞愧只有在对更高的精神的意识到和对自己当下状态的生物性相矛盾的时候才会产生。<br />不过事情好像远比这复杂。我并不是无意识地说出这句话。但也不是完全有意的，或者说它像看门人的故意打盹放出来的长颈鹿——在我怠惰的间隙溜了出来。然后我就企盼回答了。它就像一脚踏入神秘洞穴的意外一样让人无法停止。像卷入一场谈话一样无法停止。<br />而我的姿态是被缚的只因为我一开始就选择了这样的姿态或言语开头。<br />他没有说话。于是我便爬上大树看到了这样一场对话。<br />首先是一声冷笑，来自他一：“嘿嘿，对别人有所希望的结果看到了吧！”他的声音有些幸灾乐祸，仿佛是用他二不听劝告的咎由自取来确证一下自己高人一等的预见能力。<br />他二羞惭地低着头，“你教导得对，不过我情不自禁啊，如果很容易做到也就不用你说了。”<br />“你根本就没想按我的话去做吧，装着卑微的姿态，其实再也没有比你更我行我素些的了。别以为我看不到！”<br />他二的脸更红了，他无力思考他一的话的正确性，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我行我素。“我是听到声音才去说和做，不过我还以为它是来自于你呢。我好像直觉到你的话是言不由衷的。”<br />“好一个言不由衷！你竟敢认为我会自欺吗？”<br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二嗫嚅着，“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很有能耐的，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把来自我心里好像天堂歌声般的声音看作你的。”<br />“天堂的声音！”他一依然在冷笑，“早跟你说了没有天堂。人对人是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抱有这么无聊的纯情幻想。真是不可救药。”<br /><br />这时他三来打圆场：“你就别这么说他了。你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自然天真吗？你再怎么训斥他意义也不大。本性是改变不了的。”<br />“那也是”他二看到他三来了才有些收敛，不再那样粗声大气地教导他一了。<br />“他一，别自卑。你没有比他二低下些，你继续按照你心里的声音去做吧，只是别忘了时时来找我。”<br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呢？”他一依然红着脸低着头。<br />“只要你想到我，我就来了。”他三说。<br /><br />场面暂时平静了下来，于是我也跳下了树，脸色因此便得有些平静。<br />他依然没说话，我用了一点力气才记起我怎么会在这里，刚刚这里发生了什么。<br />我又回到自己提问题的那个情境中。再次等待他的回答。只是心情有些不同于刚才。因为我看见了他二在面色羞赧地诚心祈祷。<br /><br />结局一：他依然没有回答。我完全不知此刻在他心里发生了什么，正如他也完全不知此刻在我心里发生了什么。<br />结局二：他说：“我没有冷漠啊。”灵魂的门打开的方式从来都不是相同的，感受就像无数的碎片，两个人的感受又怎么会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重合？这是个无限的排列组合。就如我无法在此刻感同身受他的冷漠就像他无法感同身受我的；就像此刻我无法感同身受他的柔软正如他也无法感同身受我的。<br />结局三：他说：“这就是我的本来面目。我不想作出一个美丽的姿态来欺骗你。”但他在欺骗着他自己，正如我也在欺骗着我自己。自我欺骗是人的宿命正如自我表演是人的真实。<br /><br /><br />

冯与蓝

<p>句子单独拿出来看是不错的，句式复杂但表达清晰，但是合起来作为一篇小说未免潦草。确定了一个主题，然后是颇精致的开头……下面呢，下面还没说出点道道就没了。</p>

mjeco

<p>很好看,.喜欢看.</p>

nasa

为什么，楼上只写了六个字还是那么罗嗦。。。

破冬角

<p>它就像一脚踏入神秘洞穴的意外一样让人无法停止。像卷入一场谈话一样无法停止。</p><p>这里的叙述的后一句稍显多余了些</p><p></p><p>“你根本就没想按我的话去做吧，装着卑微的姿态，其实再也没有比你更我行我素些的了。别以为我看不到！”<br />他二的脸更红了，他无力思考他一的话的正确性，他也从来没有想过要我行我素。“我是听到声音才去说和做，不过我还以为它是来自于你呢。我好像直觉到你的话是言不由衷的。”<br />“好一个言不由衷！你竟敢认为我会自欺吗？”<br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二嗫嚅着，“我一直都认为你是很有能耐的，所以才不由自主地把来自我心里好像天堂歌声般的声音看作你的。”<br />“天堂的声音！”他一依然在冷笑，“早跟你说了没有天堂。人对人是狼！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抱有这么无聊的纯情幻想。真是不可救药。”<br /><br />这时他三来打圆场：“你就别这么说他了。你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自然天真吗？你再怎么训斥他意义也不大。本性是改变不了的。”<br />“那也是”他二看到他三来了才有些收敛，不再那样粗声大气地教导他一了。<br />“他一，别自卑。你没有比他二低下些，你继续按照你心里的声音去做吧，只是别忘了时时来找我。”<br />“可是我怎么知道你住在哪里呢？”他一依然红着脸低着头。<br />“只要你想到我，我就来了。”他三说。<br />后面他三出来的时候，他二和他一的位置颠倒了，应该不是故意的吧？</p>